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哥哥。”程雅雅啜泣著道謝。 奶奶灰提議道,“你要實在跟沈婷玉沒法相處,可以跟其他人換個房間。” 程雅雅不想,這次隻有她和沈婷玉兩個女生,她們倆住在一起是最合適的。 奶奶灰在心裏撇嘴,他知道程雅雅的顧慮,可在這種活了今天沒有明天的情況下,誰還會想那檔子事兒啊。 話已經說了,采不采納是別人的事,他轉身就走。 程雅雅一直沉默低著頭,直到前麵的人都快走沒了影兒才抬起頭來。她定定地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提了口氣,抬腳追上去。 花農和臨時工的數量總共加起來有近六十人,尋物找人的力量不容小覷。 在忙活了大半夜後,終於在距離住宅區最遠的那個花田裏發現了丟失的小孩兒。 小孩兒嘻嘻哈哈地笑著,滿是髒汙地手裏拿著一個光溜溜的芭比娃娃。 他的確是半夜從家裏偷跑出去的,身上還穿著背心和小褲衩,凍得渾身冰涼而不自知。 蔣夙在前麵開路,宋襲跟在他後麵,硬是從花農中間擠出一條路。 女人氣得渾身發抖,抬起手就往孩子屁股上啪啪啪來了幾巴掌。小孩子不知疼痛,不哭,也沒有說自己錯了,嘴裏還在嘻嘻嘻。 宋襲拽了拽蔣夙的衣服,兩人個子相仿,隻需往前一傾嘴唇便能貼上少年的耳朵,“那小孩是不是哪裏有問題?” 蔣夙答非所問,“你看他腳下。” 那塊兒地方被踩得塌陷了下去,仿佛下麵有空洞。與之相連的其他地方更是奇怪,花草嵌在土壤中,被踩得稀爛。 仔細一看,附近的花枝間,還丟著一個鐵鏟。 宋襲抬頭往四周看去,沒有發現寸頭的身影。疑惑間,他聽見小孩兒的媽媽問,“媽媽以前教過你的,不能背著我偷偷溜出門玩。到底是誰帶你出來的,你不是自己跑出來的,對不對!” “哥哥,是哥哥。”小孩兒大聲說話的時候嘴巴張得很開,宋襲發現他的牙齒長得稀疏,齒縫極大,缺營養似的。 女人一把抱住孩子,惡狠狠地巡視四周,用溫柔的聲音哄道:“那哥哥人呢?乖,告訴媽媽。” 小孩掙開母親的懷抱,又衝到那凹陷的地方,用力的蹦跳。 “在下麵,在下麵,哥哥在下麵。” 他笑的非常開心,把芭比娃娃夾在腋下,兩隻手歡快的拍打起來。 看著那明晃晃的笑容,宋襲心裏泛起不適。事情到這一步,所有人都知道半夜逃走的寸頭去了哪裏。 韓先鋒不敢動彈,槍打出頭鳥,小孩是被臨時工拐走的,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因為寸頭被遷怒。 他擠到宋襲旁邊,低聲問:“人肯定就在土裏埋著,這麽久了,肯定已經死了。” “死沒死挖出來才知道。”宋襲站了出去,撿起那把鐵鏟。 泥土被踩得平整瓷實,不知從何下手,萬一鏟到腦袋怎麽辦。 宋襲看向小孩子:“小朋友,告訴哥哥,那個哥哥是怎麽躺下的?” 小孩兒當成是在做遊戲,兩手貼著腿側,筆挺地躺下。 宋襲把他扶起來,塞進女人懷裏,舉起鏟子插進了土裏,吃力地鏟起泥土倒去旁邊。 “我來。”蔣夙強勢的奪過鏟子,三兩下就將土鏟開,露出一具不知死活的身體。 他蹲下來,微眯著眼睛看了兩秒,對宋襲說:“人還活著。” 韓先鋒等人這才湊近,幫忙把人從土坑裏拖出去。直到這時大家才看清,人的確還活著,隻是呼吸微弱。 “我們先走了。”女人走到他們身後,懷裏緊緊抱著小孩,“至於他,明天晨會王總會宣布他的懲罰。” 懲罰兩個字仿佛一根針紮進寸頭的腦子裏,他猛地睜眼坐起,雙手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 “媽媽,哥哥醒了。”小孩兒笑嘻嘻說完又開始拍手。 寸頭渾濁的眼睛重新聚焦,他看向小孩,瞬間彈跳而起,朝女人的方向快速衝去,搶下孩子用力摔到地上。 “你騙我,你他媽的騙我!”他惡狠地掐住小孩的脖子,五指不斷用力。小孩卻像沒事人一般,臉上惹人厭煩的笑容不變,竟然還能發聲,嘴裏一遍遍的喊著:“哥哥,哥哥沒死,哥哥回來了。” “你放開我兒子!”女人尖叫一聲後,慌張地從地上撿起什麽,揮向了寸頭的腦袋。 砰地一聲,寸頭頭破血流,當場倒地,身體因為疼痛而抽搐。 小孩脖子上的掐痕明顯,他依舊愉悅的笑著,“哥哥死了,哥哥真的死了。” 他的聒噪不會令人厭煩,隻會讓人遍體生寒。女人抱起他,不解恨地朝著寸頭的肚子又踹了一腳,隨後招呼一聲其他人。 花農們浩浩蕩蕩的來,浩浩蕩蕩的走。 留下被踩踏了的花田、倒地的寸頭,和一群呆愣著的臨時工。 宋襲深吸口氣,伸手碰了碰寸頭,寸頭嘴裏哎喲著,痛苦得睜不開眼。 還活著就行。 韓先鋒一把將他從地上拽起來,“這就是你找的出口?我看你是想害死我們!” 寸頭頭部受傷,看不清也聽不清,他耳朵裏一片轟鳴,頭痛欲裂,被推搡幾下後,更加痛苦的叫喚起來。 蘇大爺也很憤怒,隻是沒那麽激動,“把人先弄回去吧,等他腦子清醒一些再問。” 寸頭惹惱了大家,自然沒有好待遇。整個人如同破麻袋那樣,被一路拖行,身上又添了不少擦傷。 一路被拖回他自己的房間,韓先鋒都懶得把人搬上床,用腳尖推搡他的腦袋:“能說話嗎?” 寸頭心裏難堪、憤怒,還滿著肚子怨氣,他閉著嘴就是不吭聲。 韓先鋒失了耐心,當場掏出刀子抵上他的胸口。 “能,能說!”寸頭說話不再含糊了,嘴裏的呻吟也消失了,他扶著鈍痛的腦袋,勉力道,“韓哥,有話好好說,別動刀子。” “怎麽沒他媽活埋死你。”韓先鋒厭惡的朝他身上吐了口口水。 “真的是你拐走了花農的小孩?”問話的是宋襲。 寸頭對宋襲的抵觸有多大,現在麵對著那張臉心裏就有多屈辱,他咬牙,又不肯說了。 宋襲看了韓先鋒一眼,韓先鋒立刻就懂了,隔空把刀子拋過去。 刀不大,握著趁手。 “不說是嗎?” 寸頭畏懼的看了眼那刀鋒,心裏抱有僥幸,他不認為宋襲有膽子當麵用刀刺傷他,“你求我啊。” “行。”宋襲答應得痛快,直接一刀劃破了寸頭的胳膊,見對方起身要跑,單手扣住寸頭的肩膀,用力將人壓回去,“現在願意說了嗎。” 寸頭胳膊上的口子不深,卻讓他覺得比腦袋上的傷口更疼。 “是, 是我拐走的。”他學乖了,怕肚子上再被來一刀,不等青年問下一個問題,主動交代,“上次進來,他們就是跟著一個土著找到的出口,我……我以為這次也一樣,所以就找了那個小孩兒給我帶路!” 宋襲:“小孩怎麽跟你說的。” “他說,隻要躺進花田的泥土裏,就能出去。”寸頭滿身悲憤,一想到沒跑得了,還把花農們給得罪了,他整個人懊惱得不行,恨不得時光倒轉。 “他原話是怎麽說的。”這一句是蔣夙問的。 “原話……原話……”接連的提問,讓寸頭知道這其中說不定有線索,他遲疑了。 韓先鋒看出他肚子裏又在冒壞水,抬腳就踹,“說!” “叔叔死了,被埋進土裏,媽媽說他會從土裏回來。”寸頭皺著臉捂著肚子說,“原話,真的是原話。” “他說的是回來。”宋襲抓著這句不放,“並沒有說出口。” “上次的出口和入口是同一個……我以為……”寸頭沒好意思說下去。 大家懂了,這人犯傻逼,自己想當然了。 韓先鋒嗤笑,“蠢貨,你就等死吧。” “你們救救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寸頭抱住韓先鋒的腿,仰頭哭喊道,“我知道之前得罪過各位,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們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真的。我家裏還有老婆和孩子,我不能死的。” “那你跑路之前,怎麽沒想過我們也家有老小呢。”沈婷玉一想起自己之前還幫他說過話,就像渾身爬了螞蟻似的,惡心的慌。 “散了吧。”宋襲的聲音在此刻顯得尤為冷漠,他看了眼窗外,“天快亮了。” 屬於寸頭的審判也快了。 “別走,你們別走!”寸頭嚎叫不止,癩皮狗一樣抓抓那個,又去拽住另一個,可誰也沒有對他施舍憐憫。 宋襲回到屋,倒頭躺回床上,思索寸頭說的那句話。 “叔叔死了,被埋進土裏,媽媽說他會從土裏回來……”他抬眸看向站在床邊的少年,“什麽意思?” 蔣夙沒說話,他從青年身上翻過去,躺到內側,“再眯會兒吧。” 宋襲哪能睡得著,腦子裏靈光一閃,“你還記得那天晚上,出現在花田裏的人嗎?” “嗯。”蔣夙閉上眼睛,“記得。” “叔叔死了,被埋進土裏……”宋襲趴在蔣夙腦袋旁說,“那個人會不會已經死過一次?” “死了,又活了。他從土裏活了過來。”第五十三章 花花世界09 一大清早,外麵就鬧哄哄的,七嘴八舌的聲音鑽進耳朵裏,攪得人無法入睡。 宋襲昨晚想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才睡著。煩悶地將胳膊搭在眼睛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抬手摸了摸壓在胸口的腦袋,“夙夙,起床了。” 蔣夙睡著後有種別樣的乖順,他還像小時候那樣,雙臂繞在宋襲身上,臉頰無意識的在下方的腹肌上蹭了蹭。 就在這時,大門被轟然一下撞開。 宋襲瞬間彈坐起來,看清進來的人,他有些沒反應過來,“韓哥?” 韓先鋒一臉焦急,伸手想把人從床上拎下去,“你還睡得下去,快起來跟我們一起找人。” 宋襲簡直想翻白眼,這是什麽情景重演嗎,怎麽又找人。 “誰又不見了?” “方曉樂!”韓先鋒氣急敗壞道,“那傻逼估計是怕了,趁我睡著的時候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