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班南京勳貴,對馬城還是很感激的,起碼王爺還念著舊情呐。律政司對待勳貴們的態度,和對待惡僧的態度,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對惡僧是趕盡殺絕,對勳貴則十分優厚。這樣的區別對待,在輿論四起的大背景下,也就被人為的忽略了,大江南北都在痛罵那些惡


    僧的貪婪。隨著一期期律政司周刊的發行,輿論在醞釀了一個月後,變的熾熱了起來。輿論洶洶,惡僧們以往各種罪行,一件件,一樁樁被揭發了出來,欺男霸女,侵占田畝,蓄養死兵,以人為奴,一時間普天之下


    的惡僧,成了千夫所指。


    開城四年,十一月間。


    隨著第五期的律政司周刊出爐,一篇言辭激烈的頭版文章,將大明人的憤怒如同火上澆油一般,徹底點燃了。文章以通俗易懂的白話文,嚴厲抨擊了佃戶的製度,這樣的製度可謂是不近人情。佃戶等同於農奴,每天天未亮,就要出門到地裏集合,晚上天黑才能收工。一日三餐由主家提供,千年不變的稀粥、羅卜


    幹,連包子饅頭都極少吃得到。那些霸占土地的惡僧,行為更是慘無人道,他們統治著寺廟,也統治著田畝,有權力對耕作在田畝間的每一位大明子民,進行支配。他們想讓誰生,誰就能生。想讓誰死,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這些佃


    戶,不就是這樣的一群人嗎,沒有人生自由,沒有勞動自由。他們,從出生開始就已經不屬於自己。


    這樣言辭犀利的文章,卻署了個奇怪的名字,連長。這位署名連長的大能,鼓勵大明佃戶站出來告發惡僧,有些性子殘暴的主家,其罪行也在告發之列,盛世大明容不下這樣的汙穢雲雲。


    此文一出,大江南北便紛紛議論起來,連長是誰,什麽來頭,怎麽能在律政司周刊上刊印文章。自然,多數人不關心這位連長是誰,大明治下的大地上,都被這篇聲情並茂的文章,刺激的沸騰了起來。


    十一月,律政司。


    吳英忙的腳不沾地,佃戶告發主家的狀子,雪片一樣飛進律政司,險些將律政司衙門給淹沒了。律政司官員按照這些狀子的輕重緩急,先挑出一些大案,要案,從重從快嚴厲的查處,以儆效尤。


    在這種大背景下,壽山,金山兩案很快落下塵埃。


    首惡伏誅,兩寺長期霸占良家女子,毆傷人命的惡僧五十八人,斬立決,從者鞭刑後發配西伯利亞修城牆。


    十一月四日,陰。


    “鼓樓殺人了,快去看呐!”這世上永遠不缺好事之徒,城門口有人嚷了一嗓子,瞬間,一些剛進城的行人便被裹挾著,夾雜在強大的人流之中,一並熙熙攘攘地,向鼓樓法場的方向奔湧而去。便是有誰不想去的,此刻也再無可能從


    這人流中脫身。


    正午時分,躁動的南京城突然喧囂了起來。鼓樓岔口,圍觀百姓已經把法場周圍堵得水泄不通。高高的台子上,跪著數十個僧侶,禿腦袋都耷拉著,背後都綁了木牌,紅圓圈裏,清清楚楚地寫著一個大大的斬字。監斬官高高地坐在後麵,威嚴地注


    視著台上台下的一切。天上此時落下幾片雪花,今日,實在不是個開刀問斬的好日子。然而事已至此,開弓沒有回頭箭,律政司,三法司,警察司隻得通力合作,調動了南京標營進城,將法場守的十分森嚴,免得當真有人不開


    眼,劫了法場,那可是天大的笑話了。


    標營新軍戒備下,一個個惡僧被五花大綁,押到了高台之上。


    “大人,時辰到了。”


    主事吳英目不斜視,低著頭,朝著上官小聲提醒。


    “好說,好說!”


    上首監斬的司官,也不敢在這位吳主事麵前托大,應了一聲,瞧著下麵烏壓壓人群,硬著頭皮將一隻令箭,無聲無息丟到了台上。


    “壽山寺惡僧圓空,俗名張鐵頭,帶上來!”


    “驗明正身,斬!”


    監斬司官一聲低喝,劊子手將鬼頭刀高高舉起,刀光一閃,格外刺眼。


    一片殷紅的東西到處飛濺,一顆禿腦袋落地,骨碌碌滾出去老遠。


    “唉喲,殺佛子了!”


    “下雪了,佛爺發怒了!”


    喧鬧聲中,呂安手按戰刀,威嚴的站立在台下,一顆禿腦袋滾到腳邊,呂安一伸腳輕輕踩了上去。麵前,一個老婦人驚恐的看著還在流血的腦袋,又驚恐的看看呂安,雙手合十默默念叨了起來。


    呂安絲毫不以為意,一彎腰,將禿腦袋撿了起來,抓在手裏。


    不遠處幾十步外,那老婦人嚇的臉都白了,隻覺得身上一陣癱軟,慢慢癱坐在地。


    “壽山寺惡僧圓明,俗名李小山,帶上來。”


    “驗明正身,斬!”噗嗤,又是一腔黑血噴了出來,台下圍觀的人群,從喧鬧中安靜了,偷偷地望著台上的一切,白花花的人臉,看不清都是什麽表情。刑場上安靜至極,成百上千的百姓,兩顆禿腦袋落地,血從碗口大的一


    片紅色裏,汩汩地冒出來,一切都寂靜無聲。


    同一時間,城外。一座農莊裏,幾片飛雪落了下來,落在水田裏很快消失不見。定國公不顧天氣陰沉寒冷,連轎子也顧不上做了,連日來騎著馬,領著賬房,隨從在田間地頭上東奔西跑,忙著安撫各處莊子裏的莊客。所幸


    他得了堂兄的提點,連日來東奔西跑,總算沒有莊客佃戶,去官府告發他。


    “公爺,人來了。”瞧著莊子裏,一對老實巴交的中年夫妻,戰戰兢兢,領著個怯生生的少女,沿著田埂走了過來。定國公瞧著那粗手粗腳的農家少女,粗糙的皮膚,有些皸裂的手背,高高腫起,國公爺強忍著心中苦澀,趕


    忙堆起笑臉,迎了上去。


    “你叫,你叫秀兒?”


    國公爺堆起笑臉迎了過去,農家少女嚇的臉發白,直往後躲。


    一旁國公府隨從,趕忙賠笑:“秀兒呀,不必怕,用不著幾天,你就是咱國公府的一位主母啦!”“麻雀飛上了枝頭,變鳳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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