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為何要這麽救我?”


    衛長遙看著崔爻傷口,手下動作不停,出聲詢問著。


    “護著殿下,是我的職責所在。”


    崔爻閉著雙眼,輕聲回答。


    衛長遙手底下扯出一塊小布料,聞言露出一絲笑意,隻覺得這人真是固執。


    頓了頓,繼續問道:“那那日的發簪可是大人所贈?”


    “我在盒子裏看見了之前的那隻珍珠發簪。”


    崔爻察覺到腹部的疼痛,額頭青筋暴起,繼續回答:“是……”


    “為了感謝殿下那日幫了我。”


    幾句話間,衛長遙便已經將傷口上的碎布清理幹淨,隨後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著崔爻。


    “大人睜開眼睛罷。”


    “就等著秦天拿來水再稍稍清理一番便可以消毒上藥了。”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在上課,所以除過周末就固定在晚上更新啦~


    第59章 、


    衛長遙說完那句話之後便起身去整理放在地上的金瘡藥,藥物不多,但還是要分清楚用的次序的。


    她得將這些都準備好才行。


    而一旁的崔爻麵色虛弱,聲音沙啞中透著幾分輕快,平日裏冷淡疏離的眼中此時微微泛著一層柔光,原本的重墨一般的瞳仁清亮無比,視線靜靜看著麵容沉靜的衛長遙。


    “殿下,你不怕?”


    衛長遙原以為崔爻已經該閉著眼睛養養神了,可沒想到他還是醒著。


    他受了那麽重的傷,且還奔波勞累了那麽久,應該要休息的,莫不是這地麵太硬了,他睡不著?


    這麽想著衛長遙便又走到崔爻跟前,左右看了看也沒找到什麽可以襯著的東西,便將自己的外袍褪下來,包裹起一團稻草。


    附下身子對崔爻道:“大人可是覺這地麵太硬了,睡不著?”


    衛長遙說著便用一隻手將崔爻的頭抬起,另一隻手將外袍給墊到崔爻頭下。


    畢了,她看著崔爻的眼睛,彎唇問道:“大人,這樣可好些了?”


    崔爻在衛長遙動作的時候就已經愣住了,他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衛長遙,不敢移開。


    “殿下,不必如此。”他長睫微斂,聲音喑啞,臉上看著冷淡不已,可脫口而出的話卻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意,撇過頭看向另一邊,冷著聲音說:“臣隻是,還不想睡。”


    “等傷口處理好我再休息一會便可。”


    衛長遙見狀也不知該說什麽好,隻能看著一臉冷淡的崔爻。


    而被注視著的臉偏到一旁的崔爻,此時腰側的白玉似的手掌緊緊握住,邊緣處泛出紅痕,胸腔之中鼓聲陣陣,一下又一下,身體之中原本冷寂的血液開始肆意奔騰起來,他受不了的閉上了眼睛。


    可一股熱意還是順著脖頸蒸騰而起,燒到了耳尖,喉間像是含了團棉花,什麽話也說不出。


    他自小便睡著那又冷又硬又臭的床板,也從沒嫌棄過,更沒覺得有什麽不好,沒人擔憂他是否覺得不舒服。


    連他自己也是……


    可她、她卻那麽說,也那麽做了。


    崔爻垂眸想著,她到底知不知道那麽做的後果?


    想到這兒,崔爻又轉過頭來看著衛長遙,開口道:“殿下,不要再這樣了……”


    不要對他那樣與眾不同。


    衛長遙聞言微愣了一會兒,恍然想起原書中說崔爻不喜歡別人的東西,也不喜歡有味道,莫不是她身上有熏香,所以,他不喜歡?


    “大人,您是不喜歡我那樣嗎?若您不喜,那我這便拿開。”


    衛長遙一雙清澈的眼睛誠懇的看著崔爻,溫和詢問,說著又走到崔爻身前,打算將剛才放下的東西拿起。


    隻是,這句話落下之後,卻是沒了聲音。


    她又走到崔爻跟前,看了他許久,隻見隻是閉著眼睛,長睫微動,什麽話也沒說,又像是睡著了。


    衛長遙見了,以為他已經休息了便又默了聲去整理藥粉。


    而在她悄聲走開後,原本她以為的已經睡著的崔爻才抿著唇睜開了眼睛,靜靜看著她的背影。


    神色難以捉摸。


    衛長遙沒將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轉眼之間便又入神的在那兒分起了藥粉,沒過多久,便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她抬頭看向門外,心中忐忑,當看見那個熟悉的人臉時肩膀放了下來,神情放鬆了些。


    是秦天回來了,他手中提了一個水壺。


    見到衛長遙,他隻粗略的看過一眼便低下了頭,將手中的水壺遞給衛長遙,神情恭敬:“給您水。”


    隨後他又抬起頭,想看看崔爻是什麽狀況了,隻是剛剛站直身子,便見那人偏著頭看著自己,目光深沉,眼中濃濃的警告之意。


    秦天覺得莫名其妙,隻是瞟了一眼便不再看。


    獨身一人去整理那些柴火。


    衛長遙接過水後,便走到崔爻跟前,見他已經醒過來,她有些訝異地問道:“大人醒了?那我們便開始上藥罷。”


    崔爻抿了抿唇,聲音沙啞道:“有勞殿下了。”


    衛長遙點點頭,隨後就自身上扯下一塊布料,蘸著水,一點一點將他腹部的血漬給擦幹淨。


    衛長遙擦的滿頭晶瑩的汗水,許久,看著露出皮膚顏色的腹部才微微放下心來。


    “秦兄弟,勞煩將地上放著的酒壺替我拿來。”衛長遙放下手裏已經看不清顏色的布料,對著一旁的秦天道。


    因為此時天已經又暗了下來,秦天正在正在整理柴火,晚上得生火。


    聽著衛長遙的聲音,他扔下手裏的活,快著步子將酒壺給遞過去。


    “公主,給您酒壺。”


    衛長遙點頭,伸手接過酒壺,先沒動作,而是看著崔爻的眼睛,問道:“這酒是我在那匹烏騅身上的馬包裏找著的,可是大人喜歡飲酒,才放在那兒的?”


    她想著用酒消毒也屬實太疼,便又如之前那樣找起了話題吸引一下他的注意力。


    說完那句話,便靜靜看著崔爻。


    隻見他一雙濃而秀致的眉毛微蹙起來,之後才從嗓子裏擠出一句話,冷著聲音生硬道:“……是。”


    “是因為喜歡飲酒才帶著的……”


    衛長遙問完第一句之後就沒再注意聽,在看到他蹙眉思索的時候,便將手中的酒壺傾斜下去。


    透明的酒水一落而下,滴在傷口處,緊接著便聽到崔爻的悶哼聲。


    不過也就是那麽一兩聲,之後衛長遙再也未聽到他的聲音。


    心中好奇,她一邊手持藥包撒著藥粉,一邊看著崔爻的臉,隻見他緊皺著眉毛,閉著眼睛強忍著痛楚,額頭汗液順著脖頸曲線往下滑去。


    衛長遙見狀,心中有些不忍,抬起衣袖又替他沾了沾汗,還未撤下,便見崔爻睜開了眼睛。


    他眼型略長,剛才閉著眼睛時睫毛覆在眼皮上多了幾分無辜,又因為身體虛弱嘴唇發白,看起來倒有些可憐,可一旦睜開眼睛,長睫掀開便是一雙黑沉的瞳孔,眼尾仿佛被墨色細細勾勒,便有了十足的疏離冷意。


    眼下這般認真地看著她,倒讓她覺得有些害怕。


    慌亂茫然地將手撤下,她看著崔爻,機械地眨了眨眼,道:“怎麽?太痛麽?”


    若是太痛,那她接下來包紮便得再小心些。


    隻見崔爻搖了搖頭,低聲道:“殿下不怕嗎?”


    又是這個問題,衛長遙聽了對著崔爻笑笑,看著崔爻的傷口直言道:“大人是為了救我才那樣的,我自然不怕了。”


    說完便又低頭去處理傷口,忽略了崔爻的那道目光。


    將藥粉灑在傷口上後,明顯看到原本不斷往外氤的血水漸漸凝住,衛長遙見狀鬆下一口氣。


    她將自己帶在身上的紗布給拿出來放在一旁,又打算將崔爻扶起。


    她附下身子,手貼著崔爻的背,將他給扶起來,道:“我這便替大人包紮傷口,大人放心,很快便不痛了。”


    她一雙清透晶亮的眸子對上崔爻的,眼裏全是他的倒影。


    崔爻處理傷口時,便已經脫下了中衣,此刻背部光潔一片,衛長遙溫熱柔軟的掌心貼著他微硬的後背,觸感明顯,崔爻喉結一動,隻覺得兩人肌膚相接之處泛起了一絲絲的酥麻。


    兩人之間靠的極近,她的發絲微微擦過他的額角,撩在了他纖長的眼睫間,輕觸著他的眼皮,有些癢。


    崔爻呼吸一滯,不敢再動作,胸腔之間滿是與她外衫上相近的馨香味道,心裏不可抑製地兵荒馬亂起來。


    他原本冷靜的眼睛掩耳盜鈴般的轉向了廟中的另一人身上。


    隻見秦天坐在地上也是看著他,眼裏藏著幾分驚訝,還有幾分不可置信。


    頭一次,心思深沉,淡漠如雪的崔大人在旁人麵前草木皆兵起來,他身側雙手展開又握住,握住又展開,想離開卻又舍不得,就這麽糾結地僵著。


    隻是,再怎麽慌亂也沒做出什麽大動作。


    而是顫著睫毛,屏著氣,木木地跟著衛長遙貼在他背上的手,坐了起來。


    衛長遙將崔爻扶起後,便將紗布展開,一圈一圈地纏在他腰間,之後打上一個結。


    做完這些後,她長舒一口氣,站起來對著崔爻道:“大人,好了。”


    崔爻在她離開後才漸漸放鬆一些,稍稍平靜下來之後,他才對著衛長遙道:“多謝殿下。”


    聲線還是有些不穩,衛長遙以為是流了太多血,失了元氣的緣故,沒多想。


    “大人是想再坐一會兒還是躺下休息一會兒?”


    衛長遙走到一邊,拿起水壺一邊倒水洗手,一邊問道。


    崔爻聞言又想起剛剛衛長遙將他扶起時候的情形,抿抿唇,才輕聲說:“殿下不必再管我了,我想坐坐。”


    衛長遙聞言點點頭,隻在一旁收拾剛才用完的一些東西,再將剩下的藥粉給裝起來。


    正做著,便聽到崔爻又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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