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竹終於還是有些不忍心,所以率先開了口,試探性的問道:“你就沒有想過,當初在大黃窩裏的那個帶有孫翠翠指紋的包裝袋,其實和孫翠翠本人無關嗎?你女兒現在已經是殺人凶手了,你為什麽還抱有幻想,她會喜歡一條狗?!就像我之前說的,孫翠翠很聰明,她會權衡利弊,在試圖傷害大黃卻被丁誌勇捉到之後,她肯定會離那條狗遠遠的。為什麽她在虐殺小動物的時候都選擇無人的地方,那就是因為她心裏再清楚不過了,這種行為是在犯錯!”


    “既然孫翠翠自己不會主動接近大黃狗,那麽問題就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帶有她指紋的包裝袋為什麽會出現在狗的窩裏?要知道,警方當初也是靠著這個包裝袋才能申請下來搜查證,最終發現了孫興邦死亡真相的。”


    在她把話說的如此明顯之後,萬秀蘭終於察覺到了一絲絲的不對勁,她神色變得有些驚慌:“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丁誌勇一直都在騙你,他接近你和孫翠翠,都是抱有目的的。你以為他喜歡你?愛你?不過一直都是在利用你罷了,那個帶有孫翠翠指紋的證物,沒準也是他特別放在那裏,就是為了讓警方去發現的。”言宇說道,語氣平淡,卻字字紮心。


    “不可能!”女人尖叫出聲,將頭撇到一邊,拒絕相信這個猜測。


    “不可能?”言宇挑眉,修長的手指在桌麵上敲了兩下。


    葉竹會意,從文件夾裏掏出了一堆證據和視頻截圖,並且向對方詳盡的解釋了丁誌勇和劉德友兩個人所犯過的罪行。最後,她在女人那一片呆滯的目光中,繼續推斷道:“如果我們沒猜錯,嫁禍給劉德友這個主意也是丁誌勇的建議吧?”


    萬秀蘭後知後覺的點了點頭,整個人看起來十分飄忽,像是精神忽然受到了重創:“對……那天我剛回到家就看到了屋子裏……一片鮮紅……翠翠她、她就滿臉滿身都是血的站在那裏,腳邊是一把斧頭。那把沙發椅前麵,興邦倒在了我出門之前撲的塑料布和棉花上,我甚至第一眼沒能看出那是興邦……”


    “我當時嚇傻了,好長一段時間腦子裏都是空白的,直到翠翠不停的喊我,還問我怎麽回來了。”


    葉竹又再次抓住了對方話語中的關鍵點,於是乎出聲做了一個引導:“對啊,我記得孫翠翠說,那天鎮上好多人都去了丁誌勇親戚家裏熱鬧,你怎麽突然回去了?”


    “對啊……我為什麽回去了?”女人從傷心的狀態中略微抽離了出來,眼睛裏多少恢複了一些神采:“對了,我當時正在和別人閑聊,是誌勇過來跟我說,跟我說興邦喝多了回家了,問我翠翠是不是在家,讓我回去看看。因為那段時間,興邦和翠翠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了,我怕他趁著酒勁又批評孩子,所以我就回去了。該不會……?”她猛地抬起了頭,看向了審訊桌對麵的兩個人。


    “嗯。”葉竹給她的回應是點了點頭:“我還聽翠翠說,她是在商業街上買的兩隻雞仔拿回家去了。”


    “不應該啊……那天又不是集市的日子,商業街上怎麽會有賣雞的?翠翠在撒謊,她為什麽要撒謊?”萬秀蘭眼下已經是六神無主了,她沒說一件事,就會無意識的不停的用嘴巴去重複再重複。


    “你說呢?孫翠翠她是沒有什麽過多的屬於正常人的感情的,就連你身為她的母親,當初她都可以毫不猶豫的選擇讓你背鍋,為什麽偏偏丁誌勇就能得到她的另眼相看呢?這就說明,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丁誌勇一直在鼓勵她虐殺小動物,她覺得對方是她難得的知己,不但不排斥她的行為,還有事兒沒事兒的給她主動送上門去。”言宇語氣嘲諷,眉眼間帶著些犀利。


    “有關於當天的具體情形,我們已經不得而知,但是也不能排除你女兒孫翠翠從丁誌勇那裏得到了小雞回家去準備虐殺,然後丁誌勇回到了親戚家中找到正在與人喝酒的孫興邦,或者孫興邦的那麽多酒幹脆就是他灌的,緊接著再貌似無意的透露出他剛剛看到了孫翠翠捧著小雞回家去的事。”男人說到這裏,稍微頓了頓,在看向對麵的女人的時候,表情愈發的譏諷起來:“以孫興邦對孫翠翠以往行為的反對程度來看,他必定氣勢洶洶的回家了,在酒精的作用下打了你女兒,然後孫翠翠因為過度憤怒殺了酒醉之後沉睡的、毫無反抗能力的孫興邦。”


    “之後,丁誌勇又找到了你,讓你親眼看見了案發現場。你當時和他關係匪淺又十分信任他,六神無主之下第一個想到的人自然也是他。這針對你們一家子設下的套子,他用起來還真是無比的順手,且意外的順利。”


    “為……為什麽呀?他為什麽要這麽對我?”萬秀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她想要反駁,卻找不到對方方才那番話語中的破綻,哪怕是一丁點不對勁的地方都沒有,那些推測就好像活生生的發生在她眼前的場景,一點一點的和她腦海中的那天所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完美的重合在了一起。


    “第一,當然是為了陷害劉德友。”言宇回答道,然後伸出了第二根手指:“至於第二……為什麽選擇你們家,主要原因或許還在你丈夫的身上,你女兒孫翠翠隻是恰好讓這個計劃變得更加的完美無瑕了。”


    “我丈夫?”女人錯愕,疑惑的看著二人。


    “為了找到丁誌勇這樣做的原因,也是為了還給你一個真相,請你接下來協助我們找到孫興邦死亡的真相。”葉竹語調輕柔的說著,話語中隱含著某些暗示:“你也不希望就這麽不明不白的被騙吧?嗯?”


    通過這幾次的接觸,她已經基本能夠摸清楚萬秀蘭的性格特征了,說白了這人骨子裏是相當的自私的。她即便曾經大公無私的替女兒背了鍋,卻在審訊過程中漏洞百出,可以說隻要稍微用點心都不能出現這種情況。這說明什麽呢?說明她在潛意識裏根本不是真的想這樣,或許隻是礙於自己是一個優秀母親的心理暗示,不得不這麽做的,她在陶醉於自己所立的人設而已。


    還有在確定孫翠翠是殺害孫興邦的凶手之後,她又寧願為了自己所為的愛情,堅決不供出同夥,再次陷入了自我感動當中。在她如此‘真情實感’的付出之後,當然不能忍受欺騙了。


    果然,在聽完她的話之後,女人的眼神瞬間發生了變化:“我要怎麽做?”


    “放心吧,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隻是好好的回憶一下,你丈夫在最近一段時間內行為舉止上有沒有發生什麽顯著的變化,任何方麵的都可以,再細微的都不要忽略。”葉竹看她十分的緊張,便一邊安慰一邊解釋。


    “變化……”萬秀蘭認真的想了又想,一臉的迷茫:“真的沒有什麽變化啊……他最近每天沒事兒就是在家閑著,出去打牌,要麽就是去縣裏找人玩,不然我怎麽會說他沒有上進心呢?”


    “嗯?可是你之前對他的評價不還是隻知道埋頭幹活嗎?”葉竹感到奇怪。


    “他以前的確這樣,可是自從一年前左右和朋友一起去了趟外地的工地幹活,回來之後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整天躺在家裏說我們要發財,就這樣,會發財才有鬼了吧?”女人嘟嘟囔囔的抱怨:“這大半年,我們家裏都沒有什麽收入,隻是他偶爾去縣裏能拿回來一點錢,說是之前包工頭欠他的工資。”


    “外地?哪裏?一年前左右這個時間並不精準,你能再確定一下嗎?”沉默了許久的言宇終於再次開口,接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萬秀蘭不明白什麽值得他反應這麽大,猶猶豫豫的回答道:“就是道州啊……離咱們城陽不遠的。時間我得想想……當時我剛過完生日,所以應該是十個月前?”


    那就對了。


    葉竹和言宇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了然。道州就是丁誌勇所犯下的第三起搶劫案所在地,而那起案件的案發時間是在九個月前,如果當時孫興邦也在那裏,一切似乎就都說得通了。倒不是說孫興邦也是案件的嫌疑人,因為他的身形條件和當時那個嫌疑人三號並不相符,有沒有可能是他無意中發現了什麽,從而引來了殺身之禍?


    從孫興邦回來之後的種種跡象都可以看出,他在威脅丁誌勇,沒準是因為他恰好圍觀了搶劫案現場然後認出了丁誌勇,回到家之後又用這件事去脅迫對方。他不但沒有選擇報警,反而想要借機分上一杯羹。


    丁誌勇又豈能受到他的威脅?隻是先偶爾給點小錢應付著,期間不停的尋找幹掉他的機會,直到他發現了孫翠翠身上的秘密。可以說這連環套就是針對孫興邦一家而設計的,可以說如果警方沒有發現他是惠華金店搶劫案的嫌疑人,那麽他的目的還真就達成了,警察最後真的未必就能夠查到他的頭上。


    任誰在麵對這種結果的時候,不都得說上一句:妙啊。


    在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後,言宇和葉竹一前一後的在萬秀蘭不解的目光中,起身快步走出了審訊室。葉竹在走到了走廊裏之後,忍不住狐疑的開了口:“可丁誌勇為什麽要陷害劉德友呢?成了還好,不成的話豈不是白忙活一場?他這種人會想不到劉德友被無罪釋放的後果嗎?”


    對此,男人的回應是玩味一笑:“那就得親自就問問他了。”


    第98章 無罪之證(29)


    雖然言宇嘴上說著要去問丁誌勇,但是卻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就行動,反而一頭紮進了羅奇所在的技術大隊。兩個人在角落裏不知道交流些什麽,整整大半天的時間都在對著那幾台電腦屏幕指指點點,神情嚴肅而又認真。


    之後這邊好不容易結束了,男人又一刻不耽擱的鑽進了法醫解剖室,和彭一山再次湊做一堆,兩個人一個站一個坐,在那邊就好像兩位上了年紀的老學究在研究什麽世界性的課題一般。


    葉竹和呂自白在辦公室裏空坐了許久也不見有什麽結果,最終兩個人一商量,不如趁這個機會先各自回去休整一下,最起碼換一件衣服衝個澡也是好的。


    然而就在二人出了辦公大樓的時候,恰好在樓下遇到了從外麵回來的杜天成和剛子,四個人進行了較為親切友好的會晤。現如今不管是呂自白還是特別調查組和專案大隊的關係都很融洽,雙方之間的矛盾本來就是交流不暢通鬧出來的誤會,後來因為調查組介入搶劫案的調查,互相之間各自找了一個台階下,也就那麽回事兒了。


    杜天成似乎也是出去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儀容儀表,這會兒看起來清清爽爽的順眼多了,他十分熱情的邀請二人一起去吃火鍋,雖說已經過了飯點很久了,但是夜宵也是可以的。


    呂自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沒有遭受過來自同事之間的善意,還沒等身邊的小姑娘開口,就忙不迭的應了下來。葉竹在麵對幾個人期盼的目光後,倒也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來了,隻能微微一笑算作回應。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簡單的半截袖和運動褲,已經隱約能夠嗅到經過兩天暴汗而散發出來的味道了,火鍋嗎?也好,熏了一身味回去一起洗吧。


    看到他們兩個都應了,杜天成顯得很高興,連拉帶拽的就把二人弄上了車。往火鍋店去的路上,他坐在副駕駛打了幾個電話,之後扭過頭衝著葉竹交代:“我已經通知現在還在單位的幾個人,一會兒過來的時候把言隊他們都帶著,好歹也是來了將近一周的時間了,我還沒好好的進過地主之誼的!這一個多月我是被惠華金店的案子折騰的夠嗆,怎麽說現在也抓住一個嫌疑人了,這心裏邊終於稍微亮堂了一些。”


    “杜隊客氣。”葉竹笑著回了一句,隨即扭頭看向了車窗外飛馳而過的路燈,耳邊聽著的是另外三個大老爺們兒難得和諧的閑聊聲,聊得也不是什麽有意思的事兒,她抬手托腮,有些興致缺缺。


    約莫過了半個來小時,一行人到達了一間外表看起來挺富麗堂皇的火鍋店,在定好一間大包廂之後,四個人在服務員的帶領下進了去。這個包間大概能夠容納十五六個人呢,眼下隻有他們四個在,多少顯得有點空蕩。


    杜天成嘿嘿一笑,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菜單就開始點,一邊點一邊還念叨著:“這頓是我私人請客,大家千萬不要客氣,敞開了肚子吃!”


    剛子和呂自白跟著起哄,但是等拿到菜單之後,卻都不輕不重的點了點不值錢的青菜和肉,一人點了兩盤之後就一個勁兒的說著夠了夠了。杜天成看在眼裏,無聲的歎了一口氣,隨後搖頭失笑。他也知道這幫人是在替自己省錢,他不過就是一專案的隊長,一個月工資就那麽點,除去還房貸養家,也著實剩不下太多的錢。


    葉竹在接過菜單之後,也隻是考慮著還沒來的四個老爺們兒,稍微加了點肉和菜,反正他們很好養活的,能吃飽就行。即便如此,這頓飯沒個一千多也是出不去這個門的,她想著又覺得有點心酸。不懂的人在看到刑警的工資條的時候隻會說,哎喲你們賺的不少了,比大多數工作要強的多,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實際上隻有幹這行的人才懂,那些熬過的夜、挨過的餓、受過的凍都是如何忍受過來的,這種工作強度換做另外一行,工資待遇上來說,最起碼也是要翻番的。


    沒過多一會兒,服務員上了火鍋鍋底,透過氤氳的熱氣,她看到了對麵坐在一起的三個男人說說笑笑,也都不算年輕的麵龐上,爬滿了皺褶。她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前世的一些場景,這行雖然很苦,但是在前行的道路上擁有一些目標一致的夥伴和搭檔,無疑還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一旦陷入了回憶,她自然而然就記起了斷斷續續幾次從和言宇的接觸上得到的記憶碎片,於是有些出神,怔愣了不知道多久,最終還是被肩膀上的觸感給喚回了心神。


    抬起頭是羅奇那張擠眉弄眼的臉:“葉姐,你想什麽呢?大家叫了你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是不是太累了?”


    葉竹越過他,看到了後麵陸續進來的言宇、蔣冰、彭一山和幾名專案的成員,這才尷尬的揚起一抹笑:“應該是吧,我剛才沒準是睡著了。”


    少年絲毫不見外的坐在了她的身邊,一邊抽出濕紙巾擦著手,一邊嗬嗬的笑:“你淨開玩笑,哪有人睜著眼睛睡覺的。”


    這些人的到來讓這間寬敞的包間變得逼仄起來,此時火鍋上折騰的熱氣遇到空氣中的冷氣已經產生了反應,窗戶上結起了細密的水珠。那窗上還掛著過年時候的裝飾品,看上去還真有種時光錯位的熱鬧感。忽然之間的,葉竹想起了父母,前世她就那麽不明不白的死了,兩個老人不知道要多麽的傷心,這輩子回來這麽久了,卻也隻是偶爾抽空在電話上問候一下,看來從城陽市回去之後,應該回家瞧瞧才對。


    打定了主意,心情莫名的放鬆了不少,抬眼看了一圈此時莫名安靜的包間,才發現十幾個大老爺們都保持著一個姿勢埋頭苦吃。許是平時養成的習慣,這些人出來吃飯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先把肚子填飽,之後一個個挺著撐起來的肚皮,再圍坐在桌邊插科打諢。


    她抿了抿唇,控製住嘴邊的笑意後伸出筷子到鍋裏撈了點幸存的肉和菜,正要張開嘴塞進嘴裏,卻瞄到了同她隔著一個羅奇的言宇夾了一大口沾滿了紅油的青菜到自己的盤子裏。她皺眉,沒有過多思考就開了口:“言隊,你不能吃。”


    這話一說出來,別說言宇這個當事人了,就連桌上其餘的十來號人手上的動作都是一頓,頗為詫異的望了過來。


    葉竹自顧自的站了起來,探過身子將那碟滿是辣油的才抽走,然後又從鍋裏撈出點清湯寡水的菜遞了過去。等到做完這一切之後,才驚覺氣氛有些不對勁,她看了一圈,最終把視線落在了身邊那個聳著肩膀蜷縮在椅子上的羅奇的身上,明顯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一絲絲不太尋常的光芒。


    “言隊這兩天胃疼,要是吃辣恐怕會發展成腸胃炎。”她無力扶額,這麽解釋了一句。這話也不是假的,應該是從昨天夜裏在丁誌勇家開始,她就發現了男人的不對勁,他若不是因為查案,向來不會輕易去觸碰案發現場的任何東西。可那時候他卻無緣無故的坐在了嫌疑人家裏的沙發上,緊抿著唇不願意多說話,雖然屋子裏的燈光不太能瞧出對方的臉色,但是她篤定男人肯定是有點異常的。


    等到開始再次提審萬秀蘭的時候,她便更加確定了,男人的臉毫無血色,還會時不時的轉換坐著的姿勢去掩飾自己身體的異樣。


    聽到她這麽說,眾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了,杜天成等人七嘴八舌的開始關心起言宇的身體來,末了杜天成還捏著水杯感慨的說了一句:“瞧瞧還是人家小姑娘細心,要是葉竹不說我們誰都沒看出來,你們特調組裏招進來一個女同誌果真明智,要麽我打個申請,也往專案弄一個?”說完之後,他摸了摸下巴,十分認真的開始思考起這個操作的可行性來。


    這無疑讓在座的專案老爺們兒發出一聲接著一聲的狼叫,萬年和尚廟要來一朵花,是多麽值得期待的一件事啊!於是乎這個不太惹眼的小插曲,很快就被大家起哄著岔了過去。


    葉竹這會兒正低著頭將方才奪過來的辣菜葉子小口小口的塞進嘴裏,鼻尖已經被辣出了細密的汗珠,時不時的還會喝上兩口冰飲料來緩解那股辣意。


    言宇頗為專注的盯著她的側臉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將目光移回了身前的那盤綠意盎然的水煮菜上,稍微側了側頭便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隻有羅奇夾在兩個人中間,小心翼翼的捧著碗往嘴裏嗦麵條,一邊吸溜一邊左看看右看看,遲疑著自己是不是該走,怎麽總有一種坐錯了位置的感覺呢?


    大家夥在酣暢淋漓的吃了一頓之後,在飯店門前各自分開,言宇仍然帶著組裏的另外三個人回局裏去忙,葉竹則是在他們的堅持下,獨自返回賓館去洗漱順便換衣裳。


    在返回城陽市公安局的路上,那輛租來的吉普車裏還算熱鬧,彭一山和羅奇正在後座研究著案子上的事兒,蔣冰手裏握著方向盤,時不時的還會摻和兩句。等到幾分鍾後,三人終於發現了副駕駛上言宇的不對勁,蔣冰一邊看著車一邊順著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在另外兩個人期盼的目光中,艱難的開了口:“言隊,你怎麽了?是不是胃病犯了,要麽一會兒找一家藥店買點藥吃吃?”


    言宇聞言收回了看向窗外的視線,轉過頭來看了看他們,俊臉上罕見的透著一絲迷茫:“我覺得……”


    羅奇迫不及待的插嘴道:“你也覺得葉姐喜歡你吧?!”


    第99章 無罪之證(30)


    此話一出,蔣冰腳下猛地一踩,慌裏慌張的打了兩把方向盤。吉普車的四個輪子在柏油馬路上擦出一道又一道的黑痕,好在大半夜的路上沒什麽車,車子安安穩穩的停在了路邊。


    在這突然的變故下,彭一山被自己嘴裏那還沒來得及咽下的口水嗆的臉漲成了豬肝色,猛烈的咳嗽不止。羅奇則是猝不及防之下整個人都撞在了前麵的座椅背上,因為鼻子遭到重擊,等到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已然是眼淚汪汪了。


    好像整個車裏,隻有言宇的反應較為平淡,但他也眯起了眸子,裏麵劃過一絲危險的光。


    羅奇在揉著鼻子回過神的時候,這才注意到了蔣冰和彭一山看向他那同情的目光,他複又看了看副駕駛上的言宇,不自在的咽了一口唾沫:“咋……頭兒,你想說的難道不是這個?”


    他有些崩潰的捂住了自己的頭,上回在永門市的時候,就因為他鬧了好大的一個誤會。雖然後來大家都說是他多心了,可是他並不這麽覺得,好家夥今天好不容易又被他發現了點貓膩,難不成還是一場錯覺嗎?他不服!!!!要知道他的觀察力可是全國都能排的上名號的,就不說以往那些經過他的眼睛才排查出來的重要證據了,難道還能在同一件事情上栽倒兩回?


    “我想說的?”言宇挑了挑眉毛,慢條斯理的說道:“我是發現,葉竹在業務水平上超乎想象的高,考慮等回到b市要不要直接讓她轉正。這樣一來在工資待遇上,她得到的也會與付出成正比。”


    “……”羅奇聽完之後,整個人都裂了:“原……原來頭兒你是這個意思……”


    蔣冰和彭一山在聽完言宇的話後,都讚同的點了點頭,畢竟小姑娘在最近這兩起案件當中發揮的作用是有目共睹的,提前結束她的試用期,沒有人會提出任何的反對意見。


    言宇見眾人都點了點頭,便滿意的坐正了身體目視前方:“蔣冰,走吧。”


    蔣冰應了一聲,再次啟動吉普車,緩緩地從路邊駛離了。而在此時的後座上,就比較熱鬧了,彭一山擠了擠眼睛,壓低了聲音湊到還在捂著鼻子的羅奇耳邊:“我說……你是怎麽想的?上次在永門市,蔣冰得到的教訓對你來說沒有任何的警醒作用嗎?你是不是也想像他一樣被揍腦殼?”


    少年一邊用眼睛偷瞄著副駕駛的人,一邊咬著牙回應:“彭哥,我剛才在飯桌上正坐在他們倆的中間,那股子彌漫在空氣中的酸臭味你們沒聞到,可把我熏得夠嗆!”


    說到這,他還頗為抱怨的嘟囔道:“再說了,剛才你怎麽不攔著我點?”


    彭一山十分無辜的攤了攤手:“臥槽,我也沒想到你要說的是這個啊?!”


    羅奇拿下鼻子上的手,衝著對方的脖子毫不客氣的捏了上去,彭一山又豈能讓他這個小身板子給欺負住,不留情麵的反向捏了回去。兩個人在還算寬敞的汽車後排座位上翻來滾去,弄得整輛車都跟著有些搖晃起來,蔣冰看了看後視鏡,不由得出言加了一把火:“喂喂喂,彭哥今晚沒吃飽嗎?羅奇都能給你壓在身底下?”


    話音落下,後座傳來的動靜更大了。


    蔣冰嘿嘿一笑,抬起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光頭,美滋滋的專注開起車來。而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言宇望向窗外的黑眸裏,帶著單純的迷惑不解:葉竹,喜歡我?


    …………


    葉竹是在第二天早上天還沒怎麽大亮的時候才走出賓館的,因為昨天夜裏在洗完澡之後收到了信息,蔣冰再三表示就算去了也沒用,強烈要求她留在賓館內休息,她想了想便也沒有堅持。


    在步行前往城陽市公安局的路上,葉竹看到了街邊已經開門了早餐店,考慮了幾秒便抬腿走了進去。


    清晨六點十五分,葉竹邁著輕快的步伐從電梯上走了下來,在推開了臨時辦公室的門後,這才發現蔣冰似乎沒有騙她。這會兒四個大男人一個不少的都在屋裏,沙發上四仰八叉的睡著兩個,地上打地鋪躺著一個,那張較為舒適的辦公椅上還有一個。


    辦公室內寂靜無聲,隻有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調出風口往外呼呼的吹著涼氣,她鼻翼動了動,微微蹙眉。一宿過去,算是密閉的狹小空間內充斥的味道稱不上又多麽的美妙。她小心翼翼的越過地上躺著的蔣冰,順帶著把空調關了,然後輕手輕腳的走到窗邊,拉開了一扇窗。等到獨屬於晨間的清新空氣竄進來之後,她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在轉回身的一瞬間就撞進了一雙眸子裏,對方的眼底還帶著些許剛剛清醒過來的茫然,但是很快就隱去了。


    “言隊。”葉竹張嘴無聲的叫了一聲,生怕驚醒其他幾個。畢竟能睡一個安穩覺不容易,多一分鍾算一分鍾。


    言宇衝著她點了點頭,神色如常的將坐著的辦公椅轉回了辦公桌那麵,還沒等他穩定一下心神,忽然就從斜後方伸過來一隻手。那隻手試探的把手中的塑料碗放在了桌麵上,很快就收了回去,結果不出兩秒就又探了過來,再次放下了一個一次性的塑料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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