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鳳榮又不是瞎子,周延聆眼裏隻有興奮勁兒沒有一點兒害怕,他氣急了,棍頭專挑著兩點敏感的位置狠狠地抽。周延聆口幹舌燥,火氣都往下麵湧。這廝好歹以前打過仗,特別能忍痛,而且早就不知道臉皮是什麽東西,越是被打,看伍鳳榮的眼神越是放肆。看得伍鳳榮手軟哆嗦,連對視都避開了,隻能在心裏埋怨自己不爭氣:“還嫌不夠刺激是吧?要不要我給你找根帶電的玩玩?你還當不當我是個人了?”說著左右兩邊又各抽四下。他下手沒準數,力道使全,再這麽打下去真要命了。周延聆適時一手截下棍子,把東西扔到旁邊。他不怕受傷,伍鳳榮傷了心就不值得了。“好好好,我認錯,我認錯。”周延聆腆著臉討饒:“祖宗,打也打過了,要是還沒消氣,一會兒再接著打,先休息休息,犯不著生這麽大肝火。”“我能不生氣嗎?我為誰生氣還要跟你講得更明白?”伍鳳榮齜牙咧嘴的:“你以為我願意生這個氣?我為誰辛苦為誰忙啊?一會兒就到皖城,我直接把你跟那小偷一塊兒交給警察,我犯不著生這個氣!”周延聆賠笑:“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我給你添麻煩了。趙新濤的事兒我給你道歉,他本來就是你的人,我該給他留點麵子的,勞煩你擔待。”說完,他搓搓鼻子,有點不甘心:“我承認,我是有點吃醋,怎麽著就他最貼心最懂事?你身邊的人是不是還得排年資論親厚啊?哪有上來就衝著人冷臉揮拳的,他肯定是覺得我帶壞你!”伍鳳榮本來還在生氣,聽他這麽一說噗嗤就笑了。“他就是覺得你帶壞我了,誰讓你現在全國通緝?他怕你毀了我英雄列車長的名聲呢。”周延聆臉色一沉:“我周延聆算什麽東西,擔不起這個罪名。”終於輪到伍鳳榮得意了,警棍順著他的小腹一溜兒滑到耳朵側後,將人脖子強行勾了過來。“我為周先生賠上名節,周先生還要以身相許的,不記得了?”周延聆揚起脖子來要夠他的嘴唇,叫伍鳳榮偏頭躲過去了。周延聆以為他不願意,情緒更差。沒想到伍鳳榮主動探過頭來吻在他的嘴角,吻得又溫厚又輕柔,末了,壓低身子隔著衣服又去吻他剛剛被打過的胸口,周延聆挺起胸膛來滿足地歎氣。“榮榮,你要是不願意,那就算了。你就當陪我玩玩,玩過了就不要記得了。”周延聆心裏終究不舍得。伍鳳榮不應該為了他沾一身汙水。這場遊戲本來是成年人靈欲參半、真真假假的玩鬧,周延聆和伍鳳榮從前玩得都多,這個時候抽身,還不算太晚,轉頭走了就走了,再糾纏下去,怕以後就走不了了。“你是擔心我還是擔心你自己?”伍鳳榮問。周延聆憐愛地看他:“我上次說相見恨晚是認真的,我真的恨。其實是我心裏沒有底,如果這場劫渡不過去了,你就成了我這輩子最後的美好記憶,我忍不住懷疑,老天爺這時候才把你送到我身邊來可能就是讓我做做最後的美夢。我不敢把它當真的,榮榮,我怕什麽呀?我心甘情願把真心給你,我會記得你,不管以後怎麽樣我都會記得你,你願意記得我嗎?”伍鳳榮和他頭頂著頭,鼻子尖靠著鼻子尖,不一會兒,他重重地歎氣。“你看你,你不舍得我,又讓我不要記得你,我們做大人的不能這麽任性,延聆。”伍鳳榮頓了頓,鄭重地說:“我答應你的事一定做到,我答應記得你,一定會記得你。”周延聆一下子身體忽冷忽熱,精神恍恍惚惚的。人高興到了極致了就神誌不清了,伍鳳榮哪怕是哄他的他也覺得高興。他撥弄著伍鳳榮兩鬢的頭發,細細密密地親吻他的鬢角。伍鳳榮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拿玩他衣服上的紐扣,樣子很可愛。“說正事,時間不多了,我們隻剩下三個小時。”“什麽三個小時?”“還有三個小時到皖城。”周延聆明白了。乘警去聯係了皖城警方,意味著皖城警方知道了他在車上。如果三個小時之內不能把真凶抓到,他就要跟著警方走了。本來三十個小時的時間,現在突然就縮短了十倍。伍鳳榮也沒有心情開玩笑了,他收好警棍,把手銬解開,說道:“我們分頭按著名單上的人一個個去問,總會有點線索。疑犯見到了你,說不定會露出馬腳,他要是嚷嚷著報警,你正好心裏能有個數。那個神秘人的短信上說證據是可以找到的,說不定就在他身上,必要的時候搜查行李也不是不行。再不濟,隻能先發短信給那個神秘人,就說情況有變,你所剩時間不多,讓他也幫忙想想辦法,他既然讓你上車抓人,就還是希望你能抓到人的,不論什麽原因,至少你們目的相同,他為著這個也應該幫幫你。”周延聆反倒沒有馬上動作,跌進了沉默中。伍鳳榮看看手表,表情焦急起來。“等會兒,你說嫌犯見了我就會嚷嚷著要報警,是吧?”“不然抓不到你,他怎麽逃罪?”周延聆說:“剛剛那個乘警是說的來著?‘有人急衝衝告訴他們看到我在車廂裏晃蕩’,這個‘有人’是誰?有沒有可能是那個嫌疑犯?肯定不是乘務,如果是乘務乘警就會直接說是乘務,說明是個乘客。但是你沒有把車上有通緝犯的事情散播到乘客裏去,乘客不會刻意去注意車上有沒有通緝犯,會急哧白咧地報警的,有可能就是真凶。”伍鳳榮眼睛一亮,掉頭就去找對講器。乘警在那頭回話:“是個小男孩兒,具體哪個車廂的不知道,他一個人找過來的,可能是個學生吧,聽口音像是桐州的。穿黑色的長羽絨服,雪地靴,具體模樣我也很難描述,我可以帶你去找他,我認得出。你要找他幹什麽?”伍鳳榮放下對講機拉起周延聆就跑。乘警先一步找到人。他們穿過6號車廂在靠近風擋的第一排看到了一個男孩子,安靜地坐在窗戶邊上,見到列車長和周延聆同時朝他走,他臉色有片刻的呆滯,到底還算是鎮定。走近了,伍鳳榮一眼認出來,這不是那對在風擋吻得難分難舍的小鴛鴦嗎?“榮哥,就是他跟我說看到了車上有嫌疑犯。”乘警說。伍鳳榮沒見到那女孩兒,笑問:“又見麵了,同學。我記得你姓何對吧?女朋友呢?”何佑安是個憂心忡忡、微胖白淨的男孩,額頭上長了幾顆青春痘,又紅又腫,讓油膩膩的劉海半蓋著,耳朵上還打著一個小耳洞,沒戴耳飾,小洞孤零零綴在耳垂上,顯得他的耳垂很大,用老人家的話說就是有福氣的人。伍鳳榮蹲下來才能和他視線齊平,他的目光很沉著,幽靜幽靜的藏著不屬於少年人的心事,和伍鳳榮對視幾秒,竟然也沒輸下氣勢來。好半晌,他開口道:“小冉去洗手間了。是我報的警,你們有什麽事嗎?”15.是我殺了蕭全“……你們有什麽事嗎?”伍鳳榮和乘警交換了一個眼神。兩名乘警分別站在男孩左右,再加上伍鳳榮立柱似的堵住了車廂門口,形成一個逼仄的三角形包圍圈。何佑安不耐煩地皺眉,低頭摳弄指甲。伍鳳榮示意乘警往後退,讓周延聆先離開。“小同學,你說說為什麽報警?”伍鳳榮問。何佑安說:“我看到了新聞裏的通緝令,碰巧注意了一下,覺得他長得挺像的。是不是我弄錯人了?那我和那位先生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可能是看晃了眼。”伍鳳榮看到了他半藏在袖口裏裹著紗布的手背。“有警惕意識挺好,但是這件事很重要,也間接關係到車上其他乘客的安全,所以我們想和你重複核對一次,你知道他犯了什麽案?叫什麽名字?”“他叫周延聆,殺了一個高中生,新聞上是這樣說的。你們沒把他抓起來嗎?確認過了?我是報案的,你們就這樣帶他來見我,萬一以後他報複我怎麽辦?”“他是不是犯人還沒有定論,要警察說了算,我們說了都不算。你放心,我們會對報案人的信息嚴格保密的。能看一下你的身份證嗎?”“不是查過票了嗎?”“把身份證給我吧。”伍鳳榮伸出手,他的動作很有禮貌,但是不容拒絕。何佑安有點不高興,不甘不願地去掏身份證,掏到一半來,被背後的腳步聲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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