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剩下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也許我這條命早在崑崙山和雲南前線的時候,就該送掉了,也免得我誤殺了自己最好的同伴,就算我死了,到得那九泉之下,有何麵目去見胖子。 我萬念俱灰,頭疼得像是要裂開一樣,隻覺得從頭到腳如墜冰窟,隻有一死了之。從腰間拔出匕首,對準自己的心窩,一咬牙就刺了下去。 刀尖碰到皮肉的一瞬間,耳中突然聽見兩聲槍響,一發步槍子彈擊在匕首的刀刃上,把我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 四周忽然間變得霧蒙蒙的,什麽也瞧不清楚,是誰開的槍?我心神恍惚,越琢磨越不對勁,所有的邏輯都顛倒了,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喊:「老胡,快回來,快往回跑。」 這聲音像是在黑夜中出現的一道閃電,我雖然還沒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卻本能地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陷阱,他娘的莫不是中了妖法? 想到這我用牙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全身一震,發現自己正身處石樑的中間,並沒有站在女王的棺槨前,石樑盡頭的棺木完好無損,棺上的屍香魔芋正在綻放,原本卷在一起的花瓣都打了開來,露出中間的花蕊,像個雷達一樣對著我。 而石樑的另一端,站著兩個人,是胖子和shirley楊,他們急得蹦起多高,正拚命喊我,他們沒死嗎? 胖子拎著槍大叫:「老胡,你他媽的神經了,快回來啊!」 我無暇細想,甩開腳步,奔了回來,一把扯掉頭上的防毒麵具,把口中的鮮血吐了出來,這時候我頭腦才恢復正常。 我問胖子他們我剛才究竟怎麽了,胖子說:「我操,你他媽的差點把我嚇死啊,你不是想過去搶救薩帝鵬嗎?你剛走到石樑的中間,忽然回頭,也不知道你怎麽了,跟夢遊似的,掄著工兵鏟一通亂砸,然後又比比劃劃地折騰了半天,我們怎麽喊你你也聽不見,然後你拿著匕首要自殺,我想過去阻止你,又不趕趟了,隻好開了兩槍把你手中的匕首打落。你小子是不是失心瘋了,還是被鬼附體了?」 我回頭望了望那道狹長的石樑,這時把前因後果一揣摩,才明白是怎麽回事,我剛才經歷的一切都是那妖花屍香魔芋製造出來的幻覺,他娘的,它是想引我自殺! 屍香魔芋,我想它不僅是通過它所散發的香氣,對人的心智進行幹擾,更厲害的是它的顏色,隻要離近了看一眼便會產生幻覺。 難怪精絕女王的棺槨附近沒有任何防衛的機關,原來這株魔花便是最厲害的守墓者,任何企圖接近女王棺槨的人,都會被屍香魔芋奪去五感,自己被頭腦中的記憶殺死。 看來我們麵前這條懸在無底巨洞上的石樑,便是屍香魔芋所控製的範圍,一旦踏上石樑,就會產生幻覺。 想必以前曾到過這裏的探險家盜墓賊們,都和楚健、薩帝鵬一樣死得不明不白,恐怕他們到死都沒有搞明白是怎麽回事。 還好shirley楊多長了個心眼,沒有讓胖子過去拉我,否則我現在已經死在石樑上多時了。我越想越怒,惡狠狠地大罵精絕女王的老母,抄起槍來對著遠處棺槨上的屍香魔芋打了幾槍,子彈射在魔花的枝葉上,就如同打進了糟木頭,連大洞都沒打出一個,更沒有任何反應,無可奈何之下,也隻得作罷。 薩帝鵬倒在石樑盡頭的棺木旁,鮮血流得滿地都是,看來已經沒救了,但是總不能把他的屍體就這麽扔下不管,還是得想個辦法過去把他搶回來。 我同shirley楊、胖子商量了幾句,苦無良策。陳教授雖然沒有性命之憂,卻兀自昏迷不醒,葉亦心在他身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目前我們所麵臨的局麵,當真是亂麻一般,讓人無從著手。 胖子說:「老胡,我倒有一條妙計,可以幹掉這魔花。」 我問他:「那屍香魔芋恁地厲害,你能有什麽辦法?」 胖子說:「雖然厲害,卻不算難對付,它不過是幹擾視聽,把接近它的人誘向死亡。你們過去的時候都帶了防毒麵具,仍然著了它的道兒,這說明它並不是隻通過散發出來的氣味置人死地,用眼睛看它一看,就會被它迷惑,分不清真假,故此無從下手。我的妙計是,咱們不去看,把眼睛蒙上,趴在地上摸索著爬過去,把那花連根拔了如何?」 我說:「也好,你快快蒙了眼爬過去,我們在後邊替你觀敵僚陣吶喊助威。」 shirley楊道:「不行,除了陳教授知道一點屍香魔芋的常識之外,咱們大家都對它一無所知,你們又怎麽能肯定屍香魔芋是通過五感來催眠的呢?這魔鬼之花實在太過邪門,萬一判斷失誤,很可能就要死在石樑之上。」 胖子說:「要依你這麽說,就把薩帝鵬的屍體丟下不管,咱們腳底抹油,立馬開溜?」 我說:「就算是走了,也不能便宜那屍香魔芋,咱們這不是有這麽多黃色炸藥嗎,我去把石樑炸斷,讓那魔花摔到地洞深處去。」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正爭執不下,忽見遠處薩帝鵬的身體好像劇烈地動了一下,我們連忙停止爭論,全神貫注地觀看石樑那邊的情況。 強光探照燈一直是保持著比較低的角度,是為了讓人從石樑上走回來的時候,不被燈光刺到眼睛,這時我把探照燈的角度稍稍提高,以光柱照準遠處的薩帝鵬。 薩帝鵬的身體滾了一下,似乎被什麽東西拖拽,正不斷地被拉向石樑下的黑洞,正待細看,那強光探照燈卻閃了兩閃,就此熄滅,也不知是接觸不良還是沒電了,整個山洞中立刻陷入一團漆黑之中。 現在正是緊要關節之時,我使勁拍了拍探照燈,仍然沒有亮起來,我急忙讓胖子把備用電池拿來。 胖子說:「沒備用電池了,探照燈的兩套備用電池都在駱駝隊那裏,咱們進城時候裝備太沉,你不是讓大夥輕裝嗎,多餘的東西都沒帶。」 shirley楊打亮了一支冷煙火,四周亮了起來,黑暗中的光明,哪怕隻有一點,也會讓人感到心安,但是遠處仍然看不到,究竟是什麽東西把薩帝鵬拖走的?這個大洞裏還有其他的生物? 黑暗中隻聽那個無底深淵的石壁上,窸窸窣窣響成一片,這聲音不大,像是什麽動物在蠕動著爬行,而且數量之多,無法估量。 我想起那些令人不寒而慄的怪蛇,急忙讓胖子快去背起陳教授,不管那洞裏出來的是什麽,毫無疑問那東西絕對是不友好的,咱們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冷煙火的照明時間有限,我們都取出了狼眼手電照明,胖子背起陳教授,shirley楊拉著雙腿發軟的葉亦心,眾人尋準了方向,便向來路退了回去。 這時四周傳來的聲音越來越大,shirley楊舉起照相機,連續按動快門,閃光燈哢嚓哢嚓連連閃爍,一瞬間四周被照得雪亮,借著閃電般雪白的光芒,隻見四周爬出無數黑鱗怪蛇,有大有小,最小的隻有十幾厘米長,最大的將近一米,頭上都頂著個黑色肉瘤,有的顯然已經發育成熟,那大肉瘤已長成了巨大的黑色眼球狀。 群蛇頭頂的黑眼,對光線異常敏感,被閃光燈一照都紛紛後退,但是數量太多,成千成萬,又從地洞中不斷地湧出,堆積糾纏在一起,來時的道路已經被堵得死死的,無法逼它們閃出一條道路。 相機的閃光燈和手電的光線雖然可以暫時抵擋蛇群,卻是個飲鴆止渴的法子,一旦相機能源耗盡,都不免被蛇咬死。 黑蛇越來越多,我們進城時攜帶的一桶固體燃料在神殿中就用光了,現在無計可施,隻有一步步地後退。 四處都爬滿了黑蛇,此刻火燒眉毛萬分危急,胖子忽然指著身後數米遠的山體叫道:「這邊有個小山洞,先進去避避再說。」 我回頭一看,原來不是洞,隻是山腹中年深日久裂開的一條山隙,僅有一人多高,不知裏麵的深淺,但是情急之下,也隻得退到裏麵支撐一時,然後再另圖良策。 當下拖拽著不能行走的陳教授和葉亦心,快速退進了山體的fèng隙之中,這裏上邊窄下邊寬,裏麵還很深,腳下也是裂開的fèng隙,不過地上僅有幾厘米的寬度,人踩在上麵,不會擔心掉到地fèng中去。 shirley楊的心理素質極好,身處絕境也並不慌亂,一看這山隙中的形勢,身後數米遠有個橫向的大裂fèng,心中便有了計較,對我說:「能不能先把入口炸塌,擋住蛇群的衝擊。」 這時有幾條黑蛇已經爬了進來,正準備飛起來咬人,shirley楊按動相機快門,黑蛇被相機的光芒一閃,都急忙回頭閃躲光線,胖子出手如電,工兵鏟專照著蛇頭去砸,隨後用鏟子一掃把死蛇掃出洞外。 我想起郝愛國死亡時的樣子,心想就算被炸死活埋也好過被毒蛇咬死,急忙取出幾包黃色炸藥,這時候根本來不及計算炸藥用量,隻能憑著當過幾年工兵的經驗,隨手插上雷管,讓胖子等人快向前麵那條橫向的山體fèng隙深處跑。我啟動了炸藥,邊退邊用槍射擊爬進洞口的黑蛇,退了幾步,與shirley楊等人擠在一個轉彎處。 我剛要讓他們把嘴張大了,堵住耳朵,小心被震聾了。 話還沒說完,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響起,悶雷般在山洞中迴蕩,碎石和爆炸的氣浪一起沖了進來,我們雖然躲在轉彎的地方,避開了直接的衝擊,仍然被爆炸的衝擊氣流撞了一下,感覺胸口像是被人用重拳擊了一下,雙耳鳴動,滿腦子都是嗡嗡聲,什麽也聽不見了。 胖子對我張著嘴說了些什麽,我根本聽不著,我一字一字地對他大喊:「炸———藥———好———像———放———得———多———了———點!你———們———沒———事———吧?」這話也不知道有沒有發出聲來,距離爆破點太近,山隙中又十分攏音,我的耳膜都被衝到了,自己扯著脖子喊出來的話連自己都聽不見。第二十九章 石室 煙霧灰塵瀰漫,地上全是爆破產生的黑色碎石,我探出身去,用手電筒照了照爆破過後的山fèng,已經徹底地被堵死了,外邊的黑蛇進不來,我們想從原路出去也不太簡單。 周圍的四個人,胖子的情況還算好,隻是手上被碎石擦出了幾條血痕,陳教授一直處於昏迷狀態,葉亦心被氣浪一衝,胸前憋了口氣,也暈了過去。 我伸手一探葉亦心的鼻息,糟糕,沒有呼吸了,我暗道不妙,她本就身體單薄,被爆炸衝擊波一衝一嗆,閉住了氣息,需要趕緊搶救。 這時我和胖子、shirley楊三個清醒的人,耳朵都暫時震聾了,短時間內無法恢復,所以不能用語言交流。 我打著手勢讓shirley楊快給葉亦心做人工呼吸,忽見shirley楊鼻子裏流出血來,趕緊提醒她止血。 shirley楊隨手扯了塊衣服塞住流血的鼻子,用血在自己手心寫了幾個字,又指了指葉亦心,我用手電一照shirley楊的手心,見她手中寫著「ct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