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次的考古工作也就到此為止了,收穫不能說不小,單是那一條天磚甬道中保存完好的壁畫,就夠全世界考古界震驚兩年了,何況還有這個無底大洞,再加上崑崙神木的棺槨、上古奇花屍香魔芋,哪一個都夠這些知識分子研究好長時間。我們現在沒有任何保護手段,想開棺槨看看那西域第一美人是不可能了,前些天在聖井中見到姑墨王子的棺材,陳教授就明確地禁止我們開棺,這些行動大概要上報領導審批,然後才能做,我是沒機會看到了。  可惜郝愛國死在山穀裏了,否則他看到這些,不知道會有多激動,想到這不禁為他惋惜,心中多少也有些自責,如果我當時能出手快一點……算了,這世界上哪那麽多如果啊……往事歷歷在目,越想心情越是難以平靜。  胖子見我發呆,拍了拍我的肩膀:「老胡你看那倆小子這是幹什麽去?」  我從亂麻般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放眼一看,隻見楚健和薩帝鵬二人已經走上了石樑,教授不是說不讓上石樑去動女王的棺槨嗎?我忙問是怎麽回事。  陳教授說:「沒事,他們不是去看棺木,石樑中間積了很多灰,把字體都遮蔽了,他們過去把灰掃開就回來,都戴了防毒麵具,不會有事的。」  我想把那兩個年輕的學生叫回來,由我替他們去,陳教授說:「不用了,這石樑上的鬼洞文意義重大,你們不是專業做這個的,萬一碰壞了就麻煩了。楚健他們會用毛刷一點點地清理掉灰塵和碎土,他們手腳利索,一兩分鍾就能做完。」  我還是覺得不太放心,坐立不安。我的直覺一向很準,肯定會出事。以前曾到過這裏的那批英國探險家,為什麽沒有把這麽貴重的神棺帶走?除了一個神經錯亂的倖存者,其餘的人都到哪去了?這山腹的地洞中看起來安安靜靜沒什麽危險,但是接近女王的棺木會發生什麽事?我不能再等了,必須趕緊把楚健他們倆叫回來。  我剛要開口喊他們二人,卻為時已晚,隻見一前一後走在石樑中間的兩個學生,後邊的薩帝鵬忽然一彎腰,撿起一塊山石,趕上兩步惡狠狠地砸在前邊的楚健頭上,楚健哼都沒哼一聲,身子一歪,落入了石樑下的無底深洞。  這一切發生得非常突然,誰也來不及阻止,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卻見薩帝鵬扭過頭扯掉自己頭上的防毒麵具,衝著眾人一笑,這笑容說不出的邪惡詭異,然後一轉身,快步走向石樑盡頭的棺槨,用手中的山石猛砸自己的太陽穴,頭上的鮮血像決堤的潮水般流了下來,他晃了兩晃,一下撲倒在精絕女王的棺木之上,生死不明。  其餘的人都被這血腥詭異的一幕驚得呆了,薩帝鵬怎麽了?一向斯文木訥的他,怎麽突然變成了一個殺人鬼,殺死了自己最要好的同學,然後自殺在棺木旁邊?  我叫道:「糟了,這小眼鏡一定是被惡鬼附體了,胖子快抄黑驢蹄子,他好像還沒死,要救人還來得及。」  陳教授一瞬間見自己的兩個學生,一死一傷,死的跌進了深淵,連屍骨都不見了,傷的那個頭破血流,倒在石樑的盡頭,一動不動,也不知是否還活著,這些事實在難以接受,急火攻心,一頭暈倒在地。葉亦心趕緊扶住教授,她也嚇壞了,除了哭之外,什麽都不會做。  我心想救人要緊,就算石樑上真有鬼也得硬著頭皮鬥上一鬥了,一邊讓胖子和shirley楊兩人救助教授,一邊抄起武器,把防毒麵具扣在自己頭上,心想管他多厲害的惡鬼,也得懼   怕僻邪的黑驢蹄子和糯米三分,如果那屍香魔芋有毒,我戴上防毒麵具,也不懼它。  我來不及多想,邁步便上了石樑,這石樑寬有三米,懸在那無底深洞的上空,往下一望,便覺渾身汗毛倒豎。  我剛走出一半,忽聽背後有腳步聲,我回頭看過去,卻是胖子和shirley楊二人跟了上來,我問他們:「你們不去照顧教授,跟著我做什麽?」  胖子說:「這石樑上也不知有什麽鬼東西,你一個人來我不放心,再說你一個人背薩帝鵬吃力,咱們一起抬了他速速退回去,免得再出意外。」  我心想時間緊急,倘若再多說兩句,薩帝鵬失血過多便沒救了,於是一招手讓他們跟上,三人直奔石樑盡頭的棺槨處。  這回離得近了,才覺得那奇花屍香魔芋妖艷異常,那花那葉的顏色之鮮艷,瞧得人驚心動魄,我想起陳教授說這魔花中藏著惡鬼的靈魂,事已至此,哪還管他什麽世間稀有,便破口罵道:「操他娘的,說不定就是這妖花搗鬼!」揮動手中的工兵鏟,對準屍香魔芋一通亂砍,砍得那巨花一團稀爛,流出不少黑色液體,方才住手。  shirley楊見我手快,已經把魔花斬爛,也來不及阻止,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算了,砍也砍了,快救人要緊。」  我說:「正是,快給薩帝鵬止血。」邊說邊去掏急救繃帶,準備先給他胡亂包兩下,然後趕快抬回去救治。  胖子伸手一摸薩帝鵬的頸動脈,嘆道:「別忙活了,完了,沒脈了,咱們還是晚了一步。」  我氣急敗壞地一掌拍在棺木上:「他娘的,這回去怎麽跟他們的父母交代,還不得把家裏人活活疼死。」  沒想到我這一巴掌拍在棺木上,薩帝鵬倒在地上的屍體,忽然像觸電一樣突地坐了起來,兩眼瞪得通紅,指著精絕女王的棺槨說:「她……她活……了……」  我和shirley楊及胖子三人都嚇了一跳,剛才明明摸薩帝鵬已經沒脈了,怎麽突然坐了起來?  我下意識地在兜中抓了一隻黑驢蹄子想去砸他,卻見薩帝鵬說完話,雙腿一蹬,又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這回像是真的死了。  我不由得抬頭一看,崑崙神木的棺蓋不知在什麽時候打開了一條fèng。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胖子和shirley楊也不知所措,三個人手心裏都捏了一把冷汗。  是禍便躲不過,既然精絕女王的棺槨打開了,這擺明了是衝著我們來的,胖子端起槍瞄準女王的棺槨,我緊緊握著工兵鏟和黑驢蹄子,就看裏邊究竟有什麽東西出來。  這一瞬間我腦子裏轉了七八圈,女王是鬼還是粽子?是鬼便如何如何對付,是粽子便如何如何對付,石樑狹窄,施展不開,如何如何退回去,這些情況我都想了一遍。  但是除了蓋子挪開了一條fèng之外,那棺木卻再無任何動靜,這麽耗下去不是辦法,現在我們有兩個選擇,一是不管女王的棺木有什麽動靜,先從石樑上退回去再作計較。  其二是以進為退,直接上去把棺板打開,無論裏麵是什麽怪物,就用工兵鏟、黑驢蹄子、突擊步槍去招呼她。  我的頭腦中馬上作出了判斷,第一條路看似穩妥,卻不可行,這石樑上肯定潛伏著某種邪惡的力量,薩帝鵬和楚健離奇的死亡,就是最好的證明。而這種魔鬼般的神秘力量,正在伺機而動,它要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幹掉我們這些打擾女王安息的人。  如果我們立刻返回的過程中,走在這狹窄的石樑上遭到突然襲擊,根本無處可避,這時候隻有硬著頭皮上了,希望這無底洞上的石樑,不會變成我們的絕路。  我看了看胖子和shirley楊,三人心意相同,互相點了點頭,都明白目前的處境。雖然暫時什麽都沒發生,卻已經形成了背水一戰的局麵,隻有開棺一看,先找出敵人,才能想辦法應對。  胖子把突擊步槍遞給shirley楊,讓她準備隨時開槍射擊,隨後往自己手心裏吐了兩口唾沫,示意讓我和他一起把棺蓋推開。  由於棺上纏著幾道人臂粗細的鐵鏈,不能橫向移開棺蓋,隻能順著從前端推動,棺材自己露出的那條fèng隙,也是在前端。  我壓製住內心不安的情緒,和胖子一起數著一二三,用力推動棺板,這崑崙神樹的樹幹製成的棺材,沒有過多人為加工的痕跡,很大程度上保留了原樣,樹皮還像新的一樣,如果不是它自己移開一條細fèng,還真不容易看出來哪裏是棺蓋。  棺蓋並沒有多重,用了七分力,便被我們倆推開一大塊,我們都戴了防毒麵具,聞不出棺中是什麽氣味。隻見一具身穿玉衣的女屍,平臥在棺中,除此之外,棺中空空如也,什麽陪葬品也沒有。  女屍應該就是精絕女王了,她臉上戴著一張黑色的麵具,瞧不出她的麵目,身體也沒有露在外邊,看不清屍骨保留的程度如何。  這就是那個被傳說成妖怪、殘暴成性的精絕女王?我心中暗罵:「他娘的,死了還要裝神弄鬼蒙著臉。」  胖子問我道:「老胡,你說楚健他們的死,是這女王在棺中搞的鬼嗎?他媽的,把她的麵具揭掉,看看她究竟是西域第一美人,還是妖怪。」  我說:「好,我也正想看看,你來揭開她的麵具,我準備著,用黑驢蹄子塞進她嘴裏去,她便真是妖怪,也教她先吃咱一記僻邪驅魔的黑驢蹄子。」說罷握了黑驢蹄子在手,作勢準備要塞進女屍口中。  胖子挽了挽袖子,探出一隻手,「噌」地扯掉了精絕女王屍體上的麵具。  精絕女王的臉露了出來,黑髮如雲,秀眉入鬢,麵容清秀,雙目緊閉,臉色白得嚇人,除此而外,都跟活人一般不二。  在此之前,我曾經無數次地想像過這位女王究竟長什麽樣,或胖或瘦,或金髮碧眼,或高鼻深目,但是讓我想一百萬次,我也不會想到女王原來長得是這樣,因為……  我和胖子同時「啊」了一聲,誰也沒想到,這女王竟然長得同shirley楊一樣,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鑄出來的。  我不知該如何是好,腦袋裏亂成了一鍋粥,轉頭想看看站在身後的shirley楊是什麽反應,誰知轉頭一看,先前端著槍站在後邊掩護我們的shirley楊蹤跡全無。  難道這棺裏的屍體不是女王,而就是shirley楊本人?我覺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一陣陣絕望刺激著大腦的皮層,傷心、害怕、緊張、無助、疑惑,多種複雜的情緒,同時衝進了我的大腦,一時間腦海裏一片空白。我們的對手太難以捉摸了,我們簡直就像是案板上的肉,是煮是燉,是炒是炸,全由不得自己了,完全地被玩弄於股掌之間,我們甚至不知道對手是什麽。  就在我不知所措之時,忽然覺得身旁颳起一股陰風,好像有一個陰氣森森的物體正在快速地接近,我心道「來得好」,舉起工兵鏟回手猛劈,感覺砍中了一個人,定睛一看,胖子的半個腦袋被我劈掉了,鮮血噴濺,咕咚一下倒在地上,眼見是不活了。  我呆在當場,我究竟做了什麽?怎麽這麽冒失,難道我真被那妖怪女王嚇破了膽?竟然把我最好的兄弟砍死了,這一瞬間心如死灰。這回可倒好,考古隊九個人,不到一天的工夫,接連死了五個,就連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胖子,幾十年的交情,被我一鏟子削掉了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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