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新濤戰戰兢兢地開門,周延聆將伍鳳榮擋在身後,一隻手拉著門邊的把手,半邊身體探出去。藍夾克和他距離非常近,手臂能碰到手臂,隻是他們的位置夾著九十度角。疾風比刀片有過之而無不及,又加雨雪裹挾,迷了視線,吹得周延聆壓根看不清楚東西,隻聽見衣服被風灌得轟隆隆響動。電影裏頭演的什麽爬火車扒車皮全是扯淡,他還沒張嘴就吃了滿口的風雪,臉皮被剮得生疼,能抓得住把手已經盡全力了。周延聆隻能扯著嗓子喊:“把手給我,腳能繞過來嗎?試試看!”“你擋著了!我看不見!”藍夾克扯著嗓子喊。從他的角度很難看到門。周延聆咬牙伸出腿把他的腿勾過來放在門檻上,勾了幾次才勾到,好不容易讓他踩踏實了,又接過一隻手。藍夾克喘息地很厲害。這時候火車晃動的節奏變了。周延聆心道不好,車廂在轉彎了,風擋開始收縮,後方的車廂朝著藍夾克的背部快速壓迫過來!幸好他看不到身後是什麽樣子,不然還不嚇得失禁。但周延聆看得清清楚楚,他來不及再權衡思慮,大著膽子手掌攀到藍夾克的肩膀,拎著人的袖子把人直接提溜起來甩進車廂小偷嚇得高喊.伴隨著他的身體跌進車廂,風擋收縮到了極致,車廂猛地撞在一起!“轟——”的巨響從頭頂罩下來,震得周延聆胸口一麻,心跳停滯,撞擊的力道根本不是正常人可以承受的,他的手一鬆,在外麵的半截身體掉了出去!有人拉住了他的褲腰帶,扯著他下半身硬生生把他拖進來。他一轉頭,伍鳳榮白著臉,眼神驚魂不定,像是在看死人。他手臂一撈,把人摟在懷裏,伍鳳榮冰冷僵硬的嘴唇碰到他的,難分難舍地接吻。兩人急切狂烈地吮吸對方,也不管旁邊是不是還有人看著。伍鳳榮的鼻尖磨蹭到周延聆的鼻梁,滾燙的氣息交融,周延聆把他壓在門邊,嘴唇稍微分開,伍鳳榮不依不饒,追上來如膠似漆地粘著。周延聆心疼了,把他的身體收攏在自己懷裏,舌頭吮吸得都麻了,恨不得直接咬下來吃掉。伍鳳榮在接吻的間隙劇烈地喘息,低斥:“你成心嚇我是不是!”周延聆頂著他的額頭,也還沒平複心跳:“不敢,我也舍不得。”伍鳳榮的表情還迷迷糊糊的,周延聆摸摸他發梢像哄孩子。作者有話說本文主要動作戲都將由周先生擔當,周先生辛苦了,周先生請吃雞腿=。=11. 大老爺們別這麽八卦小偷扭送給了乘警,從頭到尾伍鳳榮連姓甚名誰都不想問一句,連帶著那個被偷來的黑色大行李箱也讓乘警接走。能找著失主最好,但伍鳳榮估計多半是找不著了。他陪周延聆回到列車長席,給耳朵上藥。傷口並不嚴重,隻是血流到肩膀上看著嚇人。周延聆重新泡茶,和他並排躺了會兒,兩人蜷縮在床頭安靜地聽窗戶縫裏的風聲。沒一會兒伍鳳榮睡過去了,周延聆睡不著,盯著伍鳳榮的臉出神。他緩過來勁兒才害怕,車子拐彎的頃刻,身體被車廂撞擊的力道震出去,像一棍子把他的魂魄都打散了,如果不是伍鳳榮勾著他的褲腰帶,他真的要形神俱滅了。伍鳳榮卻看起來比他還害怕。如果我真的掉下去了,他會很悲痛吧?周延聆想。為了這份悲痛,他活下來也值得了。懷裏的人隻睡了二十分鍾,像被生物鬧鍾強迫著睜開了眼。伍鳳榮睡眼朦朧,有人用手指撥弄他的劉海,他恍惚看到周延聆在笑,笑起來也是個老帥哥。“茶都涼了,你還沒走?”伍鳳榮抬起頭來要了一個吻,嘴巴上沾著煙味和睡氣。周延聆這才注意到手裏茶杯冷了,他的心思不在品茶上,純粹借茶醒神。他開玩笑:“你趕我走?”伍鳳榮挪了個位置,怕觸碰到周延聆的傷口。兩人的腳丫子抵在一起,讓被子攏得嚴嚴實實的。腳底生出了汗,他用腳指頭蹭周延聆的腳底板。周延聆被撓得癢到心窩裏去,麵上猶自不動,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裝聖人了。其實是他不想動,伍鳳榮這樣活潑明豔,像春日朝陽、像細雨暖露攏在他的心尖上,把他這片山頭潤活了。“你這個人真有意思,”伍鳳榮說:“勾引我是你先起頭的,一步步都算好了,想來就來,現在又說我趕你走。我怎麽知道周先生什麽時候沒興致了、用不著我了?”說來說去還是生氣之前預謀拉攏的事情。周延聆爭不過他,也不算被冤枉。這張嘴巴就是太霸道了,但不霸道就不是伍鳳榮了。這會兒溫存的氣氛正好,周延聆心裏隻有柔情,他親吻伍鳳榮的額頭、耳朵、鼻子、下巴,順著脖子細細密密地啃。最後停留在鎖骨那兒不往下了,伍鳳榮的心跳又快又急,慌慌張張的,比在車門口那會兒沒有好多少。周延聆也不拆穿,他心想,刀子嘴就刀子嘴吧。“是我不對,不應該利用你。對你來說的確太為難了。”周延聆說。其他的他都不在意,但伍鳳榮不能覺得他們倆隻是相互利用。伍鳳榮表情懨懨的:“你想多了,我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孩子,這是工作,我分的清楚。”意思就是,換了別的人他也會幫的,因為他是列車長。上了他的車,就是他的乘客,他的乘客需要列車長,伍鳳榮沒有拒絕的道理。周延聆不高興了:“你這樣不好,太輕信人。”“我信什麽,關你什麽事?”列車長蹬了他一腿,翻身就要下床。腳都沒落地又被人拉回來,背後的男人好聲好氣地把他重新塞回被窩裏,他輕哼一聲,卻不要人抱著了。於是兩個人麵對麵坐著。周延聆隻能討饒:“就不能好好說兩句話?”伍鳳榮斜乜:“你想聽什麽呀?”說完他自己也覺得有點拿腔作調,砸吧兩下嘴,煩躁地拿枕頭扔他:“你不是精明得很嗎?現在來裝什麽糊塗,我隨隨便便就跟人在廁所幹那事兒?我不願意你還能怎麽的?還是我是黃花閨女怕丟名節?快四十的人了,非要讓人說大白話才聽得懂是吧?”這下把周延聆嘴角打得高高的,得意了。伍鳳榮沒臉看他,去摸煙盒,被周延聆一隻手拿住了,煙盒扔到邊上,手放在嘴邊親了又親。伍鳳榮想把手抽回來,見到他被砸中的耳朵,晃神間就忘了抽手這麽回事。他虎著臉,決心要拿出點列車長的威嚴來——“現在我要問你話,你老老實實地答,聽到沒有?”周延聆隻想討好他:“好。你問。”伍鳳榮捋一捋思路:“你沒跟我說,你打架還有兩下子?”周延聆笑得和和氣氣的:“怕入不了你的眼,又不是什麽正經本事,說出去讓人笑話。”“從哪兒學來的?”“畢業在部隊呆過幾年。後來退伍了,沒什麽本事才跑出來賣保險。”“你不是學金融管理的嗎?”“我是國防生,軍校畢業,分配到南方軍區武警部隊,03年在泰緬邊境執行任務。當時邊境衝突抽調了武警部隊去邊防團,任務執行過程中受了點傷,回來才退伍的。”伍鳳榮瞠目結舌。他打量周延聆毛衣下的那身精壯肌理,心想,好家夥,這是一個正兒八經的武警!難怪那小偷持刀都奈何不了他,再厲害能和武警比嗎?沒折在他手裏已經算命大。周延聆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笑眯眯地說:“你別這麽看我,我幾斤幾兩我自己還能不知道嗎?多少年前學的本事了,現在也就剩個空架子而已,你喜歡看打架,我丟個臉逗你樂一樂可以。讓我扒車剿匪我可幹不來。”伍鳳榮麵無表情地說:“受了什麽傷一定要退伍?在部隊熬著怎麽不比賣保險好。”“膝蓋傷了,現在不能完全伸直了。”周延聆演示給他看,左腿隻能盡力拉成直線,日常走路作息看不出什麽異常,隻有刻意曲直的時候才能發現:“打仗畢竟是殘酷的事情,從邊境回來精神也有點受影響,和領導談了談還是決定辦病退。也不是不能調換個崗位熬著,隻是覺得沒必要,就不給國家拖後腿了。”“沒後悔過嗎?”“沒有。”伍鳳榮歎息:“你這個倔脾氣倒是和我挺像。”他以前沒看出來,周延聆是這樣高傲的人。寧願賣身到保險公司、一身正氣換個油腔滑調的皮囊,也不願意讓人笑話他“不經用”。伍鳳榮想,他穿軍裝的樣子應該很英武瀟灑。“脾氣像說明咱們倆有緣分,是好事情。”周延聆隻當伍鳳榮哄他開心:“我還沒問你呢,你這麽長年累月、沒日沒夜地跑,家屬沒有意見?”伍鳳榮心不在焉地說:“那得先有一個家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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