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法醫:“你下來一趟吧,我這兒有點發現。”  海陽即刻要下樓,一出門就和小陶撞了個正著,小陶捂著鼻子哎呦一聲:“海隊,我看過吳莉莉和江瀛的聊天記錄了,江瀛的確約她後半夜見麵,但他倆也確實沒見著。”  海陽把他推到一邊,快步下樓。  小陶跟在他身後:“海隊,小劉審訊潘苒的筆錄我也看過了,和吳莉莉說的一致,沒有出入。既然潘苒也進過薑海義訂的房間,那他是不是和吳莉莉有同等的嫌疑。”  海陽:“照你這麽說,進過薑海義房間的還有保潔和服務員,她們都有嫌疑?”  小陶:“那嫌疑人還是隻有吳莉莉一個?”  他嘰嘰呱呱說著話,海陽到了一樓法醫室,推開門看到老法醫在櫃子前找茶葉。  老法醫:“來啦,資料在桌上,自己看吧。”  海陽把桌上一份文件拿起來:“在薑海義的保溫杯裏檢察出了氰化物?”  老法醫:“對,就是你們從現場拿回來的那個棕色保溫杯。”  棕色保溫杯此時還裝在證物袋裏,擱在法醫的辦公桌上。  小陶把杯子拿起來往裏看了看,道:“裏麵本來裝的不是水,倒像是中藥。這個保溫杯應該是薑海義隨身攜帶的自東西,既然凶手能把毒下在他的保溫杯裏,那就一定是他身邊的人。吳莉莉和潘苒都有嫌疑。”  海陽當機立斷:“把潘苒帶過來。”  一名警察很快扭著潘苒下來了,站在老法醫的辦公室。  潘苒很年輕,隻有二十七歲,麵相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顯年輕,他膚色白淨,濃眉大眼,扁中帶方的臉上長了很挺拔統直的鼻梁。他稱得上英俊,但是平凡的英俊。  海陽盯著他掃量片刻:“你是薑海義的司機?”  潘苒很鎮定,態度也很配合:“是的警官,我是薑董的司機。”  海陽:“死者的行李一直由你保管?”  潘苒:“是的,我負責為薑董保管和搬運行李。”  海陽拿起那隻棕色保溫杯:“這是死者行李箱的東西嗎?”  潘苒不假思索地點頭:“這是薑董的保溫杯,裏麵裝的是中藥,薑董每天都會喝。”  海陽:“什麽藥?”  潘苒靦腆地笑笑:“這種事,莉莉小姐應該比我更清楚。”  海陽:“我問的是你。”  潘苒就說:“薑董近來總說自己力不從心,不如以前,所以找中醫抓了藥。”  說來說去還是下半身那點東西。  海陽把保溫杯擱下:“吳莉莉也知道薑海義喝這藥嗎?”  潘苒:“是的,莉莉小姐偶爾還幫薑董煎藥。”  他太過坦蕩,海陽卻對他疑心叢生,問了個看似生硬又直接的問題:“是你往保溫杯裏下毒殺死了薑海義嗎?”  潘苒眼睛微微一睜,驚訝地連連搖頭:“沒有沒有,薑董對我很不錯,我有什麽理由要害他啊。”  海陽又盯他兩眼,然後讓警察把他走,轉頭就對小陶說:“把他戶口本抄下來,挨個查。”  小陶:“他有嫌疑嗎?”  海陽:“你不覺得他像是早早做好了準備,就等著警察盤問他嗎?”  小陶:“是不是還得問問吳莉莉,她壓根沒提薑海義在喝中藥的事兒。”  海陽擺擺手,讓小陶去問。  老法醫把一份屍檢報告遞給海陽,道:“給,這是周青楚的屍檢報告。”  海陽接過去,直接翻到死亡結論,霎時把眉一擰,難以置信。  老法醫笑道:“稀罕吧?我也覺得稀罕,我摸過的屍體少說幾百具了,這種死因還真不多見。”  周青楚的死亡論述寫著:屍表多出皮下軟組織挫傷,但沒有發現出血點,也沒有致命傷,死前沒有遭受過性侵犯。在屍體心肌內發現半斑點狀血斑,心肌斷裂出血,死者生前疑似受過驚嚇,導致腎上腺急劇增長,造成心肌纖維撕裂,心髒驟停。  簡單來說,周青楚是被活活嚇死的。第97章 實驗  海陽把周青楚的死亡原因告訴葉初陽時葉初陽正在江瀛公司的員工餐廳裏吃飯。  “心肌出血?”葉初陽琢磨不透這句話的含義,“這是什麽意思?周青楚有心髒病嗎?”  江瀛公司的員工食堂在辦公區樓上,法西婭早就聽邊小澄說過他們公司夥食很好,廚師都是持證上崗的大廚,法西婭作為一個愛貪便宜的饞鬼,覬覦了很久,這天中午央求著葉初陽帶她去樓上食堂吃飯。  葉初陽被她纏不過,先給江瀛打電話征求江瀛的同意。  彼時江瀛正在和合作商的副總吃飯,副總帶去了一桌人,江瀛隻帶去了展星羽和邊小澄及展星羽。江瀛失算了,雙方氣勢不對等,酒桌成了談判桌,他談價談得很艱難。  談判談到一半,酒又上了一輪,展星羽默默把西裝脫掉讓邊小澄拿出去找個地方掛起來,他不想讓衣服染上過重的煙酒味,然而他要親自上場了,因為江瀛的酒量不敵長相和酒量都很像水牛的副總,江瀛早就被他灌得心煩氣躁,偷偷在桌子低下捏扁了好幾個瓶蓋兒。  他不敢再讓江瀛喝下去,他擔心江瀛會掀桌走人,這不是沒有可能。  江瀛的確很煩躁,在展星羽和副總寒暄時借故到包廂外躲清淨,正要給葉初陽發個微信,葉初陽的電話就先到了,他接通電話,扶著額頭說:“葉博士。”  葉初陽:“……你喝酒了嗎?”  江瀛很煩躁地捏著眉心:“嗯,和華豐集團的副總,從銀江來的,我得招待他們。”  邊小澄推開門走出來,小聲說:“江總,吳總鬆口了,讓咱們報價呢。”  葉初陽耳朵尖,聽到了,忙說正事:“小婭想去你們公司食堂吃飯,可以嗎?”  江瀛:“我們公司食堂?”  葉初陽:“邊秘書說很好吃,她想去嚐嚐。”  江瀛:“不怎麽好吃,你想吃什麽讓湘湘幫你買。”  葉初陽:“不用不用,她想嚐嚐就讓她嚐,那我中午帶她去吃了?”  江瀛:“行,我還有事,先掛了。”  葉初陽還想叮囑他大白天不要喝那麽多酒,話還沒出口電話就掛斷了。  中午到了飯點兒,葉初陽和法西婭還在辦公室忙碌,湘湘過來敲門,笑盈盈道:“葉博士法西婭,江總讓我帶你們去餐廳吃飯。”  葉初陽很不好意思地跟著湘湘出了門,心裏埋怨江瀛大不必如此貼心。  餐廳很大,分為中餐區和西餐區,法西婭更喜歡中餐偏偏作妖去了西餐區,葉初陽隻能陪著她,跟在兩個女孩子身後拿著盤子在餐台前轉悠。餐食自助,自取自拿。  葉初陽見電話響了,還是海陽打來的,就隨便撿了幾隻牛角包,端著餐盤在玻璃幕牆邊的位置坐下。聽海陽說周青楚心肌斷裂心髒驟停什麽的,他很門外漢地以為周青楚有心髒病,死因是突發心髒病。  海陽道:“跟心髒病沒關係,周青楚是被嚇死的。”  葉初陽同樣感到難以置信:“嚇死的?這也……太離譜了。”  海陽:“她身上隻有那些小創口,血流了不到五十毫升,反倒是心髒出血很嚴重,說明她生前的情緒反應很劇烈,而能引起劇烈起伏的情緒大概率就是恐懼。”  葉初陽緊皺著眉:“那周青楚還是死於謀殺嗎?”  海陽被他問住了。  既然周青楚不是死於任何外傷,至少說明她生前沒有遭受過生命威脅,但是她身上卻布滿了細小的傷口,這些傷口又證明她遭受過傷害。  葉初陽又想起另一個問題:“海陽哥,周青楚身上那些傷是怎麽弄的?”  海陽莫須有笑了一聲:“更荒唐,是老鼠咬的。”  這的確更荒唐,但是得知周青楚是被嚇死之後,葉初陽已經不覺得什麽事是荒唐的了,他反倒很鎮定:“她渾身的傷,都是老鼠咬的?”  海陽:“對,不過這倒能解釋周青楚的死因。”  葉初陽:“什麽意思?”  海陽道:“周青楚渾身都是咬痕,顯然不是一隻老鼠咬的,而是很多老鼠。做個假設,如果老鼠爬滿她渾身,你覺得她被嚇死的概率有多大?”  葉初陽想象這種畫麵,即使坐在玻璃牆邊曬著陽光,也忍不住渾身發冷:“我都很害怕,別說周青楚了。”  海陽:“那就對了,周青楚去了一個遍地都是老鼠的地方,被老鼠啃咬,活活嚇死。問題是,這是有人策劃,還是意外?”  葉初陽道:“意外的可能性不大,現在哪裏去找一個遍地都是老鼠的地方,除非——”  他欲言又止,海陽催他:“說啊,除非啥。”  葉初陽輕輕籲了一口氣:“除非是老鼠窩。”  海陽默住了,感到惡寒。  法西婭和湘湘兩個人各撿了一盤食物坐在葉初陽對麵,兩人見他在打電話,就壓低了聲音窸窸窣窣。  葉初陽向玻璃牆稍稍轉身,避開了他們:“海陽哥,薑海義的死因確實是氰化物中毒嗎?”  海陽:“對,說到薑海義,我還得告訴你件事。”  葉初瞥見法西婭在吃意麵,也覺得餓了,就拿起一塊麵包邊啃邊說:“什麽事?”  這下輪到海陽吞吞吐吐:“就是,那個,那個吳莉莉你還記得吧?”  葉初陽:“嗯,薑海義的情婦麽。”  海陽一鼓作氣:“薑海義出事那天淩晨,江瀛約吳莉莉過夜。”  這話說的太簡潔,葉初陽著實不能充分理解,咬著麵包說:“過夜?那天晚上江瀛跟我在一起,他怎麽會和吳莉莉過夜?”  海陽:“非讓我直說是吧,那我就直說,江瀛給吳莉莉發微信,說等你後半夜睡著之後,讓吳莉莉去你們房裏找他!”  葉初陽靜住了,下意識就說:“不可能。”  海陽:“就知道你不信,我現在給你發證據,你看微信。”  葉初陽沒掛電話,退出去點進微信,看到海陽給他發了照幾張截圖,全是江瀛和吳莉莉的聊天記錄。他一一看完截圖,看到了江瀛和吳莉莉推拉曖昧有來有往,滿屏的男盜女娼紮人眼睛。  海陽:“看到了吧?不是我冤枉他吧?這個混蛋,騙誰都不該騙你!”  海陽很氣憤,為他抱不平,但是葉初陽卻很冷靜,擔心海陽的大嗓門傳到法西婭和湘湘耳朵裏,還起身走開了幾步。  “吳莉莉是什麽說的?”  海陽:“這就是吳莉莉告訴我的呀,江瀛把她叫出去過夜,要不是她看到薑海義死了,這倆人沒準兒都已經胡來了。”  餐廳裏人很多,很吵鬧,葉初陽卻覺得隻有他一個人,他耳邊和眼前都無比清淨:“這件事我會向江瀛確認,薑海義的案子怎麽樣了?你們查到什麽線索了嗎?”  海陽都驚呆了,萬沒有想到葉初陽聽到江瀛在和他開房的當天還約其他女人過夜竟是如此鎮定,如此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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