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譚悅音母親病亡。譚綸地位尊崇,這點年輕時的風流韻事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何況西蜀本就風氣開放,無人敢去指責他。譚律不忿之下將矛頭對準譚悅音,每次見到她便想到母親對父親的背叛,心裏就跟吞了蒼蠅似的惡心,久而久之,他便想把譚悅音打發走,眼不見為淨。打發女孩最好的辦法便是嫁人。當譚悅音得知自己竟要嫁到遙遠西昌去時,自是又哭又鬧不願意,跑去找譚綸作主。


    自古以來,長兄如父,譚律行使父兄之職要嫁譚悅音,便是譚綸都不好說什麽,隻能好言好語跟他商量婚事作罷。譚律態度卻十分堅決,爭吵中竟稱呼譚悅音為“孽種”,嫌惡之情溢於言表,譚綸頓時明白他知道了譚悅音身世,理虧之下竟無言以對。


    雖然從來沒有人當著譚悅音的麵提起過她的身世,但她又不是傻子,從譚律對她態度的轉變以及那個言之鑿鑿的“孽種”都足以證明,大家私下裏的傳言是真的。痛苦之下,她原本也想過嫁去西昌一走了之,就不用麵對這些難堪的人和事了,終究是不甘心,憑什麽別人覺得她礙眼她就得滾?她又沒做錯什麽!她不但不走,還要在長天門站穩腳跟,她就要那些看她不順眼的人拿她沒辦法,想趕她走,做夢!


    既然譚律總拿嫁人一事逼她,她便跟譚綸說要嫁給申紀。譚綸心想她一個女孩,終究是要嫁人的,與其嫁到外地受人欺淩,還不如嫁給申紀,就在自己眼皮底下,還可護得她周全,於是便同意了。


    申紀是男人,對於成親原就無可無不可,何況這事還可以討好師尊,他也不討厭譚悅音,兩人事先說好,成親後仍和以前一樣,誰也不幹涉誰。


    譚悅音卻總都覺得自己吃虧,申紀紅顏無數,自己可是連個情郎都沒有,因此在成婚前才會如此瘋狂,想要和景白來段露水情緣,好歹景白是她中意之人,誰知景白畏她如洪水猛獸,毫不留情拒絕了她。和申紀成親這事,雖然是她主動提出來,卻始終意難平,對於這場婚禮自然提不起精神。


    別的新娘都在閨中待嫁,不好意思見人,她卻大剌剌坐在湖邊的亭子裏垂釣,身邊擺滿了各種瓜果冰飲。


    早上下了幾點雨,天氣難得有一絲清涼,誰也不願在悶熱不透風的屋子裏待著,鍾令儀聽說長天門有一片人工挖出來的湖,便打算去湖邊走走。雨後空氣清新,湖水澄澈明淨,鍾令儀一路漫步心情正好,遠遠見一座重簷飛翼亭,便想進去坐坐。走近了才發現譚悅音也在,轉身想走時,聽的譚悅音哼了一聲,語氣似有輕蔑之意,她腳下一頓,幹脆邁步進來,她怕什麽,昨晚丟臉的又不是她!


    兩人就這麽坐在亭子裏,各自占據一邊,既不打招呼也不說話,就跟眼前沒這個人似的,氣氛著實尷尬。鍾令儀左顧右盼都快坐不住了,心想自己真是吃飽了撐的,爭這個閑氣做什麽,偷眼看譚孔雀,似乎也是坐立不安。就算如此尷尬,兩人還是倔強地坐在那裏,誰也不肯離開,仿佛誰先走誰便輸了似的。幸好過了會兒兩個侍女捧著東西找來,化解了這場無聲的對峙。


    一個侍女打開盒子,興衝衝說:“姑娘,這是剛送來的鳳冠,采用最時新的點翠工藝,上麵光是各色寶石就用了一百二十八顆,大小珍珠一共五千多顆,當真是色澤豔麗、華美珍貴,大婚那天襯著姑娘的花容月貌,肯定豔冠群芳!”


    譚悅音隻掃了一眼,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


    那侍女小心翼翼捧著鳳冠,說:“姑娘,你戴上試試,看看大小合不合適。”


    “有什麽好試的!”譚悅音突然發作起來,揮手一掃,那鳳冠頓時從侍女手上掉落,骨碌碌滾到地上去了。另一個侍女嚇的大驚失色,忙把鳳冠撿起來,仔細檢查有沒有摔壞哪裏。


    兩個侍女見她發怒,不敢再往她跟前湊,忙不迭走了。


    侍女走後,譚悅音猶自坐在那生悶氣,連連揮動魚竿拍打水麵。


    鍾令儀清了清嗓子說:“你這又是何必呢?”


    譚悅音橫了她一眼,“你知道什麽!”


    鍾令儀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說:“你要是不願成親,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譚悅音沒想到她竟肯為自己著想,臉色好些了,半晌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成不成親,哪裏由的我做主。你以為譚家是鍾氏嗎,隻剩你一人。”


    “唉,你能不能好好說話?”鍾令儀翻了個白眼,“你要是不願意嫁給申如晦,抵死不從便是,就是譚家逼你,腳長在你身上,你不會跑嗎?”


    “我能跑去哪兒?跑去溟劍宗找昭明君,你願意嗎?”


    鍾令儀氣得瞪她,罵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譚悅音也覺得自己這話說的過分了,沉默半晌,扔下手裏釣竿說:“你放心,昨晚是我一時糊塗,以後我再不會去找昭明君,我們西蜀女子,向來說話算話。”


    鍾令儀想到昨晚的事就來氣,連諷帶刺說:“你就是去找,也不過自取其辱罷了。”


    譚悅音氣得轉過身背對她,不再理她。


    鍾令儀看著平靜的湖麵,忽然說:“你心裏再不痛快,也不能作踐自己,咱們女子,名聲何其重要。你對小白斷了念想,我自然高興,但你也不能自暴自棄去找別人。人跟人相處,終究還是要講真心,你隨隨便便對別人,別人也會連哄帶騙敷衍你,這有什麽意思呢?你說是不是?”


    譚悅音不料她竟說出這麽規勸自己的一番話來,低著頭說:“如果我嫁給了申師兄,又真心喜歡別人,甚至和他苟且有了孩子,你會不會覺得我罪不可恕?”


    鍾令儀聽她這話,儼然是在說她母親譚夫人,歎道:“感情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什麽罪不罪恕不恕的,全在自己心裏怎麽想,最後是值得還是後悔外人又怎麽清楚呢。別人的話都是耳旁風,該聽不見時就聽不見,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人家當然樂得說三道四看好戲了,你也別太在意了。”


    譚悅音突然跳起來,衝她大吼:“我在意什麽,我又沒做錯什麽!”


    鍾令儀不知自己哪句話戳到她了,惹得她突然翻臉,頓時沒了耐心,沉下臉說:“好端端的,你又發什麽瘋?”


    譚悅音突然抽出打神鞭,一鞭子甩了過去。


    鍾令儀沒想到她說動手就動手,若是被她這一鞭子打到,隻怕要脫一層皮,一個閃身狼狽地躲了過去,破口大罵:“你有病啊!”


    譚悅音就跟被點著的炮仗似的,怒氣衝衝不停揮鞭,似乎鍾令儀欺負了她。鍾令儀莫名其妙,隻得轉身逃出了亭子。兩人一追一逃,空氣中靈力激蕩,閃過一道道鞭影。鍾令儀一邊跑一邊罵:“譚孔雀,你不要得寸進尺,你再發瘋,我不客氣了!”


    譚悅音咬牙切齒蹦出一句:“你知道了是不是?”


    鍾令儀施展靈力,一條火龍噴湧而出,氣道:“我知道什麽了?”


    譚悅音紅著眼吼道:“知道我是孽種,你才會如此羞辱我!”


    鍾令儀見她一臉委屈的樣子,不由得暗歎一聲,覺得她也怪可憐的,自然不會跟她認真計較,隻得不停躲避。


    譚悅音氣急之下口不擇言:“你又是個什麽東西,靈飛派叛徒,千夫所指,人人唾棄,憑什麽看不起我?”


    這話戳中鍾令儀心病,她當即暴跳如雷,怒道:“我今天不教訓教訓你,我就不姓鍾!”正祭出玉葫蘆法器時,忽然一道人影從天而降,將打鬥中的兩人分開來。


    顧衍背對鍾令儀,麵向譚悅音站著,寒著臉說:“譚姑娘,誰說令儀是靈飛派叛徒?她的名字至今在靈飛派弟子譜上,她原本就是太微宮鍾氏後人,之所以離開靈飛派,不過是另立門戶罷了,以後莫要再道聽途說,聽信謠言!”


    鍾令儀聽的自己名字仍在弟子譜上,並未被逐出師門,心中大為震動,呆呆看著顧衍的背影,一時緩不過神。


    譚悅音一看顧衍來了,見勢不妙,忙丟下一句“你們師徒聯手欺負我,我要找人幫忙”,溜之大吉。


    鍾令儀此刻麵對顧衍,心情頗為複雜,不知該說什麽好。自從六年前她說出叛出師門的話,之後兩人再也沒有見過,直到今天,不期而遇。


    顧衍看著她,亦是無限感慨,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鍾令儀呆怔了會兒,一句“師父”停在嘴邊,怎麽都喊不出來,索性什麽都不說,衝他行了一禮,轉身就要走。


    顧衍忙叫住她,“令儀!”


    鍾令儀垂著眼不看他。


    顧衍神情一頓,才說:“聽說你跟昭明君成婚了,我還未曾恭賀你。”說著拿出一件瓶狀法器,說:“這是琉璃淨瓶,可大可小,可以淨化凶邪汙穢之氣,還可以召喚冰雪攻擊敵人,你留作防身之用吧。”淡藍色的水係靈力拂過,琉璃淨瓶頓時變得隻有手指大小,尾端還係了一截紅繩。


    顧衍遞給她,“平時也可以戴在身上以作裝飾。”這法器如此適合女子,顯然是專門為她量身定做的。


    鍾令儀忽然惱火起來,硬邦邦說:“多謝玄臨真人,不過無功不受祿,琉璃淨瓶如此貴重,我怎能要。”


    “令儀,這是為師一片心意——”


    “我不要你的心意!”鍾令儀衝他吼了一句,賭氣跑了。


    風中隱隱約約傳來顧衍無奈歎息聲。


    第181章 何惜此身(上)


    鍾令儀雖然跑了,卻是心亂如麻,在長天門亂走一氣,爬了一重又一重的台階,暈頭轉向之下差點又迷路。她站在高處,望著眼前這座陌生的城池茫然四顧,孤獨惆悵之情油然而生,呆坐半天,最後悶悶不樂去找景白。


    誰知景白不在,溟劍宗弟子說是被長天門的人請走了,就連陸辭芳都不知道上哪兒去了。她無聊地坐在院子裏等,院子樹下石桌上不知誰放了一盤未下完的棋。她摸著冰涼的棋子,不由得又想起顧衍來,他修煉之餘最大的愛好便是自己跟自己下棋,還搜羅了許多珍貴棋譜。記憶的門忽然被推開,往事一幕幕在腦海裏閃現,顧衍斥責她貪玩胡鬧的話似乎猶在耳邊,鍾令儀一時心潮起伏思緒萬千,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一直到下午時分,景白和陸辭芳才一起回來。鍾令儀見兩人麵色不快,陸辭芳更是一臉忿忿然,忙問怎麽了。


    陸辭芳也不瞞她,說:“剛才申如晦把各大門派的人請過去,我還以為什麽事呢,原來是要獨家壟斷靈獸生意,豈有此理!”


    鍾令儀皺眉說:“其他門派豈會同意?”


    陸辭芳說:“長天門手段高明著呢,天下靈獸十之六七出自西蜀,他們自有辦法逼的別人的靈獸鋪開不下去。以後若想經營靈獸鋪,先得給他們交一份入會錢,成為他們自己人,才允許販賣靈獸,若是敢跟長天門對著幹,遲早被打壓的關門大吉。”


    鍾令儀氣道:“這跟地痞無賴收保護費有什麽區別?長天門這是做生意還是變著法子搶劫啊?”


    “就是變著法子搶劫,你又有什麽辦法?不滿意,打的過長天門嗎?譚衝和就在上麵坐著呢,誰敢反對?萬一他殺雞儆猴拿你立威怎麽辦?何況又是在長天門的地盤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大家被逼無奈,唯有答應下來。”


    “那此事就這麽定了?以後市麵上靈獸什麽價,全都由長天門說了算?這怎麽能行,大家日子還要不要過了?辛辛苦苦賺的靈石,結果全進了長天門口袋!”鍾令儀一想到將來這個可怕情形,頓時急了。靈獸和丹藥、法器一樣,乃是日常所需之物,尤其是方便快捷的飛行靈獸,向來大受歡迎。若是靈獸買賣被長天門壟斷了,豈不是可以坐地起價為所欲為?


    陸辭芳搖著頭,唉聲歎氣走了。


    景白安慰道:“你也不必著急上火,長天門雖有此心,可是想真正控製靈獸生意隻怕沒那麽容易,大家口頭敷衍是一回事,實際上怎麽執行又是另一回事,正所謂你有張良計,我有過橋梯,慢慢再想辦法便是。”


    鍾令儀恨恨說:“我看譚衝和是受了你們溟劍宗啟發,才會故意大宴天下,為的就是逼大家答應壟斷靈獸這事。由此看來,長天門野心大著呢,這次的事說不定隻是試探之舉,將來糟糕的還在後麵!”


    景白聽她罵溟劍宗,不由得想起景雍在星月法會上強迫其他門派設立驛館一事,頓時訕訕的不說話了,心中忍不住感慨,當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兩人無計可施,各自坐在樹下發呆。


    過了會兒,景白忽然想起來,問:“聽說你跟譚悅音起了衝突?”


    鍾令儀翻了個白眼,沒好氣說:“誰這麽多嘴多舌!你聽誰說的?”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景白忙說:“是徐亭嶽說的,他也是關心你。聽說你們倆打起來了,你沒事吧?”


    鍾令儀哼道:“就譚孔雀那點微末道行,能傷的了我?”


    “沒事就好。”


    鍾令儀看了他一眼,慢吞吞說:“那大師兄有沒有告訴你——”


    景白抬眼看她,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鍾令儀頓時明白他不知道是顧衍勸的架,頓了頓才說:“我倆打架時,玄臨真人過來阻止。”


    景白怔了怔,淡淡“哦”了一聲。


    鍾令儀偷眼看他,“我才知道,原來我的名字一直在靈飛派弟子譜上,並沒有被逐出師門,他還說,玄臨真人還說我離開靈飛派是為了自立門戶。”


    景白靜靜聽著,臉上沒什麽異樣表情,半晌說:“如此甚好,既然他替你轉圜了,那你以後再也不用為叛出師門一事愧疚不安了。”


    鍾令儀覺得他反應和平常有所不同,不安道:“你,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景白歎了口氣,“我能說什麽,既然來了浣花城,大家遲早要碰上,我還能攔著你們見麵不成。你我都成親了,那些以前的事,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要緊的是現在。”


    鍾令儀心裏十分感動,緊緊握住他的手。


    景白拉她起來,“不說這些了,外麵熱,咱們進屋歇著吧。你不是喜歡這裏的冰飲嗎,讓人送些進來。”


    申紀來請各大門派商量事情,景白和陸辭芳親自去了,靈飛派去的是徐珣,顧衍沒有露麵。徐珣回來後一五一十跟顧衍說了,顧衍聽了後一臉凝重,憂心忡忡。他徑直來到院子另一邊極意觀的住處,求見張默然。


    “玉初真人,長天門意欲壟斷靈獸買賣一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張默然歎了口氣,亦是無可奈何。


    顧衍神情嚴肅說:“玉初真人,不能任由長天門繼續作威作福下去了。咱們這次若是妥協退讓,下次長天門更要得寸進尺,人之貪婪之心,豈有魘足之日?”


    張默然便說:“那依你之見,要如何阻止這事?”


    顧衍搖了搖頭,“便是阻止了這次,還有下次。”


    張默然放下手中茶杯,靜靜看著他。


    顧衍輕聲道:“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潰癰雖痛,勝於以身養毒。”


    張默然露出吃驚之色,“玄臨真人,你的意思是——”


    “長天門之所以敢如此凶橫霸道,都是仗著譚衝和的威勢。譚衝和此人,以前本是謹慎隱忍的性子,自從歸元真人、千機真人相繼隕落後,他一夜之間成了天下第一人,高高在上,無人能製,沒有節製的權力最是腐蝕人心,譚衝和心性大變也就不奇怪了。前兩年還不顯,這幾年越發目中無人唯我獨尊,身邊伺候的奴仆也是一言不合說殺就殺,視人命如草芥,若是任由他野心繼續膨脹,咱們這些門派說不定就要重演太微宮慘事。”


    張默然沉默半晌,說:“極意觀漢水碼頭被長天門強占一事,你也知道,當時我去找過譚衝和,我倆打了一架,他的法術詭譎多變,修為深厚,我近年雖然也有所突破,勉強算是元嬰中期,卻不是他對手,不然他也不會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顧衍說:“現在不一樣,我結嬰了。你我聯手,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張默然搖頭輕歎:“玄臨真人,不是我看輕你,你結嬰多久?譚衝和結嬰多久?別的且不說,你結嬰後,有跟元嬰真人的鬥法經驗嗎?元嬰鬥法和金丹鬥法,不可同日而語,金丹鬥法,尚可留有餘地,元嬰之間的鬥法,毀天滅地,一旦卷入其中,就是中途想要抽身退步也不能,一個不慎,便是身死道消。所以元嬰之間,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動手。你說要對付譚衝和,那不是以卵擊石嗎?”


    顧衍沒有被她的話嚇退,而是一臉堅定說:“如今世上尚存的元嬰修士隻有你、我、譚衝和三人,譚衝和如此囂張跋扈,你我若是不站出來,難道還能指望別人嗎?若是畏懼譚衝和的淫威任由長天門欺淩到頭上而不敢做聲,你我就是修煉到元嬰又怎樣?如此不肖之徒,每年祭祀怎有臉麵對曆代祖師的畫像?便是底下弟子們,也要罵咱們無能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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