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陽:“從哪兒加那麽多人?” 江瀛:“我隻加了一個,但是一個發給了很多個,我也不知道我的聯係方式怎麽流傳的那麽廣。” 葉初陽不信他:“她們加你,你可以不通過好友申請。” 江瀛眼睛一睜:“好友申請是什麽東西?還有這種功能?” 葉初陽:“……你不知道?” 江瀛搖搖頭:“不知道啊。” 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人都會當做江瀛在裝糊塗,但是葉初陽沒有,葉初陽把他手機拿走,果然看到他沒開啟驗證。葉初陽很氣悶地幫他打開驗證,道:“你這樣隨便讓人加,是想加滿全世界嗎?” 江瀛恍然大悟:“怪不得總是有人加我,之前我還刪了幾個,後來越來越多,我就索性不管了。” 葉初陽瞟他一眼:“我現在有時間,可以幫你刪。” 江瀛:“哦,那你刪吧。” 葉初陽刷刷刷地按著手機屏幕;“接著說,你剛才說到那個給你發短信的人預料了薑海義的死亡。” 江瀛正色道:“與其說他預料了薑海義的死亡,我更相信是他策劃了薑海義的死亡。” 葉初陽:“你有證據嗎?” 江瀛:“你還記得他上次指使薛文橋綁走宋友海嗎?” 葉初陽善於一心二用,手上不停地刪人,還能和江瀛分析案情:“當然記得,他的目的是利用你殺了薛文橋和宋友海。” 江瀛道:“對,所以我懷疑這是不是他的慣用伎倆,躲在幕後,指使別人殺人。就像他試圖指使我殺了薛文橋和宋友海一樣,殺死薑海義的凶手是不是也是受他指使?” 葉初陽又想到了另一個關鍵的問題:“薑海義是被氰化物毒死的,殺人手法和我們碰見的命案如出一轍,鍾伶和劉彥也是受安東指使毒死對方,那這個和你聯係的人是不是就是我們一直找的安東?” 江瀛目光幽暗:“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我相信就是他。等他下一次聯係我,我要想辦法套出他的身份。” 葉初陽皺起眉,手上動作慢了許多:“我不明白這個人想做什麽,他第一次想利用你殺人,第二次利用別人殺人,卻讓你找凶手。” 江瀛彎起唇角:“我倒能理解他。” 葉初陽看著他,道:“如果他再聯係你,你必須告訴我。” 江瀛點點頭,對這件事並沒有多麽重視,顯得有些不以為意。但是葉初陽卻在他眼睛裏看到了蓄勢待發的期待,江瀛或許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其實是在期待,也在等待神秘人的下一步動作。 江瀛和那個神秘人一樣,把這一場又一場的殺局當成了一場又一場的遊戲。 葉初陽察覺到了,但是他都沒說,因為他擔心的情況還沒有發生,他不能以未來之患責怪江瀛。 他把手機還給江瀛,道:“我刪的都是沒有備注的。” 江瀛看都沒看就把手機揣在兜裏,道:“我下午沒事,陪你去遊樂場。” 葉初陽執意要查清楚周青楚的案子,想起他和江瀛去遊樂場本是為了找帶走茂茂的麵包車,但是卻發現了周青楚的屍體,發現周青楚屍體是一場意外,阻擾了他們尋找麵包車,所以葉初陽想完成他和江瀛本來的目的,找到那輛麵包車。 江瀛喝酒了,不能開車,所以葉初陽開著他的車往南嶺果園駛去。江瀛坐在副駕駛,一上車就把座椅放低,闔眼休息。 葉初陽不打擾他,安安靜靜地開車,路程過半,他以為江瀛早已經睡著了,但是江瀛冷不丁地說:“我想到一個問題。” 葉初陽看他一眼,道:“什麽問題?” 江瀛睜開眼,把手背搭在眼皮上遮擋陽光:“海陽為什麽認為薑海義情婦的嫌疑比薑海義的司機要高?明明薑海義的情婦一直保管薑海義的杯子。” 葉初陽道:“因為警察在床下發現了裝有氰化物溶液的玻璃瓶,如果是潘苒幹的,潘苒完全有機會把玻璃瓶拿出薑海義的房間,也完全有機會在酒店之外的地方下毒。但是玻璃瓶卻藏在床底下,說明凶手沒有機會把瓶子帶出房間,當晚進入薑海義房間並且再沒有出來過的人隻有吳莉莉,所以警方更懷疑吳莉莉。” 江瀛道:“那我就很懷疑吳莉莉是想利用我把玻璃瓶帶出房間。” 葉初陽:“吳莉莉利用你?” 江瀛勾起唇角,饒有興味道:“那天晚上是吳莉莉主動加我微信,和我聊天,不停地給我性暗示。我是臨時起意讓她過來找我,目的是試探她房間裏的薑海義是不是真的死了。如果她和我撩騷的目的不是跟我上床,而是找個機會離開房間,並且由我為她提供合理離開房間的理由呢?” 葉初陽覺得江瀛分析的不無道理,但是他很快找到一個破綻:“但是她卻直接報警了,後來離開房間也沒有帶走藥瓶。” 江瀛道:“那就說明她壓根不知道藥瓶的存在。” 葉初陽:“你是說吳莉莉沒有嫌疑?” 江瀛:“至少比司機的嫌疑少,也有可能是司機把藥瓶藏進床下,引導警方懷疑沒有機會離開房間銷毀罪證的吳莉莉。” 葉初陽道:“這麽說來,嫌疑最大的吳莉莉反而嫌疑最小。” 江瀛看著車頂,目光沉寂:“葉博士,我有種感覺。” 葉初陽:“什麽?” 江瀛道:“吳莉莉不是凶手,有人在栽贓她。” 葉初陽慎重道:“如果真是這樣,有機會進入薑海義的房間下毒,然後把藥瓶藏在床下的人都有嫌疑。” 到了遊樂場,葉初陽把車停在正門入口,發現不遠處停了一輛半舊的黑色越野車,是海陽常開的那輛。 江瀛下了車,扶著車頂看了看前麵那輛越野:“真不巧,警察也來了。” 葉初陽拿出手機給海陽打電話,好一陣交涉,海陽才同意他們進入遊樂場。 遊樂場外圍的綠色鐵皮網已經被警方打開一個入口,遊樂場電閘門也打開了,葉初陽和江瀛暢通無阻地進了遊樂場。到了發現周青楚屍體的鬼屋附近,葉初陽隔著老遠就看到幾個警察在走來走去搜查證據。 鬼屋入口旁邊有個小噴泉,周邊壘了一圈一米多高的青磚,海陽蹲在青磚上,手裏轉著一隻打火機。 海陽朝他們招手,葉初陽就和江瀛走了過去,海陽啪嗒啪嗒轉著打火機,道:“你們倆跟著我,不能隨便亂跑。” 葉初陽試圖跟他還價:“我想幫忙找線索。” 海陽指了指分散忙碌的刑警:“誰不比你專業?用不著你們幫忙。” 江瀛雙手揣兜,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海陽問他:“你笑什麽?” 江瀛反問:“你們在找什麽?” 海陽:“找薛文橋開的那輛麵包車。” 江瀛笑道:“看來你還知道應該找什麽。” 海陽多看他一眼多聽他說一句話都實屬醃心,海陽不理他,把葉初陽叫到身邊:“你問清楚了嗎?吳莉莉的事兒他怎麽解釋?” 葉初陽道:“問清楚了,是誤會。” 海陽的臉色很一言難盡:“初陽,你可不能頭腦發熱一股腦紮在他身上,你知道他以前有多荒唐。” 葉初陽淡淡笑著:“我知道,我會注意的。你們在邊邊角角找過嗎?江瀛分析過,薛文橋如果把車藏在遊樂場,開不進裏麵,很有可能停在外麵。” 海陽剩下的話被噎在喉嚨裏,堵得自己十分難受,長籲一口氣才道:“我當然也想到了,小陶帶人在搜。” 葉初陽朝周圍看了一圈:“我們也找找吧,站在這裏也沒用。” 海陽跳下來,和葉初陽沿著一條寬闊的甬道往前走,江瀛一個人走在他們身後。 葉初陽把江瀛在車上的分析說給海陽聽,海陽聽了後,在心裏承認江瀛腦子靈活,但嘴上刻薄:“他對這種陰謀詭計倒是很有天分。” 葉初陽保持著微笑,但臉色稍冷:“海陽哥,我能理解你不待見他,但是你不能當著我的麵說他不好,你會讓我心裏很不舒服。” 海陽看他一眼,唉聲歎氣:“好,我不說了,你自己有數就行。” 江瀛:“葉博士。” 葉初陽回頭,接住了江瀛扔過來的一頂棒球帽,很自然地就把帽子戴在頭上。他小毛病很多,比如在太陽下曬的時間過長皮膚會發紅,出發之前江瀛特意在車裏備了一頂帽子。 海陽回頭看了看江瀛,臉色又古怪起來:“他叫你啥?” 葉初陽調整帽簷說:“他一直叫我葉博士。” 海陽:“你們都在一塊兒了,他還叫你葉博士?” 葉初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嗯,怎麽了?” 海陽:“你們不覺得別扭嗎?我是不會叫我媳婦兒程老師。” 葉初陽想了想,道:“他叫過我名字,我不許。我比他大那麽多,他叫我名字很不合適。” 海陽很無語地看著他,在心裏吐槽他身上免不了沾了些知識分子老學究多有的固執酸腐和刻板的禮數。他又回頭看了看像跟班兒似的江瀛,陡然明白了葉初陽和江瀛之間占據主導位置的人不是江瀛,而是葉初陽。 海陽忽然又對江瀛生出幾分愛惜,道:“把你的小男朋友叫過來吧,他一個人走在後麵像你的保鏢。” 葉初陽對江瀛招招手,江瀛小跑過去,問:“怎麽了?” 葉初陽:“一個人走在後麵幹嘛?” 江瀛斜了海陽一眼,道:“不打擾你們說話。” 葉初陽笑了笑,往他身邊移了一步:“海陽哥想聽聽你的看法。” 江瀛又斜海陽一眼:“什麽看法?” 海陽明白葉初陽在給他和江瀛製造和平相處的機會,就借坡下驢:“說說薛文橋吧,他為什麽像個幽靈一樣開著車穿過大半夜城市,跑到這鬼地方扔下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孩子,還有一具屍體。” 江瀛又不好好說話了,語氣帶有諷意:“我倒不認為薛文橋有本事在幾個小時之內幹那麽多事。” 海陽:“你把話說清楚。” 江瀛道:“男孩在十八號淩晨兩點多跟著麵包車一起出現,麵包車丟下男孩後就往南嶺果園開。在丟下男孩之前,麵包車在淩晨一點多先接走了周青楚。是嗎?” 海陽:“對。” 江瀛:“所以你們確定麵包車在丟下男孩之前,車裏還有周青楚的屍體。也就是說男孩和周青楚的屍體同時出現在車裏。薛文橋先在市中心丟下了男孩,然後把車開到南嶺果園,把周青楚的屍體丟在遊樂場鬼屋裏。” 海陽不得不承認江瀛把時間線捋得很清楚,經江瀛這麽一說,情況明朗許多。 海陽:“你說的這些我們都已經推敲出來了,說點我們不知道的。” 江瀛笑道:“你們警察的思維像是上了枷鎖一樣,永遠被禁錮在條條框框裏。難道周青楚死於十八號淩晨,就說明周青楚的屍體就是十八號淩晨被扔在遊樂場的嗎?” 聽江瀛說前半段話,海陽很想掀桌,聽完江瀛的後半句話,海陽按捺住了自己的脾氣:“你是說周青楚有的屍體有可能是在十八號之後才被扔在遊樂場?” 為了避免江瀛的態度激怒海陽,葉初陽連忙把話接過去:“對對對,有可能,江瀛說的有道理。” 海陽:“但是分析這種東西有什麽用?就算周青楚是在十八號之後才被扔在遊樂場,和薛文橋是不是凶手有直接關係嗎?” 江瀛把胳膊往葉初陽肩上一搭,摟住葉初陽,邊搖頭邊說:“作案時間啊,大警官。” 葉初陽趕在海陽黑臉之前忙道:“海陽哥,你知道這裏有多少老鼠嗎?” 海陽瞬間恍然大悟,明白了江瀛口中的‘作案時間’指代什麽,他抓起步話機:“小陶,先別找車了,趕快查一查發現屍體的洞穴裏有沒有老鼠!弄清楚屍體出現方圓五百米有多少隻老鼠!” 小陶:“收到收到,我這就帶人去查。” 海陽收起步話機,神情有些激動:“對啊,周青楚渾身都是老鼠咬的傷口,也是死於劇烈驚嚇引起的心肌出血心髒驟停,是老鼠直接導致了她的死亡。薛文橋帶走周青楚的時間是淩晨一點多,薛文橋開車出城的時間是淩晨三點多,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裏,薛文橋到哪裏找一個鼠群咬死周青楚,再把周青楚的屍體搬運到遊樂場?” 江瀛姿態傲慢,像是授課般道:“所以說,如果遊樂場裏沒有大規模的鼠群,那周青楚的第一死亡現場就不是遊樂場,而是被薛文橋帶到了別的地方。這樣就需要較長的作案時間,兩個小時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