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默然想到漢水碼頭被長天門強占後底下弟子的不滿怨言,暗中罵她丟了極意觀臉的大有人在,頓時不說話了。


    顧衍繼續說:“玉初真人,你就任由長天門一而再再而三欺淩,一味忍辱負重嗎,你難道不想拿回漢水碼頭一雪前恥嗎?”


    張默然臉上雖沒有什麽表情,心裏卻掙紮不已,她對譚衝和又怎麽可能會沒有恨意!隻是顧衍蠱惑她的意圖太明顯,她不想被人當槍使,哼了一聲,說:“我看你是想報盧淩霄之仇,自己能力又不夠,才會不遺餘力唆使我出頭吧!”


    顧衍也不否認,“此是其一,還有一事你大概不知道,當年開平城外靈飛派遭到傀儡偷襲一事,也是長天門幹的。”


    張默然訝然道:“此事當真?”


    顧衍歎道:“已經查清了,證據確鑿,千真萬確。玉初真人,你想想,那會兒歸元真人、千機真人還在呢,長天門被溟劍宗壓的根本抬不起頭,尚且敢幹出這樣的事,可見狼子野心,早有預謀!”


    張默然沉吟道:“依我看不如再等等,何必急在一時?眼下長天門氣焰正盛,正該避其鋒芒,等到它盛極轉衰的時候,那時出手自然事半功倍。”


    顧衍冷笑道:“等能等到什麽時候?我們不反抗不出頭,長天門會盛極轉衰嗎?說不到一味避其鋒芒,等來的卻是自取滅亡!玉初真人,你還是想投機取巧啊,可是世上的事,豈能抱存僥幸之心!千難萬險,唯有迎頭而上,欲成大事者,何惜此身!”


    張默然許久沒說話,最後無奈歎道:“此事太過重大,且容我思慮一二。”


    顧衍沒得到她肯定答複,不滿離去。回到屋裏自己跟自己下了一會兒棋,始終心煩氣躁,無法平靜下來。他索性扔下棋子出了門。


    沿著浣花城一眼望不到頭的石梯往前走,在附近轉了幾圈,不知不覺來到一座偏遠的院落前。他站在那裏,見有太微宮的弟子出入,知道鍾令儀住這裏,一時躊躇不前。盛夏傍晚,天色將暗未暗,旁邊樹上不斷有倦鳥歸巢,蟲鳴蟬叫聲此起彼伏。


    顧衍在那站了許久,似乎是朦朧夜色給了他勇氣,他叫住一個長天門執事弟子,讓他進去請鍾令儀出來,表示有話跟她說。


    那長天門弟子去了半日,回來說:“太微宮宮主不在,說是去找昭明君了。玄臨真人,要我帶你去溟劍宗的院子嗎?”


    顧衍聞言像是被打了一悶棍,不由得露出一個苦笑,驚覺自己昏了頭,如今她跟景白才是夫妻,自己又有何立場找她呢?哀歎之餘,唯有黯然離去。


    第182章 何惜此身(下)


    悶熱了一天,晚上終於下起了雨。譚悅音坐在窗前,看著雨水珠線般從屋簷垂下,形成一道密實的雨簾,落在地上匯聚成一條淺淺的小溪,蜿蜒流向遠方,雨點打在門前種的大片山茶花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耳邊說話聲一直喋喋不休,吵的她煩不勝煩。


    譚律妻子李氏捧著婚服勸道:“阿音啊,女子成親乃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婚服你怎麽能不試呢,你看多精致多好看啊,誰見了不喜歡,還有這婚鞋,明天你可要穿一天,若是哪裏不合腳,還可以讓他們改——”


    譚悅音心情煩躁,不願聽嫂子嘮叨,起身便走。


    李氏忙拉住她:“你去哪裏?”


    “屋子裏悶熱,我出去透透氣。”


    李氏按住她,說:“大晚上的,又在下雨,就在屋裏呆著吧,你要是嫌熱,我讓人多送兩盆冰進來。”很快幾個侍女進來,又是擺冰盆,又是送冰飲,還有兩人專門站在她身邊打扇。


    譚悅音看看這陣勢,抬眼看李氏,似笑非笑說:“嫂子,你這是幹嘛,難道還怕我跑了不成?”


    李氏知道她跟申紀成親並非心甘情願,還真怕她脾氣上來跑了,譚悅音一向任性,逃婚這種事說不定她真幹得出來,因此打算寸步不離盯著她,口裏說:“明天你就要成親了,嫂子從小看著你長大,心裏怪舍不得的,晚上跟你一起睡好不好啊?”


    譚悅音哼道:“成了親不還是在長天門麽,抬頭不見低頭見,有什麽舍不舍得的。”


    李氏笑道:“那不一樣,成了親,你就是人家的人了——”


    譚悅音打斷她:“什麽人家的人,成了親我還是我,我才不會跟嫂子你一樣以夫為天呢,嫂子你也別這麽賢良了,哥哥對你也不過這樣,不聞不問,與其成天窩在家裏獨守空閨,還不如出門找樂子呢,天大地大,自己高興最大。”


    李氏見她竟勸自己找樂子,也是哭笑不得,但又覺得暖心,歎道:“你哥哥對我雖然不夠溫柔體貼,但也沒有出去拈花惹草,他就是這樣古板的性子,你別記恨他。”


    譚悅音麵上不說話,心裏卻始終記得譚律罵她“孽種”並要遠嫁她的事,兄妹倆早已生出嫌隙,麵和心不和。


    姑嫂倆正在說話,忽然聽的外麵說“掌門來了”,其他人包括李氏全都趕到門口迎接,隻有譚悅音仍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譚綸負手進來,李氏忙帶著侍女退了出去。


    譚悅音見了他,既不行禮,也不說話。


    譚綸有些尷尬,也不坐下,隨意看了看放在桌上尚未來得及收拾的婚服婚冠等物,說:“我來看看,說說話就走。”


    譚悅音一言不發。


    譚綸見她這樣,似乎還在跟自己鬧別扭,當年抱在懷裏蹣跚學步的小女孩,轉眼就到了嫁人的年紀,忍不住感慨:“阿音,你長大了,我卻老嘍。”


    譚悅音冷哼一聲,陰陽怪氣說:“你老,你老還老牛吃嫩草,人家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這話也隻有譚悅音敢說,被自己親生女兒如此嘲諷,便是厚顏無恥如譚綸也不禁老臉一紅,靜默半晌說:“這事且不說對錯,我隻問你,若是一個婦人,丈夫早亡,還要拉扯兩個孩子長大,你說她要如何活下來?”


    譚悅音想到母親這些年的辛苦操勞,頓時不說話了。


    “這些事早都過去了,你就別管了。”


    譚悅音氣道:“可是我爹還沒死,你們就有了我!”


    譚綸臉皮都快被她扒下來了,當即喝道:“胡鬧,這不是你該問的,子不言父過,你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譚悅音氣衝衝地轉過身去,卻沒有再揪著這事不放了。


    譚綸今天丟臉丟大了,不好多待,叮囑道:“晚上早點睡,別出去亂跑,明天肯定又忙又累,你好好休息。”說著要走。


    譚悅音忽然叫住他,清了清嗓子說:“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譚綸見她這麽好聲好氣跟自己說話,有些受寵若驚,忙問什麽事。


    譚悅音說:“我想進度支堂做事。”


    譚綸懷疑地看著她,“度支堂都是錢財往來,繁雜瑣碎得很,你做的來嗎?”


    “有什麽做不來的,我又不是傻子,若是有不懂的,還不會學嗎?隻要心細一點,吃的了苦,受得了累,有什麽難的,再難還有修煉難嗎?”


    譚綸見她這樣是拿定主意了,笑道:“既然你都說了要吃苦受累,我豈有不應之理,等下我就跟度支堂的塗長老說,讓他手把手教你。”一臉欣慰看著她,“你要自強自立,這很好,俗雲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隻有自己最可靠,即便是我,也終究有駕鶴西去的一天,你能自強不息,我便沒有什麽不放心的了。”


    譚悅音默默聽著,扭捏了一下,還是起身送他到門口。


    譚綸越發高興,忍不住多說了兩句,“成親以後,就是大人了,要跟如晦好好過日子,莫要再動不動任性使氣發脾氣——”


    說的譚悅音又不耐煩起來,推他出去,“知道了!”砰的一聲把門關了。


    譚綸回頭看看緊閉的房門,搖頭走了。


    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晴空萬裏,豔陽高照,天氣分外炎熱。熱浪蒸騰,一直到了黃昏日落,暑氣也未曾降下來,加上前來參加婚禮的賓客絡繹不絕,喧囂嘈雜不已,更讓人覺得燥熱難耐。


    好在婚禮儀式是在寬敞空闊的大殿裏舉行,裏麵特地設了陣法降溫,倒是沒有熱的那麽難受,隻是人一多,氣味難免混雜難聞。按照浣花城當地風俗,婚禮儀式分外漫長繁瑣,又要搶親,又要藏鞋找鞋,還要跨火盆背新娘,喜歡熱鬧的自然覺得有趣,像景白鍾令儀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卻隻想趕緊完事好回去歇著。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新郎新娘進場,跪拜完天地祖師長輩,儀式總算完成,鍾令儀抹了抹臉上的汗珠,心想這麽熱的天,哪有胃口留下來吃酒席,等下她就溜走。


    新郎新娘剛走,觀禮的賓客陸續散了,譚綸正在送客,顧衍穿過人群,麵無表情走過來。周圍的人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元嬰之威,紛紛變色讓路。


    顧衍在離譚綸三步遠時站定,衝他行了一個大禮。


    譚綸皺眉看著他,“顧掌門,你這是何意?”


    顧衍淡淡說:“衝和真人,我有件事要問你。”


    譚綸一看他這做派就知道來者不善,把臉一沉,“今天是長天門大好日子,高朋滿座,賓客如雲,顧玄臨,你非要在今天讓我不痛快嗎?”


    顧衍一臉平靜說:“六年前的這個時候,也是靈飛派大好日子,也是這麽熱的天,衝和真人,你不是照樣當著天下人的麵殺了我師尊嗎?”


    譚綸眼睛一眯,“看來你是報仇來了,我能殺了盧衡,難道還怕他徒弟不成!”


    “你當然不怕,不然你也不會早就對靈飛派下手了。”顧衍拿出一本賬冊,“這是長天門暗中向散修盟購買傀儡的賬目,數量之多,令人咋舌。七年前開平城外漳水上,靈飛派弟子出門招徒半夜遭到傀儡偷襲,一行人損失慘重,差點全軍覆沒,當時被賊人走脫,一直沒有查出幕後凶手——衝和真人,這事是長天門做的吧?”


    譚綸知道他敢當麵對質,必然是人證物證俱全,也不回答,冷冷看著他,眼中殺機一閃而過,“顧玄臨,別以為你結嬰了我就拿你沒辦法,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一定要在今天鬧事嗎?”


    顧衍想起盧衡慘死之狀,想起自己在師尊墳前立下的誓言,此仇不報,誓不苟活,不再廢話,擺出迎敵的姿勢,身上道袍無風自動。


    譚綸怒不可遏:“好好好,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顧衍不等他出手,率先動作,上來便是全力一擊,周圍空氣突然變冷,一排巨大的冰柱以驚天氣勢朝譚綸撞去。


    譚綸飛在半空,須發皆張,地上突然冒出無數藤木,紛紛纏上冰柱。那些冰柱頓時停在原地,再也無法前進分毫,很快被藤木絞的四分五裂,消散在空中。冰柱攻勢一破,譚綸立即反攻,地上那些藤木樹葉頓時化成風刃漩渦,將顧衍包裹在中間。


    顧衍臉色一白,踉蹌後退,咬牙運轉靈力,手上化出無數把冰刃將樹葉利刃一一擊落。元嬰之戰,驚天動地,方圓數裏靈力激蕩,狂風大作,前來觀禮的賓客隻敢站在遠處圍觀,饒是如此,天上仍不停有斷裂的樹木桌椅砸下來,猶如暗器一般,一不小心便要殃及池魚,有膽小怕事的早就遠離打鬥現場,有多遠躲多遠。


    景白、鍾令儀、陸辭芳等人沒想到兩大元嬰竟在這個時候打起來,知道天下格局說不定就要因此大變,全都圍上來,臉色凝重站在風暴邊緣觀看場中情勢。鍾令儀更是又焦慮又擔心,顧衍結嬰不久,說不定才剛剛穩定元嬰境界,怎是老奸巨猾譚綸的對手?他這麽孤注一擲,豈不是不要命了?


    可是元嬰之戰,她根本插不上手,想幫忙都幫不上,隻能在一旁幹著急。就算她修為不濟,也看得出來顧衍不是譚綸對手,應對十分吃力。


    譚綸一招落木蕭蕭,以狂風卷落木之勢攻向顧衍,顧衍的漫天冰箭紛紛落地,其中一根落木飛過顧衍身邊時,突然炸裂開來,藏在裏麵的木蒺藜如暗器一般射向他心口要害,顧衍忙閃身躲避。而此時,譚綸再度施展靈力,地上憑空出現密密麻麻的黑色藤蔓,像爬行的動物一樣爭先恐後纏上顧衍。


    顧衍知道這些黑色藤蔓有毒,會麻痹神魂使人產生幻覺,此乃譚綸的殺手鐧,不敢大意,忙凝聚出一把鋒利冰劍,將這些藤蔓一一斬斷。他這邊隻顧著對付有毒藤蔓,不料一時閃躲不及,卻被兩枚木蒺藜射中大腿和肩膀,鮮血頓時噴湧而出。他手上動作不由得一頓,口中念念有詞,木蒺藜倒飛出去,身上留下兩個血洞。


    他這一停頓,一株黑色藤蔓狡猾地纏上他腳踝,越纏越緊,似乎要把他腳踝纏斷。顧衍臉色煞白,忍著疼痛將那株黑色藤蔓斬斷,可惜已經遲了,毒素就跟蠱蟲一樣,早已穿透他的皮膚,順著他的血肉流向身體各處,慢慢侵蝕他的心智靈識。他必須立即停下來運轉靈力把這毒素一點點逼出去,不然時間越長毒素侵蝕的越厲害,他神魂受到的影響也會越大,可是生死搏鬥之際,哪有給他療傷的時間!


    顧衍形容狼狽,差點站立不住,看著腳上泛著黑氣的傷口眉頭緊皺,很快又舒展開來,臉上露出堅毅之色,再也不管自己是受傷還是中毒,一杆如夢似幻的冰淩□□出現在手中,這是他的本命法寶,他在揮動□□刺向譚綸時,特地回頭朝空中某個方向看了一眼。


    譚綸修的是木係法術,借著草木一個瞬移,憑空出現在一處假山旁。他躲開了顧衍這一槍,可是身後突然傳來動靜,那假山像是有自己意識一般,竟然向前堆疊扭動著,泰山壓頂一樣向他壓下來。


    張默然的身影出現在假山後麵。


    第183章 承先啟後(上)


    假山碎石猶如高原雪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轟隆隆傾瀉而下,將毫無防備的譚綸埋在了下麵,濺起一地煙塵。


    站在遠處旁觀的人看的一愣,尚來不及多想,忽然砰的一聲,譚綸從碎石堆裏飛身而出,滿身塵土,狼狽不堪,嘴角猶掛有一絲血跡,顯然被張默然這突如其來的偷襲弄的受傷不輕。


    他恨恨看著張默然和顧衍,咬牙切齒說:“原來你們倆早有預謀,欲置我於死地,好得很,那我就送你們去見閻羅王!”他先前對付顧衍時,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一直遊刃有餘,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此刻麵對顧衍和張默然的聯手,心裏不由得咯噔一聲,立即調整心態,嚴陣以待,臉上神情都變得鄭重起來。


    他眯起眼睛盯著張默然和顧衍,知道兩人聯手,必將威力大增,情勢對自己十分不利。自己修為雖然深厚些,可是雙拳難敵四手,若是任由兩人前後夾攻裏應外合,自己左支右絀之下勢必危矣!若想以一敵二取勝,唯有速戰速決,先解決一人,剩下一人自然就好辦了。想到這裏,他再不遲疑,柿子撿軟的捏,立即運轉靈力,施展出全力一擊,隻見狂風呼嘯,院子裏一株數人才能合抱的過來的古樹被連根拔起,以毀天滅地之勢朝顧衍撞去。


    顧衍見勢不妙,連忙飛身躲避,然而他身上中的藤蔓之毒很快顯現出來,眼前竟然出現重影。他愣了愣神,立即被古樹粗壯的枝幹掃到,腳下一個停頓,屬於譚綸霸道強勁的木係靈力如附骨之疽追了過來,顧衍忙祭出水係靈力抵擋。空中兩股靈力纏鬥在一起,發出激烈碰撞,顧衍修為終究不及譚綸深厚,很快身體失去控製,重重跌落在地,噴出一口鮮血。


    譚綸趕上來,正欲痛下殺手時,張默然攔住了他,漫天石堆猶如一道屏障,將他和顧衍分隔開來。譚綸腳步被阻,陰惻惻看向張默然,雙手結印,風向忽然一變,那些假山碎石滴溜溜打著轉,全都朝張默然衝去。若是被這些快速旋轉暗含譚綸靈力的石堆擊中,不死也要重傷,張默然連忙運起靈力抵擋。然而譚綸最是老奸巨猾,詭計多端,表麵上他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弄的張默然手忙腳亂,實際上的殺招卻是滅魂針。


    當初他就是以滅魂針偷襲殺了盧衡,這次故伎重施,滅魂針在漫天沙石的遮擋下悄無聲息靠近張默然。顧衍在旁邊看得清楚,連忙叫了聲:“小心!”


    張默然立馬祭出本命法寶補天石,滅魂針很快被吸到補天石上。譚綸見狀冷哼一聲,幹脆飛身而起,雙掌推向張默然。跟譚綸比拚靈力,實屬不智,然而張默然已經躲避不及,退無可退之下,唯有咬緊牙關硬接了這一掌,身體頓時如斷線風箏一般,飛了出去。


    眼看張默然受了重傷,顧衍忙掙紮著接住她,兩人踉踉蹌蹌落在地上。看著譚綸一臉煞氣猶如催命閻羅朝他們走來,顧衍知道若不放手一搏,兩人都要死在這裏。釜底抽薪的計劃是他提出來的,他身負深仇大恨,不殺譚綸夜不能寐,張默然卻不然,是被他硬拉下水的,他不該讓張默然把命丟在這裏。他既然敢動手誅殺譚綸,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臉上露出決絕之色,在張默然肩膀上用力按了一下,一臉平靜說:“玉初真人,接下來的事要靠你了。”


    他一往無前走向死亡,整個人化成一杆冰淩□□,衝到譚綸跟前時突然炸裂開來。


    刹那間風雲突變,天地失色,一切聲音似乎都消失了,眼前隻有絢爛到極致的璀璨流光,那是元嬰自爆帶來的靈力大爆炸。


    譚綸沒想到顧衍會以元嬰自爆這種極端慘烈的方式對付自己,在一瞬間毀天滅地的靈力風暴中,登時受了重創,半邊身體被炸的鮮血淋漓。


    張默然亦被顧衍自爆駭得大驚失色,想起他剛才按在自己肩膀上的那一下,似乎仍有餘溫,心裏忽地一凜,來不及悲傷,飛身而起,也顧不得後果了,立即運轉全身靈力,祭出補天石朝譚綸扔過去。譚綸身受重傷,反應不及,被她這傾盡全力毫無保留施展的一記狠招壓在土堆裏爬不起來,一時間出氣多入氣少。


    張默然看到地上顧衍的屍體,眼淚不自覺留下來,拖著沉重的身體一步步走向譚綸,雙手結印,正要一擊斃命,就在這時,空中傳來嗡的一聲巨響,頓時令人頭暈目眩,心神震蕩,遠處觀戰人群中有修為差的幾乎站立不住。


    申紀身穿婚服,手持東皇鍾一臉惶急出現在戰場上。他剛才一直躲在旁邊圍觀,一見譚綸有性命之憂,及時出手攔住了張默然。


    張默然受了東皇鍾這一下突襲,身形一顫,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搖搖晃晃摔倒在地。


    申紀見她無力再戰,大鬆口氣,他亦是冒著生命危險插手元嬰之戰,謹慎盯著張默然看了幾眼,轉身朝譚綸飛奔而去。剛邁出腳步,一道紫色劍光從側麵快速朝他射來,申紀認出是斬霜劍,連忙後退躲避。


    景白看著他手裏的東皇鍾,怕他再使出音功之術,忙先下手為強,一連串疾風驟雨般的攻擊讓申紀左躲右閃疲於應對,完全顧不上遠處的譚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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