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種地方來玩這個遊戲……”後座男人臉色已經變得格外蒼白。 他剛才極力炒熱話題,就是為了能讓心中的恐懼減少幾分,然而聶允真的話,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 他還在恐懼著那件事,包括……這個遊戲。 遊戲名為叫影子,或許還有另一個稱呼,那就是——招鬼!它要求參與的玩家在午夜零點以後,獨自一人站在路邊,借著月光也好路燈也好,麵對自己的影子向前走,每走一步,就要叫一聲自己的名字,走到十三步以後,才可以離開。 後座的男人葉盛科,他被無端拉入任務前也是個唯物主義者,但他那時是個膽子極大的人,不相信世界上有鬼,還常常和誌同道合的朋友做一些靈異遊戲,什麽筆仙碟仙血腥瑪麗全都玩過,最高紀錄是曾經一個人在墳場過夜。彼時的他洋洋自得,全程拍攝下自己玩遊戲的經過,和朋友吹噓:“我都說了,這世界上沒有鬼,都是自己嚇自己。” 直到後來…… 葉盛科終於得到了教訓。 三年前,他拉著朋友玩這個叫影子的遊戲,據說走到第十三步時,你會發現地麵上的影子多了一個,那個影子就是你招來的“東西”,它可能會幫你一個忙,也可能會讓你幫一個忙。 那時候,葉盛科不相信,自己先玩了一遍,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朋友原本有些膽小,看見他沒出什麽事後,便也下車在路邊,麵對著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走,可是,當他走到第十三步以後,竟然真的…… 葉盛科閉了閉眼睛,不敢再回想。 現在,又要玩這個遊戲。 “葉子,你又想起那件事了嗎?”坐在他身邊的女人安慰他。 她個子嬌小,有一張娃娃臉,長得很可愛,但她卻比葉盛科還要大兩歲,和葉盛科曾就讀同一所大學,此刻,她眼裏流露出和氣質不相符的溫柔:“你不要自責了,那件事請不是你的錯,你沒有想害他的。” 葉盛科苦笑一聲:“學姐,你就別安慰我了,如果不是我提出要玩這個遊戲,他也不會……” “好了,都到了這裏,能不能說點吉利的?”聶允真打斷了他們兩人的回憶,“我們現在還是擔心一下這種鬼地方會不會有路人過來吧。” 的確,這裏什麽都沒有,一片荒涼,就連景象都很嚇人,完全可以直接拿來做鬼片場景拍攝。 就算有人,也不知道那真的是人,還是…… 但是任務就是這麽規定的,他們也不敢違背,否則直接從鬧市隨便拉兩個人不是更好? “有沒有路人先不說,就算有,也很難叫他們一起玩這個遊戲吧?這個我們也需要想辦法。”聶允真又說。 畢竟普通人又不是腦子進水,誰沒事玩這個東西?自己嚇自己。或許,他們隻能用些暴力手段了。 說到這兒,一向很少搭話的楚休罕見開口:“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聶允真不知道楚休有什麽手段,但既然他這樣篤定,想來一定有什麽方法。他點點頭:“那等會就麻煩楚哥了。” 接下來,四人就安靜坐在車上等待,試圖等到經過的路人。 * “青青,現在已經這麽晚了,你真的要大晚上過去嗎?很危險的。”道路另一頭,兩個背著書包的女生走過來,其中個子高些的女孩擔憂道。 她看向身側女孩的書包目光裏,還有些恐懼。 “好了,茜茜,你不用勸我了,外婆已經告訴了我,貓掛樹頭,狗棄水流。如果我不把小咪帶到這裏,我們全家都會有厄運的。” “可是,這裏真的好可怕,我們明天白天來好不好?馬上就要天黑了。” 臨近冬季,天黑得早,現在已經六點多了,夕陽早就落了下去,隻有一點點暖光還掛在天邊,而陰冥路無論是從名字還是從環境來看,都足以嚇退一個膽小的女生。 聞言,溫青眼裏也有些猶豫,她捏著書包的手緊了緊,還是搖搖頭:“不行的。”她眼裏滿是恐懼,雲茜從來沒有在向來膽大的溫青麵上看到過這樣強烈的恐懼。 “不行的,必須要今天……他說了,一定要今天……” “他?他是誰?你外婆說的嗎?” 可是接下來無論雲茜怎麽問,溫青也不回答了,她隻安慰自己的好朋友:“沒事的,你看,我們已經到這裏了,隻要趕緊找到一棵樹掛上去就好。” 她的書包裏,隱約散發出一股甜膩的香氣,和血腥味摻在一起,雲茜不小心聞到,立刻扭過頭去。 “可是,這裏的樹都掉光葉子了,哪裏有茂密的樹啊。”雲茜不再勸她,隻跟著張望起來。 的確,道路兩旁種滿了樹,但偌大密林,竟全部掉光了葉子,隻有扭曲的、光禿禿的枝幹。 “我們再找找吧。”說到這兒,溫青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拉住雲茜的手,“沒事的,我保護你,我們很快就回去。” 無人知道,她另一隻手捏緊了衣服口袋裏的護身符。 天越來越黑,兩個女生彼此抓緊了手,一步一步往前方被樹林影子遮蓋的漆黑道路上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雲茜的錯覺,她鼻間那股甜膩的香氣越來越濃了。 前方隱約傳來一點亮光,再往前走,竟然是一輛車,看上去車裏的人在聊天。 有人在,兩個女生就安心了不少,往前走的步子也快了些。就著車燈,她們真的看到了一棵還帶些葉子的樹,就長在前方路旁。 雲茜捏了捏溫青的手,驚喜道:“找到了!” 她倆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脫離大路來到那棵樹跟前。溫青比了比,發現自己個子不夠高,夠不著最低處的樹枝,不由得把求助的目光看向雲茜。 雲茜個子高一點,應該可以。 “茜茜,我,我夠不到啊……” 雲茜嚇得連連擺手:“你不要看我啊,我陪你來已經是很有勇氣了,我不敢。” “那好吧。”溫青轉身放下書包,從包裏取出一個塑料袋和一根繩子。 塑料袋裏裝了一團不知什麽東西,鼓鼓囊囊包成一團,兩個巴掌合攏大小。溫青將表麵那層袋子揭開,裏麵又是一層,她很耐心地一層一層揭開。 隨著她的動作,那股甜膩的味道愈發熏人,雲茜受不了地轉過頭去,離遠了幾步透氣。溫青卻沒在意,一層層剝開塑料袋,裏麵……赫然是一具鮮血淋漓的黑貓屍體! 雲茜嚇得更不敢看,東張西望轉移注意力,她說:“我先去外麵等你啊。”說罷,急匆匆走到了路邊。 溫青沒在意,捧著自己的小貓落了滴淚。 這是她的小咪,她怎麽會怕呢? 她兩隻手捧著小貓,已經沒空去理繩子了,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妥,應該先把繩子拋過去呀,現在這樣怎麽弄? 小咪不可以碰到地麵啊。 “茜茜,這樣,你幫我把繩子丟過去,好嗎?繩子是幹淨的,等下我把小咪綁在繩子上就好。”溫青低著頭摸了摸小咪,不顧自己滿手貓血,她提高了音量呼喚自己的好友。 孰料,她身後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 “好啊。” “啊——”溫青嚇了一跳,急忙轉過身去,隨後就看見自己的朋友站在身後不遠處,眼裏滿是惶恐,卻不敢出聲。 因為她的腦袋,正被一把槍頂著。 雲茜身邊,多了四個人,三男一女,剛才說話的,男人離她最近,一臉笑眯眯。 “你們是誰?想幹什麽?!”溫青嚇得後退一步,踩在塑料袋上,發出一點滋啦聲,滿腦子都是各種法治新聞。 殊不知,她手裏捧著的死貓也嚇了臨近她身前的聶允真一跳。 四人不著痕跡相互對視一眼,都覺得這女孩有古怪。但沒辦法,現在隻有這兩個路人。 “沒事,隻要你們陪我們玩一個遊戲就好。”四人中的女子開口,“隻要你們聽話,我們就不會為難你們。” 溫青整個人都在發抖。 她這個時候最應該做的,就是放下手中的貓然後悄悄報警,但是……小咪不可以著地。 “什,什麽遊戲?”她腦子裏已經想到了一些晉江不能過審的新聞,不由得為自己莽撞的行為後悔。 如果這幾個男人真的要……她該怎麽辦? 她和青青該怎麽做? 真要到了那個地步,她就……就把小咪放在地上! 但那幾個人卻告訴了一個她根本沒想過的答案,和她想象的大相徑庭。 “叫影子?” “對,遊戲規則你聽清楚了嗎?”其中的女人說道。 她的聲音很溫柔,細聲細氣,但聽在兩人耳中和魔鬼沒什麽分別。溫青急忙說:“我明白了,你們……能不能先放了她?” 楚休收回頂在雲茜腦袋上的槍,將人輕輕一推,女孩立刻向好友撲過去,卻因為她手中的黑貓屍體頓了頓,退而求其次地站在對方身側。 “午夜零點後,玩過了這個遊戲,我們自然會送你們出去。”楚休的速度很快,大家誰也沒看清他把槍藏在哪裏,他仔細看了一眼兩個女生,目光在溫青臉上多停留了一瞬。 她會是覺醒的npc嗎? 不,還是需要再觀察。 “你們說話算話。”溫青的聲音還有些顫抖,但她卻沒有表現出太多軟弱,這令四人都有些驚訝。 “對了,現在能告訴我們,你手裏抱著的,這是什麽嗎?”聶允真繼續笑眯眯問。 溫青抿抿唇:“我的貓,叫小咪。” “那你為什麽要帶它到這裏來?剛剛在樹下要做什麽?”四人當中的女人繼續細聲細氣問。 她叫時燕,看著兩個女生相互依靠的樣子,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和好閨蜜阿欣。 隻可惜,阿欣她…… 時燕的眼神不過黯淡了一瞬,很快恢複過來。 現在距離零點還有很長時間,他們不著急,必須先問清楚情報。 這兩個古怪的女孩,這個詭異的地方,背後到底有什麽秘密。 溫青不想回答也沒辦法,她深吸口氣:“小咪突然死了,我帶它到這裏來埋葬。” “埋葬?為什麽要掛在樹上?” “因為,這是外婆告訴我的。我外婆說過……” * 此刻,這座城市的某個老舊小區角落,一個俊秀青年敲開了一扇門,他手裏還抱著一隻黑色的小貓。 “你好,請問這裏是溫家吧?我找到了你們發布的尋貓啟事的貓。”男人笑容溫和,“丟貓的小姑娘叫溫青,是嗎?” 開門的是個老人,她看了一眼年輕人手中的貓,連連點頭:“啊,對,謝謝你啊小夥子。對了,你怎麽知道我家外孫女名字?” 說到這兒,老人又一拍腦袋:“哎呀,那小妮子,肯定把名字也寫上去了。” 黑色小貓輕輕地咪嗚一聲,從年輕人懷裏跳了下來,像主人回到家中一般,大搖大擺走進去。 “小夥子,要不要進來喝杯茶?”老婦人高興不已,招呼他,“對了,還不知道你怎麽稱呼?” 男人笑了笑:“不用那麽客氣,對了,我叫陸言禮。”他的眼神不著痕跡地掃視了一圈屋內環境,“您家外孫女還沒回來嗎?我這裏還撿到了她的學生證。” 說到這兒,老婦人也有點愁:“還沒有,不知道是不是又放了學就去找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