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凜冽,刮起他們的鬥篷,其中一人的帽子被吹落。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帽子吹落後,赫然露出一具骷髏!  其他穿紅鬥篷的人同樣如此,帽簷陰影遮擋下,裏麵是白森森的骨架!  這一隊紅袍人,全部都已經死了!但他們還記得自己的任務。  他們要……上山去。  *  林初穿梭在墓碑中,一座墳一座墳看過去,牢牢記下了沿途的墓碑。  有名有姓,生卒年詳盡。夜間漆黑,無星也無月,因著墓碑慘白,她倒也看得清楚。  看著看著,她的冷汗冒了出來。  “不……為什麽會這樣?……怎麽可能?”  林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錯覺吧?一定是錯覺!  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情?  不,不一定,不能輕易下結論,詭異的事件還少嗎?現在要緊的是再多看看,總結規律,然後從中提取有效信息。  林初喘了口氣,貓著腰往另一圈跑去。  她的動作輕巧,沒有引起注意。但這片禁地實在太大了,她跑了很遠,才到達另外半個圈。  果然……自己沒有看錯。  林初深深呼吸一口氣。  麗麗想要殺了陸言禮,陸言禮便找她合作,以雙魚玉佩的功能原樣複製了一個她出來。雖然她對雙魚玉佩的功效還有疑慮,但眼下並不是顧慮的時候,她讓自己的複製體去村外做些事情,很快就被抓了回去。  死亡的感覺並不好受,尤其是最後泡在又臭又髒的水裏,滋味更是惡心。當魚餌落下的那一刻,不論是出自心中貪婪胃口也好還是麗麗也好,她都撲了上去,為魚餌撕搶。  她親眼目睹了另一個自己的誕生。所以,環繞著這座古墓的左右半圈墓碑基本相同,隻不過死亡時間差了六十年,似乎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六十年一個輪回?  真的有這種事情嗎?這個輪回,會不會指的是村民們的命?例如以六十年為單位複生。  可這也不太對啊……林初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測。  看來,還是得等到祭祖才行。  也不知道村裏會怎麽安排。  她還不知道村裏發生的慘案,抬頭看了看天空,又看看腕表。  現在不過下午三四點,天已全黑。待時間也慢慢流逝到夜間時,他們才會迎來最後的黑暗!  上仙村內,空無一人。  紅裙小女孩走在空曠的村中小路上,慢慢走回了張伯家中。她的瞳孔逐漸恢複,麵上猙獰之色也逐漸變得平和起來。  但小女孩身上陰寒的氣息更加深重,恐怖程度比剛才更甚數倍!  她進入張伯家中後,轉了轉,又走到了院子裏,向與大門相反的方向看過去。  這座屋子的位置很特殊,背靠後山,從這裏恰好能看見後山在夜色中黑漆漆的影子。  整個村莊,也唯有張伯家坐落在這裏,因為之前有麗麗守著,守在後山腳下,山裏那些東西就不敢進來。  但現在……  小女孩露出一個可愛的笑。  如果是張伯在這裏,一定不會把她錯認成別人。  她根本不是麗麗,而是張伯早逝的女兒張慧萱!隻不過她死去的時候和麗麗差不多大,又同樣穿著紅裙子,村裏人便認錯了她。  這也是為什麽她要先對張伯一家下手的原因。時隔多年,難保他們不會認出來。到時候,他們再向供奉的保家仙祈求庇護,她便很難逃出。  小女孩站在院子裏,周圍房屋突然以極快的速度腐朽下去,簡直就像一瞬間度過了漫長的幾十年。而後,房屋轟然倒塌!  就在房屋倒塌的一瞬間,空氣瞬間冰冷。  極度陰森、寒冷的氣息,一點點從廢墟中彌漫出來,像是有什麽怪物,正在一點點複蘇。  *  “你確定,藏寶圖指的方向就是這裏嗎?”  禁地中,羅鶯和安星宇往上跑了好幾層,總算沒再聽見雜音。羅鶯又鋪開畫卷,照著手電的光認真看起來。  她的另一隻手拿了麵小鏡子,目光按照安星宇指示的方向描摹著。  安星宇遲疑片刻,點點頭。  “那不應該啊……”羅鶯皺眉,“如果隻是為了隱藏機密,這幅畫沒必要反著畫,隻要照一照鏡子,不就什麽都出來了嗎?”  難道村長這幾十年都沒有在房間裏找過鏡子嗎?她不相信,這幅藏寶圖會那麽簡單地讓人發現機密。  “你覺得哪裏不對?”  羅鶯搖搖頭:“很難說,但我還是覺得哪裏都不太對。”  她把鏡子收好,手電筒照樣亮著光,“你看,如果不翻轉,這隻狐狸的尾巴指的地方是哪裏?”  畫麵下方的山巒似有隱秘,正著看,是禁地中的景象,而如果不以鏡像來看……  安星宇仔細回憶,像做數學幾何題似的在腦海裏形成一幅上仙村的俯視地圖。  指向的地方,有一處小小院落,呈現在深綠色密林中,乍一看還有些像一處小小黑洞,背臨一座山。  “這樣來看,指的地方應該是——”安星宇雙眼微微瞪大,“是張伯家!”唯有張伯家,才坐落在山背。  “張伯?”  “就是村裏保家仙麗麗住的地方,麗麗是張伯的孫女。”安星宇反複在腦海裏推算,秀氣眉毛逐漸皺起。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幅畫像的鏡像也是一層幌子,鏡像翻轉後,才能辨認出這是一幅地圖,狐狸尾巴所指方向為禁地中心。但在認出它是地圖後,需要按鏡像前的圖像來看,指向的地方分明又不太一樣。  他下意識要將這個消息和陸言禮分享,再回神,才想起來陸言禮已經死了。  可他老覺得,這個有些可怕的男人不可能就這麽輕易地死了。  羅鶯沒有管他的惆悵,微笑起來:“等天亮以後,我們的人也該到達,到那時,我們兵分兩路。”  他們沒有發現的是,一個年輕女人就蹲守在兩人不遠處,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林初繞了一圈回來,就發現了兩人。她認識安星宇卻不知道旁邊的女人是誰,便選擇在一旁潛伏,結果聽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還好還好,天這麽黑,反而有利於我作案。  不過,陸言禮呢?  林初在心裏嘀咕,繼續貓腰蹲守。  他們的人,又是什麽人?  看不出來啊,安星宇竟然還有別的身份。  羅鶯吩咐完後,又交代了幾件事情,兩人安靜下來,靜悄悄等待第二日的來臨。  在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坡下角落,一個黑影慢慢地挖開其中一座墳。  那座墳墓的墓碑上同樣刻著生卒年與死者姓名,從名字和年齡來看,是個姓張的五六歲的小男孩。  土越堆越高,露出一個倒立放置的小小的棺材,黑影似乎猶豫了一瞬,還是彎下腰去,把那具棺材取了出來。  棺材晃動的一瞬間,遠在村中的紅裙小女孩猛地扭頭,一張臉扭曲怨毒得可怕,無瞳雙目似乎穿破空間,死死地瞪著禁地中的那人。  而後,那個黑影又把墓碑給取了下來,他帶了工具,一點點將上麵的名字刨去,重新刻上一個名字——張慧萱。  烏雲一點點散開,月亮泄露天光,照在那道黑影麵上。  不是陸言禮還能是誰?  他將棺材從倒立的狀態拔出,又把坑挖大挖深了些,棺材重新平放擺好,再一點點填上土。  他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有沒有用,但多做一些,總能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  填土完畢後,陸言禮從身側拉過一具屍體。  這具屍體和他的長相一模一樣,胸口被穿了個洞,已經沒氣了,可心髒處還有什麽東西在蠕動。  但陸言禮沒有看見。  他在這座墳旁邊一些的位置,同樣開始挖坑,工具是之前就從村裏帶出來的,土質鬆軟,他挖得很快。沒多久,陸言禮便將自己的屍體埋了進去。  而後,他的目光轉向遠處。  該怎麽瞞著羅鶯從安星宇那裏拿回玉佩呢?  自己做了這一切,張慧萱真的會放過自己嗎?  時間一點點流逝,陸言禮幹脆坐在其中一座墳邊,閉目打盹,等待午夜零點的到來。  年關將至,鬼祟作亂。  大年初一,祭祖敬神。  六十年一個輪回……後山中的怪物……  陸言禮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或者說,他又被詭異迷惑了,以至於沒有注意本該發現的一些異常。  我,忽略了什麽?  午夜零點,快到了。  所有的生物都安靜了下來。  陸言禮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無比強烈的心悸,那種人類難以抑製住生理性的恐懼令他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他知道,自己在害怕,害怕那即將到來的極端的恐懼,可是他並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麽。  是鬼嗎?還是其他什麽東西?  很快,陸言禮察覺到腳下的土地隱約發出了什麽聲音。  這不是錯覺!這座山,的確在一點點地輕微晃動。隻不過它太大了,人類站在它麵前,渺小得不值一提,隻能眼睜睜看著龐大山巒像開啟了什麽機關似的,從沉睡中蘇醒,慢慢轉動起來。一點點轉動,對人來說都是難以忽視的動靜。  林初已經攀上了最頂端,望著遠處,目瞪口呆。  不光是他們腳下的山,遠處的一座黑漆漆的山同樣也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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