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瀛:“他過幾天會來豐海,到時候我把他約出來,你們見麵細聊。” 江瀛磨磨蹭蹭吃完飯,換了身衣服要先送葉初陽去公安局,但是去江瀛公司的路和公安局是兩個相反的方向,葉初陽不讓他送,說:“我坐出租車去,晚上拿著發票找你報銷。” 他和江瀛在小區門口分開,攔了一輛出租車去公安局,剛對司機說出公安局的地址,手機就響了,是一串陌生的座機號打來的。 葉初陽:“喂?” 對方問:“是葉博士嗎?” 葉初陽覺得這聲音很耳熟,稍想了想:“薑往?” 薑往笑道:“是我。” 葉初陽:“有事嗎?” 薑往:“有事,現在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見一麵。” 薑往的提出見麵讓他很意外,他本打算去公安局,但是公安局隨時都可以去,薑往的約見卻不是隨時都在,他很快決定改道去見薑往:“可以,哪裏見?” 薑往:“來我家吧,我發地址給你。” 葉初陽:“好,待會兒見。”第129章 江江 薑往在大門口等著,見一輛出租車停在門前,殷勤的上前拉開車門:“哈嘍,葉博士。” 葉初陽彎腰下了車,道:“謝謝。” 薑往打開大門,往裏抬手,笑道:“請進。” 葉初陽跟著他走進院子,院子裏兩側兩片綠油油的草坪修剪的平整油綠,一顆大榆樹下擺著一組藤椅,大片樹蔭掉下來砸在地上,像是一灘深藍的水,枝葉間隙篩下一縷縷陽光,在水麵上靈動地跳著。 薑往道:“今天天氣好,我們在院子裏坐一會兒吧。” 他們在樹下的藤椅上相對而坐,菲傭端來茶、果盤、還有點心,把小小的桌子擺滿了。 薑往道:“嚐嚐蓮蓉酥,是瑞貝卡剛烤的,雖然她不是中國人,但是很擅長做中國點心。” 葉初陽拿起一塊意思性的咬了一口,道:“很好吃。”說完把點心放下,端起乘著綠茶的白瓷茶杯,“你找我有什麽事?” 薑往的臉陰柔漂亮,連眉梢和鼻尖兒都無一不精致,留著長發的模樣像是異邦的美人。他覺得熱,就從手腕上扯下一根皮筋兒,把長發綁了起來,鬆鬆垮垮地垂在腦後,這樣一來更是女相。 薑往笑道:“沒什麽大事,約你喝下午茶。” 葉初陽不想和他迂回:“直說吧。” 薑往便撐著下顎想了一會兒,道:“我聽說,江瀛險些死了?” 葉初陽麵無表情道:“他受傷了,但是不嚴重。” 薑往:“是江紫煙幹的?” 葉初陽:“不清楚。” 薑往笑了:“你和江瀛不是在談戀愛——” 葉初陽沉下一口氣,慢聲細語地打斷他:“目前警察還在調查,我也不知道是誰幹的,你還有別的事嗎?” 薑往的眼神往下沉,逐漸耐人尋味:“那麽你覺得我找你還有什麽事呢?” 麵對他的試探,葉初陽不露分毫,也試探他:“你父親的案子,警方查到了薛文橋身上,薛文橋也是殺死周青楚的嫌疑人。但是無論是周青楚的案子還是你父親的案子,線索都斷在了薛文橋身上。” 薑往的反應很冷漠:“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不想和你聊命案。” 葉初陽:“那你想聊什麽?” 薑往:“我想知道你和江瀛到底在幹什麽,你們為什麽對我們家的事緊追不放?” 葉初陽把腿一抬,交疊著雙腿端坐著,笑道:“你在問我問題嗎?” 薑往看著他,點頭。 葉初陽:“我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你也必須回答我一個問題。” 薑往略一沉思,道:“好,你先回答我。” 葉初陽道:“我和江瀛的出發點很簡單,周青楚死了,警方懷疑是江瀛幹的。我相信江瀛沒有殺人,所以我們想找出真相。” 薑往冷笑一聲:“你查周青楚就老老實實的查周青楚,摻和我爸的案子幹什麽?” 葉初陽認真細想了片刻:“這有點複雜,殺死你父親的凶手用的手法和我之前碰見過的幾起案件相似,我懷疑是同一個凶手幹的,而且是連環謀殺案。” 薑往撐著下顎一臉蒙昧地看著他,神色即單純又疑惑:“連環謀殺案?” 葉初陽:“對,我不知道為什麽,但我能肯定,你父親死於一個連環殺人犯手中,薛文橋不是幕後真凶,他隻是真凶手中的一把槍,真正的凶手一直藏在幕後。” 薑往低下頭,目光冷凝地看著桌上的茶杯,半晌才輕輕一笑:“你說的神乎其神,我聽不明白也不在乎,我不管你插手我們家的事是不是真如你所說,是為民除害找出連環殺手。我隻想讓薑海義的死盡快從媒體和輿論中淡去,盡快擺脫他的死亡對我的影響。”說著,他喝了一口茶,“所以我們做個交易吧,隻要你和江瀛不再多管閑事,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如此威逼利誘,葉初陽已經所見不新鮮,也已經有些反感,皺眉道:“你覺得我和江瀛需要向你索要什麽嗎?” 薑往笑道:“我已經聽說了,展星羽從江企辭職,江瀛也正在退出江氏集團,不出三個月,江家幾個老人就能把他扒到隻剩一條底褲。而你看看我。”他張開雙臂,像坐擁天下的小皇帝,“整個薑家財產都是我的,向我討食的人還真不少。” 葉初陽沒有不成熟到和他鬥嘴,但是藏不住臉上那抹不屑的冷笑:“或許人各有誌,你眼中的九牛一毛對我們來說是參天大樹。我不需要向你討食,我相信江瀛也不需要。” 薑往臉色冷冷的:“所以我們談崩了?” 葉初陽道:“現在輪到我提問了,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再把我的答案告訴你。” 薑往:“你問。” 葉初陽就說:“我想知道你和周靖也的關係。” 薑往眼睛微微一睜,似乎有些驚訝:“我和周靖也?” 葉初陽臨時決定撒個小謊:“警察也在調查你和周靖也,江瀛在周靖也的山莊裏出事,而山莊是你的父親和周靖也的父親共同創立,到了你們這一輩,山莊自然由你們接受。警察懷疑江瀛受襲或許和你有關係。” 他心裏有些忐忑,擔心薑往戒心高築,城府深厚,不相信他的話,但是他似乎多慮了,薑往並沒有他以為的那麽機敏狡猾,薑往相信了他臨時編造出的理由,方才浮上眼底的疑慮頓時消散了。 薑往麵露不屑:“所以警察懷疑是我和周靖也串通起來要搞江瀛?” 葉初陽很樂意被他誤會,當下不語。 薑往道:“好吧,既然你們都懷疑我,那我就簡單解釋兩句,我和周靖也關係不錯,我爸和他爸的關係也不錯。正是因為我們兩家的家長關係不錯,所以我和他關係也不錯。至於那座山莊,是我爸留給我的遺產,初次之外我和周靖也沒有其他利益糾葛,而且我正打算賣掉山莊的股份。”他聳聳肩,“僅此而已。” 葉初陽繼續套他的話:“你們兩家的交情似乎從你爺爺那輩就開始了。” 話說完,葉初陽眼睛一亮,因為他看到薑往明朗的臉色霎時陰鬱,似乎他問出了薑往心中的隱秘問題。 薑往道:“為什麽這麽說?” 葉初陽微微笑道:“當然是警方調查到的。” 這次薑往很警惕,道:“那麽久遠的事,我怎麽會知道,而且我從沒聽我爸說過他們的父輩也有交情。” 葉初陽:“你的回答是你不知情?” 薑往皺起眉,反問道:“你不是想調查江瀛被槍擊的事嗎?調查我爺爺那輩兒幹什麽?” 葉初陽心稍稍一懸,冷靜道:“不是我在調查,是警察在調查,我接受到的信息都滯後於警察,當然是跟著警察的步調。” 菲傭瑞貝卡過來添茶,添完茶用很純正的中文問薑往什麽時候去看夫人,她要提前備一些點心。 薑往突然飛快地瞟了一眼葉初陽,朝瑞貝卡擺了兩下手,示意瑞貝卡快走,瑞貝卡稍微欠了欠身就回樓裏了。 葉初陽察覺到薑往突如而來的慌張,薑往似乎很不願意在他麵前談論起有關自己母親的一切,把這一行為進一步剖析;薑往有意將自己的母親隱藏起來。 葉初陽朝一旁的洋樓看了看,用最自然不過的語氣問:“你母親還好嗎?” 一片葉子落在薑往袖子上,薑往把葉子捏住,順著葉子的脈絡慢慢撕著葉片,臉上無情無緒道:“很好。” 葉初陽看出他對這一話題的抗拒,但沒有就此停止:“聽說你把母親送到別的地方住了。” 薑往昂起下巴看著他:“聽誰說的?江瀛?” 葉初陽不回答,繼續說:“我還聽說,你母親已經十幾年沒有離開過這棟房子。你父親死後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母親從這棟房子裏送了出去。” 薑往已經被激怒了,他緊繃著臉,神色冷厲,像一頭急於保護母親的小狼,他和葉初陽僵持半晌,突然胸口一癟,泄氣般冷笑一聲,道:“你聽說的還真多,你還想知道什麽?” 葉初陽歉然一笑:“抱歉,我知道這是你的家事,但是——” 薑往把撕碎的葉子扔到麵前的茶杯裏,綠葉沉在淡淡的綠色茶水裏,像是一片茶葉:“沒事兒,我的家事是眾所周知的醜事。”他猛地皺眉,像是嫌惡杯裏的茶水,端起茶杯把水潑在草地上,然後把茶杯扔回桌上,像是陡然輕鬆了不少,往後靠進椅背裏,輕呼了一口氣,“但是不夠醜。” 葉初陽靜靜地看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薑往把頭發往後一甩,笑道:“你先說說你聽到的版本。” 葉初陽猶豫片刻,道:“我知道你有一個弟弟,在五歲的時候夭折了,你弟弟的死對你母親造成的創傷太深,你母親的精神出現了問題。後來你父親就把你母親關在家裏,一關就是十幾年。” 薑往一臉閑適地聽,聽完挑眉一笑:“沒了?” 葉初陽:“這是我知道的全部。” 薑往撇撇嘴,伸了個懶腰:“你的版本也夠無聊,完全沒有揭開我們家的遮羞布。” 葉初陽笑道:“難道還有其他版本?” 薑往眼睛往下一低,神色落寞了許多,他沉默了片刻,又抬頭看著葉初陽,很沒有理由地笑了:“你知道你看起來很像一個好人嗎?” 葉初陽用自己一貫淡如微風的目光看著他:“是嗎。” 薑往道:“我還是第一次遇見像你這樣的人,你看起來聰明又穩重,但沒有攻擊性,長得也是一臉和善。你就像格子間裏的神父,讓人很有對你傾訴的欲望。” 葉初陽當局者迷,自然體會不了自己是否像格子間裏的神父,不過他從小到大的確聽取了很多人的故事,那些人無一不把他當做一個可靠的傾訴對象。 他輕輕一笑:“你也是嗎?” 薑往避開了他的視線,看著院子裏在陽光底下綠得反光的草坪,道:“告訴你件事,你可以把這件事補充進你的故事版本裏,這樣你的版本就真實多了。” 葉初陽:“什麽事?” 薑往:“你知道我有一個弟弟?” 葉初陽點頭:“他叫薑棣是嗎?” 薑往道:“對,他叫薑棣,那你知道他是怎麽死的嗎?” 葉初陽:“我聽到的版本裏,他五歲那年死於意外事故。” 薑往掩著嘴唇笑了笑:“他五歲那年的夏天,我們全家去紅樓山莊避暑,他半夜偷跑出去,結果從高崖跌落,屍骨無存是嗎?” 葉初陽點頭。 薑往抬眸看著他,眼睛裏寂靜幽冷:“假的。” 葉初陽微微一怔:“什麽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