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客人為什麽要穿過主宅到後院居住啊,一舉一動不都落在主人眼裏麽?不知道黎卓亮有沒有被人發覺。  “柳老板擔心你表弟啊?”看到柳逐陽心不在焉,彭亦佳笑著寬慰道:“他睡了。我帶你看看他吧。”  清荷果然睡得香甜。柳逐陽安下心來,等到清荷睡著了沒把外衣脫下……啊衣服都髒了。“我給他拿一身衣服來。”  “我去吧。”  柳逐陽微眯著眼看著他,展顏一笑:“多謝。”  “客套話不用說了。”  等柳逐陽給鄒清荷脫去外套蓋好被子來到屋外,香港跟北京的氣溫差好多啊。雖然也算是冬天卻沒有半點下雪的意願。  彭家好安靜!除了庭院裏的路燈,各幢樓的窗戶亮著燈的占大多數,卻有辦法保持著極度的安靜,想必家教很嚴吧。  彭亦佳站在暗處悄悄地打量著柳逐陽……樓歌的傷勢如果是他傷的……這個人必是極可怕的人物。  不了解柳逐陽本質的人很容易被他聰明的表象迷惑。  在外人眼裏,柳逐陽是沉默的。  沉默的人總容易讓人產生睿智的假相。  “你來了。謝謝。”柳逐陽接過衣服隨手丟在床上:“你認識林天傑麽?”  彭亦佳嚇了一跳,身為商場上的一份子當然比普通人更關心時事。林天傑的事在財經商界鬧的動靜不小。他遲疑了一下:“認識。  ”  “他下狠手要殺我弟,我親弟。你得幫我。”柳逐陽開門見山道。  “好!我會幫你。”彭亦佳沒有考慮直接回答道。在商戰上,過了氣的人物太多,沒有菩薩心腸最好不要普渡眾生。他父親曾經分析過:林天傑已經是條曬幹了的鹹魚,翻身無望。柳逐陽雖然沒有實質上的權勢,卻在北京有著微妙的地位。這樣的人物還是小心奉承地好。  第257章 雙手-24    彭亦佳從家裏的酒窖取出一瓶82年的chambolle musigny的domaine dete georges de vogu?,柳逐陽見到這個眼睛立即一亮,他隻聞其名還沒喝過呢。  彭亦佳從皿架上取下了兩隻鬱金香型的高腳杯,卻沒拿旁邊的醒酒器皿。本來打算要靠熟練而華麗的過酒手勢讓對方驚豔一下的柳逐陽明白了,這種佳釀不需要喚醒。  撥掉軟木塞,濃鬱的充滿活力的紅色漿果香,還有一縷纖細雅致的紫羅蘭花香充盈室內。身為主人的彭家大少是懂酒的人,有著超越酒店服務生更加流暢的倒酒手法……看著絲綢般華麗的撩人心扉的紅色緩緩流入杯中,酒香不自覺間已經沁入了心肺深處。  兩杯紅酒擱在玻璃台上,彭亦佳帶著斯文淡定的笑意看著他。沒有動作沒有語言。  柳逐陽不會做牛嚼牡丹破壞風景的事兒,他用手指捏住高腳杯的柱子酒杯橫置,對著白熾的燈光觀看紅酒的邊緣,此酒微微呈棕色,是一瓶陳年佳釀。然後輕搖酒杯讓香氣釋放出來,聞其散發的香味。過了數分鍾才啜飲一小口,讓酒在舌尖溶動,細細體會它的味道與酸甜度。“口感平衡透明純淨……”酸度比例適中,絲緞般的柔滑細致一入口酒液兀自溜溜溜,溜到喉嚨裡,留在齒頰味蕾上的是一層薄薄柔細的安寧,像被輕柔地按摩一般的舒適……不過,此酒香味濃烈,口感太陰柔甜美了,更合適情侶之間飲用。  “在水麵徬徨的紫羅蘭蝴蝶。”彭亦佳微笑著接過柳逐陽的話。  “cheers!”兩人舉起了高腳酒杯碰了碰,各輕輕啜了一口相視一笑。  柳逐陽抬了抬眼瞼,他才沒有這種藝術家似的敏感多情。酒嘛,他喝得多,隻分喜歡喝與不喜歡喝兩種。要真扯上一堆字句,他也可以說出一些前人引用的話來充門麵,隻不過他柳逐陽不屑於這樣做,哪怕是他現在有求於對方。  “柳老板飲過的紅酒中那一支印象深刻?”  “要說印象深刻啊… romanee conti、cote d’or、chateau mouton rothschild、chateautour 等等,並不是常有機會能喝到,每一口我都當成最後一滴來品用的。”柳逐陽閃了一顆擦邊球,他傻了才在這種名家子弟麵前秀酒經。在北京城,白酒才是王道,紅酒多喝國產的長城、張裕、新天等等。對法國或者意大利等名酒的認知肯定沒香港這邊的來得飽滿。  “妙啊!隻有惜酒愛酒的人把每一滴酒當成最後一滴才能尋找到真正的酒意。我以前怎麽沒想到這一點呢?”  柳逐陽聽到自己的話被曲解成這樣,不由得一呆。  “你找林天傑出於私怨,有眉目了嗎?”彭亦佳改變了話題。  這話題柳逐陽有興趣,飲了一小口酒才放下酒杯:“現在能肯定的是他人在香港。”  “不可能,如果他出現在香港的人話我不可能認不出他來的。”  “他在逃亡。”一位被通緝的人除非腦袋傻了才會大搖大擺露麵在人前。  “隻要他那張臉出現在本埠……”  柳逐陽性急地打斷他的話:“如果他換了一張臉呢?”  彭亦佳一怔,然後笑了:“怎麽可能?”  “整容啊。”美容業逐漸興起,聽說香港這邊的整形外科醫生很吃香哩。這就是開酒吧的好處,不知不覺中聽到一些八卦消息。  “整過容?”彭亦佳點頭,有這個可能性:“你想我怎麽做?”林天傑換了一張臉,找他的難度增大了許多。彭亦佳與柳逐陽的交情完全是利益掛鉤,以前在北京隻是見過數次麵,卻沒有私下好好交談過。柳逐陽突然出現在彭家,來得方式有些尷尬,怎麽看都是處在非自願的情況下來做客的。唉!樓歌給他們找麻煩了。前幾日有人四處打探樓歌落腳的地方,一一被他巧妙地周旋著打發掉各種刺探的目光。他希望這位不能得罪的瘟神早早離開香港,可惜事與願違啊。樓歌居然綁架人,還明目張膽地把人綁到他們彭家來。老豆(意指父親)口口聲聲稱樓歌為他的忘年之交,與這樣的匪類為友太不理智了。  彭家是清清白白的商人之家,被外人誤解敵視不是好事。  具體怎麽找人,柳逐陽原本的計劃讓下溪跟他談的,這事突然問上他回答不出來啊。他喝著紅酒也不著急回答這個問題,看到室內沙發前的茶幾上有煙灰缸與香煙不客氣地抽出一支點燃,人也坐在沙發上,在煙霧繚繞中他那張精致的麵孔怎麽看怎麽神秘。一直等他抽了半支煙他才開口道:“我弟弟柳下溪是負責追捕他的警察,我打算帶著他來拜訪彭生的。具體的事想讓他跟彭生談談。”  “柳老板的弟弟不打算請警方幫忙?”彭亦佳靠著吧台,端著酒杯,他喜歡在酒香裏放鬆情緒。柳下溪……這個名字不陌生。  “除了官方,當然也得動用其他的渠道。”柳逐陽仰頭靠在沙發背上雙手反攤開搭在沙發上,用舌尖無意識地轉動著煙蒂,一雙狐媚的桃花眼流光異彩。(ps:柳逐陽絕對不是有意勾引人,此人皮相好任何動作都顯得別有風情)彭亦佳看了一眼別過臉去,繼續喝酒:“需要人派人請你弟過來嗎?”  “暫時不忙,我不想他跟樓老大照麵,省得打起架來。”找到下溪就會找到齊寧,下溪過來的話還好,如果齊寧跟他一起來到這兒讓他樓老大見麵……光想想這個場麵頭大啊。齊寧跟樓老大都受傷了,還是等他們各自安份養好傷再說吧。  黎卓亮近距離地看著樓歌的臉,經過彭家妙手回春的名醫處理,此人的臉總算回複了九成左右。這是一張北方男子端正中帶有粗獷很在男子氣概的臉,沉睡中的他一樣掩不氣他的豪邁。好象感覺到被人審視,樓歌突然睜開了眼睛,烏黑的眼珠瞪得老大,顯得他的雙眼皮很深邃。這樣的眼神特別淩厲張揚。他看到了黎卓亮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你到底要什麽?”要他的命這個人早就得手了。  “林天傑。”黎卓亮口氣平和地道。  “自己去找!”樓歌不耐煩側過臉去加重了語氣,他的字典裏沒有“示弱”二字。  黎卓亮拖了室內另外一把還算安好的椅子坐在床邊,看著他頭頂上的發渦:“認死理的人見得多了,沒見過你這種實心的。”  樓歌閉緊嘴不說話,悄悄地捏緊了拳頭。  他的小動作被黎卓亮收在眼裏,不由得莞爾。離天明還有小段時間,黎卓亮把目光落在注射的點滴上,這麽一大瓶藥水注入人的身體內,少不得需要一個多小時,看來醫生起碼得在一個小時會才會來這個房間。一邊繼續說話騷擾他:“你、齊寧還有柳逐陽的三角糾絡我沒興趣知道。不過,可以肯定一點,你這個人見不得別人好,心胸狹窄。”  “什麽!”恨不得拿東西塞住他的狗嘴,這個人折騰些什麽啊。居然用噪音來騷擾他!  “柳逐陽沒跟齊寧好上之前你在美國逍遙不理會他。你這種人啊,真他媽的不要臉!等他找了情人才過來搶。你心理有病!”  “你他媽的才有病!”樓歌氣急,強壓旺盛的怒火。他跟小陽的事一個陌生的外人懂什麽?  “如果是真的愛上他,怎麽可能這麽多年不理會,偏偏他有了情人才出現?啊!我知道了,你喜歡強取豪奪,不是自己搶來的東西沒興趣。”黎卓亮今晚興致很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戒備森嚴的彭宅,在技術上對自己一次不錯的肯定。  “狗屁!”  “別扮情聖了,讓看著的人想吐。”  樓歌怒極冷哼,一邊反言相譏道:“是你自己心裏有鬼,偷窺狂!想從我這兒知道林天傑的事也不難,我有什麽好處?齊寧對付完林天傑會放過我?”對這個人的懼恨有多深?此人總是陰魂不散地晃來晃去,怎麽也擺脫不了他。讓他的骨子裏生出寒意來。  “齊寧善於審時度勢,你可以跟他談條件。”  樓歌冷笑:“說來說去你隻不過是齊寧的一條狗,根本做不了主。”  黎卓亮也不生氣,隻是淡淡道:“你連他的一條狗也鬥不過,看來你比狗還不如。”這話越說越沒營養了。  兩人都互瞪著對方,眼神如刀、刀刀砍人,沒人肯先退一步風平浪靜海闊天高。  “林天傑就在彭宅?”黎卓亮突然道。  樓歌隻是冷笑,神色沒有半點變化:“想套我的話?你還嫩著點兒。隨便你去猜吧。”樓歌悄悄地蓄力,他聽到外邊傳來了腳步聲,黎卓亮顯然也被腳步聲分了神……就在樓歌要行動集中全身精力的一眨眼間,黎卓亮突然身子一扭,在他眼前消失了。好快!  門開了。進來的是樓歌意料之外的客人,彭家不起眼的浪蕩子彭亦文。  彭亦文的目光落在床邊的椅子上,手指摸了一下上麵還有溫度呢。他在室內四處張望沒見到第二個人:“樓老大深夜的客人不少啊,神神秘秘的也不走大門。”  “你有什麽事?”樓歌冷冷道。  “我來替我大哥傳話的:柳三少是我們彭家的朋友,樓老大若是喜歡美青年,彭家送你三五十名也可以的,看著彭家的麵子,希望樓生不要為難他。”  “啊!”樓歌突如其來的怪叫,讓彭亦文嚇了一跳,立即竄出門了。  隻留下樓歌氣得想吐血。  第258章 雙手-25    柳下溪的電話響了。他這支電話是齊寧前幾天幫他弄的,知道這隻電話號碼的人不多,除了坐在他旁邊的齊寧隻有鄒清荷與昨晚的警察們。  深吸了一口氣,居然有些緊張……“柳大哥!”電話裏傳來清荷的聲音。柳下溪立即嘴角彎了彎,全身崩緊的肌肉一下子放鬆了。清荷的聲音並不是身處險境的人發出來的,與平常的音調差不多。“清荷!你在哪裏?”柳下溪一邊問齊寧到彭宅還需要多久的路程,齊寧回答他大約一二十分鍾的樣子。  “柳大哥還記得齊哥住院時在醫院裏碰到的那個人,就是給了張名片的彭亦文,我現在在他們家,具體方向我也不清楚,柳大哥要來這邊可能要問人了。”鄒清荷壓低著聲音小聲道:“樓歌把我們抓來之後沒理了,他自己好象傷得很重一直在接受醫生治療,沒閑瑕管我。顯然是彭亦文認出了我,我昨夜住在他們家的客房裏……”  “唉……”齊寧歎氣的聲音拖得長長的。  柳下溪收了電話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你倆廢話真多。”  “眼紅就直說,別陰陽怪氣。”  “清荷那邊的情況怎樣?”  “彭家沒有為難他們,他們在彭家的身份是客人。”  齊寧敲著方向盤道:“你說樓歌這是什麽意思?把人捉了卻沒有行動。”  柳下溪搖頭:“猜不透,高深莫測啊。”柳下溪整個人往椅背一靠:“從你給我的資料來看,樓歌是膽量有餘智謀稍差的人。此人對自己的手下兄弟還有點道義在。我想,他不願意把事情做絕,可能是顧忌到被你捉住的手下們。”  “唉,他要是投身軍旅能有一番作為,偏偏走邪道!自作孽不可活。”  “嗯。”  “你看林天傑有沒有可能也藏身在彭宅?”  柳下溪搖頭:“可能性不大。”  “理由呢?”  “直覺。林天傑如果在彭家,清荷昨晚的處境危險了。林天傑肯定發覺了樓歌被我們咬得很緊,完全暴露在我們的視線下,林天傑當然不會出現在樓歌身邊等著被抓。君子不立危牆,他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齊寧頭痛啊,他急於早點擺平樓歌、林天傑的事。越焦急事情的發展越往預期之外發展。  “你說,林天傑憑什麽相信樓歌不會出賣他?樓歌又不是傻子,看不出林天傑一直在利用他。”  “除非……”柳下溪沉吟了一下:“除非他們有什麽項目正在合作,相互牽製,誰也不能滅了誰。這樣看來,樓歌來香港另有目的,怕你我礙著他們的路。”  “也不對。”齊寧搖頭:“在香港第一次與樓歌狹路相逢時,他意在羞侮並不是一心要我的命,虛張聲勢的動作大。在酒店鬧事時他也沒打算要你的命,想殺你的是林天傑。”  “我的看法跟你的不同。樓歌不是不想殺你,是殺不了你。樓歌低估了你,他的個性好大喜功,行事誇張,這是他的性格缺陷。我分析過他的為人處事的手法與態度。你想必也清楚:他以前總從美國寄送昂貴的禮物給三哥,送的東西必定是極好極華麗的,這些高價格的禮物打動不了三哥,你認為這是什麽現象?”  “打蛇沒打中七寸。”  “他光憑自己的好惡行事,鮮少考慮別人的心情別人的立場。我記得以前他兜圈讓劉藥警告過我。說明他喜歡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  齊寧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他受了傷之後一直沒有好好調養,加上睡眠不夠用腦過度心情浮躁,人疲勞過度啊。他跟樓歌的過節私大於公,真要把這事鬧大,牽連起來肯定是一團令人不快的亂麻:“樓歌的手下不肯指證他。樓歌的國籍不屬我們管,我們就算逮捕了他,也隻能把他引渡回美國。漁村的事他沒有親自參與,沒有人證明他跟此事有關。那次他脅持你跟清荷從酒店出來進入我們的伏擊圈,雖然是他手下先開槍的,但此人已死。本來可以告劫持他人質,不過勢必要讓你跟清荷還有逐陽卷入官司中,我不願意牽連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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