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沒有發現嗎?水位上升得越來越快。如果再不采取行動,恐怕積水能夠直接淹沒整個一樓。”  易筠跟了上去:“對了,你有沒有看見過一個玉佩?叫雙魚玉佩,隻要我們能找到它,就可以解決。所以我們別急著去二樓。”  兩枚雙魚玉佩都在陸言禮口袋中放著,他麵不改色:“沒有。”但他依舊往樓梯口前進。  又一道閃電劃破天空,幾秒後,丟下一個炸雷,似乎要將整間博物館都給撕裂。  陸言禮聽到了……混雜在水滴聲聲與嘈雜暴雨中的其他聲音。  他警覺地四處張望,夜晚對他來說阻力不大。可他無論怎麽看,也沒有發現聲音來源。  易筠還想說什麽,一片嘩啦啦踩水從遠處傳來,來人步履匆匆,呼吸急促,似乎被什麽東西追趕著。  “誰?”王鵬飛問出聲。  聽出了他的聲音,跑來那人似乎找到了主心骨,連忙叫喊:“是我!我張文浩啊。嚇死我了真有鬼追。”  “別胡說。”說話間張文浩跑到了近前,易筠製止了他。  “本來就是,我剛才在一個小展廳裏還什麽都沒做呢,牆上掛著的一把刀就向我劈下來,差點劈斷我脖子。”  “之後呢?可能隻是架子沒放好。”井濤說。  “之後?之後我差點沒命,我去的那間展廳專門放兵器的,好家夥,那些兵器全部朝我落下來,有幾把刀差點把我戳個對穿。”張文浩心有餘悸。  以他開始,其餘展廳內也傳出驚叫喊聲,人們從小展廳中倉皇跑出,向大廳聚攏。  任務者們少了三個,遊客更是損失了大半,大家現在都明白,那些文物不能碰,碰了就有生命危險。而現在,跑又跑不出去,手機全部損壞,繼續留在原地,很有可能會被持續上漲的積水淹死。  死神接近的腳步,令每個人都陷入了深深的絕望與恐懼之中。到底該怎麽做,他們才能活下去?難道非得要去二樓嗎?  一樓已經如此危險,二樓又會有什麽?他們不敢想象。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商量時,張文浩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尿意,他左看右看,想憋住,但那股衝動依舊越來越強烈。他不得不決定找個人陪自己去廁所,湊在井濤身邊,小聲問:“老哥,陪我去趟廁所,怎麽樣?你看現在這情況,我不可能一個人去。”  井濤瞪他一眼:“你不敢去難道我就敢去嗎?都什麽時候了還去廁所?”他真恨不得給張文浩腦袋上來一下,難道這家夥沒有看過網站的總結規律以及各種恐怖片嗎?廁所,電梯等密閉空間裏,才是詭異事件的高發處。  張文浩繼續道:“沒辦法,我喝多了水,真的要去。”  他的聲音被遊客中一個青年聽見,後者非常熱情,主動說:“你要去廁所?我陪你一起去。”  張文浩感激地看對方一眼,他還記得這個人,最早也是他反對拿文物的。之前還覺得這家夥礙事,現在看來,npc也很有正義感。  兩人攜伴同往,見他們要去,另一個遊客說:“等一下,我也要去。”  到最後,竟是集中了五個人一道去洗手間。  張文浩更加放心了,臨走前讓他們千萬別離開,方便找人後,五個人浩浩蕩蕩往洗手間走去。  閃電劃過,大廳內一瞬間亮如白晝。  其他人都在忙著趁亮起的一瞬間四下查看,唯有陸言禮猛地轉過頭,看向那群人離開的方向。  明明他們有五個人,可腳步聲聽上去……竟隻有一個人。  所以,其他幾個人全部都是……  陸言禮心髒狠狠地一跳,剛才他竟然也沒有發現。  等等,為什麽他記不起剛才那幾人的樣子了?  他的記憶力很強,異變發生前他已經記住了所有遊客的臉,可剛才那幾人……他們真的是今天來參觀的遊客嗎?  其他任務者被迷惑了,沒發現異常,張文浩也沒有發現,有人陪著,多少能壯壯膽,一群人往衛生間方向走去,積水越來越深,逐漸漫到小腿肚,但在它終於要漫到小腿肚前,他們找到了洗手間。  洗手間外,有一麵鏡子。  閃電劃過,張文浩下意識向鏡子裏看去。  鏡子裏,天花板上落的,地麵上翻湧的,無一不是濃稠血水,就連沿著他頭發和麵部滑落的,也是血!濃稠黏膩的血水沾濕全身,他現在看起來和鬼沒什麽區別。更令他恐懼的是,鏡子裏,自己身後空空如也,根本沒有照出其他四個人的鏡像!  張文浩僵硬地轉過頭去,四道黑漆漆身影還在身後,湊的近了,似乎能聞到他們身上的泥土腥味。  又是一道閃電。  見張文浩回頭看他們,那四人整整齊齊地向他露出一個微笑。  一聲尖叫,響徹整片空間。  “不是吧,五個人一起去廁所也出事了?”井濤愕然。  王鵬飛同樣被嚇了一跳,倒是另一個任務者羅川見怪不怪:“如果廁所有鬼的話,就算五十個人也沒有什麽用吧?”  “現在隻有張文浩的聲音,不知道其他人怎樣?”  多少能逃出來一個吧?和他們說一說廁所的情況。  久等不來,他們便知道,那四名遊客,多半也遭遇到了不測。  任務者們不免煩躁。  “總在這裏等也不是個辦法,一樓大家應該都探索地差不多了,大家還是商量一下,到底去不去二樓吧?”易筠提議。  “去吧。”  “去吧。”  “去吧。”  剛開始,易筠還在統計,但她反應過來這居然是好幾句一模一樣的應答後,悚然一驚。  是誰在回答?  易筠驚疑不定:“你們剛才誰說的話嗎?”  井濤搖搖頭:“沒有,我還在思考。”  “去吧,去吧……”  “嘻嘻嘻嘻嘻,去吧……”  那個聲音還在回答!她聽得更清楚了!  陸言禮問:“你聽見了什麽?”  “我聽見……我聽見有個聲音,讓我們過去……去二樓……”易筠害怕到發顫,驚懼交加,整個都陷進了恐慌的情緒中,不斷咬著手指頭,“為什麽是我?你們真的沒有聽見嗎?隻有我聽見了嗎?”  “告訴我啊!你們也聽見了!”易筠幾乎要發狂,啃手指也不管用,雙手抓著腦袋大叫起來,而後不管不顧衝井濤撲過去,“你也聽見了對不對?剛才是你在回答我!”  “嘻嘻嘻嘻……快來陪我們……”  “去吧去吧……”  聲音還在繼續,井濤被嚇了一跳:“沒有,我真的沒聽見。”  “不可能!”易筠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衝他吼,歇斯底裏的模樣,怎麽看都不太正常,“你們一定也聽到了……不止我一個……”  她的力氣突然變得很大,井濤一個人根本製不住,王鵬飛上來幫忙才勉強按住。  陸言禮閉上了眼睛。  嘩啦啦流水聲、細細喁喁交談、成串落下的水滴……  還有,還有什麽?  玻璃櫃裏傳來的奇怪聲響,玉器叮當,青銅器敲擊下清脆或雄渾的聲音……  他睜開眼:“我也聽見了。”  還在嘶吼掙紮的易筠猛地一頓,扭頭看他,盡管黑暗中對方未必看得清楚,陸言禮還是覺得,對方正死死地盯著自己看。  陸言禮複述一遍:“我也看見了。”  易筠不發瘋了,按著他的兩人慢慢鬆開手,前者興奮不已:“我就知道,不止我一個人聽見了。”  到底,他們聽見了什麽?  很快,王鵬飛和井濤也聽見了。  奇怪的聲音,從各個玻璃櫃裏傳來。  大廳內再度因閃電亮了一瞬。  他們終於看見了……  閃電亮起的瞬間,幾名“遊客”化成一縷灰白色輕煙,消失不見。  這一變故把他們都嚇得不輕。但更令他們吃驚的是,地麵在輕微顫抖。  不,不是地麵。  是所有的陳列櫃都在顫動,地麵積水震顫,晃蕩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發生了什麽?怎麽回事?”  “為什麽櫃子都在動?”  大風刮來,地麵原本焊死的陳列台忽然鬆動,直直衝易筠滑去,她立刻躲開,不料身後又撞來一座,就在差點被砸中的一瞬間,一隻手用力將她拽開,玻璃櫃重重摔倒在地麵,嘩啦一聲,玻璃碎裂一地,濺起水花無數。  糟糕!  所有人在心裏麵閃過這個念頭。他們已經發現,文物一旦受到破壞,便極可能產生異變。  還沒來得及思考怎麽處理,其他櫃子同樣開始移動,劈裏啪啦作響。  就好像……被關在櫃子裏的文物們想要逃出來似的。  易筠差點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但下一秒,她就笑不出來了。  一支簪子不知從哪個方向飛出,直直衝她刺來,簪子很小,易筠隻隱約聽到了一點點破空聲,還沒搞清楚從哪個方向來,就被陸言禮再次拽開。  那隻簪子撞在牆麵,摔落下去。  這是陸言禮第二次救自己,易筠真心實意道了聲感謝。  陸言禮不需要她的感謝,閃身躲開不知什麽時候移動到他身後並狠狠砸下的近半人高的青銅鼎,頂端又落下一柄袖劍,他躲得不夠及時,堪堪貼著臉頰擦過去,劃了一道淺淺的口子。  其他人的情況好不到哪裏去,白日裏,安靜陳列在玻璃櫃中的各色文物此刻似乎都擁有了靈魂,要掙脫束縛,要將他們……都留在這裏。  更糟糕的是,沉重帶著金屬聲音的步伐,從幾間展廳傳來。  聽腳步聲,像是數千年前身穿重甲的士兵。  他們猜的沒錯,借著時不時亮起的閃電光,他們看見了——十來具盔甲,舉劍提盾,一步步向他們走來。  剛開始,它們的行為還有些生澀,但到後期,幾具盔甲像是給關節抹了一層潤滑油似的。速度越來越快。手中重劍高高舉起,用力向入侵者劈下——  在井濤差點被劈中的一瞬間,王鵬飛撲過去,將他撞開,兩個人連滾帶爬往遠處逃,在他們身後,沒有身軀的盔甲緊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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