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襲直起腰,提高了音量:“爸爸可以幫你們修補洋娃娃,也可以幫你們找個漂亮的瓶子裝彈珠,能替寵物小狗洗澡,做個更漂亮的項圈。”  四個小孩子同時抬頭望向宋襲。  宋襲說:“我是你們的爸爸,不會傷害你們,更加不會拿走你們最心愛的禮物。我會幫你們把禮物變得更加完美。”  “前提是,你們需要帶我去地下室,看看哪些禮物需要修複。”  甲努力仰頭,對宋襲說:“撒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這是媽媽說的,你真的不是在騙我們嗎?”  宋襲搖頭,微笑說:“我保證沒有。”  孩子們似乎很糾結,他們背對著宋襲他們,腦袋對著腦袋小聲商量起來。  宋襲叉著腰說:“沒關係,你們可以好好想想。”  他將幾張新畫好的圖歸攏到一起,“還用嗎?不用爸爸就把畫收起來了。”光頭也過來一起幫忙收拾。  上午就這麽過了,中午照樣是讓孤兒院送飯過來。  院長十分不滿,親自送飯過來時當麵對宋襲說:“你們這樣是不行的,孩子們需要最新鮮的肉來補充營養,還得每天給他們熬骨頭湯,這樣他們才能有個好身體。”  宋襲:“我看院長你送來的菜就很新鮮。”  院長搖頭說:“我們做菜的肉和小洋房冰箱裏的肉不一行,是不一樣的……”  宋襲心說,不一樣就好,真要是一樣,他得把去年的飯一起吐出來。  宋襲抬手,假裝活動幾下,“我的手扭了,蔣夙又不會做飯,所以接下來還得麻煩院長。”  “怎麽這麽不小心。”院長嗔怪,“晚餐我就親自過來做吧,你們隻要負責哄好小少爺們就行。”  “小少爺?”宋襲反問,“除了甲乙丙丁,你還記得先生和他的孩子嗎?”  院長眼神有些發散,喃喃著,“先生,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先生了,倒是他的兒子我那天見了……我本來想找他說說話,可是轉眼人就不見了……”  那天,指的應該是紙頭套男孩參加遊戲那天。  後來宋襲再說什麽,院長都像是聽不見一樣,嘴裏一直重複自己很久沒看見先生了。  午飯已經被陸陸續續擺上桌,這意味著,第五天已經過去一半,他們距離死亡又近了兩步。  蔣夙吃得專注,時不時給宋襲夾菜,將他的小碗堆成了一座小山。宋襲衝他眯眼一笑,夾起排骨就往嘴裏塞。  寸頭羨慕極了兩人的胃口,“宋襲哥,不,我叫你一聲爺爺行不行,你這麽淡定是確定咱們可以……”看了眼對麵的坐成一排的四個孩子,嘴邊的話改為使眼色。  宋襲秒懂,老實說:“不確定啊。”  寸頭的臉垮了,“那你還吃得下。”  “多吃點。”宋襲給他夾了一個大雞腿,“下午和晚上的事兒多著呢,要多保存些體力。”  “爸爸,我也想吃大雞腿。”甲抬著小臉,聲音奶聲奶氣的,像在撒嬌。  宋襲看了眼盤子裏,空了。他筷子一轉,將寸頭碗裏的大雞腿夾出來,放進甲碗裏。  正打算吃肉的寸頭:“……”  飯後,小孩子們該去睡午覺了。宋襲把他們送進房間,哄著他們睡著後,隔著一定距離看向趴在地上的怪物。  同時,怪物也正盯著宋襲。  他的眼珠子動了一下,張嘴舔著嘴唇,露出尖利的牙齒。宋襲問他:“你想要自由嗎?”  怪物的眼珠子抽出起來,滾動得十分劇烈,看上去怪異而恐怖。  宋襲快速起身後退兩步,怪物果然也跟著站了起來,他上半身往下壓低,嗓子裏發出怪異的低吼,口水沿著齒縫流下來,淌到地上。  宋襲對他做了個投降的姿勢,慢慢移動出了房間。  門外,除了蔣夙,隻有沙沙等在走廊裏。  她鬆開抱胸的胳膊,站直了,“我讓他們去找找有沒有照片之類的東西。”  麵對宋襲疑惑的眼神,沙沙說,“我聽光頭他們說了,你在找先生送給四個小男孩的禮物,對吧。我其實結婚了,有兒子和丈夫。我知道,小孩子除了對新鮮事物有興趣外,他們也會對大人的一些物品感興趣,尤其是男孩子。”  想起自己的兒子,她輕輕笑了一下,“他經常對我丈夫的手機、袖扣、皮帶等等感興趣,說是覺得很酷。我想,那四個小男孩會不會也對這些感興趣。”  宋襲眼睛一亮,“沙沙姐,你的想法或許是對的。”  丁那副看不出端倪的圖畫,靈感來源或許不是生活,而是先生。除了甲乙丙丁的房間,其他屋子都已經找過了,沒有太大的發現。  地下室對麵的儲物室也找過,裏麵堆滿了各種雜物,實在無法徹底清查。  宋襲問沙沙:“你兒子一般會把喜歡的物品放在哪裏?”  沙沙點了點下巴,回憶道:“枕頭下。”  “那最討厭的東西呢?”宋襲道。  沙沙:“扔去儲藏室。”  宋襲垂眸思忖了下,對蔣夙說:“你去找找他們枕頭下有沒有相冊一類的東西,我去儲藏室看看。”第一百五十八章 坐排排吃果果27  儲藏室簡直是個垃圾場,有用的沒用的全在裏麵,高粱翻出了一瓶不知過沒過期的伏特加,宋襲也從一個箱子裏翻出兩根帶著牙印和風幹肉的骨頭。  將骨頭扔掉,他再一次搬出一個箱子打開,裏麵是一些舊衣服。每件衣服的後領口都繡著一個字母z,宋襲將衣服一一展開,發現全是些成年男性的衣服,而且風格偏成熟,多半是先生留下來的。  說起先生,宋襲就想起黑轎車裏的那堆骨頭。  至少從車內情況來看,他肯定是要開車離開的。離開代表他知道出路,可是這條出路,和他們進來時的會是同一條嗎?  如果先生知道出路,那麽紙頭套男孩很可能也知道。  宋襲不知不覺間停下了動作,被旁邊的忙得翻天地覆的寸頭撞了下胳膊,“別發呆了,這地方這麽多東西,還不知道要翻到什麽時候。”  最怕的是,翻到最後可能什麽也得不到。  宋襲回神,將手裏的衣服塞進紙箱子裏,“你們說,那隻白皮怪物為什麽總是被拴住鏈子?”  “怕他跑了唄。”許聰明丟開一個空的木頭箱子,又從地下拿出一個紅色的鐵盒子,他用力搖晃兩下,發現有點重。  宋襲又說:“為什麽怕他跑掉,怪物明明很聽他們的話。”仔細想想,除了讓怪物攻擊人,和參與遊戲那次,他的脖子上始終掛著鐵鏈。  前者是順應了怪物嗜血的本性,後者,甲大概是知道那種場合會給怪物造成不小的畏懼,所以根本不怕他逃跑。  怪物的生活中隻有獵殺、被欺負,以及接受命令。  這不是一個小男孩對待心愛寵物該有的態度。  “不大對勁。”宋襲說完轉頭看向沙沙,“怪物會不會知道怎麽逃跑,所以才一直被拴著?”  沙沙一愣,“怎麽跑?不是說外麵都是迷霧,跑出去會被吃掉嗎?”  “如果,”宋襲說,“我說如果,他知道另一條出路呢?”  就在下一瞬,許聰明激動地低喊,“相冊,竟然真的有相冊!”  大夥兒集體停下手裏的活兒,湊近了一起看。相冊很老舊,封麵已經發黴,內裏的相片也發了黃。  翻開第一頁,隻有正中間有一張照片。  是紙頭套男孩和先生的合照,兩人站在一座花園前,後麵是一個小別墅。拍照的地方不是孤兒院,是外界。  往後翻,照片裏漸漸出現了其他人,有陌生的女人和老人。  “等一下。”光頭按住許聰明翻頁的手,指著一張照片說,“這是紙頭套小時候?從那麽小就開始戴頭套了?”  照片裏的紙頭套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裏,兩手抓著牆,因為光線的緣故,頭套上的兩個眼洞顯得很黑。  宋襲:“往後看看,還有沒有他更早的照片。”  接下來又翻出了兩張,一張應該是十來歲的樣子,一張大概隻有一兩歲。他的腦袋上雖然沒有戴頭套,卻被人用白布裹住了臉。  “他為什麽總是不露臉?”宋襲覺得不一定是因為什麽詭異原因,“是因為從小就長得很醜?”  “沒準還真是!”寸頭用力拍大腿,“我是真的忘不掉當初從天花板洞裏看到的那張臉,現在想起那畫麵我心肝還顫呢。”  蒼白的,畸形的,比起蛻變後的臉恐怖指數的確要遜色一些,可第一眼給人造成的陰影卻是無法磨滅。  一個人長時間無法向外人展露自己的外貌、內心,時間長了,心理上肯定會抑鬱,甚至扭曲。  所以他才會創造出排排坐的遊戲,目的不是為了開心,而是為了宣泄。看著小孩子被圍毆,被欺負,他會感到快意,感到放鬆。  以至於時間一長,孩子們聽到他的名字就會害怕。  如果真是這樣,先生領養甲乙丙丁也有了解釋。很簡單,他不是為了給孩子們關愛而領養,而是為了給兒子找玩伴。  紙頭套男孩的可怕眾所周知,甲乙丙丁自然不願意,所以先生以禮物和父愛作誘餌,誘哄他們答應了。  可是在住進這棟房子之後,他們沒有拿到禮物,也沒有得到想要的父愛。  而是無止境的折磨和虐待。  宋襲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現場一片沉默,倘若這就是事實,他們忽然覺得甲乙丙丁也沒有那麽可惡了。  誰生下來就是天生的惡人呢,後天的境遇,家庭環境,都會對人的性格造成影響,每一樣都可能成為滋生惡的養分。  往嘴裏倒完最後一滴酒後,高粱帶著酒氣說:“後來一定發生過什麽,甲乙丙丁才會翻盤。”  “能發生什麽。”寸頭冷嗤,“隻有死了變成厲鬼,才有能力反殺回來。”  大家一會兒覺得甲乙丙丁可憐受罪,一會兒又覺得他們現在恣意虐殺十分殘忍。  “行了。”沙沙站出來說,“他們還等著要我們的命呢,浪費感情在他們身上不值當。”  “對,還是繼續找相冊吧。”光頭指著許聰明手裏的相冊說,“你那本裏信息太少了,最好是找找有沒有先生單人的相冊。”  不久後,又翻出了一本相冊。  相冊裏都是同一個女人的照片,女人長相柔美,長了一頭天然卷的黑發。笑起來時,嘴角掛著兩個酒窩。  其中一張照片上,她溫柔的牽著紙頭套的手,眼睛定定的看著鏡頭。  除此之外,再沒有發現別的相冊,倒是翻出不少玻璃瓶子,針線包之類的雜物。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以為隻能坐著等死的時候,蔣夙過來了,屁股跟著四個小孩子。  甲乙丙丁午覺起來見不到宋襲,很不高興,吵著要找爸爸。蔣夙冷著臉敷衍了過去,終於在幾個孩子要尖叫哭泣的時候忍無可忍,帶了過來。  一看到宋襲,幾個孩子就湊上去,然後紛紛轉頭疑惑的看著滿屋狼藉。  甲:“爸爸你們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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