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站的輪廓已經就在眼前,鐵軌出現,他們沿著鐵軌繼續往前跑。  村長還沒有發話,他還沒有出現。  他會在哪裏?  沒有村長的承認,他們臨近邊界也隻能停下,喘著氣等待。沒一會兒,那批村民就趕了過來,為首的賀樓嚴厲問道:“你們兩個怎麽回事?為什麽要跑?”  兩人都沒說話,隻不斷平複呼吸。  “你們犯了規矩,你們進別人房子裏偷東西了……”  一聽到觸犯規矩,其他人的臉瞬間變白,唇角高高向上揚起,眼裏卻是森冷惡意。  “你們犯了規矩……”  一聲又一聲,村民們逐漸將他們兩人圍攏,隻是沒有人到他們身後去,仿佛他們身後就是什麽不可跨越的禁地。  越來越多人圍過來,一張張慘白猙獰的臉目露怨毒,死死地盯著他們。  村長呢?  村長去哪裏了?  就算知道村民無法動手,但他們的包圍圈越來越小,已經能夠聞到他們身上傳來的濃重腐臭味。  “村長呢?村長都沒說我們犯了規矩,你們憑什麽這麽說?”安星宇胸口還在起伏,剛才的長跑太過耗費體力,他咬咬牙,大聲說出口。  事到如今,隻能賭一把。  現在他們恢複了正常,意味著可以溝通。  一聽到這句話,村民們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慘白臉上的表情齊齊頓住,停留在一個扭曲恐怖的表情上。  半晌,人群中走出一個老人,他臉上的皺紋簡直如千溝萬壑,一雙尋常老人根本不會有的銳利雙眼隱藏在皺紋中。  正是村長。  “村長,我們在村裏住了三年了,對村規很了解,我們沒偷東西。”安星宇試探地說出這句話,心髒簡直要跳出嗓子眼,但他仍舊維持住鎮定模樣。  冷靜。  隻要讓它承認就好。  它不會知道的……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安星宇感覺自己簡直也要和其他村民似的定在原地,他才終於看見,村長緩緩地點了點頭。  “你們住了三年,應該知道……”  一聽到這句話,安星宇簡直如聞天籟,哪裏還顧得上其他?拉著陸言禮轉身就躍出了紅河村的邊界線!  下一瞬,他的視線模糊了,眼前一黑。  任務……完成了。  所有人都死了,隻有他活了下來。  不知道,那個叫陸言禮的人會怎麽樣,希望他沒事。  這是安星宇昏迷前的想法。  陸言禮邁出界線的那一刻,整個世界在他眼前破碎。  再回頭看時,哪裏還有什麽村莊、車站?  他站在一座山坡上,低頭看去,眼前是一大片聳立在山腳下的孤墳,漫山遍野密密麻麻,十分可怖,每座墳前都掛著兩盞燈籠,隨著陰冷的山風輕輕飄搖。  據說,黃泉路漫長又黑暗,如果沒有一盞燈,孤魂野鬼將會找不到投胎的路。  而現在,那些隆起的墳包全都湧出大量血水,一瞬間淹沒了整片小山穀。  山間的風陰冷無比,隱隱約約嗩呐聲響起。  那是喜樂,有人要辦婚事了。  陸言禮從口袋裏取出一個白包,從高空撒下去,然後,他離開了這個地方。  “小宇,最近你氣色總是不太好,多吃一點,學習重要,也不要拖垮了身子。”飯桌上,不算太年輕的媽媽給安星宇夾了一筷子菜。她看著兒子,一臉關切。  安星宇點點頭:“我知道。”  安星宇的媽媽注視著兒子冷淡的臉,不由得心酸。  如果……如果不是發生了那件事,小宇不會像現在這樣,明明他以前那麽活潑開朗。  電視上放著新聞。  “xx台記者為你播報,xx車站突發重大殺人案件,死者多達十二人……”  媽媽看了眼電視,倒吸一口涼氣:“太可怕了,小宇,你平常不是經常要經過那個車站嗎?以後繞開走,不要去那裏。”  安星宇繼續點點頭。  吃完飯,他回到房間,鎖上門,然後打開電腦,登錄了一個鮮有人知道的神秘網站。  網站上顯示在線人數有六百多。  總注冊人數也越來越多了。  安星宇眼裏閃過一絲憂慮,他發布了帖子,將這次任務的過程詳盡寫了出來,隻是不知為什麽,他寫的時候,有意無意略去了陸言禮的存在。  這個帖子自然在網站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又一次……又一次任務隻有一個人生還,未免太過可怕。  安星宇抿抿唇,繼續打字,把【高樓將傾】也死在這次任務中的消息說了出來。  沒管底下一大堆回帖,他點開了另一個論壇。  這個論壇很奇特,首頁點進去,便能看到一個巨大的標誌,鮮紅色倒轉十字,像一把劍直直插進逆七角星。  和安星宇腿部遇水後露出的紋身一模一樣。  安星宇麵上浮現出虔誠的色彩,他在論壇裏操作了好一會兒,找到“告解室”,然後,他就對著那個虛擬的告解室,閉上雙目,雙手做出一個奇怪的手勢,閉目祈禱起來。  陸言禮乘車回到自己的居所。  不提一路上遇到的各種厲鬼司機和路人,陸言禮到達家中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將安星宇腿上的那個圖案畫了下來。  不,不會有錯的。  一模一樣……  他抬頭看了眼窗外,向來冷淡的眼裏掩飾不住激動的神色。  希望這不是巧合。  他已經失望過太多太多次了。第32章   房間裏,陸言禮正用電腦查找著資料。  不,不會錯的……  他看到的那個圖案,和之前在公園裏瞥見後發生爆炸的那群人,其中好幾個人身上的紋身,一模一樣。  隻是,那群人很快就用炸彈集體自爆了,而他也並沒有太多去了解,隻隱約知道這是一個宗教,正在為他們心中的神做祭祀。  不知道,明天這些人會不會還在。  網絡上很快就找到了不少關於那個宗教的信息,陸言禮迅速將繪下圖案的紙張擦去,以免引來“不詳”,同時給自己一個心理暗示,讓自己盡量不要想起這個圖案。  是了,從安星宇口中得知,他所在的世界,也有這麽一個宗教——全知神教。他們信奉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神,並相信,在神的帶領下,他們可以洗清罪孽,成功到達神所在的天堂。  而自己搜索得出的這個宗教……也是全知神教。  從另一個世界來的那些人,他們印象中的世界和自己所在的異變前的世界一樣,人們信奉科學,不信鬼神。  陸言禮曾經催眠過至少幾十個任務者,確定他們都來自於同一個地方,對那個世界的基本認知也相同,隻不過那個地方和自己所在的世界不一樣,不知是否因為異變的原因,兩個世界的名人與地點完全沒有共通性,許多大事也並沒有發生。  而一旦自己問到涉及任務的消息時,他們就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掌控著,自殺了。任憑他怎麽控製也沒有用,哪怕將人完全束縛,對方也會因為各種恐怖的原因死去,甚至有一次在完全昏迷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地窒息而死。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做過類似嚐試。  這麽多年來,他一直試圖尋找兩個世界的相通之處,試圖探索清楚為什麽自己所在的世界會產生異變,但那個世界卻沒有,反而讓源源不斷的普通人過來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任務。每當那些人進入,這個世界又恢複了“正常”。任務者們如果死去,他們會以另一種形式在這個世界重新出現。  就好像,有什麽存在,正在用兩個世界的人類玩一場交換遊戲一般。  究竟是他的幻覺,還是整個世界出了錯誤?  是他瘋了,還是世界瘋了?  真的有兩個世界嗎?還是說隻是他一個人的記憶錯誤?  陸言禮反複去追尋過答案,他也曾信奉過神靈,也曾將自己催眠,可一切都沒有用,他不得不麵對這個奇怪的、崩壞了的世界。  但他並沒有放棄。  隻要有機會,他就會和那群任務者接觸,從他們身上多獲得一些信息。全知神教的發現,無疑是他數年來研究的一個重大突破!  窗外有人發出刺耳的尖叫,陸言禮從電腦屏幕反照那兒,看到了玻璃窗上的一道紅色影子,那道影子臉色慘白,雙眼被挖去,黑洞洞眼眶直直地注視著屋內。  與此同時,他聽到了敲玻璃窗的聲音。  他沒有搭理,而是自然地將電腦頁麵切換到遊戲。  下一瞬,一隻冰冷刺骨的手抓住了他的腳踝!  陸言禮站起身,走到客廳給自己倒了杯茶。在他起身的時候,那隻手突然消失不見,仿佛剛才一切隻是幻覺。  窗外那道紅衣身影死死地盯著他,注視了許久,消失了。  陸言禮微微低頭,看向自己腳踝。  那裏有一道焦黑的手印。  *  另一個世界的一間房間,白淨的少年閉目祈禱完,這才睜開眼睛,將自己這次任務的經過完完整整報告上去。  和之前的網站一樣,他也略去了陸言禮的相關內容,隻敘述了其他。直到對麵的祭司發來消息確認收到後,他才帶著虔誠的笑下線。  感謝神靈,感謝萬能的全知的神保佑,如果沒有全知神的庇佑,他也許不能活到現在。  安星宇自覺很幸運,他在做第一次任務的時候,遇上的第一批任務者願意告知他任務者網站的存在,而其中有一個任務者,就是全知神教的信徒,引導自己入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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