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雙手-05 一回到他們在香港的棲身之所,柳下溪拉著清荷坐在客廳裏。 柳下溪掂量著手裏的新身份證明文件,很嚴肅地看著鄒清荷。在他這樣的目光下鄒清荷很緊張。柳大哥一路之上沉默的表情讓鄒清荷心裏有數:柳大哥這次接的任務危險係數高,柳大哥的意思隻怕是讓他先回北京去。 柳下溪拍拍清荷的手背,表情複雜地歎了一口氣,先把手裏裝著皮鞋的袋子遞給他:“這是齊寧送給你的,我檢查了一下,除了鞋底裏含有定位係統之外沒別的東西。” “定位係統?齊哥送我鞋?”鄒清荷有些莫名其妙地接過來,他注意到柳大哥換了一雙新的皮鞋。 “這次的任務是齊寧惹來的麻煩,他被國際軍火商犯給盯上了。” “國際軍火商……犯……”這樣的字眼對小老百姓來說是多麽地遙遠啊。 “我希望你平平安安遠離這種事。” 鄒清荷理解地點點道:“我明白的。那柳大哥你有自己有沒有危險?” “我自保能力是有的。”柳下溪捂著自己的眼睛,他很煩燥啊:“樓歌這個人前科不好,讓你一個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前科是指?” “樓歌行事百無禁忌膽大妄為,沒跟他正麵衝突還好,一旦被他盯上事情會沒完沒了。”柳下溪把雙手攤在眼前,緩緩道:“我這雙手無法奪走別人的性命,如果與樓歌對上,瞬間的遲疑我會喪失先機。我雖然是警察卻從來沒有殺過人,右手開過無數次槍,目標隻是靶子,對著活人開槍也隻在國外那一次出任務時對上‘假麵獅團’的人,對準活人的手臂或者腿部。我從來沒想過用槍指著活人的大腦或者心髒。從齊寧搜集來的資料看得出,樓歌殺人無數,此人心狠手毒,下手極無情。最可怕的是他對人的生命沒有半點憐惜之心,利用威脅無辜者花樣百出。雖然沒直接證據,樓歌至少得為三十幾起血腥屠殺有關。古巴的某遊擊組織找他訂購軍火卻無法付足金額,他炸了對方一個村莊,無辜慘死的民眾接近百人。” 鄒清荷抓住了柳下溪的手背,發覺柳大哥的手很涼:“我們不跟他鬥狠,我們鬥智。” 柳下溪反手握住清荷的手,靠在他身邊:“清荷,單獨讓你一人北上我也不放心。” “噗嗤”一聲,鄒清荷笑了:“難得見一向有主見的柳大哥患得患失的。留柳大哥一人麵對這個凶神惡煞,我也會擔心得睡不著覺的。我留下好了。” “不行。”柳下溪堅決地搖著頭。 “柳大哥這是關心則亂。”鄒清荷指責道。自從他們認識到相戀到現在,相互之間從來沒這麽大小聲過。 “你是無知則無畏。”柳下溪回嘴。 “是是是,我不知道他有多狠多壞,所以我不怕他。柳大哥知道他多麽曆害,心裏懼怕著他。想不到柳大哥也有膽怯的時候。” “我不是膽怯,我隻是害怕波及到你。”柳下溪爭辯。他有什麽好怕的,樓歌也不過是血肉之軀,他柳下溪麵對生死大有“泰山崩,色不變”的英雄氣慨。 “害怕波及到我。”鄒清荷搖頭:“我成了你的弱點,我不要這樣。” 柳下溪沉默了,他抱住了清荷,下巴頂著他的額頭。他記起來了,那一次爺爺教訓他的時候清荷撲在他身上替自己受了傷。從那時起他發誓著一生要保護清荷不再受到任何的傷害。清荷是極有勇氣的孩子,哪怕是心裏害怕也會勇敢地前行。 勇氣是什麽?明知要承受痛苦承受傷害也義無反顧地堅定著自己前進的步子這就是勇氣。 是啊,有著這樣的覺悟,這樣的心境,這樣的行動力,這世上還有什麽好怕的?自己怎麽反而變懦弱了?是幸福的安逸的日子過久了吧,害怕幸福的平衡被打破吧。 (柳老六絕對是一個大腦細胞過剩的人,什麽事兒都要想齊方方麵麵。清荷的姐姐曾經麵對車匪路霸差點犧牲了自己的生命,那樣的弱女子體現出的勇氣曾經震憾過他)好吧,來計算一下最壞的結果:死亡。死了什麽都不知道了,也無所畏痛苦無所謂快樂了吧。他不畏死,隻是想到自己死了留下清荷獨自在遠方流淚,這是相當不愉快的想象。他是絕對不要死在清荷前頭。如果清荷死了,自己陪他便是的了。這樣一想,死也沒什麽好怕是不是。再來是受重傷受虐待或者生生別離。但是,隻要人還活著,一切都有希望。那麽活也是可喜可賀的了……況且這次的任務自己並不是孤單的,不是還有齊寧麽? 根本不知道他胡思亂想的鄒清荷在一邊咕嘟道:“我隻知道人不是萬能的,沒有人是無敵的。要把心態擺正,說不定到時我能幫上大忙哩。” 柳下溪咧嘴笑了笑,心裏的沉重感消掉了大部分。也是,對陣還沒開始,自己先輸了氣勢。真是愚蠢的行為:“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們同進同退,生死與共吧。” “耶!”鄒清荷歡呼一聲,掙出柳下溪的懷抱,在他臉上打了一個響吻,然後跳開,又覺得不好意思,臉紅了紅,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肚子餓了,做飯去。” “多準備兩個人的食物。”柳下溪好笑地看著跳躍的他,明知道即將要進行危險的工作也用著這麽高興這麽雀躍吧。 “誰要來?齊哥嗎?” “不請自來的家夥,應該會出現。” “錯,要再加一個人的份量。”突然多了一個聲音出來。 “啊?”鄒清荷四處張望,沒見到人啊。 柳下溪沉著聲道:“齊寧,你居然在鞋子裏裝了竊聽器。”(柳老六不是情報人員出身,在這方麵知識有限,沒檢查出鞋子裏有竊聽器)“錯,是通訊器。我這不是為了保護你們麽?我怕樓歌脅持了小鄒同學然後要挾你對付我啊。你難道忘記了他用柏青威脅你大哥啊。我這叫著防患於未然時。”聲音是從鞋子裏傳出來的。 “齊寧,總有一天我要打爆你的臉。” “別,隻有你三哥才有權打我的臉。” “我三哥呢?”柳下溪在口舌上不屑跟他齊寧爭長短。 “他剛睡著累壞了他。”那邊傳來齊寧得意的笑聲。 這隻狐狸還真是不知恥啊。看來,他三言兩語擺平了三哥。 柳下溪撫著自己的額頭,三哥你啊,就不能睜眼看清楚他的本質啊。 看看,你招惹了些什麽人在身邊……一個軍火販子滿手是血,一個高級特務滿肚子壞水。就不能找一個平凡的人相戀麽。 鄒清荷十二分好奇地盯著皮鞋看,這世上稀奇的事也太多了:“跟手提電話一樣也。” “我們一個小時之後到。鄒清荷同學,好想念你的廚藝啦。” “多放點辣椒辣死他。”柳下溪惡狠狠道。 鄒清荷笑了,雙手扒著柳下溪的臉:“這個表情真難看。” “柳下溪,我吃辣點沒所謂,反正我是鐵胃,可憐的是你三哥。你還在生氣啊,你以為我沒把你們扯進來,樓歌就不會算計你們? 兄弟!我們要精誠合作聯手去掉這個禍害,才會有平靜的好日子過。要知道,炸彈嘛得到未爆的時候去掉引信,爆了還拆個屁。” 鄒清荷伏在柳下溪的肩頭,帶著笑意,盤算著準備什麽菜。柳三哥來香港了,他還不知道哩。 柳下溪拉近他的頭附在他耳邊悄聲道:“我們當他空氣好了。我們自己好好規劃一番,我心裏已經有底怎麽開始進行任務了。跟他要確定好如何分工如何合作,可不能讓他牽著鼻子走。” 鄒清荷連連點頭:“柳大哥,我相信你的。”他心裏,柳大哥自然是世上最能幹的人。 一個小時之後,齊寧背著柳逐陽準時出現。後麵還跟著一個提著東西的陌生男人。 柳下溪看過去,上下打量著這兩個從不在乎別人目光的奇人:現在的齊寧穿著條牛仔褲,上衣是天藍的t恤套了件桃心的絳色毛線衣,顯得很有朝氣卻沒有品味。他背上的柳逐陽穿著黑色的高領緊身羊毛衫,下身是黑色的筒子褲,披了衣黑綢外套,很有品味的烏鴉一隻……“嗨。”伏在齊寧背上的柳逐陽懶洋洋地抬抬下巴,算是對正在布菜的柳下溪下招呼。 鄒清荷正從廚房端菜過來,見他們這個樣子,著急道:“柳三哥怎麽啦?生病了?” “鄒清荷,我一直覺得你在稱呼人上有問題。逐陽是柳下溪的三哥哦,他叫他柳三哥卻叫柳下溪為柳大哥,不覺得怪麽?” 柳下溪皺了一下眉頭,這齊寧也太多事了吧。 柳下溪看著自己的三哥滿是春色無邊的風情,知道這兩人胡混過度了,一看就知道三哥是躺在齊寧身子下的……鬱悶。從別人的臥室裏翻出幾隻枕頭來放在椅子上。 “謝了。”讓柳逐陽坐好,很狗腿地盛了滿碗肉湯放在他麵前。自己搬著椅子坐在他旁邊:“啊,張嘴。”齊寧先試了試湯的溫度,覺得正好,用湯匙盛著送到柳逐陽嘴邊給他喂食。 看著他倆旁若無人的親昵樣子,鄒清荷替他們臉紅。倒是那位陌生人穩健得很,視若無睹地吃著自己的飯菜,一邊還讚揚了清荷的廚藝。 第236章 雙手-06 柳下溪打量著黎卓亮,兩個字可以形容:精悍。 黎卓亮的年齡約二十七八的樣子,衣著隨意。人瘦,膚色深褐,刀削似的五官,立體感非常明顯。寸頭發質堅硬,眉毛刀形色澤烏黑;雙眼不大,總垂著眼瞼。鼻子高挺,嘴角唇過厚……柳下溪打量他的時候,黎卓亮抬起頭來直視他,目光是犀利的,有著被刀鋒劃過麵頰的錯覺。 他是寡言的,吃完飯後,主動地幫鄒清荷收拾碗筷,有著一雙標準的勞動人民之手,做家事很利索。 鄒清荷對他大有好感,這個人跟其他幾位大老爺們不是一個級別的。 那像齊寧到哪兒都是一副當家作主的老爺樣,看著別人忙進忙去的也不會主動幫把手。 吃飽了飯,喝了杯茶,柳逐陽找周公下棋去了。 齊寧對柳下溪努嘴,柳下溪點頭。回房間拿了鑰匙,帶著他去後麵那間柯風他們用來練習音樂的倉庫。齊寧停了停腳步,回過頭來道:“鄒清荷也一起來吧。” 鄒清荷很興奮地跟在他們後麵進了倉庫。 鎖上倉庫的鐵門,這裏完全與外界隔絕了。 打開手提箱,裏麵是沒組裝的手槍與兩匣子彈,還有兩柄草綠色套子裝著的軍用匕首與一幅手銬。 鄒清荷對手槍很有興趣,想去摸摸看,被柳下溪打中了手背:“戴手套再摸,別隨便留下指紋。” 齊寧丟了兩雙白手套過來:“隆塞l92型(虛構),你在英國的時候用過吧。” 柳下溪點頭,他熟練地組裝著手槍。這槍曾經用過,跟他們警員的佩槍不是一個級別,先進多了。可以連發八彈,比一般手槍要大,後挫力很強,破壞力也大,還帶有消音器。 “這槍沒編號?”右手拿著它,校了校準星,手感真好。 “嗯。出廠沒被登記過,私道流出來的。” 鄒清荷拿在手裏掂了掂,很重,手發抖啊。持著,瞄準齊寧的頭,扣著板機,好緊,手腕有些酸痛哩。 齊寧笑著罵道:“小鬼,如果裝了子彈,會把我的腦袋給炸飛哩。這東西不能亂玩。” 柳下溪橫了清荷一眼:“槍不能隨便對著人。” 鄒清荷委屈,他知道裏麵沒有子彈才瞄準齊寧的腦袋呀。 齊寧看著柳下溪沒有試槍的意思,又把槍重新折開放回箱子裏。便問道:“你打算從哪裏入手?” “我仔細想了一下你說的事,我把泄露你下落的神秘人所在的範圍縮小在國際大酒店裏。從時間來看,應該是前天與昨天出入酒店裏的人。此人發現你之後,有可能調查了一下你的來曆,弄清你上下班的時間。隻要他曾經調查過你,我們就可以從這知線索找到他。 不過,能一眼認出你的人,應該對你有相當的了解,有可能在以前跟你打過交道。這樣的話就可以排除那些一直在酒店工作的香港員工,他們沒可能認識以前的你。範圍縮小到酒店外來的客人,或者是從大陸來酒店工作的個別員工身上……” 齊寧點頭:“你說得有道理,不過範圍還是很廣,無法一一查證。” “我還沒說完,你急什麽啊。” “請繼續。” “你在中餐部工作,此人認識你的過程最有可能是去中餐部吃飯。你上班時間為上午十點至晚上九點,也就是中飯與晚飯這兩個工作時段。對方認出你的時間最有可能的是前天,也就是前天的中餐與晚餐的客人或者酒店內部人員無意中見到了你……”柳下溪說到這裏停頓了一小會兒,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他的目光與鄒清荷的目光相撞,便衝著他笑了笑。 “柳大哥?”鄒清荷輕聲喚道。 “啊,我突然想到了齊寧給你我辦的新的身份證明。居然成了香港人了,真有意思,這樣子的話突然變成了另外的人了。” “你想移民香港啊?”齊寧翻白眼。 “嗬嗬,我突然想通一件事而已。齊寧,你在中餐部工作覺得外國人吃中餐的多嗎?” 齊寧想了想:“很少。” “你去過國外,接觸過老外,而樓歌也一直在國外生活,我們不能斷定這個人的國籍。你前天有沒有見到認識的眼熟的外國人?比如說美國人歐洲人等異色人種?” 齊寧搖頭:“沒有,我一點我可以肯定。” “那麽,我們可以先排除我們要找的神秘人不是外國人,把目標鎖定在中國人或者亞裔黃色人種身上。再把時間收縮,先查前天出入酒店中餐部的中國人身上。” “有點難度,調查的時間……估計要幾天。”齊寧沉思了一會兒道。 “我們還可以把範圍再縮小些。這個神秘人物發現了你隨後通知了樓歌,無意或者有意破壞了你目前進行的任務,這個人或多或少了解你的工作性質。我們不妨來一個跳躍式的假設:這個人害怕著你。” “害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