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院長搖搖頭,苦笑道:“其實他應該已經把自己的名字告訴我們了,但是我們不知道。”  葉初陽:“為什麽?”  齊院長道:“他和我們使用的不是同一種語言。”  葉初陽很詫異:“您這是什麽意思?”  齊院長朝玻璃牆抬了抬手,示意葉初陽繼續看下去。  醫生又把麵包往前推了推,很溫柔地對床下的人說:“快出來吧,是你喜歡的芝士麵包呦。”說著,醫生嘴裏發出幾個咂舌一樣的音調。  那人慢慢從床下爬出來,先伸出一條纖細的像蔥幹一樣的胳膊把麵包拿起來聞了一聞,才完全從床底爬出來,坐在地上吃起了麵包。  葉初陽連忙觀察那人,發現他留著過肩的長發,身材很瘦小,病服罩在他身上空空蕩蕩的,皮膚無比蒼白,蒼白裏透著淡淡的不健康的青色。他太白了,連眼珠都呈灰白色,他長得很清秀,臉型瘦削,柔和的五官神韻裏流露出脆弱和怯懦。  葉初陽不確定他是男人還是女人,他胸前偏平,應是男人,但是他的眼神和舉止又有女人的委婉和陰柔,還有他那張臉,精致得連法西婭都比不上,但是他卻貨真價實的長著喉結……  法西婭替他問出了疑問:“齊院長,他是男的還是女的啊?長得也太漂亮了吧。”  齊院長一臉為難:“他的生理性別是男的,但是他男性特征不太明顯,行為模式都很女性化。他對男性比較容易表現出信任依附的行為,對女性就很戒備。”  女護士要為茂茂做基本觀測,她拿著體溫計剛一接近茂茂,茂茂突然呲起牙,做出野獸進攻前的模樣,嘴裏發出很怪異的的吱吱聲。  女護士立即嚇得往後退,把體溫計掉在地上。男醫生把體溫計撿起來,茂茂卻又朝男醫生主動靠近,很親密地依偎在男醫生懷裏,男醫生撥開他的頭發,測量他耳後的溫度,露出他耳垂上一個紅色的物件兒。  葉初陽問:“那是什麽?”  其實他看清楚了,那是一隻圓形的指甲蓋大小類似耳釘的東西,釘在茂茂的耳垂上,上有兩個英文縮寫:mm-16.  齊院長道:“他被送來時就耳朵上就釘著那東西,像是一種編號,我們也不知道具體有什麽含義,給他取名字也是依照上麵的英文字母取的。”  葉初陽心想;的確像是一種編號,而且像是一種身份編號,或許mm-16正是茂茂真正的名字?  葉初陽:“齊院長,您剛才說他使用的語言和我們不一樣,指的是剛才他嘴裏發出的聲音嗎?”  齊院長:“對,其實他一直在試圖和我們交流,我們也一直試圖和他交流,但是我們交流的很失敗。他不會說話,也聽不懂我們說話,嘴裏隻能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  葉初陽:“您說他奇怪,指的就是這些嗎?”  齊院長嚴肅道:“不,他真正奇怪在就像一個生活在過去的人。”  葉初陽:“什麽意思?”  齊院長道:“他的一切身體機能都比較良好,色感和觸覺等神經傳遞方麵的功能都正常。但是他對現代科技非常懼怕,他從沒見過也不會使用手機電腦等電子產品,也隻能使用最簡單的工具,比如碗筷之類的。”說著,齊院長往上指了指,“更奇怪的是,他連太陽都沒有見過。”  葉初陽不敢置信:“這怎麽可能。”  齊院長:“我們也覺得不可能,但是對他的一輪輪測試證明;他就像一個生活在山洞裏的穴居動物。”  葉初陽:“穴居動物?那他之前住在哪裏?”  齊院長道:“這就是最大的一個疑點了,警察把他送來的時候我們也問過,警察說這個人似乎是從天而降,司法係統裏找不到有關他的任何蛛絲馬跡。警察得以發現他,是因為他突然出現在市區,發了瘋一樣攻擊路人,警察把他帶回派出所,發現他行為異常,所以才送到我們這兒。”  葉初陽:“他還會攻擊人?”  齊院長捋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個牙印:“這就是他給我咬的。”  葉初陽想了想,道:“他的智力正常嗎?”  齊院長道:“我們給他做過智力測試,他不認字,也不會說話,但他會簡單的數數,但是他的大腦能處理比較複雜的信息,如果祛除他不會說話也不會認字這一點的話,他的智力相當於普通人十四五歲。”  葉初陽:“那他真實年齡有多大?”  齊院長:“骨齡鑒定剛出來,十九歲。”  一個來曆不明,陰柔美麗的十九歲的男孩,一直以來像一個穴居動物一樣生活著,敵視異性,依賴同性。不識現代科技,隻能使用最原始的簡單工具。性格懦弱但易怒,會攻擊撕咬同類。  部分特點讓葉初陽聯想起真正生活在山洞裏的早期人類,他把自己的猜想說給齊院長聽,齊院長道:“其實他更像是動物,他的體貌特征雖然像人,但是他的行為和性格像是動物。”  葉初陽:“那您認為他像是什麽動物?”  齊院長打開了擴音器,對病房裏的醫生說:“小趙,把燈關了。”  趙醫生拉上一層黑色的厚重窗簾,把陽光擋得嚴嚴實實,然後關上了房間裏的燈,病房裏霎時變得黢黑,但是葉初陽等人能通過紅外線夜視機器看到病房裏的情形。  光消失之後,茂茂頓時有了活力,他在房間裏轉來轉去,但不是像人一樣直立行走,而是蹲在地上一點點往前挪,讓人驚奇的是他能準確繞開床腿和房間裏的障礙物,他那雙灰白色的眼睛在黑夜裏散發著常在夜間出沒的野獸眼中才有的亮光。  很顯然,茂茂的生活環境類似那些晝伏夜出的動物,導致他的眼睛發生進化,在黑暗的環境中也能看見東西。而且他在臨近地麵的空氣裏嗅來嗅去,嘴裏不停地發出奇怪的吱吱聲。  葉初陽不敢相信這樣一個人真實存在在他眼前,詫異道:“他就像是……一隻老鼠。”  齊院長點點頭:“但是老鼠是群居動物。”  葉初陽一愣:“您是說,他還有其他同類?”  齊院長:“你看,他正在尋找他的族群。”  茂茂嗅著地麵慢慢移到男醫生身邊,他親密地抱住男醫生的腿,還用去蹭男醫生的腿,像是找到了同類。  離開療養院,齊院長把葉初陽和法西婭送到門口,對葉初陽說:“小葉,這是一個從未有過的病例,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的團隊,一起攻克難題。”  葉初陽沒有立即答應齊院長,讓齊院長給他幾天時間考慮。  返回的路上,法西婭開車,問道:“表哥,那個叫茂茂的男孩多詭異啊,你對他不感興趣嗎?”  葉初陽總是犯困,此時把座椅放低,抱著胳膊閉著眼,道:“當然感興趣,但是他的問題也很麻煩,如果我答應幫助齊院長研究這個孩子,會占去我很多的時間和精力。”  法西婭:“你還有其他事要忙嗎?”  葉初陽:“當然有,我到現在還沒有弄清楚鍾伶和宋友海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他們兩個已經很讓我頭疼了。”  法西婭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葉初陽仿佛和她心電感應:“想說什麽就說。”  法西婭就說:“我覺得是你太鑽牛角尖了,你已經把鍾伶和宋友海的問題查清楚了,你現在不放過鍾伶和宋友海,是因為你還沒查清楚他們和江瀛的關係。”  葉初陽必須承認,法西婭說得很對,他至今不願把鍾伶和宋友海的病例封檔,完全是因為他們和江瀛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該他做的事,他已經做完了,屬於他的那部分責任他也盡到了,至於和江瀛有關的那部分,他其實沒有立場攬到自己身上。  葉初陽在認真的思考,思考是否應該放棄屬於江瀛的那部分責任。  你能放棄江瀛嗎?  他耳邊忽然響起這句話,他曾兩次這樣問自己,此時又問了一遍:你能放棄江瀛嗎?  葉初陽歎聲氣,發現自己還是無法放棄江瀛,就算以後和江瀛維持著如此僵硬又冷漠的關係,他還是無法放棄江瀛。他可以放棄對江瀛的愛情,但無法放棄對江瀛的責任。他還沒有冷漠到對江瀛的一切都不聞不問,尤其是得知江瀛已經被絕大部分人拋棄的處境下。  葉初陽很絕望,絕望自己依然對江瀛心軟,依然對江瀛掛念,這樣下去,不知道用多少時間才能把江瀛從自己心裏趕走。  這些問題越想越頭疼,葉初陽索性不想了:“我睡一會兒,到辦公室叫我。”第82章 我是怪物  葉初陽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醒來就在寫字樓門口了。  法西婭把車停好,他們回到辦公室時天色已經黑了,街邊路燈和霓虹彩光絢爛在一處,這座城市還是一如既往的有風情。  葉初陽心想既然已經告知江瀛他們要搬走,不如快刀斬亂麻今晚就搬,明天再把辦公室打掃幹淨退還給江瀛,這樣幹脆爽利。他行動力很強,邊想著已經在找搬家公司的電話,找出一串號碼正待打出去,手機先一步響了。  “段逍雲?”法西婭正好站在葉初陽身邊,恰巧看見了葉初陽的手機屏,難掩激動道,“快接呀,他肯定有要緊事兒找你。”  葉初陽走開幾步,接通了電話:“喂?”  他不認為段逍雲找他是回心轉意,或者還希望和他進一步發展,他隻是覺得他和段逍雲還缺少一個正式的談話,就算是以後不再來往或是拉開距離,也應該說清楚,這樣才能不曖昧,不糾纏。  段逍雲:“初陽,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見一麵。”  葉初陽又想快刀斬亂麻解決和段逍雲的糾纏,就說:“兩個小時後可以嗎?”  段逍雲笑道:“其實我就在你辦公室門外。”  辦公室門被推開,段逍雲走了進來,朝他微笑著。  葉初陽也笑:“你什麽時候來的?”  段逍雲道:“和你們前後腳,剛才我在樓下看到你們了。”  法西婭急急忙忙走開了:“你們,你們聊啊,我去裏麵收拾東西。”  哐當一聲,法西婭把裏間門一關,給他們留足了私人空間。  葉初陽沒有給他們之間的氣氛朝曖昧發展的機會,明朗地問:“你找我有事嗎?”  段逍雲的態度也很明朗:“我說過幾天後會聯係你。”  葉初陽:“所以你考慮清楚了嗎?”  段逍雲看他兩眼,無奈似的搖頭一笑:“你看起來好像已經不對我抱有希望了。”  葉初陽笑道:“應該是你對我不抱有希望了才對,我在等你的答複。”  段逍雲便沉默,沉默了片刻,正色道:“對不起,或許是我心胸比較狹窄吧,我暫時接受無法接受。”  葉初陽莞爾:“我理解。”  段逍雲:“你有心結,我也有,我們也都想打開心結,何不給雙方一些時間,也許時間會衝淡一切。”  葉初陽:“這是個不錯的提議,但前提是我們不把對方當做戀愛替補對象,我不想限製你。”  段逍雲歎息道:“你啊,有時候理智的過分,讓人氣餒。”  葉初陽笑道:“理智總比糊塗好。”  段逍雲道:“也對,理智的人不會故意傷人。”他挑起唇角,露出明朗又自信的笑容,“其實我發現了,從我們認識到現在,我並沒有走進你心裏,一直以來都是你在遷就我。我的確對你有好感,比朋友更多一點的好感,但是我們還沒有磨合好怎麽做朋友,就更別提做愛人了。所以我們還是從朋友開始吧,以後如果有緣分就順其自然做愛人,如果沒有,我們還是朋友。”  段逍雲也是通透又驕傲的人,他比葉初陽更懂得如何處理人際關係,他比葉初陽更懂得在一段即將失敗的關係中如何扮演成體麵又從容的一方,這樣的人或許太精明,但不會讓人太勞累。  葉初陽心裏一塊石頭落地,朝他伸出手:“當然,我們還是朋友。”  他和段逍雲握手,相視一笑,彼此心裏都放下了。  法西婭不知道他們已經化情人為朋友,還以為他們倆對彼此笑嘻嘻意味著他們化冷戰為情侶,於是歡天喜地的從裏間跑出來,吆喝著讓段逍雲幫忙搬東西,想持續不斷地給他倆創造相處機會。  段逍雲聽聞葉初陽要把設備搬回家裏,就給認識的搬家公司負責人打電話,對方很快就派了一輛車過來,隨車跟著四五個工人,搬幾套設備綽綽有餘。  工人陸陸續續搬東西,葉初陽和段逍雲站在樓道裏邊監工邊聊天,東西搬了過半,葉初陽的手機來了一通電話,是展星羽打來的。  葉初陽猶豫了片刻,還是接了:“喂?”  展星羽:“你還不下注?比賽開始前半個小時就停止了。”  葉初陽皺起眉,覺得展星羽真是莫名其妙:“我不賭拳,不要給我打電話了。”  他說完就要掛電話,展星羽又說:“那我下注了怎麽辦?我買的全是江瀛勝,但是江瀛連台都不上,那我不是輸定了嗎?”  葉初陽:“江瀛不上台?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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