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陽歎氣,道:“沒有,她說她不知道段博山有個洗照片的暗房,也不知道段博山是裝瞎,不承認她有殺人動機。但是我們發現了決定性的證據。”  葉初陽忙問:“什麽證據?”  海陽道:“我的人在段博山的暗房裏發現一根長發,經過鑒定,是章敏的。”  葉初陽了然;在暗房發現了章敏的頭發,說明章敏去過暗房,那章敏也一定會發現段博山在做的髒事,章敏謊稱沒有發現段博山猥褻女兒的的說法就不攻自破了。  海陽忙得很,說晚上有空見麵說,就把電話掛了。  剛才葉初陽和海陽通話開著免提,江瀛也聽到了海陽的話,他從地上站起來,一轉身坐在葉初陽身邊,抬腳架在茶幾上,道:“看來警方已經確認了章敏犯罪嫌疑人的身份。”  葉初陽憂心忡忡地皺著眉,道:“既然章敏是凶手,段博山是被章敏母女聯手毒死的,那宋友海和段博山又是什麽關係?”  江瀛沒骨頭似的把身子一斜,靠在葉初陽肩上,抱著胳膊閉著眼說:“兩件案子糅在一起了,很麻煩。”  葉初陽擰眉想了想,往右一轉頭,看到江瀛枕在他肩上把眼睛閉上了,兩道眼睫毛濃密且長,他輕聲問:“睡著了嗎?”  江瀛道:“沒有,你說。”  葉初陽道:“把這兩件案子從頭捋一捋吧,我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被我們忽視了。”  江瀛稍一沉吟,說:“我們本來是為了查宋友海,在查宋友海的途中發現了章敏,由章敏扯進了段博山,我們發現段博山的時候段博山死亡。後來我們查到段博山或許是宋友海殺死粱悠悠的第三名目擊者,第一名目擊者是死在爛尾樓裏的流浪漢,海陽已經證實了流浪漢就是第二名目擊者鄧翠萍口中的路人,宋友海殺死了流浪漢拋屍爛尾樓,這條線有問題嗎?”  葉初陽沉著道:“沒有,你繼續說。”  江瀛:“按照我們發現的線索往前推,段博山在粱悠悠死後第五天去學校裏找粱心心,實則是去找王詩雯。但是當時段博山應當是認出了粱心心。”  葉初陽:“認出?”  江瀛道:“你還記得出現在宋友海精神艙裏的那道光嗎?你懷疑是段博山過壽當晚從包廂裏照出來的光,因為當時段博山站在窗後被宋友海看到,所以宋友海有殺死段博山滅口的動機。現在我們知道段博山是裝瞎,他很有可能看到了宋友海殺死粱悠悠,粱心心逃走,宋友海又殺死流浪漢的一幕。但是段博山不能站出來作證,因為他在裝瞎。後來他去學校接王詩雯,意外見到了粱心心,他應該在那時候就認出了粱心心就是案發那條巷子裏逃生的女孩兒。”  葉初陽:“就算他認出粱心心又怎麽樣?他在裝瞎,不能和粱心心有任何交流。”  江瀛:“不怎麽樣,這隻是我一個很無聊的假設。接著說宋友海,其實宋友海依然有殺人滅口的嫌疑。”  葉初陽:“你是說章敏有可能是無辜的?”  江瀛:“海陽找到的鐵證在我看來不算鐵證,那根頭發也有可能是真凶栽贓章敏。前提是這個凶手已經知道了段博山是裝瞎。這就麻煩了,有可能是宋友海,也有可能不是宋友海。”  江瀛這麽一分析,又扯進或許存在的第三個嫌疑人。  葉初陽覺得頭暈腦脹,摘掉眼鏡揉了揉眼睛,道:“現在又分裂出了第三種情況;假設章敏不知道段博山是裝瞎,那她就沒有作案動機,有作案動機的就剩下一個宋友海,但是宋友海若要作案就得知道段博山是裝瞎,還利用段博山猥褻王詩雯的秘密栽贓給王詩雯的母親。宋友海時間短任務重,精神還有問題,所以你不認為宋友海有這麽縝密的心思製定殺人計劃,所以可能還隱藏著第三個嫌疑人,是嗎?”  江瀛翹起唇角,笑道:“你說的就是我想的。”  葉初陽搖頭一笑:“如果海陽聽到我們說的這些,他會發狂的。”  手機響了,葉初陽拿起來,看到一串陌生號碼。  他接通了,道:“喂?”  電話通了,卻沒有人說話,葉初陽等了幾秒鍾,還是沒人說話,就把電話掛了。  江瀛一直闔眼休息,聽葉初陽接了電話隻說了一個字就把電話掛了,就問:“誰?”  葉初陽道:“不知道,應該是打錯了。”  話音剛落,手機又響了,還是剛才那串號碼,葉初陽皺起眉,不打算接。  江瀛把他手機拿走了,接通了道:“說話。”  手機裏傳出一道輕微顫抖著的女人的聲音:“你好,是葉初陽先生嗎?”  江瀛把手機還給葉初陽,道:“找你的。”  葉初陽:“我是葉初陽,你是誰?”  女人道:“我,我是粱鐸的妻子,我叫張雅舒,我們前兩天見過。”  葉初陽很快想起來了,他從粱鐸家裏離開時給張雅舒留過電話,粱心心如果需要心理醫生疏導的話可以聯係他,他認識不錯的心理醫生。  葉初陽道:“梁太太你好,有事嗎?”  張雅舒的呼吸很緊促,刻意躲避誰似的壓低了嗓音,道:“葉先生,我想見你,你現在有時間嗎?”  葉初陽覺得奇怪:“你找我什麽事?”  張雅舒直接說出了一個茶館的名字,道:“見麵說吧。”  葉初陽道:“梁太太,我現在有點忙,你有事就在電話裏說。”  張雅舒:“不行!必須見麵說!”  張雅舒忽然的歇斯底裏把葉初陽嚇了一跳,葉初陽愣了愣才道:“發生什麽事了梁太太?”  手機裏驀然沒了聲音,靜得好像通話已經被掛斷了,葉初陽把手機拿下來看了看,確認還通著。  遲了好一會兒,張雅舒顫抖哽咽的呼吸才再度響起,道:“我知道殺死悠悠的凶手是誰。”第62章 安眠藥  張雅舒約在蜀香客茶樓見麵,言曰要告知葉初陽殺害梁悠悠真凶的身份。  江瀛陪葉初陽赴張雅舒的約,又把公司一攤事撂下了,展星羽急得要瘋,直接把電話打到葉初陽手機上,電話一通,劈頭蓋亂就問:“你又把江瀛帶走了?!”  葉初陽被他吼得耳朵一震,心道展星羽真是在他麵前沒什麽教養可講,展星羽今年二十五,葉初陽三十二,他的年齡高出展星羽一大截,展星羽叫他叔叔他都能應著,但是展星羽對他的態度一直比同齡人還不如。  好在葉初陽已經習慣了展星羽無禮的態度,淡定地揉了揉耳朵,道:“我沒把他帶走,是他跟著我。”  正在開車的江瀛默默地看了葉初陽一眼。  展星羽很火大:“你知不知道華豐集團的周總等著見他?你把他送回來!就現在!馬上!”  葉初陽語氣涼涼道:“他又不是小貓小狗,我怎麽把他送回去?”  展星羽:“那你把他轟回來!別讓他跟著你!”  葉初陽稍稍沉下嗓音,道:“展總,拜托別人幫忙起碼要講禮貌。”  展星羽:“……葉博士,請你把江瀛送回來,他需要見一位很重要的合作商。”  葉初陽輕飄飄笑了一聲:“江瀛就在我身邊,我一直開著免提,你自己跟他說。”  展星羽:……  葉初陽把手機伸到江瀛麵前,江瀛道:“星羽,我剛才和周渠良約好了,下周我去銀江和他好好談海運公司的事。”  展星羽咬著牙說:“爺爺剛走,你知道公司裏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我拜托你謹慎行事別落人口舌好不好啊。”  江瀛一疊聲說了七八個好,然後把電話掛了。  葉初陽冷著臉說:“他是對所有人都沒禮貌,還是僅僅對我沒禮貌?”  江瀛瞥了眼他臉色,笑道:“星羽不是針對你,他脾氣比較急,有時候對我說話也不好聽。”  到了蜀香客茶樓,距離張雅舒約定見麵的時間還有十幾分鍾,葉初陽在一樓大廳挑了個能看到門口的卡間,他和江瀛對坐了一會兒,問:“我是不是應該通知海陽?”  張雅舒的行為毫無邏輯可言,倘若殺死梁悠悠的真凶另有其人,那張雅舒也應該找海陽才對,葉初陽並不認為他比警察還能對梁悠悠案件負責。  江瀛把玩著一隻小小的茶盅,道:“張雅舒不找警察或許有她自己的原因,既然她都不急著找警察,那你也別著急,先聽聽她說什麽。”  葉初陽覺得江瀛說得有道理,就耐下心等,但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鍾,張雅舒還是沒到。  江瀛道:“打給她。”  葉初陽播出張雅舒剛才打進來的號碼,第一遍沒人接,第二遍即將呼叫停止的時候才接通。  “喂?你是機主的朋友嗎?”  手機裏傳出一道陌生的男人的聲音。  葉初陽心裏預感不秒,和江瀛對視一眼,道:“是的,麻煩你讓機主接電話。”  男人道:“這女的出車禍了,在等救護車呢!”  葉初陽怔了一怔:“在哪裏?”  男說出了地址,隨後又道:“噯噯噯救護車來了,你直接去醫院吧,中心醫院。”  葉初陽放下手機,神色有些恍惚。  江瀛問:“怎麽了?”  葉初陽:“張雅舒出車禍了。”  張雅舒在江北路和一輛公交車相撞,依照交通法規來判斷的話,張雅舒全責,因為張雅闖了紅燈,撞在公交車保險杠上,車頭都碎了。  葉初陽和江瀛趕到醫院時張雅舒已經被送進手術室,梁鐸隨後趕到,簽了一張病危通知書。  醫生說張雅舒被撞斷三根肋骨,一根插進肺部,凶多吉少。  梁鐸一聽,瞬間癱倒,嘴裏一直念念有詞:“怎麽會這樣——”  葉初陽想把他扶到樓道邊的椅子上,但是粱鐸體重不輕,他自己難以辦到。江瀛揣手站在一旁,很冷漠地看著他們,並不打算攙扶粱鐸,直到葉初陽朝江瀛瞪一眼,江瀛才一把將粱鐸拽起來。  粱鐸此時憂慮焦灼又混亂,他如坐針氈般坐在椅子上,西裝領口早已被汗水浸透,身體像是即將虛脫了一樣一層層往外冒著冷汗,他本健康的臉色又黃又白,像是正在生一場大病。  葉初陽和他說話,他也不理,隻是不停地挫動自己的手掌,時不時抬頭看一看正在進行手術的手術室門,眼神異常的潮濕。  江瀛買了一瓶冰紅茶,把正在和粱鐸艱難對話的葉初陽領到一旁,擰開冰紅茶瓶蓋,把飲料遞給葉初陽,道:“有點奇怪。”  葉初陽的確渴了,喝了幾口水才問:“什麽奇怪?”  江瀛瞥了一眼粱鐸,然後稍稍朝粱鐸背過身,低聲道:“粱鐸撒謊。”  葉初陽眼睛一睜:“他撒謊?撒什麽慌?”  粱鐸在五分鍾之前才趕到醫院,這五分鍾裏,江瀛沒有和粱鐸交談一句,粱鐸也一共才說了十句話不到,江瀛卻說粱鐸撒謊,這讓葉初陽非常地莫名其妙。  江瀛抱著胳膊,毫無感情道:“他說他接到你電話的時候正在開會,而且他一接到電話就立刻趕來了。”  葉初陽扶了扶眼鏡:“對,他是這麽說的。”  江瀛本把粱鐸擋在身後,此時把身子一斜,露出粱鐸的側影來,道:“你看他領帶沒係,西裝領子又是亂的,皮鞋鞋帶也係的鬆鬆垮垮,這幅打扮會是在會議上嗎?”  葉初陽定睛一看,也覺得有點蹊蹺:“他接電話的時候不在公司?”  江瀛道:“或許他的確在公司,但是他一定不在開會。”  葉初陽疑道:“那他為什麽要撒謊?”  江瀛道:“人在心虛、緊張、慌亂的時候會想要偽裝自己,而謊言就是他們最順手拈來的保護色,他們會口不擇言的說一些完全沒有必要的謊言。”  葉初陽:“粱鐸心虛?”  江瀛把他手裏的瓶子拿過去,想喝口水,把瓶子抬起來又頓住了,偷瞥一眼葉初陽,又把瓶子放下,拇指輕輕蹭著瓶嘴兒,道:“還有一個疑點,他既然知道了妻子病危需要他簽字做手術,為什麽還在醫院大門前拖延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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