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半分鍾前,門外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許聰明:“會不會真的是楊安,我剛聽得真切,宋襲他們的門不知道被什麽狠狠撞了一下。”他真怕自己出現幻覺,求證地看向其他人,“你們肯定也聽見了吧。”  “聽見了。瞧瞧你這臉色,怕個屁啊。”光頭慍怒,為了讓自己的膽子大一點,他故意裝狠,“我們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當時要不是他想害我們,我們也不會用被子把他裹起來。”  “對,是這個道理。”許聰明說,“而且那時候如果他沒有鑽出被子,說不定還不會被抓走呢。”  說到底,是楊安自作孽不可活,怪不了別人。  這一套說辭放在現實中能達到安慰效果,放在眼下卻是自欺欺人。誰都知道,這裏的鬼怪不按常理出牌,而楊安又不是土著鬼怪……沒人知道他要做什麽。  兩人尷尬的說了會兒話,正要起身,門上突然破了一大洞。缺了兩根手指的手從外麵伸出來,一把抓住了光頭的脖子。  那隻手慢慢伸長,往斜上方延伸,將光頭給吊了起來。  光頭的呼吸越來越困難,雙腳在半空胡亂的蹬踹,而許聰明已經嚇傻了,兩眼木愣愣的看著這一幕。  “你傻站著做什麽,快救人!”沙沙當機立斷跳下床,隨手撿起枕頭砸了過去。  楊安的手一動不動,他的腦袋也從那個門洞中擠進來,咧嘴衝許聰明笑,“該你了,下一個就是你了……”  許聰明終於回神,脫了衣服丟到那張臉上,衝沙沙喊道:“抱住他的手!”  沙沙跳下床的時候拽了阮來娣一把,被甩開了。她愣了下,是聽見高粱和寸頭的喊聲才回過神,衝過去幫忙。  四個人合力一起將那條畸形的手臂壓了下來,雙腳一落地,光頭就艱難的扯著嗓子說:“救我,脖子,他掐得我……喘……喘不過氣了。”  他的臉漲得通紅,鼻孔快速的翕動,雙手不住的抓扯那隻手。  可剛分出兩人去營救,失去了一半壓製的手臂就抬了起來,光頭的身體再次被懸吊起來。  就在這時,作怪的手臂猛地顫抖起來,快速縮了回去,連帶著那顆腦袋也不見了,罩在上麵的衣服噗的一聲落到地上。  “你們沒事吧?”宋襲的臉出現在門洞裏,嚇了大家一跳。  沙沙先一步反應過來,迅速開門——  走廊裏,蔣夙手裏握著一根床柱,床柱的一頭插進楊安的肚子,將人定在地板上。宋襲手裏也拿了一個小燭台,燭台上沾著白色的漿液,不知道是什麽。  她膝蓋一軟,靠在門框上,“嚇死我了,還以為今晚要交代在這兒了。”  宋襲見沙沙安然無恙,側身進了門,光頭正捂著嗓子眼兒喘氣,其他幾人顯然也是剛經曆過一番惡戰,滿頭大汗。  隻有阮來娣抱著膝蓋坐在床頭,眼睛直直盯著橫躺在走廊上的楊安。  “都沒事吧。”宋襲挨個問了一下情況,見大家除了受了驚之外沒有任何皮外傷,叮囑幾句後就要回房間去。  光頭一個激靈跳起來,“等等。”  他跑過去擋住兩人的去路,“這裏實在太危險了,要不咱們今晚睡一個房間吧,我,我們可以打地鋪的!”  “我不可以。”反對的是蔣夙,“楊安不會再來騷擾你們,至少今晚不會。”說完推開光頭,半拖半拽地帶著宋襲離開房間。  他腿長,步伐又快,宋襲險些被拽個踉蹌。  一進房間,蔣夙就把門給反鎖了。頓了頓,又搬了張椅子過來抵住門,生怕光頭他們闖進來蹭住。  “幼稚。”宋襲說完自己先笑了,蔣夙把人撲到床上,捂著他的嘴說,“不準笑。”  宋襲唔唔唔著點頭,等蔣夙鬆開手,立刻哈哈笑起來。  蔣夙耳朵微紅,又想去捂他的嘴。宋襲抬手擋開,翻身作勢要逃,卻被青年的身體給壓了個結實。  剛剛活動過的身體微微發燙,宋襲的額頭布滿了細汗,可他覺得蔣夙的身體似乎比他還要燙,還要熱。他稍微推了下,沒能把人推開,反而感覺到蔣夙的呼吸更加急促了。  宋襲定定看著壓住自己的青年,鬼使神差的,仰頭親吻蔣夙的眼皮。  蔣夙的睫毛顫了下,臉上突然漲紅,呼吸一沉,莫名其妙地用被子把宋襲裹了起來,用命令的口吻說:“睡覺。”  宋襲剛要動,就被青年的胳膊狠狠箍住。  蔣夙的呼吸灼熱,宋襲的身體下意識緊繃起來,小心翼翼地將身體往前麵移。  “別動。”蔣夙聲音裏壓抑著某種情緒,不住的用自己幹燥的嘴唇輕蹭宋襲的後頸。  宋襲感覺心髒蹦到了嗓子眼,渾身熱烘烘的,大腦卻忍不住想著,兩人同床共枕了這麽多次,這是他第一次發現蔣夙在這些方麵發生反應。  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有點興奮。  宋襲咬著嘴唇免得自己嘴角上揚,緊接著又悄悄掐了下自己的胳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那什麽,我先睡了啊。”  回答他的是輕輕一咬,後頸的皮膚被叼住了。  後半夜平靜的過去,朝陽離開地平線掛到了天空,近處的樹林子裏傳出幾聲清脆的鳥叫。  八個人醒來後沒怎麽磨蹭就出了房間,發現走廊裏的楊安不見了,地上的血還在。血跡附近布滿了腳印和手印,從尺寸看是小孩子的。  大家相互對視一眼,沿著走廊來到樓梯口。  一樓客廳裏,四個小孩子攥著拳頭相對而立,表情都不太高興的樣子。光頭第一個下了樓梯,聽見孩子們居然在吵架。  甲也沒有參與其中,他作為裁判站在最邊上,安靜的聽著其餘三人的對話。  聽見背後樓梯上出來的聲音,他敏銳的轉身望過來,靜靜地看了光頭一瞬,他咧嘴笑開,“哥哥,你們來得正好。”  光頭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待其他人都走近後,他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說完想了想,學著宋襲那樣揉了揉小男孩兒的頭發。  他的動作生疏,極不自然,甲仿佛能察覺到他的內心,笑開的嘴快速收攏抿成一條直線,眼神也變得陰沉。  光頭僵硬的收回手,越發覺得這些孩子可怕。  甲重新綻開笑容,說:“丁的玩具丟了,乙說是丙拿走的,可丙不承認,是乙拿走的。哥哥,你說他們到底誰在撒謊?”  光頭訥訥的張著嘴,“啊?”  這是什麽腦筋急轉彎嗎?!  這種問題不能輕易回答,誰知道回答錯了會發生什麽。正準備轉移話題,乙丙丁也圍了上來。  被那一雙雙眼睛盯著,光頭如芒刺在背,腦子裏更加混亂。  突然,一雙冰涼的手抱住了他的大腿。  光頭打了個激靈,條件反射的想要後退,被走上前來的蔣夙給按住了肩膀。  蔣夙一出現,四個孩子的臉色都變了。他們很不喜歡這個青年,可是為了遊戲的完整性又不得不接受他。  蔣夙眼簾半垂,聲音冰冷:“你們會撒謊嗎?”  甲咬了咬嘴唇,說:“不會。”  蔣夙:“撒謊的孩子要吞一千根針,你確定自己和其他兄弟沒有撒謊?”  “反正我沒有撒謊。”甲說完看向乙,乙說自己說的是真話,用質疑的目光看向丁,“就是你在撒謊!”  “我沒有!”丁生氣的指著丙,“肯定是你故意騙人說東西丟了,是你誣賴我們!”  丙的個子最高,後槽牙的外部肌肉咬緊,筋從皮膚下暴起,開始在臉上蔓延,“我盒子裏的東西就是沒有了,我不要吞針,我沒有騙人!”  他的情緒很不對勁,衣服下有什麽在攢動,將布料頂出一個個綿延的小山包。  那些小山包從衣服裏爬出來,突兀的出現在他的臉頰上,宋襲覺得,那像是被暴力曲折後藏在身體裏的骨頭。  當那些骨頭組裝成功,重新筆直,丙會像怪物那樣長得高大健碩。  “結果出來了。”蔣夙突然開口,“乙和丁各拿走了一個玩具。這兩個玩具,長得一模一樣。”  這句話像如同按下開關,丙身上鼓起的小包塊消了下去,剛才還憤懣的表情變成不甘的隱忍。甲的腦袋也微微低了下去,眼神陰森森的。  大家恍然明白過來,這些孩子擺明了是想坑他們!光頭給自己捏了把冷汗,還好他剛剛沒有貿然回答,否則就著了他們的道了。  “還有事情嗎?”蔣夙問。  甲說:“沒有了,媽媽。”  蔣夙用命令的口吻道:“出去玩兒吧。”  “可我們還沒有吃早餐。”丙小聲的抱怨,像是在指責大人們起得太晚。  蔣夙想了想下,說:“那就讓院長送過來。”他轉身看向許聰明,許聰明立刻會意,舉手說,“我去。”  許聰明走後不久,宋襲拉著蔣夙去了客廳落地窗前。  “你說乙丟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宋襲很是疑惑,“兩個小孩能自己拿走的,首先這個東西肯定不大,其次,兩個東西長得一模一樣。”  蔣夙:“應該是張芳林的眼珠。”  “眼珠?”宋襲蹙眉,想起了昨晚圍著床滾動的那顆眼珠子。  為什麽偏偏是張芳林的被留下來,而楊安的被舍棄了呢?明明都是眼珠子,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嗎?  如果從生理上來說,有。眼珠裏的血絲、眼白分布、虹膜顏色,大小多少有些不同,是因為,張芳林的眼珠更漂亮嗎?  宋襲神色微變,突然抓住蔣夙的袖子,“會不會是彈珠?”  “丙想要的禮物是晶瑩剔透的玻璃彈珠。”  蔣夙看了他一眼,“等等就知道了。”  宋襲:“什麽意思?”  蔣夙朝四個孩子的方向瞥了一眼。計劃失敗後,四個人一臉陰鬱,他們正朝樓梯下的三角區域走去。  蔣夙收斂起存在感,拉上宋襲跟上去。宋襲站定不動,做了個背的動作,“不用嗎?”  蔣夙:“不用。”  “可是……”宋襲醒悟過來,“你以前都是逗我玩兒的!!”  蔣夙認真地看著宋襲的眼睛說:“沒有,就是想背你。”  對反這麽直接,宋襲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說到底,這都是暗戀惹的禍,他怎麽能去指責蔣夙不對。  昏暗的三角空間內,甲說:“把東西還給丙吧。”  乙戀戀不舍的從褲兜裏掏出一個小東西,拳頭虛握著,“還給你。”  攤開手心,上麵躺著一顆眼珠。  眼珠周圍的血管已經清理幹淨,隻剩下光溜的眼球。從顏值的角度,宋襲覺得這顆眼珠的確比楊安的那顆生動多了。  丁也拿出另一顆眼珠,不屑的遞回給丙,“還給你。”  丙一手一顆,仔仔細細地檢查一番後,小心地放進上衣口袋裏。像是怕被大人們發現他們的秘密,幾個男孩子很快就從樓梯下出來,去了餐廳找位置坐好。  看著排排坐的四個人,宋襲問:“騙人歸騙人,丙為什麽要把自己的玩具貢獻出來。”  “大概是想當乖孩子吧。”蔣夙提醒道,“不能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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