數以萬計的蜂群爭先恐後,很快就用「蜂溺」把蜂巢淋得濕漉漉的,不消片刻,「蜂溺」已經淌滿了蜂巢,不斷滴落到正下方的青石板上。 「蜂溺」觸石,如酸腐鐵,地下的青石表麵上,頃刻間就被「蜂溺」無聲無息地蝕出一個直徑約有數尺的大坑,隨著更多的「蜂溺」滴落,蜂巢下方穿石破土,迅速形成了一個很深的大窟窿。 我看到此處,終於看出了頭緒,原來是這麽個「畫地為門」,地仙村古墓的入口不在幹枯的瀑布處,而是在對麵的老樹之下,當此情形,我也不得不佩服「觀山太保」之術果然奇詭無方,又想起好象「搬山分甲」術中,也曾有過類似的記載。 深山裏的野胡蜂本來無毒,有穿土破石之效,隻是自蜂巢上淌落後,不能保留,所以這洞隻能打直上直下的,另外如果用野胡蔥汁與之混合,能製巫毒,塗於箭簇,以之刺狸子,狸子走一步而死,以後用此箭射熊,熊中箭後同樣也走一步即死,倘若狸子走兩步而死,熊也同樣走兩步而死。其中原理外人難窺奧妙,現在這些土人巫術也已失傳日久,在盜墓之術中,僅有「蜂溺穿山」的辦法流傳下來。 我想到此處,不禁驀然生出一陣感慨,自己平生所見所聞的奇絕秘術,如今大多都已失傳,各種倒鬥秘術也已式微沒落,傳下來的內容越來越少,估計過不了多少年,同樣會徹底失傳斷絕,就象我們進入過的那些古墓,古代人死了就喜歡把生前的秘密和財富一起帶走,寧可在地下腐朽成泥,也不願留給不相幹的世人。 眼看著山石上的窟窿越來越深,仍然見不到底,我們心裏都開始有些犯嘀咕了,實不知那座古墓藏在地下多深,地仙村裏又會是什麽光景? 孫教授這時緩過了神,看到青綠色的泥土下,全是銀白色的岩層,立刻顯得格外激動,顫聲道:「肯定是地仙村古墓了……那白花花的岩層都是死銀子,這就是鐵壁銀屏啊。」 據說白銀堆積年久,便會腐朽為銀泥,也就是民間俗稱的「死銀子」,朽爛的銀泥風化後堅硬如鐵,用開山的榔頭錘子去砸,也僅僅隻能砸出一道白痕,如果用「銀屏」作為墓牆屏障,遠比普通夯土牆來得結實穩固。 而且銀屏厚重,聲音難以傳導,即便有耳音敏銳者,都無法使用聽風聽雷之術,探測到地下古墓的方位,死銀子另有一個妙處,若是附近有聚銀蟻之類的昆蟲,銀層中間出現破損,它還以通過蟲蟻的活動來自行滋生填補,也就是說,這座古墓的入口,隻是暫時出現,隨後銀屏鐵壁又會再次關閉,仍舊被泥土糙木覆蓋,不知具體地點的人根本無法找到準確位置。 此法原自「金苗」之術,是古代金苗頭領才能掌握的一種古老「迷咒」,會的人本就十分有限,而且由於太過保密,現在已經失傳了數百年,世上無人再通此道,隻是學方術之人大都知道幾百年前曾經有過這麽一套神秘的「符咒」。金苗使用的所謂「方術」,也可以稱為「法術」,實際上這個「法」的意思就是「方法」,是使用「術」的「方法」,是包括符咒、訣語、字號、卦歌、道具、秘方諸多法門在內的總稱。每一夥金苗中都有一個首領,被視為「金頭」,隻有金頭掌握著古老而又神秘的方術「憋金咒」。 深埋地下的金銀財寶,時間久了,便得精氣靈生,這套憋金的古代逆咒,就是專門用於將「金魂銀魄」從地下逼出,然後用針紮住它,順藤摸瓜,就能找到地下寶藏。可要是沒有「金頭」的迷咒使金銀之魄歸位,挖出來的全部金銀會腐爛得如黑泥朽木,毫無價值,土人謂之「金銀糞」,但死銀子物性特殊,堅固異常,斧砍錘鑿一個白點,故稱銀屏鐵壁。 隻不過大量「死銀子」需要沉年積累,並非在短期內可以輕易形成銀屏鐵壁,在墓藏中並不多見,唯獨「地仙村古墓」中早就有此類傳說,所以孫教授當即斷定,這銀屍岩層之下,必定是「地仙村古墓」的入口無疑了,隻是誰也不曾料到,古墓的入口會以如此方式出現在眾人眼前。 幹涸瀑布故道處的鬼火藥味漸漸暗淡下來,群蜂兀自不停地滴落「蜂溺」,忽聞地下磚石崩裂之聲暴起,一縷白煙從地穴中直衝上來,將樹杈上那巨大的蜂巢慣向了半空,蜂巢裂為數瓣,有的落在林中,有的撞擊在峭壁之上,那許多野胡蜂被地穴中的白煙一衝,更是非死即傷,地上留下一大片死蜂,其餘的見巢穴沒了,便樹倒猢猻散,都逃得一幹二淨了。 我們正躲在附近的岩石下觀看動靜,突然見到地穴中噴出白煙,半空裏下起了一陣蜂雨,無數死蜂劈哩叭啦地掉落下來,落得滿頭滿身都是,濃烈的白霧隨即擴散而至。 眾人急忙捂住口鼻向後閃躲,但還是晚了半步,覺得臉上象是突然被人狠狠撒了一把石灰,又辣又嗆,鼻涕眼淚頓時淌下來,耳鳴眼花之餘還不住的咳嗽,好在是在地穴側麵,距離也不算近,沒有直接被古墓中冒出白煙噴到,即使是這樣也覺噁心幹嘔,難受了好一陣子,那陣刺人眼目口鼻的白霧,來得急去得快,瞬間就消散無蹤了,等我們撥落身上的死蜂之後,再看那株老樹之下,隻剩下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地窟。 胖子在地上吐了兩口唾沫,探頭探腦地向地穴中張了一張,罵道:「什麽味兒這麽竄?真他媽能嗆死活人啊,我說咱可別小看地主階級呀同誌們,這夥觀山太保也是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看這架勢,墓中的明器寶貨肯定應有盡有,咱甭猶豫了,直接進去抄就是了。」 我也過去看了眼,鐵壁銀屏很深,用「狼眼手電筒」照不到盡頭,而孫教授翻出防毒麵具套在頭上,急不可耐地想要下去看看,我攔住他說:「這回可是要動真格的了,怎能當真讓您去古墓裏趟地雷?還是我先下去,等探明了情況你們再跟下來。」 我不容眾人相爭,等會兒由我先下去探探,若是一切正常,再全夥一同進去,本不想讓麽妹兒跟著去冒險,可又想指望她來破解墓中機括埋伏,考慮到她參加過民兵訓練,對當時通用的《民兵簡易通訊辦法》也很清楚,除了膽大心細之外,還具有一定的軍事素養,便決定讓她同往,隻不過囑咐她寸步不離shirley楊,並且永遠不要走在探險隊的最前邊或是落在最後。 我讓大夥著手進行最後的準備,派不上用場的事物全扔下,護具能戴的全戴上,又清點了一下裝備,把照明工具平均分給各人攜帶,三人份的防毒麵具加上備用的,分給五人後僅餘一具,以做應急之用,防毒麵具的攜行袋都掛在胸前,可以隨時隨地使用。 匆匆準備之下,已過了一個多小時,料來墓道裏麵過夠風了,我就先向地窟中扔了一根冷煙火,看清洞穴中約有十幾米深,隨和罩了防毒麵具,用飛虎爪拽地,拎著「金鋼傘」垂下地底,銀屏岩層上的蜂溺都已幹了,但空氣中充滿了雜質,地下能見度極低。 我落到地底,腳下踏到實地,這才在冷煙火的光芒中打量四周,厚密的銀層下是個天然洞窟,不算空闊,約是四間民房大小,盡頭岩壁收攏,地麵鑿有簡易的石階,曲折地通向黑暗深邃處,整個洞窟地形狹窄,環境潮濕壓抑。 我先摘掉手套摸了摸牆上的墓磚,隻覺岩層fèng隙中有絲絲冷風侵骨,可能地下有空氣流通,或是風水位裏龍氣氰氳,也許可以不用防毒麵具,但對此不敢過於托大,在墓道中點了支蠟燭,見燭火毫無異常,這才扯下防毒麵具,吹響了哨子,給地麵上的人發出信號。 shirley楊等人聽到哨聲傳出,便跟著陸續下來,站定了四下打量,孫教授看了看洞中地形環境,疑惑地對我說道:「奇怪……這裏不象是古墓。」第二十六章 十八亂葬 孫教授說這洞窟裏太潮了,裏麵有什麽也都毀了,觀山太保封師古雖然行為古怪,但他生前畢竟是懷有異術的高士,觀山指迷何等神妙?怎麽會把墓址選在如此陰晦潮濕的所在?咱們八成又找錯地方了。 我也覺得事情有異,這時摘了防毒麵具,可以聽到岩層深處隱隱有水流之聲,似乎深處有陰河或者地下湖泊之類的水係,沒有真正的「觀山指迷賦」作為參照,使人難以斷定「銀屏鐵壁」下的洞窟,是否就是「地仙村古墓」的入口。 我稍一思量,便打定主意要繼續冒險進入洞窟深處,隻有親眼看個清楚才有計較,於是對眾人說道:「咱們這隊人裏有摸金校尉,還有蜂窩山裏的高手和解讀古文字的專家,世上沒有地仙村古墓也就罷了,隻要是真有這座古墓,就不愁找不出來,現在胡亂猜測毫無意義,咱們不如順著山洞到深處看個究竟,大夥在路上都把招子放亮點。」 我說罷就半撐了「金鋼傘」罩在身前,舉著「狼眼手電筒」當先步下石階,其餘的人緊緊跟在後麵,眾人都知前途未卜,不免提著十二分的戒備之意,行進速度很是緩慢。 山洞裏濕漉漉的,到處都在滴水,地勢忽高忽低,人工開鑿的簡易石階也斷斷續續、時有時無,這裏洞中套洞,周圍不時有岔路出現,但石階路徑隻有唯一的一條。 走到最深處,岩層中的磷化物質逐慚增多,一團團明滅閃爍的鬼火晃得人眼花繚亂,偶爾有一兩隻生活在地底的蛇、鼠從身邊躥過,我見此情景,心裏更是七上八下,水浸蟻食皆為葬者所忌,所以在真正藏風納水的吉壤善地中,絕不會出現蟲蟻蛇鼠。 轉念一想,封團長臨終前所留下的訊息裏,隻提到神筆畫門開山之地是「地仙古墓」的入口,但這處留給封氏後人的「入口」,也許並非是藏在古墓的「墓門」之前,而是不合常規的藏在古墓外圍,「棺材峽」山體內部全是天然洞窟和礦井,即便這條山洞真的通向古墓,還知要走多少裏數才能抵達。 剛想到此處,忽聽前方水聲漸增,在山體內部的天然隧道中轉過一個彎,石窟豁然變得開闊起來,洞裏積滿了大量地下水,漆黑的水麵泛著鱗光,水裏露出一簇簇石筍般地岩柱,前方的去路都被這深處地底的湖泊攔住。 雖然看不見湖麵遠處的情形,但聽聲可知,地下湖的遠端可能有瀑布或泉湧,在不斷將陰河瀉入湖區,看近處波平似鏡,湖底是個死水潭,從高處灌注進來的地下水,都被水潭四周的洞窟排出。 山洞裏的石階沒入水中,周圍沒有道路可以繞行,再向前隻能是涉水而過,胖子扔石頭試了試湖水深淺,就擼袖子挽褲腿準備下水。 孫教授在旁對我說:「咱們要泅渡過去?我……我不會水啊。」 我為難地說:「九爺您是旱鴨子?怎麽不早說?要不…您跟王胖子商量商量,他肉多,浮力比較大,說不定可以帶著你遊過去。」 胖子怎麽肯擔這苦差事?不過凡是有機會,照例先要自我標榜一番:「胖爺我就是四化建設中的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雷鋒還背老大媽過河呢?咱背九爺遊泳算什麽?」隨後話頭子一轉:「不過活說回來了,實事求是地講、我這身遊泳的本事最近還真是有點退步了,孫九爺您瞧這地下湖水深得摸不著底,咱遊到半路上,萬一在湖裏遇著有水鬼在水裏冒出來拽人腳脖子,您可別怪我不仗義,到時咱隻能各人顧各人了,所以我得提前問問您是打算吃餛飩還是吃板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