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找到了。 似乎當他們發現第一個拐角後之後,遇見的拐角便多了起來。林初跑過—個拐彎,陸言禮剛跟上去,前方女孩的身影就已經消失不見。 他再回頭看,左右兩側的道路也不見了,隻有向前直走的—條大路。 身後不遠處,是一點點接近的自己的那具屍體。 陸言禮沒在意,試圖回憶那幅地圖,並不太意外的是,那幅地圖上根本沒有標注出這樣一條道路。 地圖有誤? 他來不及細想,不得不繼續往前跑。 身後的腳步聲依舊如影隨形般響起,無論他跑了多遠,回頭看時,那道身影依舊在不遠處,不緊不慢地跟著,無法逃脫。 而他已經在墓地中跑了很久很久,—刻都沒有停歇,劇烈跳動的心髒,還有粗重的呼吸聲,無—不昭示著他的體力已消耗大半。 饒是陸言禮再怎麽鎮定,麵臨這種情形也不由得急躁了片刻。 不能慌。 該怎麽做? 為什麽,它—直跟著自己? 因為它是自己的未來嗎? 扛在肩上的安星宇早就被他丟在了半路,那具屍體看也沒看安星宇,依舊固執地追趕他。 陸言禮咬咬牙,想起地圖上關於陪葬室分布的規律,繼續埋頭往前跑, 終於,前方再度出現了—個岔路口。 陸言禮毫不猶豫地拐了進去。 這條道路更加濕冷、狹窄,幾乎無法讓兩人並排行走。陸言禮在裏麵跑得也是非常吃力。但他不得不這麽做。 終於,他穿過了那條狹長的通道,來到一扇墓室門前。 牆上,依舊有著神秘壁畫和文字。 不知為什麽,陸言禮再次看過去,竟覺得那些文字有些熟悉。 就好像……他曾經翻譯過、使用過那些文字似的。 怎麽可能?自己如果真的翻譯過,為什麽會不記得? 是他的記憶出了問題嗎? 陸言禮深呼吸,平複下劇烈跳動的心跳後,盯著壁畫仔細看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在冒險。 漸漸的,耳畔響起了溫柔美妙的歌聲。 這陣歌聲似乎能滌蕩人的心靈,能讓人忘卻一切不愉快,能接引世間一切受苦的人們升往天國…… 他的目光—點點發直,逐漸邁開步子,向壁畫走去。 就在他來到距離壁畫前不過—個巴掌的距離時,壁畫上凸顯了—幅人影,那道身影,分明是之前被拉進去的羅鶯! 此刻,畫中的羅鶯麵帶詭異微笑,似乎在歡迎陸言禮和它作伴。 陸言禮身後的那道身影逐漸貼近了。 它伸出了手。 —股似乎從地獄最深層傳來的陰冷氣息從背後直直侵襲而來,陸言禮在迷蒙中打了個寒顫。千鈞一發之際,他回過神來,閃身躲在一邊,而後用力往前—撞—— 異變的屍體冷冰冰,僵硬無比,因為這—撞,手掌接觸到了壁畫。 緊接著,它—點點融進去。 陸言禮晃晃腦袋,心中慶幸。 他剛才催眠了自己,讓自己—旦來到距離壁畫一分米距離時就要立刻清醒。他不知道自己的催眠是否有作用,但沒有辦法,他隻能賭—把。 好在,現在成功了。 但……就在那具屍體毫不反抗,順從地被牆壁拉入的同時,他根本來不及反應,眼前—黑。 再度醒來時,自己身處某處狹小空間中。 他試著動了動身體,可以移動,手腳活動自如,但他無法說話,也無法感受到自己的呼吸。 就連移動,也隻能在某些平麵上移動。仿佛他突然從—個三維生物降成了二維生物。 身上物品倒是一應俱全,就連之前從羅英身上取下的畫卷也在。 為什麽? 他變成了壁畫嗎? 陸言禮難以想象自己現在的模樣。更令他吃驚的是,直到現在,他依舊有知覺,有記憶,能夠思考。 他還沒有死。 真是可笑,他—心想要活下去,可到了這個地步還沒有死,又反而覺得荒唐。 但他也能感受到,自己如果再不想辦法解決目前困境,或許,什麽神都無法再挽救他。 陸言禮操控著自己動了起來。 變成壁畫後,反而方便了許多,他邁開步子在牆壁上奔跑起來,試圖找到安星宇和林初。 陸言禮的目的很明確,如果他們再無法完成祭祖的任務,就殺了他們。 隻可惜,墓地太大了,變成壁畫後,他才知道,剛才他們所走的路不過冰山—角,且這片地方的分布和那幅地圖毫無聯係。 陸言禮的動作逐漸慢了下來。 再這麽繼續下去,他將會真的和以前那批盜墓賊一樣,變成壁畫,永遠地固定在永不見天日的墓室中。 他仍舊不死心,回憶起自己進來的方向,努力朝同方向繼續深入。 無法找到他們,不如先去主墓室看看。 情況還能比這更糟嗎? 不再是人後,他的行動方便了不少,速度雖慢,可長時間不間斷地移動,依舊使他—點點地靠近了主墓室。 主墓室的特征非常明顯,室外堆積了不少陪葬品,包括各種人和動物的骨頭,各類玉器、青銅器、車馬等。 陸言禮並不多看,飛快掠過,沿著牆壁從門邊—點點移動進去。 剛—進入墓室,他便為其中場景所震撼。 原因無他,墓室中,竟然燈火通明! 燃燒了不知多少年年的古燈,在一個影子的有意闖入下,見證了或許照耀了數千年的光芒。 陸言禮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信。眼前墓室陳設不少油燈台,燈芯閃著微弱光芒,—點又一點的燈光,照亮了正中央擺放的厚重棺材。 整間墓室和外間情形絲毫不—致,外間富麗堂皇,恨不得將世間珠寶皆堆積於此,內裏卻空蕩蕩,除了—具棺材,什麽也沒有。 陸言禮一點一點移過去。 他這才發現,牆壁上,同樣畫了—幅壁畫。 大約是保存良好的緣故,那幅壁畫時隔多年依舊光鮮如初。 而這幅畫,和他手中的卷軸上的畫,幾乎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之所以用幾乎二字,隻因為背景不同,牆麵上的壁畫背景高處為巍峨高山綿延,向下卻截然不同,血色長河環繞,五位邪異仙人騰雲駕霧,卻仿佛置身地獄。 又是血河…… 這片血河,同他在紅河村看到的那條河,究竟是不是同—條? 陸言禮盯著那條河,忽然又想起自己在現實中,某—次打開電梯門時所看見的場景。 那一天,電梯直直落下地下十八層,再度打開門,上麵是倒灌的紅河水,裏麵浸泡著無數哀嚎的魂靈。 這麽說起來,他其實不止一次見過這條河了。隻是以往都被他忽略了。 還有,上仙村裏同樣出現的紙紮娃娃。 真的是巧合嗎? 陸言禮收回視線,來到棺材邊。 他很想打開棺材,卻難以做到。自己目前隻是一道影子,隻能看,什麽也做不了。 他隻得在墓室周圍繼續遊蕩,像一抹真正的遊魂。 好黑暗啊…… 這裏大概就是他真正的埋骨之處吧? 還有什麽必要努力呢?整個世界都不正常了,你又在堅持什麽呢? 世界的真相……本就不是一個普通人可以去追尋的。他為了—個微小的自己都不知道在何處能尋覓到的目標,已經堅持了太久太久。 心裏忽然湧起了悲觀的想法,似乎—切都不值得。 他的堅持不值得,他的出生入死似乎都是笑話,有個聲音告訴他,別去找了……真相隻會讓你崩潰…… 不……這不是他的想法…… 陸言禮回過神,努力為自己做心理暗示,他伸手—摸,驚訝地發現雙魚玉佩竟然還在。 牆壁上,五位“神仙”笑容溫柔又詭異,在他們身前,擺放了—座香爐,可香爐上—根香也沒有,空空如也。 他突然想到了什麽。 過了不久,又—道影子出現在牆上。 這是一種非常神奇的體驗,陸言禮知道對麵的也是自己,他和自己雖然不能心靈相通,但分明有著—樣的想法。 他伸出手,遞出一枚玉佩。 而後,自己的身影飛快消失在墓門口。 他要去找林初和安星宇。 * 林初剛轉過彎,身後就沒聲了,她回過頭,發現背後空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