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出來嗎?那就可惜了,我現在比較好奇的是,你為什麽會跟萬秀蘭發生那種關係。”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丁誌勇啐了一口,語氣憤憤:“喂,警察說話做事不需要嚴謹嗎?證據呢?證據在哪裏?小心老子告你們誹謗!”


    他在這邊正跳腳的熱鬧,另一邊客房那頭,不知道什麽時候中年女人已經走到了門邊,緊緊地皺著眉看著眼前的一切,眼底還透著濃到化不開的哀傷。她想要出來,下一秒卻被守在門口的警察攔住了去路。


    葉竹瞧見了,衝著那兩名同僚使了一個眼色,女人就一步一步緩緩地走上前來。在無人阻攔的情況下,她在自己丈夫的身前站定,有氣無力的問道:“你是不是真的像警察說的那樣,摻和進孫興邦死亡的那個案子了?”


    被警方盤問了這麽老半天都能麵不改色的人,這會兒在麵對自己妻子的質問,反倒是有點不知所措了。他撇開眼去卻正好看到了客房裏往這邊張望的一老一小,神色愈發狼狽起來:“臭娘們兒,你跟著添什麽亂?老子沒做就是沒做,趕緊回屋去!”


    “你騙誰呢?!”女人忽然叫了這麽一嗓子,尖利的聲音讓其餘眾人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她身上隻穿著輕薄的睡衣,蒼白著一張臉在劇烈的顫抖,似乎正極力壓製著胸腔內翻湧的情緒:“你跟那個小娼婦的事情能瞞得過別人,還能瞞得過我?日子才稍微好過一點點,你就出去睡別人老婆?說吧,是不是你們倆的事兒被人家爺們兒發現了?孫興邦……他該不會是你們兩個弄死的吧?!”


    她說到這裏,頓時驚愕的瞪圓了眼睛,整個人幾乎快要不能呼吸了。下一刻,她猛然衝了上去,伸出雙手露出指甲,對著被銬住的不能動彈的男人就是一頓抓撓,嘴裏哭嚎著:“啊!!!作孽啊!!!你為了那個賤人連好好的家都不要了,竟然還做出這種肮髒的事兒,我和你結婚這麽多年,你說變心就變心,讓我和兒子怎麽辦?我掐死你,掐死你!”


    女人一邊發著瘋,一邊還真把雙手狠狠地掐在了對方的脖頸上。


    葉竹沒有第一時間上前製止,而另一邊的剛子就更不想管了,幹脆直接把頭扭了過去,數著窗戶上的泥點子。這也間接的導致了丁誌勇臉色逐漸漲成了紫紅色,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把身上的女人給甩下去,但是到底雙手沒法動彈落了被動,對方就跟牛皮膏藥似的,粘的這叫一個緊實,怎麽都掙脫不得。


    也不知這個老婆在平日裏積攢了多少怒氣,葉竹驚訝的微張著嘴,心中暗道果真小部分的女性思維是很有意思的。比如方才女人聽見自己老公有可能因為搶劫金店而殺了人,她沒有任何的反應,眼下聽到丁誌勇在外麵亂搞還出了人命,就恨不得衝上去提刀砍死這對狗男女。你品,你細品。


    杜天成本來看著樓下沒他什麽事兒了,所以上樓去看了看,突然聽到聲音就蹬蹬蹬的從二樓跑了下來,待到看清眼前這一片混亂之後,一臉懵逼的站在樓梯口那裏止步不前。


    方才一直沉浸在電視劇裏的言宇這會兒終於有了點反應,用搭在沙發上的手,不輕不重的敲了兩下實木的靠背。


    得到指令的葉竹這才上前,沒怎麽費力就從背後把雙目赤紅,仍舊揮舞著四肢的中年女人給抱到了一邊。誰知道把人放在地上的下一秒,對方還是繼續往前衝,好在她眼疾手快的再次把人給攔了住,開口勸解道:“大姐,您先別激動呀,這殺害孫興邦的凶手警方已經找到了,您丈夫現在不過是有著幫忙處理屍體的嫌疑而已。”


    女人這才漸漸的從暴怒之中回了神,側過臉看向了她:“你是說,人不是他殺的?”


    “從目前已有的證據來看,應該不是。”葉竹眨了眨眼,嚴謹的回應道。緊接著下一秒,她就覺得手臂一沉,原來是對方在聽到這個答案之後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登時就要腿軟的坐到地上去。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女人喃喃自語:“我還以為……”後麵的話,她及時閉了嘴,並未說出口。


    但即便她不說,葉竹也能猜得到,她無非就是以為孫興邦是丁誌勇和萬秀蘭合夥殺掉的,沒準這兩個人是為了雙宿雙飛。背叛的感覺足以讓人昏頭,她這才會做出剛剛那番出格的舉動,現下發現不是這回事兒,說不定心裏還有些竊喜呢。


    “大姐,你是什麽時候發現丁誌勇和萬秀蘭有染的?”她半蹲了下去,直視著此刻坐在地上已經脫力了的人。


    然而令所有人大吃一驚的是,在聽到這個問題後,女人的反應十分的巨大,她一臉警惕的抬起了頭:“什麽有染?和誰有染?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男人可是清白的很,都是那不要臉的人主動貼上來的!”


    前後態度轉變直迅速,讓人瞠目結舌。瞧著這幅模樣,竟像是把在場所有的人都當成傻子,要全盤否認自己剛剛發過的瘋、說過的話了。


    第95章 無罪之證(26)


    葉竹雖然有些驚訝,但最終也沒有說什麽默默地站起了身,隻是目光中充滿了對對方的同情。審訊似乎陷入了僵局當中,等到警方將整棟二層樓全部勘察一遍之後,天邊已經隱約的泛起了光。這一宿的折騰自然是引起了鎮上不少人的注意,當警方帶著丁誌勇一家四口走出院外上了警車的時候,左右兩邊的鄰居家裏已經裝滿了人。


    有擠在二樓陽台上看熱鬧的,有坐在院子裏嗑著瓜子的,還有的幹脆不避諱,扒著牆頭屢次被警方喝止也要探過頭來張望的。這會兒看見警察像是開車要走了,便都跑出來站在路邊指指點點的小聲議論些什麽。


    然而這幾台警車並未如預料之中的駛出曲明鎮,徑直返回到城陽市公安局去,在開出幾分鍾後,就又陸續停在了池塘邊。鎮上的居民們得到消息肯定是傳來傳去的,時間不過過了一會兒,池塘周邊再次圍滿了人。


    剛子下車之後撓著頭看著附近那黑乎乎的一片人頭,滿臉的不理解:“不是,這幫人就沒什麽事兒可做嗎?黑天看白天還看?”


    一邊的葉竹聞言微微一笑:“習慣就好,出門賺錢的人也都沒在鎮上,在這邊長期居住的無非兩種人,留守老人、婦女和兒童,或者就在附近開店、種地為營生的,肯定哪邊熱鬧就往哪鑽。”說完,用餘光瞄了一眼站在了她身側,剛剛下車的言宇。


    他們在路邊站成了一排,靜靜的看著剛剛調配過來的抽水設備,專業人士一邊招呼著一邊搭建設備,忙的不亦樂乎。很快,那設備就開始運轉了,池塘裏的水經由粗粗的抽水管盡數排到了不遠處的荒地裏。


    等到水位略有下降,就有技術大隊的人穿上了防水服下到了池塘裏,又過了兩個多小時,其中一名同僚終於從厚厚的淤泥裏摸出了一把斧頭,衝著岸邊搖了搖。這把斧頭通身都是鐵製的,包括斧柄,重量上一定極為可觀,這樣一來自然又能進一步充分說明了為什麽光靠孫翠翠就能將孫興邦的腦袋給開瓢了。其一是無意中擊中了頭骨最為脆弱的位置,其二則是因為凶器重量足夠,一旦甩起來所產生的慣力超乎想象的重。


    “回局裏吧。”言宇在看到斧頭的時候,俊臉上的表情明顯愉悅了很多,率先轉身上了車。


    很快,收拾妥當之後的幾輛警車都陸續再次出發,隻剩下幾名同僚在這邊協助整理現場。


    當天下午,葉竹正在臨時辦公室裏吃著杜天成特意給調查組定的水餃外賣,羅奇忽然衝了進來,本來應該是想開口說些什麽的,卻在看到辦公桌上那幾大盒餃子之後,直接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他伸出手來提溜起一個餃子,張開大嘴塞了進去,肉餡伴著汁水在口腔中爆開的一瞬間,他露出了無比幸福的表情。


    嚴格說來,這似乎算是他們在到達城陽市之後,除卻最開始那天晚上和呂自白大發善心買的那頓外,吃過的第三頓像樣點的飽飯。看著少年狼吞虎咽快速填飽自己的模樣,葉竹忽而有些心酸,她在正式進入調查組之前偶爾還會想著,到時候自己沒準能照顧照顧這四個粗神經的大老爺們兒,萬萬沒想到啊……


    等到正式報道之後,她成功的被同化成了第五個粗神經,實在是因為特別調查組的工作壓力超乎想象的大,讓她覺得有時候呼吸都是在浪費時間和生命。這種壓力自然是來自多方的,可以說隻要調查組接手一個案子,不管是外界還是上麵,亦或是當地的公安局都在緊緊地盯著他們。每一件案子留給調查組的時間都是極為有限的,在這種情況下別說吃飯了,餓不到自己都算好樣的。


    等到羅奇終於把肚子填飽,這才伸著脖子打了一個悠長的嗝,然後拿起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個幹幹淨淨。言宇早就放下了筷子坐在一邊望著窗外出神,而葉竹也扯過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角,順便將剩下的兩盒餃子蓋好裝進一旁的打包袋中,準備一會兒抽空給在法醫解剖室忙活的彭一山和蔣冰送過去。


    “說吧,你那邊是不是有什麽發現?”她一邊係著塑料袋,一邊問道。


    少年點了點頭,摸摸索索的從後褲腰那裏抽出一張卷成筒的報告單遞給了言宇:“頭兒,我從你們帶回來的那把斧頭上提取到了一些人體血液殘留和三組指紋,那三組指紋分別屬於孫翠翠、萬秀蘭和丁誌勇的,血液dna還在檢測中,不過我覺得這種情況下,百分之九十九會和孫興邦的dna相符合。”


    “還有,從那些指紋和掌紋的分布來看,用這把斧頭擊中受害者的的確是孫翠翠沒錯。這樣一來差不多就可以確定了,丁誌勇的確隻是協助了萬秀蘭拋屍,至於他在整個案子中有沒有充當其他的角色,從證據上是判斷不出來的。”


    言宇垂眸看著手中的報告,在他話音落下之後,唇角無意識的揚起了一抹弧度:“這件事肯定不像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單純,別的不提,單就他們為什麽會栽贓給劉德友就很值得討一討。況且,那件藏在劉德友家中的血衣,上麵的血跡是在死者死亡不久之後弄上去的,萬秀蘭和丁誌勇為什麽會這麽的有預見性,在孫興邦忽然死亡的前提下,有條不紊的完成了栽贓陷害及拋屍這兩個極具難度的活動。”


    “還有一個疑點就是,偷螃蟹的那個魏偉。假設丁誌勇二人拋屍的時候被已經喝多了的去池塘裏偷螃蟹的魏偉撞了個正著,那麽丁誌勇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應該想盡辦法隱瞞這件事嗎?為什麽他反而在第二天就迅速的報了警?假設丁誌勇不知道魏偉看到了那一切,可是出於正常人的心裏,明知道自家池塘裏有屍體顯然要離著警察越遠越好,他為何要反其道而行呢?”


    一通分析下來,葉竹和羅奇都陷入了短暫的沉思當中。的確,孫興邦死亡一案現在明麵上看著是有了結果了,但是細細思量卻還存在著眾多解釋不通的可疑之處。或許,離著正式結案還遠著呢。


    就在三人各自思索的時候,門口處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隨即還沒等他們回應,杜天成就火急火燎的推開門走了進來。他的表情略顯亢奮,手中捏著幾張材料,直接衝到了言宇的麵前:“言隊,你之前不是建議我們排查近兩年周邊幾個市的範圍有沒有尚未結案的搶劫案嗎?我在聯係了周圍幾個市的公安局後,得到了反饋。”


    “一共有三起,案發時間距離今天分別為一年零十個月,一年零五個月和九個月,其中金額最大的一起是距離時間最近的那個,臨市下屬某個縣城的金店損失了將近二百萬的金飾。”他說到這裏頓了頓,咽了一口唾沫潤潤嗓子之後,繼續道:“還有就是在丁誌勇家中發現的那把槍,經過彈道比對,證實了與殺害惠華金店保安的是同一把,我們還在槍支的扳機上提取到了皮屑,正在進行dna比對,看看是否屬於丁誌勇的。”


    “不過重點不在這,重點在於我們將彈道痕跡丟進了數據庫,果然和九個月之前的那起搶劫案中發現的子彈痕跡相符合,側麵證明了那起搶劫案,他丁誌勇也脫不了幹係!喏,這就是那三個市傳過來的案件詳情,還有視頻記錄之類的。”


    言宇將東西接過來,葉竹和羅奇幹脆湊到了他身邊,三個人一起專注的翻看了起來。


    在翻到其中一頁的時候,男人的動作猛地停了下來,再三確認上麵的內容後,抬眼看了一眼身前站著的杜天成,得到的是對方挑眉、點頭的回應。


    “嗬……越來越有趣了。”他複又低頭確定了一遍,之後輕聲道。


    …………


    仍舊是那間熟悉的審訊室,加上熟悉的人。


    萬秀蘭已經能夠麵無表情的坐在審訊椅上,對剛剛推門走進來的兩個人視若無睹了,她的眼睫毛動都沒動一下,目光毫無焦距,盯著桌角的方向看。


    對於她的反應,葉竹和言宇自然早有心理準備,所以並不著急,坐下之後的好幾分鍾內,他們都在慢吞吞的整理各自手頭的資料文件。


    過了一會兒後,葉竹清了清嗓子,開口叫道:“萬秀蘭……”


    然而還沒等她說完,對方就迅速打斷了她的話,並且用極為堅定的語氣回應道:“我早就和你們說過了,屍體是我一個人處理的,根本不存在第二個人!”


    “哦?是嗎?可是證據並不是這麽說的。”葉竹也不惱,笑眯眯的從文件夾中抽出了一張斧頭的照片:“忘記告訴你了,殺死你丈夫的凶器我們已經找到了,上麵不僅有你和孫翠翠的指紋,警方還發現了一組其他人的。你大概也是沒有想到,我們能找到凶器吧?”


    萬秀蘭的眼皮狠狠地跳了跳:“這又能代表什麽,不過是一個工具而已,經常有鄰居過來借用……”


    “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實話告訴你我們已經確定了那組指紋是屬於丁誌勇的了,通過他妻子的反應也證實了你們之間存在著不正當的關係。”


    女人不受控製的瞪大了眼睛,下一秒矢口否認:“不是這樣的……”


    可這回換成葉竹打斷了她的話:“萬秀蘭,孫翠翠為什麽會殺孫興邦,你就沒有懷疑過嗎?”


    這話,成功的讓對麵的人露出了迷茫的表情,皺起眉頭,似乎不能夠理解其中的含義。


    第96章 無罪之證(27)


    “翠翠她……你們不是說她……是反社會……”在提到自己女兒的時候,萬秀蘭終於有了點不一樣的反應。


    “即便是天生的反社會人格,但是她從小到大也隻是虐待折磨一些貓貓狗狗,小雞小鴨小兔子,她甚至連虐待比她小的小朋友都沒有過,怎麽就突然演變成殺人犯了?況且她是反社會又不是弱智,相反她比誰都聰明,這種人最會衡量利弊了,就算虐殺動物已經滿足不了她的欲望了,那按照道理來說她也會挑選不管從體型還是力量上都不如自己的人。第一次殺人就選了不論從各方麵看都要比她強壯幾倍的孫興邦,不太說的過去把?”葉竹一點一點跟女人分析著,順便一刻不停的觀察著對方的變化。


    果不其然,萬秀蘭的眼珠開始轉了兩圈,眼底也閃爍著不太明顯的,懷疑的光。


    於是她再接再厲,繼續道:“我不知道你和丁誌勇什麽時候才開始的,但是盲猜一下時間並不久,半年?還是隻有幾個月?”


    對麵的人聞言,臉上是掩蓋不住的驚訝,似乎不明白警察是根據什麽進行的判斷。她和丁誌勇之間的事情明明非常的隱蔽,而且的確剛剛湊到一起沒多久,畢竟隻要時間久了,兩個人就算再小心謹慎,在曲明鎮那種地方最終也會傳出一些風言風語的。小鎮上的居民整天悠閑無趣,各個的眼睛瞪得跟八倍鏡似的,但凡有點風吹草動,沒有什麽事情能瞞過那些人。


    光是女人的表情,就已經足夠說明一些情況了,葉竹並沒有著急繼續追問,反而側過臉和言宇交換了一下眼神。有了萬秀蘭間接的回應,他們之前猜測的可能情況中的某一種就得到了驗證。


    原來在杜天成帶來的那三分臨市搶劫案的檔案中,他們發現了一個挺有意思的事兒,那三起搶劫案的嫌疑人共有三人。許是前麵兩回,丁誌勇還沒有太豐富的經驗,在視頻監控中曾經有過短暫暴露了自己的情況,他的個人特征實在是過於矚目,所以眾人很快就判斷出他是之前三起搶劫案的嫌疑人之一。


    至於第二個嫌疑人,也比較有趣兒,言宇一眼就從監控錄像截圖中發現了他看起來較為眼熟。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從三個來月前被捕之後就一直在看守所裏鍥而不舍喊冤的劉德友。當地警方手中有著一張他的側顏截圖,因為他們並不知道劉德友的身份,肯定也沒有辦法單單用一個角度不好的側臉去做人臉識別,所以案件才會一直懸而未決。


    可是言宇等人就不一樣了,他們近距離接觸過劉德友這個人,還不止一次,自然一眼就能根據其側臉骨相上的某些不可改變的特征確定了第二個嫌疑人的最終身份。


    不過最出乎意料的無異於嫌疑人三號,羅奇在把那出現在三個案發現場的嫌疑人三號分別輸入了電腦中,進行輸了詳細的數據分析,最終得到了一個驚人的結果。那就是這個嫌疑人三號,其實是三個人,因為他們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在將這些信息進行整合之後,他們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丁誌勇和劉德友原本應該是搭檔的關係,兩個人一起作案至少三起,最終卻在孫興邦死亡之前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鬧掰了、散夥了。丁誌勇或許是借著孫興邦死亡一事,要把劉德友送進監獄裏,至於為什麽不幹脆把人殺了,而是要費盡周折設了一個局,原因現在警方也不得而知。


    這就是今天會決定再次提審萬秀蘭的先行條件了,他們想要從她這裏得到一個原因,一個孫興邦死亡背後的真相。


    在結束了短暫的眼神交換後,葉竹將頭轉了回去,看著此時仍舊被放在她的話語震的不知所措的女人,臉上掛起了一抹微笑:“我還挺好奇的,你和丁誌勇到底是怎麽走到一起去的,嗯……恕我直言,我覺得你的丈夫不管是從外形條件還是性格來講,都比他好多了吧?你們都是曲明鎮上的居民,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丁誌勇是個什麽樣的人,他老婆過的可稱不上是幸福。”


    猝不及防的被警方猜中了自己一直小心翼翼掩蓋的事實,這會兒的萬秀蘭已經沒有了最開始那種‘寧死不屈’的想法了。人就是這麽回事兒,細心埋起來的髒汙一旦被人扯開一角,那下麵的黑暗就會不受控製的源源不斷的湧現出來。


    是以她在聽到葉竹對丁誌勇的貶低之後,意料之中的露出了不悅的神情,但是因為對方警察的身份,又不好破口大罵。最終她隻是緊緊地皺起了眉頭,冷著聲回應道:“他和他老婆之間沒有感情的,過的不幸福又不是他一個人的錯,而且看人又怎麽能光看外表呢?他有很多外人難以企及的優點,可惜你們這些光會注重事情表麵的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去了解他的真實為人。”


    “……”冷不丁被教訓了一臉的葉竹表情變得十分奇妙,忍了再忍,一邊在心中感慨著這丁誌勇果然是個人才,一邊嘴角瘋狂的抽動了兩下:“是嗎?聽你的話,你這是覺得自己了解了對方的內在?”


    “當然,我和他的關係並不像你們想象中的那麽肮髒齷齪,我們是靈魂互通的,他懂我我也懂他。”萬秀蘭一邊說著,一邊陷入了回憶當中,嘴角還微微揚起,那張雙頰深深凹進去的臉上,神情溫柔而又繾綣:“當然了,興邦人也很好,可是他從來沒有進入過我的內心去看一看。他每天隻知道埋頭幹活,不理解我自己一個人在家拉扯兩個孩子的辛苦,還經常因為我當初威脅他搬到鎮上這件事碎碎念。在他的心裏,恨不得一輩子都窩在村上種那點地,不思進取不知上進。”


    “可誌勇就不一樣了,他為人踏實又肯幹,自己一個人承包了那麽大的池塘,每天起早貪黑的為了家,這才是真爺們兒。可惜他老婆卻不懂得珍惜,從早到晚的在家裏享福還對他頗多埋怨,簡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葉竹聽到這的,表情愈發的不受控製了,她略微垂了頭清了清嗓子:“丁誌勇是這麽跟你說的?”


    “不用他說,我自己會看。而且到底因為兩個娃娃不是興邦親生的吧,任他前些年說的再好聽,這兩年也變了。他經常會因為翠翠的事情跟我吵來吵去的,誌勇就不會這樣,他不僅能夠包容翠翠的不一樣,還特別的心疼兩個孩子寄人籬下……”萬秀蘭說著,麵露感激之色。


    葉竹終於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麽叫‘人間迷惑’。果然能夠放任孫翠翠那樣孩子恣意生長的母親,她的思維及內心也並不會多麽的正常,聽聽這話裏話外對孫興邦的責難,感情人家兢兢業業十幾年替她養孩子,還抵不過情夫的兩句心疼話?而且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會對她在孫翠翠上的教育方法表示深刻的懷疑吧?


    就算在心裏不停的吐槽著,葉竹仍然在麵上維持著平靜,而且也敏銳的注意到了對方話語中的奇怪之處:“等等……?你的意思是,丁誌勇也知道孫翠翠的情況?!”


    萬秀蘭不明白她的反應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大,卻也遲疑的點了點頭:“我原本和誌勇並不熟,那天還是興邦忽然說要去縣裏找原來的同事吃口飯,所以不在家。下午的時候我在屋裏睡午覺,他忽然就拎著我家翠翠衝進了院子裏,我嚇了一跳,詳細問了之後才知道翠翠接近了他家大黃,差點拿石頭把大黃給砸死……”


    “後來,他又再次逮到了翠翠在無人的地方勒死了一隻野貓……在他的逼問之下,我才勉強的吐露了翠翠和普通孩子不一樣的地方。誰知道他不僅沒有害怕和嫌棄,還對我們母女非常的好。那段時間興邦又經常不在家,總是出去玩還說自己是為了讓我過上好日子?真是可笑!還經常念叨著,將來了有錢了一定要把翠翠送去醫院治病,治什麽病?我家翠翠根本沒病!”


    葉竹覺得自己活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如此無語過,她衝著身邊的人揚了揚下巴,示意該對方出馬了。畢竟在麵對這種人的時候,一切好聲好氣的話語都屬於浪費,隻有懟到她懷疑人生,才能讓人略微清醒一點。


    言宇對於她如此自然使喚自己的模樣弄的微微一愣,深邃額眸子停在那張姣好的側顏上幾秒,不過等到看向對麵的時候,就又恢複了原本的清冷:“你的意思是,翠翠曾經試圖傷害過丁誌勇家的那條狗?”


    “……嗯……”萬秀蘭不明白自己說了一堆,為什麽警察就隻抓住這一點不放,果然他們這些人就是對孫翠翠有偏見。於是她又接著開了口:“但是大黃又沒有受傷。”


    “我們在大黃狗窩之中發現的帶有孫翠翠火腿腸外包裝,究竟是怎麽回事?在拋屍當晚,有丁誌勇跟在你身邊,應付大黃應該不用這種低級的手段吧?”言宇問道,黑眸裏飛快的閃過了一道光。


    旁邊的葉竹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那個帶有孫翠翠指紋的包裝袋似乎隻是幫助警方把視線轉移到了萬秀蘭母女身上,在接下來的調查中並沒有起到更多的作用,反而顯得特別的突兀。


    萬秀蘭這才也覺得奇怪,喃喃道:“是啊,誌勇挺喜歡大黃的,雖然不嫌棄翠翠的情況,但是也不讓她接近那隻狗了的,翠翠就算去了也不會是喂狗吧?難道說,翠翠被誌勇感化了,想去試著跟大黃相處?”


    看著女人驚喜的反應,葉竹抿了抿嘴。


    腦殼疼。


    第97章 無罪之證(28)


    言宇眸子微微眯起,表情多少有點暴風雨前的寧靜,就像是正在暗自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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