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教授從後拽住我,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店鋪門口掛的木匣子是什麽?什麽是蜂窩山?怎麽說了幾句黑話,就把咱們領這來了?  我說九爺,您可真該好好學習了,我估計您自打掛了個教授的虛銜,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吧?人不學習要變修,所以才要活到老學到老嘛,一天不學問題多,兩天不學走下坡,三天不學沒法活,長此以往如何得了?  孫教授說:「快別開玩笑了,我也不想吃老本,可這些門道我上哪學去?他們這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我隻好給他簡單解釋了一番。自古以來,多有些犯禁的勾當,所以各行各業都有自己行內的暗語,也就是現在所謂的「行話」,可是隔行如隔山,為了便於廣泛溝通,七十二行中產生了一套通用的大切口,叫作「山經」。  「蜂窩山」是專門製作各種「銷器兒」的工匠,不過暗器這些東西,是從古代就為明令禁止的,比管製刀具還要危險,從來沒人明目張膽地開個鋪子銷售,都是暗中交易,店鋪門前掛個黑木匣子,上麵全是窟窿眼兒,那都是試暗器時候射出來的,掛在門前,懂行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鋪子裏有暗器出售,進去之後用行話一說,便可以交易購買了,要是不懂局的,一是看不出門道,二來即便能出再多的錢,也沒人肯賣給你真東西。  我給孫教授講解了一通,又過去同老掌櫃攀談起來。原來李掌櫃祖籍河北保定府,保定府是有名的武術之鄉,李掌櫃家中代代都是「蜂窩山」裏的巧手匠人,專製各種絕巧的器械。七七事變之後,中日戰爭全麵爆發,李掌櫃逃難入川,隱姓埋名,化了個假名,開間老鋪販賣雜貨,實際仍是想做他的老行當。  可是解放後這些手藝和山經都漸漸失傳了,在暗器上已經有幾十年沒開過張發過市,至今仍把木匣子掛在門前,完全是出於「見鞍思馬、睹物思人」的懷舊之舉,想不到竟然還能有客人識得「蜂」字招牌,好在當年的傢夥式都還留著。  我們這隊人此次入川,除了工兵鏟之外,身邊再沒帶任何利器,就連傘兵刀也沒敢帶,空著雙拳進巫山深處尋找古墓,手中不免有些單薄,可巧在這小鎮中見到「蜂」字招牌,自然要買些稱手的器械。我們挑了幾樣,這年頭袖箭飛鏢早已經沒人會使了,隻是要找些帶刃的利器防身。  老掌櫃這裏有「峨眉刺」,短小鋒利,都是精鋼打造,而且便於攜帶,於是每人選了一柄藏在身上,胖子又看中唯一的一把「連珠快弩」,這東西射程比不得步槍,但一匣四十二枚「喪門弩」,皆為連發快箭,擊發出去足可以射透幾十步內的盔甲,也隻有「蜂窩山」裏的能工巧匠,才能製作如此犀利的器械。  胖子問道:「老掌櫃,您這兒的傢夥真是太齊全了,我眼都挑花了,不知哪件是鎮山的寶貝?拿出來讓我們見識見識也好。」  老掌櫃哈哈一笑,說道:「要說什麽鎮山之寶,實不敢當,不過卻有件極精巧的器械,乃是老朽平生得意之作,常年累月的留在此間生鏽,不該是它應有的歸宿,隻是不知你們對它感不感興趣。得勒,先瞧瞧再說吧,諸位英雄,請上眼了……」說著話揭開一口躺箱,裏麵有件東西,用錦緞密密地裹了數層,等他翻開錦緞,我和胖子、shirley楊同時驚呼一聲:「金鋼傘!」  「金鋼傘」乃是摸金校尉的護身器械,當年無苦寺「了塵長老」曾經傳下一柄,又由shirley楊從美國帶回來,不過被我們去雲南盜發「獻王墓」的時候,將它失落了。此傘的材料和製作工藝都是秘密,失傳已久,想再找人打造一柄都不可能,想不到李掌櫃竟然造過這麽一件,我有個念頭在腦中一閃:「難不成老掌櫃也做過摸金校尉?」第六章 五尺道  我忙問根由,原來老掌櫃在民國的時候名聲在外,黑白兩道中,沒人不知道保定府的「銷器兒李」,多曾有五湖四海的客人專程過來,向他定做些希奇古怪之物。許多年前有個打算盤的商人,特意來定做「金鋼傘」,並且留下圖譜和合金比例的秘方,不過等老掌櫃把「金鋼傘」造好了,那客商卻是「黃鶴一去無影蹤」,再沒回來取傘,到如今隔了這麽多年,料來那人也早已不在人世了。  我將「金鋼傘」拿在手中,反覆看了又看,手感材質,都與先前那柄一般不二,有此物帶在身邊,縱然是刀山火海,也敢走個來回,不由得一陣狂喜,當下也不去討價還價,就按老掌櫃開出的價錢,如數付了錢鈔。  我見李掌櫃也是「老江湖」了,說不定能從他口中探聽一些消息,便向他詢問「青溪鎮」的地點所在?古代有沒有一個被砍掉頭的大王?  老掌櫃說:「看諸位不惜重金購買這些銳利器械,又都是識貨的行家,此番到巫山地麵來,肯定不是做些小可的舉動,而且如此不吝金錢,眉宇間又多有焦慮之色,想必也不是為圖財的勾當,要是老朽沒看錯的話,多半是救急救難之事,同是江湖中人,按理自然該當鼎力相助,可老朽也是客居此地,幾十年來老病纏身,平日裏極少出門,對當地風物不甚了解,恐怕幫不上忙了。」  我客氣道:「老掌櫃的心意我們都領受了,再去找別人打聽就是。」說罷就想帶著眾人告辭。  老掌櫃道:「且慢,話還沒說完。老朽身邊隻有麽妹兒這一個幹孫女,她家是祖籍青溪,何不讓她來說給你們知道。」說著招呼麽妹兒過來,讓她來講青溪鎮的事情。  麽妹兒不知我們想做什麽,奇道:「青溪鎮?早都沒了十多年嘍,路上懸吊吊的,根本去不得,你們還找它做啥子?」  我聽老掌櫃說麽妹兒祖籍青溪鎮,心道:「總算是有了著落。」連忙細問端地。原來在巫山山脈中,有一個很古老的鎮子,名為巫鎮,此乃官家的地名。當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隻是據傳該地為巫鹹丘塚所在,所以該鎮中人避諱「巫」字,皆稱本鎮為「青溪」,外人多不了解此情。山中有礦脈資源,極是富饒,後曾多遭兵火,而且山裏的資源日益枯竭,人口逐漸流失,越來越是荒蕪。  六七十年代全國上下「備戰備荒」,為了貫徹實施「防空、防毒、防核」的三防工作,在原本的礦坑中改建戰備防空洞和倉庫。在71年前後,就把青溪附近居民遷移至周邊幾個縣,但當地礦井眾多,地殼破壞較為嚴重,防空洞修一段塌一段,施工進展很不順利,不過隨著時事變遷,防空洞修了一半便停工荒廢,整個古鎮隨著時光的流逝,早已成了被遺忘的無人地帶。  麽妹兒雖是青溪人,卻並不姓封,也不知古時有無頭之王的傳說,青溪百姓舉鎮遷移之時,她隨家搬到此地,父母都在文革中去世,剩她獨自一個,被老掌櫃收留下來。  麽妹兒十一歲離家,青溪鎮的事物多半都還記得。她說青溪有三條路,一是水路,如今正值盛夏,江河水流暴漲,湍急危險,難以成行;道路年久失修,多處出現滑坡,也無法通過;隻有一段古棧道還算完好,棧道為秦時修建,寬僅五尺,故名「五尺道」,經古棧道繞山進去,要大費周折。  我當即把地圖展開,請麽妹兒指畫方位路線,最好能把青溪鎮「礦坑、防空洞」的具體位置詳細加以說明。  這時老掌櫃說:「還看什麽地圖?就讓麽妹兒引著你們去青溪好了,將來有機會,你把她帶出山去,讓她見些世麵,學些真實本領也好。」  我沒想到老掌櫃肯讓麽妹兒為探險隊做嚮導,我雖求之不得,另一方麵卻惟恐她會出危險。我們進巫山尋找古塚,隻為救人而來,我和shirley楊、胖子這三人是不消說了,孫九爺在文革時也是接受過真正考驗的人,而麽妹兒如何吃得住風險?她再有個三長兩短,我豈不是「拆了東牆補西牆」?  我正要謝絕,卻聽老掌櫃道:「我家這麽妹兒為人伶俐,膽子又大,跟我學藝多年,盡得銷器兒傳授,又是山裏長大的孩子,翻山過嶺不在話下,肯定能幫到你們些許。」  麽妹兒不肯答應,她對老掌櫃說:「要不得,你一把年紀了,我去了誰個來照顧幹爺吃飯喝茶?」  老掌櫃道:「傻孩子,幹爺今年八十多歲了,還有幾天好活?你花兒一般的好時候,怎好留在山裏虛度日月,難道你將來願意嫁給那個掂大勺的禿腦殼嗎?幹爺我雖然年紀老了,眼光卻還在,看他們這一幹鷂子哥精神氣質最是有仁有義,都是要做大事的人物,你隻管跟他們去闖世界好了,發大財,賺大錢,到時候要是幹爺還沒死,你再來接幹爺跟你出去享福。」  老掌櫃執意讓麽妹兒引著我們進山,又託付我將來帶她到城裏做事。我和shirley楊稍作商量,覺得有個當地人引路再好不過,不讓她在前麵冒險便是,於是就應了下來,權且認做我的師妹,其實我也搞不清楚這輩份兒是從哪兒論出來的。  這時孫教授從外屋進來說:「剛才我出去看了一下,車子好像要開了,咱們得抓緊時間上路。」  山裏的司機都是不肯等人的,我們隻好裹了些要用的雜貨,匆匆作別了「蜂窩山」老掌櫃,五個人各拎背包緊趕慢趕的出了雜貨鋪,跳上已經發動的汽車。車身在不斷顛簸搖晃中,一路駛出了山中小鎮。  我坐在後排座位上,看了看手中的「金鋼傘」,心道真是好一場奇遇,但願藉此兆頭。順順噹噹的找到「地仙古墓」。念及此處,我當即就問麽妹兒,在青溪附近是否有啥子「地仙」的傳說?  麽妹兒說:「老家一帶有封王墳裏埋著地仙的說法,不過老百姓都說地仙是妖仙,那墳墓就是妖仙墳。因為地仙會妖法,最會迷人心竅,他說進了古墓就能長生不老,騙了許多人去給他活活陪葬。不過這都是早年間的傳說,現在誰也不曉得妖仙墳之事是真是假了,但青溪鎮確實有姓封的。」  我想再多打聽一些事情,卻見麽妹兒有些捨不得老掌櫃,依依不捨地望著車窗外邊,便安慰她說:「我比你現在小好幾歲的時候,就已經離開家,高喊著廣闊天地大有作為的口號,千裏萬裏的出去鍛鍊了,這胖子就是當年跟我一塊去的。」  胖子聽我提起當年的崢嶸歲月,也來勁了:「那時候真是恰同學少年,滿腦子都是造反有理的勾當,敢笑黃巢不丈夫啊。妹妹你二十出頭了,還跟老掌櫃撒嬌?可胖爺我當年才十八歲,就獨自一個人在晚上到山裏看青,碰上鬼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沒咒念,隻好硬著頭皮死撐……」  麽妹兒畢竟是年輕心性,極是好奇,聽胖子說遇到過鬼,便忍不住向我們打聽是怎麽一回事?  我有心要試試麽妹兒膽量,如果她連聽個鬼故事都膽顫,我還不如快把她送回去,便對她說:「這事我聽過,是我參軍之後,胖子在東北山區的遭遇,說出來真讓人頭皮子發麻,反正咱坐在車上也是閑著,就讓胖子給你們講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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