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藍與餘瑩的訴別,讓餘瑩的心靈受到很強的衝擊。尤其是蔣藍臨走前的問話:“餘瑩,你有沒有仔細想過,你愛不愛自己?”


    餘瑩回家後躺在床上,抱著已經熟睡的寶寶,心裏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我到底愛不愛自己?” 第十二章 歸還  蔣藍回青島三個月後傳來好消息,說是一切都很順利,她不再做醫生,而是去打理王豪下麵的一家裝修公司。那個店給蔣藍股份,蔣藍的加入讓那個本來都要倒掉的裝修公司又活了過來。蔣藍獨具匠心的設計和獨特的市場定位,一舉拿下了很多家庭主婦的歡心,營業額增長了幾倍。她還在準備開一個家具店,主要是提供實用又好看的家具。


    吳博榮約餘瑩出來,她不肯見,不肯見是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對他是什麽感情。很多感情,她都沒有辦法明白,她希望可以像蔣藍一樣,很好地把握自己之後再麵對感情。


    寶寶已經八個月大了,成了餘瑩的生活重心,她越來越離不開寶寶。


    程濟越來越忙,兩人幾乎到了隻有睡覺的時候才能看到對方的地步。餘瑩決定和程濟提出分居。


    聖誕節的時候,餘瑩一個人走在街頭,在節日的氣氛裏,她感覺孤單到受不了了。一個人吃飯走路,一個人承擔自己的生活,一個人對著這個巨大的世界,一個人學著成長。什麽都是一個人,餘瑩感覺到自己像路邊的雪人,在節日的音樂裏,開始流淚。


    連她的淚都是冰涼的,原來想要做一個強大的女人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漫步在大街上,一直走到與吳博榮經常見麵的那個酒店前,也沒有什麽目的地進去開了一間房,給吳博榮打了一個電話。


    她坐在酒店的房間裏,看著窗外的雪花飛舞。這個世界都是灰色的一片,連成一團兒,可是,她真的找不到自己。那種孤單,一直到骨子裏的孤單,她不是貪戀或者癡纏,她也許真的做不了自己的主人。


    可是,就那麽狠狠地撐著自己,做自己的主人,又真的可以幸福嗎?餘瑩迷失在這個雪天裏,看著雪花飄落,想著自己與吳博榮春天的相遇、夏天的熱戀、秋天的分手敗筆,現在到了冬天,她在這個冬天裏完全找不到自己了。


    現在她隻能找到吳博榮,隻有吳博榮可以告訴她,她要的生活和幸福在哪裏。或許吳博榮也不知道,可是她希望吳博榮能給她答案。


    吳博榮從外麵進來的時候,帶著一身的雪意,頭髮有一點濕。他伸手去拍打雪片,對著餘瑩說:“外麵雪好大,我走得急,又沒有帶傘。”


    餘瑩知道他為什麽不帶傘。她想疏遠這一個關係,總是躲著吳博榮,和他這一段時間見麵的次數非常少。所以,當自己打電話給吳博榮的時候,他雖然盡量地平靜,可是她知道,他平靜不了。


    餘瑩站起身來,輕輕地撲到吳博榮的懷裏。吳博榮愛憐地抱住餘瑩。她的臉上呈現著一種淡淡的冷光,襯著外麵的雪色,整個人像是玻璃製成的,好像如果不好好抱著,她就要碎掉了。


    餘瑩把頭埋在他的懷裏說道:“怎麽辦?我愛上你了。”


    如果這是一場遊戲,那麽這句話就是遊戲的終結。但是,他們是什麽時候開始把這個遊戲變成了真正的現實?


    吳博榮感覺自己的心輕輕地被觸動了,他垂下頭去吻餘瑩,兩人的心中充滿了惆悵。


    餘瑩問道:“怎麽辦呢?”


    “離婚吧!如果你準備好承擔自己的感情,就麵對未知好了。”


    吳博榮說這句話的時候,經過了非常深的思慮。兩個人不再相愛,卻一定要死綁在一起,這樣的維護僅僅是因為社會關係和影響,這才是不道德的婚姻。


    什麽樣的社會關係和影響,都比不上自己的感受來得刻骨銘心。吳博榮並不懼怕離婚,離婚對他沒有太大的損失,無非是賠一點錢給潘逸佳。而這點錢他賠得起也出得起,為了餘瑩他感覺這也不算什麽大事。  餘瑩這邊更是容易擺脫,她幾乎肯定自己和程濟是無愛的。那麽,無愛的婚姻不過是比陌生人多一紙文書、一個法律上的責任。或許,早早地放手對於她和程濟都是好事,她遇得到吳博榮,程濟也會遇到自己能愛上的女人。


    婚姻無所謂誰好誰壞,兩個人相愛,就彼此投入到這段關係裏來,大家都心甘情願,互相付出,無怨無悔。但如果是少了那份愛作基礎,彼此就會斤斤計較,互相算計,患得患失,生怕自己比對方多付出一點。所以,婚姻的基礎是愛,在愛的基礎上需要物質去支撐,但這兩個千萬不要擺錯了順序。


    餘瑩審視自己這一場失敗的婚姻,她發現她太不在乎自己了,她太在乎自己之外的環境和名利了,她太在乎生活得是否平靜安逸,卻從來不問自己這種安逸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


    蔣藍的出現,打破了餘瑩的自以為是做駝鳥的性情。蔣藍的破釜沉舟、蔣藍的置之死地而後生、蔣藍的忠於自我,讓餘瑩看到了一線生機。


    原來,她還可以這樣活,不用那麽別扭,不用那麽假裝,不用那麽累地過下去。


    離婚會帶來什麽?未知的生活,有好有壞,有自由自在的靈魂,也有孤單的肉體,有不同的世俗攻擊,也有對自己選擇的懷疑。


    她抬起頭,享受著吳博榮的長吻,在快要窒息的心跳裏吶喊著:“我要愛我自己,我要聽我心靈深處的聲音。”


    李蘭的出現,讓餘瑩第一次感覺到恐慌。


    李蘭出現的時候,立在餘瑩的門口,眼神直直地對著小寶。她撲倒,對著孩子說:“寶寶,媽媽找得你好苦。”


    就是這麽一個貧苦的農村婦女,為了被婆婆偷偷送走的小女兒,不惜離婚,和家族的人翻臉,不惜在外麵做洗碗工,但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找自己親生女兒的希望。


    李蘭的手已經粗糙變形,她想上前摸小寶,可是又怕刮壞她的臉。餘瑩當時正在給寶寶泡奶,一看到開門之後進來的人,就感覺手不停地發抖,連瓶子都拿不起來。


    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是小寶的母親,這種直覺連她自己也解釋不清楚,可能是這個女人看孩子的眼神不一樣。


    餘瑩把她的目光給隔住,問道:“你是誰?”語氣裏的強硬卻沒有辦法掩飾一種氣弱。


    那個女人一下就跪在餘瑩麵前:“大姐,我是李蘭,是三頭村老陳家的媳婦。你婆婆知道, 孩子是抱給她的,她認識我婆婆。”


    餘瑩撐著自己不要頭昏,問道:“那個,你到底是誰?你是寶寶的什麽人?”


    “我是寶寶的親娘,寶寶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生下來,連一眼都沒有看到,就被狠心的婆婆給抱走了,我一眼都沒有看到,我做夢都夢到我的孩子。”李蘭看向小寶,眼裏露出感激的神情,說道,“寶寶養得真好,好漂亮,像城裏的孩子。”


    餘瑩一時間感覺自己胸口的氣都要抽不上去了,隻聽得自己像從牙fèng裏逼出來的幾個字:“你胡說。”


    李蘭忙接嘴說:“我沒有胡說,沒有胡說,你婆婆知道,我先找了她,她開始不肯告訴我孩子在哪裏,後來才告訴我了,你可以打電話問她。”


    其實餘瑩不用打電話問婆婆也知道李蘭沒有胡說,小寶有和李蘭特別相似的眼睛,又大又黑,那孩子就是她的,那樣的表情是裝不出來的,隻有真情流露才會有那樣的神態。


    餘瑩不知道為什麽把門給關了起來,對李蘭說:“我弄清楚了你再來,等我先搞清楚。你忽然上門說是孩子的媽,我搞不清狀態,我不明白。”  李蘭在那裏死命地頂著門說道:“大姐,你讓我進去,讓我進去看一眼孩子,我找她找得好苦。真的大姐,我和我男人都離婚了,我就想找到我娃,你讓我抱抱她。”


    餘瑩什麽也不聽,就跟瘋了似的把門給關上,也不管李蘭在門外拍得響聲震天。餘瑩抱著嚇得哇哇哭的小寶就往臥室裏跑。


    她注意到了,婆婆今天並不在場。她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會躲著這一幕嗎?


    許久,李蘭走了,走前抽泣著說:“大姐,我先走了,你打電話弄清楚,我明天再來。”


    她走得很不情願,卻也不得不走。因為她脆弱又無助,她不知道怎麽從餘瑩的懷裏把孩子抱過來。那個孩子那麽漂亮,穿著像小公主一樣的棉裙,頭上戴著小帽子,已經會扶著沙發走路,看到自己的時候,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李蘭抽泣著往打工的地方走,夢裏的娃終於見到真麵目了,那個從來沒有見過的孩子是那樣的漂亮高貴,比村裏任何一個孩子都要漂亮,比大妞和二妞都要漂亮。


    看到那麽漂亮的孩子,李蘭感覺心都軟了。


    她想過孩子的千百種情況,也想到孩子過得很好,可是,卻沒有想到有這樣的好,那種好已經超過了她能想像的極限。那樣的娃娃從前隻有在電視裏才能見到,李蘭有一點自豪,這麽好看的娃是她生的。


    她又感覺害怕,怎麽和餘瑩要孩子?人家把孩子養那麽好,她肯把孩子還給自己嗎?那個女人看起來很強硬的樣子,李蘭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要到孩子。她孤身靠一點小線索來找孩子,終於找到了,卻不知道能不能要回來。


    餘瑩抱著孩子,不知道要怎麽辦。她感覺天地之大,根本沒有她可以躲的地方。孩子就在自己的懷裏,真實的,帶著奶味的香。可是,馬上有一個女人要把小寶從自己的懷裏抱走,從此她的懷裏會空蕩蕩的。她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


    程濟回來後敲門說:“餘瑩,你別這樣,我們有事好商量,和那個女人說說, 如果她肯, 我們帶小寶到十八歲, 如果她不肯,我們還可以自己生一個。”


    餘瑩感覺程濟離自己的世界有十萬八千裏的距離。


    她就要小寶,隻要這一個孩子,不是隨便再抱一個孩子、生一個孩子就可以替代得了她這一份已經付出的真情。程濟不了解,全世界的人都不了解,沒有人了解她。她就像個瘋婆子,在搶別人的孩子。或許小寶長大了也會不理解,認為是她隔離了自己與親娘之間的血親。


    餘瑩被徹底地孤立了,這個世界非常冷漠無情地嘲笑了她玩弄了她,她的感情微不足道,被隱在這茫茫人海裏。


    餘瑩抱著孩子,靜坐在一角,忽然淚如雨下,不知道何去何從。


    餘瑩第二天若無其事地強撐著去診所。她的生活已經成了一個漂亮的被蛀空的紅蘋果,但因為還有鮮亮的外殼,所以,這個蘋果還得繼續擺下去。


    可是,潘逸佳的到來,卻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糙。


    潘逸佳穿著非常寬鬆的棉布衣服,頭髮隨意地挽著,臉上的妝也不見了,但是皮膚依然是那樣的好,吹彈可破的白嫩著。最明顯的改變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裏有一種非常沉著的自信,這種自信就像是一個巨石一樣攻向餘瑩。


    潘逸佳也在打量著餘瑩。她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麽吳博榮會選擇這樣的女人來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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