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還欠一半我找誰討去?薈萃她活該!活該!”“你恨你妻子,為什麽?”孫淮南雙手捂住了臉,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道:“她太能幹了,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她不在,廠子也開不下去。整個安石的人隻認得王薈萃不認得我孫淮南。”柳下溪示意劉名方給孫淮南倒杯茶。喝了茶之後孫淮南的情緒穩定了一些,柳下溪才繼續往下問:“高立業家裏還有些什麽人?”“有個女兒是他前妻帶著。”“高立業的屍體是他前妻來領取的嗎?”孫淮南慢慢地把屁股挪到身邊的椅子上,看了柳下溪一陣,覺得他很好說話。悶了許久的話匣子打開了:“不是,是一個姓林的深圳人陪著他嫂子過來的。那姓林的很有錢,來了安石之後跟市裏的幹部走得很近,說本想在安石投資建廠,就是覺得這兒的治安太差,居然把前來做生意的港商殺了,隻怕今後沒有生意人敢來投資。市裏的領導一聽,急了,馬上勒令公安局的限期破案。”“這話是葉又生告訴你的吧。”“嗯,我跟他從小學起就是同學,安石不大,學校也就幾所。我,薈萃、葉又生,我們都是同學。”“蔣少華呢?他跟你是同學嗎?”“他高二屆。”“葉又生從你這裏借走了多少錢?”“噫,這事你怎麽知道的?他前前後後找我借了十幾萬。”這話一說出來,孫淮南覺得不對味了,臉色立即變得慘白。“他總是找你借錢,你妻子看他不順眼吧,或者說他們彼此討厭對方吧。”柳下溪口氣溫和地道。孫淮南擦著額頭上的冷汗,小聲爭辯道:“我覺得有一個警察朋友好辦事。其實我也不想把錢借給他。”“案發當晚你在家嗎?”柳下溪問。孫淮南沒有回答。“在香港你遇到了什麽事情才改變主意不為你妻子洗去嫌疑?”“……姓林的深圳人答應我,答應我……殺死高立業的凶手判刑之後代替死掉的高立業還清欠我們的餘額。我,我找,找葉又生商量,他說先讓薈萃頂罪,等拿到幾百萬欠款之後再替薈萃蔬通把刑期減下來。不然,不然,高立業死了欠的錢永遠也拿不回來……”“混帳!”柳下溪氣得站起來,捏緊拳頭,全身哆嗦,緊盯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孫淮南嚇住了,屁股從椅子上滑落坐在地上。第169章 傾斜的天平-24張建綱和柳下溪通完電話之後擔心莫文衛的安危,匆忙地趕往拘留所。他人生地不熟,好不容易找到拘留所卻過了探視時間而莫文衛已經離開。不得已隻好往回趕,等他回到賓館發覺莫文衛根本沒回來。他心慌意亂,暗罵自己愚蠢,不應該離開莫律師的。回想起柳處長跟他說莫律師故意支開他,等阻撓上訴的人出手。“莫律師,你是笨蛋!”他大叫。哪有人故意把自己當成魚餌等人上鉤的,萬一造成嚴重傷害該怎麽辦?正一籌莫展急得在室內團團亂轉時房門被撞開了,華龍滿頭大汗,抓著他的手就往外衝,小臉急得慘白,嘴裏嚷道:“快去救律師。”“你知道莫律師在哪兒?”張建綱又驚又喜。“快跟我走!”華龍來匆匆去也匆匆。莫文衛在哪兒?他被人關了起來。正如他設想的一樣,有人企圖阻撓他替王薈萃上訴。離開拘留所後他步行了一段路,察覺到有人追蹤他,他沒回頭繼續往前走,就在某一個拐角處,剛覺得有人從後麵逼近,後腦就傳來巨烈的痛楚,頭暈眼花往前一撲,聽到一股濃烈的香煙味,接著有東西罩住了他的頭,他感覺到自己被人抗在肩上……他痛昏過去。等他醒來時已經身在陌生的室內,後腦隱隱作痛,用手一摸,有血!頭很暈,努力地深吸了一口氣,就著從窗外射入的昏暗光線看了一個自己所處的環境。這是間空屋,室內空蕩蕩的積滿了厚塵,大約有十幾個平方吧。正前方有窗戶裝了防盜網。他的公文包還在,打開一看裏麵的資料與他的錢包、證件全沒了。他歎了一口氣,摸索了一下包的夾層,裏麵有預先準備的傷藥與紗布。上藥時手發抖,好痛!咧著嘴臉皺成包子。好不容易給自己包紮好,全身一點力氣也沒。也顧不得地上肮髒,躺下來倦曲著身子抵抗痛楚與眩暈。帶著血腥味的右手撫上了眼簾,眼角有淚,活了三十幾年,頭一次遭受這種罪。他吸了幾口氣,左手擱在心髒上,總覺得心跳很慢。唉,不知華龍找到笨蛋警察了沒有。他不是沒準備的。支開心思單純孔武有力的張建綱給對方動手的機會,再讓機靈地華龍悄悄地跟在身後來一個反跟蹤,這是他早就盤算好的事。現在擔心的是華龍能不能順利地完成反追蹤找到張建綱帶他來這兒。要完成這個布局,隻有相信華龍。可以說,他把賭注都放在這孩子身上了。讓華龍冒險,莫文衛心裏很內疚,想不出其他人選,隻能請他幫忙。其實,做這種布局並不符合莫文衛做人的原則。華龍書讀得少,常在街道上混,是一個讓父母頭痛的壞小子。當莫文衛跟他提出這事,他雀躍著大力地拍胸保證一定會完成任務。華龍對周邊的環境十分熟悉,人又機靈比張建綱更可靠。等痛楚稍稍平緩後,他坐了起來,頭好暈,慢慢移到牆邊撐著牆站了起來,走到門前推了一下,門被反鎖了。他靠著牆坐下,室內有他討厭的蚊子圍繞在他身邊嗡嗡地叫,沒多餘的力氣趕走蚊子,他身子一歪倒了下來,眯著眼睛對著窗口,慢慢地光線越來越暗……天就要黑了。不知道了過了多久,門被砰砰地敲響,有人在門口大喊:“莫律師,莫律師。”他咧著嘴笑了笑,強撐的精神鬆懈下來,他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莫律師,你這個大笨蛋!”是誰在罵他?他怎麽笨了,從來沒人當麵說他是笨蛋……莫文衛心思縝密,從小倍受周圍的人讚揚。一帆風順長大的他在近幾年頻繁受銼磨掉了自身的浮躁與驕傲,變得越發沉穩起來。他沒人緣,知交很少。周邊的同行佩服他的、嫉妒他的、厭惡他的占大多數,願意與他真誠相交的太少。仔細分析原因就會發現,是他給人的印象過於刻板無趣難以接近。外人對他評語最多的就是:為人固執,太自以為是,是一個標準的自我中心主義者。他這個人從少年時代起眼高過頂,大多數人入不了他的眼,最可怕的是他並不覺得自己這個樣子有什麽不好。他的老家在上海,孤身來北京打拚,身邊又沒可以聊天的朋友。按理說,一般人都會有寂寞難奈的時候。你若問他:“莫律師,你寂寞嗎?”他一定會覺得你是傻子。他不寂寞,是的,他從來沒感覺到寂寞。莫文衛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了。耳邊一直響著吵死人的嚎叫:“莫律師,你不要死,不要死啊。”這聲音讓他想起被關在拘留所的洛小虎。精神已經崩潰的洛小虎,全身帶著大小便失禁的惡臭,雙眼沒有焦距,人瘦得隻剩皮包骨,嘴裏喃喃自語重複著:“我沒殺人,沒殺人……我不認罪,不能害薈萃姐……”看著,聽著,讓人心酸。王薈萃比洛小虎強不了多少,瘦,非常瘦,那樣子讓人覺得被風一吹就會被拆斷。她處於崩潰的邊緣,雙目浮腫紅赤,拿筆給她時手發著抖根本無法寫字,試了好幾次才穩住,當她落筆時,字如同往昔,幹淨而優美。“放心吧,一定會勝訴的。記住,你不是一個人,你的父母在外邊為你奔波。”莫文衛的話剛落,她張開嘴想說話突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莫文衛想過去扶她被獄警拉開。“不要緊,她隻是睡著了。在裏麵她一直無法睡覺,見到律師後放下心再也不用強撐,睡一覺對她反而好。”“華龍,謝謝你。”莫文衛睜開眼睛,看到華龍伏在病床床邊不停地嚎叫。伸出手摸摸他的頭:“不要緊,我沒事。”“律師,嚇死我了。”華龍把鼻涕與眼淚全擦著潔白的床單上,看到莫文衛醒來,咧著牙齒笑了:“我還以為律師死了。”“胡說八道!”張建綱一巴掌拍在華龍頭上。張建綱手裏拿著醫生給的診斷,怒瞪著莫文衛“你居然貧血!還不肯吃早餐(以下省略若幹嘮叨字句)……”“啊!”莫文衛捂住了耳朵,這個人太嘴碎了。轉頭問華龍:“看清楚了沒有?”華龍先是一愕,突然明白莫文衛在問背後傷他的人,用力地點頭:“看清楚了。”“好。”見張建綱還在囉嗦,指著門對他道:“你們都出去,別吵我,我要睡一覺。”張建綱立即閉嘴,委屈道:“你太不愛惜自己了。”莫文衛用被單蒙住頭,不理睬他。張建綱轉變話題,小聲道:“我去蔣少華家裏找他去了。蔣少華在家,他喝得爛醉一直沒出門。”把莫文衛送進醫院之後,怒火燒心的他立即衝去王薈萃父母住的地方找蔣少華,蔣少華在家,聽說他昨晚喝醉了,白天醒來之後又接著喝。打傷莫文衛的不是他,會是誰?葉又生?葉又生住哪兒?好不容易打聽到他的地址,去他家一瞧,不巧,沒人在家。擔心著莫文衛的傷勢,張建綱隻得轉身回醫院了。“有了孫淮南的證詞這場官司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勝算。”吃宵夜時盧律師跟他們說。“柳下溪,有個問題想問你。”劉名方問柳下溪。“你怎麽知道葉又生找孫淮南借過錢?”“猜的。”柳下溪聳聳肩,給豎起耳朵聽答應的三人出乎意料的答案。“居然是猜的。”李明光搖頭,覺得這答案不可思議,他想的是受賄或者勒索,完全沒想到“借”錢。“師兄,說一說為什麽會猜到這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化霧II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洗塵的細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洗塵的細雨並收藏化霧II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