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瀛:“是你喜歡吃的楊記。”  薑往捏起一顆栗子,舉起來對著窗外灑進來橘紅的日光看了看,像是在鑒寶:“你連我喜歡吃楊記都知道,你確定你不是喜歡我?”  江瀛聳聳肩:“很可惜,我確定。”  薑往看著他,藍色眼珠裏滲出涼絲絲的寒意,但仍翹著唇角微笑著:“你好奇怪,究竟找我什麽事?”  “的確有事。”江瀛從口袋裏摸出那張在遊樂場車庫撿的小票,展開了放在薑往麵前,“這包栗子,你得給我報銷。”  薑往皺著眉看那張小票,越看越疑惑:“這是什麽?”  江瀛道:“十五號十四點二十三分,你在南水路的楊記炒貨店買了一包栗子,這是小票,不記得了嗎?”  薑往的眼神有瞬間的恍悟,隨後更加疑惑:“小票怎麽在你手上?”  江瀛:“你承認這是你的小票?”  薑往:“有什麽不能承認。”  江瀛把小票折起來塞進口袋裏:“你問我這張小票為什麽會在我手上對嗎?那我先問你,你知道周青楚死亡當天是被一輛白色麵包車帶走的嗎?”  薑往:“聽警察說過。”  江瀛盯著他:“那你知道警察追蹤那輛麵包車到了你的遊樂場車庫嗎?”  薑往還是很無所謂:“是嗎?司機還挺聰明。”  江瀛笑道:“這張小票,就是我在那輛車裏發現的。”  葉初陽一直在旁觀望,聽到這裏,他發現江瀛在撒謊;這張小票是他們在距離麵包車十米之外發現的。一而句話的不同,可就包含了太多不同的指向。他把目光移向薑往,想聽薑往怎麽辯解。  薑往看起來很鎮定,但是他的鎮定很可疑,因為江瀛的話理應讓他詫異讓他驚慌,但是他卻表現出鎮定,這儼然是強裝出來的,所以葉初陽篤定了薑往和周青楚的命案一定有關聯,或許還是最關鍵的關聯。而且薑往的眼神飄忽,葉初陽看得出他在短短幾秒鍾想了很多很多事,而這些事就是他和江瀛需要弄清楚的。  薑往默住片刻,才豁然一笑:“騙人,肯定是你從哪裏撿的,拿來誆我。”  江瀛笑著,但臉色冷透了:“警察懷疑是我殺了周青楚,你覺得我現在像是在和你開玩笑的樣子嗎?”  薑往很緊張,緊張的呼吸都變了:“所以你要把這張小票交給警察?把嫌疑轉到我身上?”  江瀛:“隻要能洗清我的嫌疑,何樂不為呢?”  薑往笑道:“但是警察會相信你嗎?你說是在車上撿的就是在車上撿的嗎?”  江瀛朝葉初陽抬抬下巴:“葉博士可以給我作證,而且葉博士和姓海的警察是朋友,就算姓海的不信我,也不會不信他。”  薑往緩緩沉下一口氣,盡量做出和江瀛一樣桀驁的模樣,笑道:“那你直接交給警察好了,為什麽還多此一舉來找我?”  江瀛道:“我想先聽你的解釋,如果你能給我一個完美的解釋,我也可以不把證據交給警察。”  薑往:“你想知道什麽?”  江瀛站起身走到薑往麵前,居高臨下看著薑往,問:“殺死你爸的人是不是你?”  薑往眼角微霎,眼中寒星迸濺,笑道:“瀛哥,你的話題轉得可真快,我們不是在聊周青楚麽,你提我爸幹什麽?”  江瀛又問:“是不是?”  薑往嗤笑一聲:“你覺得我會說是嗎?”  江瀛:“你沒有否認,那就是了。”  薑往被他激出火氣:“瘋子,你到底想說什麽!”  江瀛翹起唇角,慢條斯理道:“再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和安東是什麽關係?”  薑往忽然站起來,惡狠狠盯著江瀛:“我不知道你說的鬼安東是誰,我也不認識他。”  江瀛視若罔聞,又問:“或者說你是安東本人?”  薑往:“我不認識他。”  江瀛:“就算不是你,你們也肯定認識,否則他為什麽幫助你殺死薑海義?”  薑往:“我說了我不認識他!”  江瀛往前走了一步,把薑往逼到沙發前,薑往的退無可退,跌坐在沙發上,仰著頭一臉驚怒地看著江瀛。  江瀛彎下腰,看著他的臉笑道:“看來我猜對了,你果然認識安東。”  薑往怒極,狠狠瞪著他;“我說了,薑海義不是我殺的,我也不認識什麽安東。”  江瀛:“那請你解釋,那張小票為什麽會出現在帶走周青楚的麵包車裏。”  薑往:“我會向警察解釋,你算什麽東西!”  江瀛笑道:“你對我都解釋不清,對警察解釋的清嗎?”  雖然他們隻是在對話,但是葉初陽仍舊看得心驚肉跳,當身後的樓梯傳來響動時,他猛地轉過身,看到一個女人站在樓梯上,扶著樓梯扶手,朝這邊看著。  女人道:“往往,你在幹什麽?”  這女人四五十歲,穿著樸素,披散著長發,瘦得露出骨相,一張鵝蛋臉上凹出深深的眼窩,臉骨相依舊能看出她年輕時是美人。她看起來很不安,像隻易受驚的小兔般按著自己的心口,茫然地看著客廳裏的幾個人。  薑往猛地推開江瀛朝她跑過去,壓低了聲音像是驚嚇著她,極近溫柔道:“媽,你怎麽下來了。”  薑母和藹且柔弱,又看了看葉初陽和江瀛,道:“是客人嗎?往往,你怎麽可以和客人吵架。”  薑往道:“不吵了不吵了,我們剛才鬧著玩兒呢,我扶你回房間休息。”  薑母看著茶幾上那包糖炒栗子:“是栗子嗎?棣棣喜歡吃,給棣棣留一些。”  薑往拿起那包栗子交到母親手裏:“全都留給棣棣,媽趕快回房間給棣棣剝栗子,棣棣放學回來就能吃了。”  薑母笑了,笑得猶如少女般單純又溫暖:“好,也給我的往往剝,你和棣棣一起吃。”  薑往扶著母親上樓,把母親送回房間,下樓麵對葉初陽和江瀛時又是一臉寒霜:“就算你們把那張小票交給警察,剛才那些問題我也無可奉告。所以請你們立刻離開我的家,我會在家裏等警察上門。”  葉初陽想說服他,但是江瀛卻抓住他的手腕,製止他開口,道:“我不想小票交給警察,想和你做個交易。”  薑往警惕地看著他:“你想要什麽?”  江瀛笑道:“你放心,我不會逼你回答安東的事,我也不要你的錢,我要的東西你絕對能給,明天等我電話。”  一直到離開別墅,走在院子甬道裏,葉初陽才有機會說話:“你想和他做什麽交易?”  江瀛道:“既然他不肯說,那我們就用自己的方式找。”  葉初陽:“找什麽?”  江瀛:“安東。”  葉初陽回頭,看到薑往站在門首下,在目送他們,藍色眼珠有股陰陰鬼氣。  回到車上,葉初陽調轉車頭,往小區大門開:“薑往的母親有點不對勁。”  江瀛淡淡道:“他媽十幾年前就瘋了。”  葉初陽愣了愣:“為什麽?”  江瀛道:“我跟你說過,薑往有個弟弟,叫薑棣,五歲那年夭折了。薑棣死後,他媽精神失常,被他爸關在家裏,十幾年來沒踏出過家門半步。”  葉初陽:“怎麽能把人關在家裏,沒有治療嗎?”  江瀛:“薑海義給她找了個精神醫生和心理醫生,心理醫生就是周靖也。”  葉初陽很意外,沒想到周靖也竟然和薑家還有這層關係,想來周靖也和薑往的關係也匪淺。  離開高森別墅區,葉初陽沒有許多時間感憐薑往的母親,他有更頭疼的事:“你到底想和薑往交換什麽東西?”  江瀛點了點自己的額頭,道:“腦子。”  葉初陽懂了:“你想讓我幫薑往采樣?”  江瀛撐著額角,看著前方傍晚下的人群和車流,但是眼睛裏卻荒蕪空蕩:“薑往一定知道安東的身份,既然他不肯說,那我就自己找。”  還有一句話江瀛沒有說出口:等我找到他,一定親手殺了他。第100章 我想反擊  警方在遊樂場車庫裏找到了薛文橋開的那輛麵包車,發現了周青楚曾留於車中的痕跡:一隻小小的拉鎖。  周青楚失蹤當天穿著一套牛仔衣,屍體被發現時身上僅剩一套內衣,外穿衣物被剝離下來扔在通往鬼屋的幽深暗道中。警方把衣物拚湊起來,發現牛仔衣外套左袖確少了一隻拉鎖,警方在麵包車上找到的拉鎖正是衣物上丟失的那一隻。  “除了拉鎖,還有其他發現嗎?”  葉初陽對周青楚的案件非比尋常的掛心,一大早就給海陽打電話詢問進展。  事關江瀛的清白,海陽理解他,挑揀些能說的盡量告訴他:“還有一隻裝首飾的盒子。”  葉初陽站在臥室陽台上,目光平眺過去是疊嶂的高樓,高樓縫隙間篩出一條條金色的晨光,他轉身側倚著欄杆,避開刺眼的陽光:“是江瀛和周青楚訂婚用的那套首飾嗎?”  海陽:“對,盒子還在,但是首飾不見了。”  葉初陽斂眉思索:“是薛文橋帶走了嗎?”  海陽:“除了他還有誰?”他頓了頓,問,“江瀛跟你在一塊兒嗎?”  葉初陽:“他還在睡覺。”  海陽語氣古怪:“讓他接電話,我有事跟他說。”  葉初陽登時警惕起來:“什麽事?”  海陽:“你幹嘛這麽緊張,難道我還能不分青紅皂白給他戴上手銬丟進監獄?”  葉初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的,他昨天在公司處理工作,一直忙到淩晨三點多,才睡了四個多小時。”  這句是實話,昨天江瀛從薑往家裏出來就回到公司工作,他和法西婭踩著下班時間就回家了。淩晨三點,葉初陽正在睡覺時被手機吵醒了,是江瀛打來的,江瀛問現在能不能過去找他。  葉初陽閉著眼聽著手機,隻醒了一半:“大半夜亂跑什麽?趕快回去休息。”  江瀛:“我不想回老房子,我想去找你。”  葉初陽拿他無可奈何:“那你過來吧。”  江瀛十幾分鍾就到了,做賊似的窸窸窣窣洗了漱,換上葉初陽給他找出的一套短袖褲子當睡衣,很老實地躺在葉初陽身邊睡了一覺,老實得仿佛隻是來找葉初陽拚床的。  海陽陰陽怪氣地說:“他還是小孩兒嗎?粘你粘得也太緊了吧,半夜三四點還跑過去找你。”  葉初陽捏了捏額心:“說正事,你找他幹嘛?”  海陽道:“他給我提了個醒兒,市局痕跡專家鑒定過了,不敢說遊樂場裏一隻老鼠都沒有,但我們能確定以周青楚為中心方圓百米內沒有老鼠活動的跡象。”  葉初陽:“所以呢?”  海陽:“所以我們懷疑遊樂場不是第一現場,薛文橋把周青楚帶到過其他地方,遊樂場是棄屍現場。江瀛還說對了一點,一晚上的時間不足以讓薛文橋做那麽多事,所以我們懷疑周青楚死在九月十八號沒錯,但棄屍的時間未必是九月十八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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