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去找點吃的來罷。”


    “多找些,明日可能又有雨了。”


    崔爻透過殘缺一角的房簷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扭頭對著秦天商量道。


    秦天看了一眼崔爻,眼中沒什麽不滿,轉頭便跑了出去。


    衛長遙見狀,想到了還在外麵的馬兒,便對崔爻道:“大人,那我便去將馬兒牽回來。”


    崔爻聞言,愣住了一會兒,之後才道:“殿下不必憂心,它挺有靈性的,會自己找好地方的。”


    “所以,殿下待在這兒便好了。”


    衛長遙聞言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默默點頭,示意自己清楚了。


    崔爻見狀,便也看向了另一邊。


    兩人各自沉默起來,互不影響地呆在廟裏。


    秦天回來時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他回來時手裏提了三隻野雞,兩隻野兔,動作麻利地處理好之後便又開始生火。


    衛長遙起初想要搭把手,卻被崔爻以不熟練,會耽誤時間幫倒忙的名義給攔下來。


    之後兩人便看著秦天忙忙碌碌地生火烤肉。


    隻待鼻尖襲來一陣肉香,衛長遙眼睛才亮起來。


    秦天將手中烤好的兔子接到衛長遙手中,恭敬道:“公主,給您。”


    衛長遙將烤兔子拿在手裏,麵色僵硬,一時之間不知怎麽下口。


    崔爻看著她睜大著一雙桃花眼,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嘴角微微提起,冷淡的嗓音響起,出聲道:“殿下,拿給我罷。”


    衛長遙聞言眼睛一亮,將手裏的燙手山芋接到崔爻手裏,隻見他一雙纖長白皙的手微擰,一隻兔腿便分離下來。


    “殿下,快些用罷。”


    昏黃火光裏,他亮著一雙眼睛嘴角帶笑地將兔腿遞給衛長遙。


    衛長遙見狀急忙接過,慢慢用了起來,隻是心裏還一直浮現著崔爻當時的樣子。


    剛才的他一點不像那個朝堂之上心狠手辣的崔大人,而是像一個與他同齡的樂觀活潑的不識愁滋味的少年郎。


    又想起原書裏對他幼時的描述,雖是一筆帶過但還是有些可憐。


    衛長遙心裏思襯著,也難怪他會是那樣一個性子了。


    衛長遙想著這些,卻見秦天肅著神色與崔爻交談起來。


    “崔大人打算如何?”


    崔爻聞言,停下了進食的動作,沉思了一會兒,道:“我猜測皇上知道這一切,此次出宮便是為了引蛇出洞。”


    “畢竟匈奴與月氏即將來朝貢,為了避免瑞王勾結他們,提前將他引出來解決,亦不失為一個好計謀。”


    秦天聞言睜大了眼睛,失語良久,他才出聲:“那我們現在是……”


    “等皇上派人來便可。”


    崔爻接下了秦天未開口的話,沉著眉眼講了出來。


    “那,我們在這兒會安全嗎?萬一,瑞王再回來了呢?”


    秦天麵色慎重地繼續問道。


    崔爻聞言默了一息,之後才說:“皇上身邊有顧廷舟,他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所以,瑞王現下該是自顧不暇。沒機會回來。”


    秦天聞言點頭同意,隻是想起自己的事情,便又問起了崔爻:“你可是真的有證據為我秦家翻案?沒唬我?”


    “自然。”崔爻麵容篤定,沒有絲毫被懷疑的憤怒。


    這倒是稍稍打消了秦天的懷疑。


    *****作者有話要說:崔爻也不喜歡酒,之前文裏說過了~


    秦天就是一小保姆。


    第60章 、


    崔爻該不會騙他才對,若他想,之前自己受製於他的時候他早就動手了,又何故讓他蹦躂了這麽長時間呢?


    秦天坐在火堆旁托腮沉思著今日所發生的這些事情,心中更加確信了崔爻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黑心腸。


    心中暗暗警醒自己,等他為父親翻了案子,他就跑得遠遠的。


    他可沒忘記,自己今日差點趁他病,要了他命。


    還是見好就收,早早逃命好一些。


    在心裏確定好自己的計劃之後,秦天便也放下了心,看起了這周身華貴,氣度悠然與破廟格格不入的二人。


    隻見衛長遙正拿著一隻兔腿慢慢悠悠地啃著,動作悠然,倒像是來遊玩而不是被困於此地。


    秦天看得心中嘖嘖稱奇,早已經忘記了是衛長遙給了他一磚頭,還將他給捆了起來的事情。


    心裏覺得這崇徽公主一點兒也不像其他人口中所言的那樣是個木頭公主,反而瀟灑的很。


    隻是看著看著便覺得自己脖子越來越涼,後背也有一陣冷風吹過似的。


    秦天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抬手緊了緊衣裳,更往火堆靠近了一些,眼睛還是悄悄瞅著衛長遙。


    “秦公子的一雙眼睛莫不是不想要了?”


    淡漠透骨的嗓音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陰鷙,秦天被驚得哆嗦了一下。


    他咽了咽口水,僵著身子將頭轉向崔爻,隻見他一雙漆黑的眸子緊緊鎖著他,手中還把玩著那柄泛著銀芒的長刀。


    他坐得極為端正,上半生挺得很直,此刻正拿著一塊布料擦拭著長刀,刀柄微轉,銀白色的寒光自他白皙瘦削的臉上一閃而過,看得秦天心驚膽戰。


    秦天像是凍在那兒了,隻覺得寒冬的凜冽大雪裹挾著颶風撲麵而來,他一時之間忘記了躲避,渾身發冷。


    “怎麽了?”


    一道柔和溫婉的聲音使得原本凝滯的空氣解了凍。


    秦天突然回過神來,身上溫熱的血液流轉全身,他悄悄出了一口氣,將頭轉了回去,雙手端正地放在膝頭,眼神直視前方,正襟危坐起來。


    心中不住歎息著。


    天知道,他可是一點兒褻瀆之心都沒起,這崔爻真是……


    唉……


    “怎麽了,大人?”


    衛長遙抬頭看了看秦天與崔爻,發現秦天一臉正經,一副凝重的樣子,不知又怎麽了。


    再一看崔爻,他手裏拿著刀,一雙濃眉下的墨眸如寒潭一般靜靜看著秦天,蒼白的唇角卻微微提起,帶著笑意的睨著秦天,瞳孔深處卻是濃濃的警告之色。


    她有些好奇地再度問出了聲。


    隻見崔爻目光流轉過來,頃刻之間又恢複了之前的溫和神色,仿佛剛剛她所見皆是幻象,衛長遙抿了抿唇,執拗地看著想要粉飾太平的崔爻。


    破廟內一時安靜下來,隻聽得見外麵呼呼的風聲還有火堆劈裏啪啦燃燒的聲音。


    最後,還是崔爻開口了。


    他一雙濃墨般的眸子注視著衛長遙,微白的唇角動了動,原本沙啞的聲音因為喝了些水的緣故,此刻已經恢複了之前的清越。


    “回殿下,火有些小了,可臣夠不到,因此臣剛剛在與秦公子說笑呢。”


    “好叫他再添些柴。”


    衛長遙聞言點了點頭,再看崔爻穿得單薄的樣子還有泛白的唇瓣就覺得有些礙眼了,畢竟,他是為了自己才受傷的。


    而他又一向倔強不言語,許是怕麻煩她才那樣對秦天說話的。


    這麽想著,衛長遙的心裏又多了幾分自責。


    “你冷?”


    她一雙明媚的桃花眼裏盛滿了真摯關心,盈盈望向崔爻,輕聲詢問著。


    崔爻一時愣住,有些不知道怎麽回答,眼神亦不敢對上衛長遙那雙真誠的眼睛,好一會兒之後才頓頓地點了頭,答道:“……是。”


    崔爻答完之後便靜靜看著衛長遙的反應。


    她會不會發現自己騙了她?又或者,她從未信過他?


    崔爻心裏一遍一遍地問著自己,眼神沾著衛長遙,不肯離開。


    隻見她聽到了他肯定的回答之後,便提著裙角站了起來,走到火堆旁,拿起一小捆柴火,往火堆裏添。


    許是不熟練,卷起的火舌舔上了她細軟的掌心,而她卻隻是皺了皺眉,動作停了一下,之後又忍著灼痛將柴火給放回去。


    崔爻看著,長睫微斂,之後便立即抬起長臂拉住了衛長遙的手腕。


    “不冷,殿下。”


    “臣已經,不冷了。”


    衛長遙見他一臉拒絕的樣子,更加內疚,自己之前真的是太粗心大意了,竟沒注意到火勢變小了。


    這麽想著,她又小心翼翼地看著崔爻的臉,問道:“真的嗎?若是大人還覺得冷,一定要開口。”


    她一雙眼睛看這崔爻,沒有絲毫的別的情緒,坦坦蕩蕩。


    而崔爻卻剛好相反,麵上冷靜,心裏早已經亂了套。


    他盡力維持著呼吸,木著臉對著衛長遙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點頭,道:“……好。”


    一旁的秦天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崔爻麵不改色地騙著衛長遙。


    隻覺得崔爻更是一個陰險小人。


    瞧瞧,瞧瞧這崔指揮使,連公主都能這麽騙。


    自己往後更應該小心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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