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來看看山東東路淄州鄒平縣城,時間是二月的二十四日。中都的大興府城內,現時契丹族的官員有:中都留守、兼“管蒙兀漢軍兵馬都元帥”石抹鹹得不;太師、“行中都省事”耶律阿海;耶律阿海的弟弟“太傅、總領那顏(總管庶政地貴族)”耶律禿花。中都城內總共有一千蒙古騎兵和石抹鹹得不的一萬餘全是老弱契丹兵駐守。而且基本上沒有多少守城器械。


    中都,這個原金國的都城,經過去年十一月整整燒了一個月的一次大火,把全城的十六個糧倉全部燒掉,毀去近三十萬石糧食。此時的中者,不僅是個人口繁多的大城市,而且銀錢與糧食都十分緊缺,每升粟(小)米賣到走過三百錢,升麥價為二百五十錢以上。日有餓死都數十以至上百人,死人根本不須掩埋。一旦斷氣馬上就會被圍在邊上等候的人吃掉。


    密報中還特別說明,中都城裏現有軍民人等共計戶二萬一千餘。總丁口紅六十五萬出頭。其中,屬於蒙古人的工匠宮的匠戶為七百五十五戶,共有熟練工匠四萬五千三百五十五人,大部分是漢人、女真人的奴隸精工二十萬左右。


    “六十五萬人,按能夠活命的每人每日需食用半升糧計,一天就要三千二百五十石糧食。等到秋糧成熟還須半年,這半年下來怎麽也得運去五六十萬石糧。”當時,林強雲在腦子裏急速地算了一下,以根據地現存的近三百萬石儲備糧來說,即使連種子一起用掉六七十萬石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就算用這些糧食來換取四萬五千多熟手的工匠。那也是大大的有利可圖。這麽多的熟練工匠,結合自己剛想起的幾項鮮物事做將出來運往各地博易,一年下來起碼能為自己賺回數千萬以至上億貫的齊魯紙鈔,到南方去購買糧食的話,連運費一並算上,弄回一千萬石糧食根本不在話下。


    二十餘萬的奴隸粗工,這更是個不小的數目。既然說成粗工。那就肯定是年輕力壯的男女了。這些人就以男女各一半來算好了,男丁便有十餘萬人,若是弄回根據地將養一段時間,並在此期間選出身體好的進行嚴格地訓練,充實到護衛隊中,那自己就將在幾個月至一年內增加一倍的兵力了。


    “看來,是得抽出一部分兵力去中都走一趟,好歹試試才能安心。”林強雲皺著眉自語。


    最後送到林強雲手上,是膠西轉來的一疊十多張紙的情報與分析:


    一、以皇北榮潤候趙與歡和勾當皇城司公事盧清為首,於去年十一月奉旨新組建一個探事司“京淮邏卒廳”衙門。據混入這個衙門的特務營細作回報,京淮邏卒廳有邏卒二十人,占了探事司邏卒數的四分之一,且又高價招募了大批各門派的武功高手,專司京東(山東)、淮南這四路的巡檢、探察,似乎是以雙木商行為其主要目標。


    估計當今聖上要避開朝廷樞密院采取什麽行動了,對雙木商行具體是好是壞還無法得出定論,提請根據地的張國明、沈念宗、陳君華和局主等有官位的眾位提高警惕,以防不測。


    二、宰相史彌遠派了他的女婿、也是趙善湘的二兒子趙汝楳,將於三月中出發來京東(山東)東路。據特務營和合壇的弟子報告:今年正月,曾有蒙古人的細作到史相公府上,呆了五六個時辰才出來。經過多方探查,得到不怎麽可靠的消息說,蒙古人是想要請史彌遠做中人,蒙古大汗窩闊台願意以宗王察合台之女喃加真不刺公主下嫁給林強雲為妻,並賜封給喃加真不刺公主中都路以北,包括其屬國高麗在內的六路一國為其封地。


    無獨有偶,出人意料的是,膠西縣也在前幾天接到金國由一個叫完顏盡忠的王爺為首的使節團,說是帶了金國皇帝的聖旨和一個公主前來根據地冊封並賜婚。要求雙木商行增加售給他們的轟天雷的數量,要求能夠大量提供鋼製刀槍,適量購買雷火箭、子母炮等新式兵器。


    據使節團那位王爺透露出來的口風,金國皇帝願意把鄜延路以東、南京路以北,就是黃河以北的所有路份,也等於是說,完顏守緒把大半個金國的土地全部都賜給下嫁的那位什麽公主,隻要林強雲肯點頭娶這位不知道是真清寒是假的公主,上麵提到的所有土地就都是他這位駙馬的了。


    張國明與沈念宗的分析也隨同這些情報一起送到林強雲手上,他們說。”


    陳君華和輕騎、硬探一樣,也是一整座沒怎麽睡,好幾次剛剛躺下都被叫起,接待幾起四族軍領兵將軍派來打探口風的密使。


    “無條件投降,全部軍隊從官長到士卒都必須接受改編,生活上可以受到優待。否則,一旦開戰,那就後果自負。”這是陳君華給他們幾個密使的回答。


    這些密使來來往往了兩趟,也沒帶回肯定的答複。陳君華不耐煩了,索性讓精神奕奕地應傳賜去應付這些密使。他從林強雲處得到了全部的消息後,也自躲回房裏歇息,養足精神準備來日的大戰。


    今天,從寅時開始,南風吹得盛了起來,東方的天色露出曙光不久。已經可以見到發紅的朝霞了。


    鄒平縣城北門,在卯時正就已經大開。護衛隊步軍出了城後,數百架帶輪的子母炮和千餘架弩車才由民夫相幫順序出城,在城北的平原上各成方陣靜候進攻的命令。


    城東、城西兩個占車集團,也在護衛隊、民夫們幫助推車“嘿嗬、嘿嗬”的號子聲中,帶著“轟隆隆”地大響緩緩來到。


    “強雲,下定決心沒有,今天打不打?”陳君華不知什麽時候來到城牆上,在林強雲地身後小聲探問。


    “打。”林強雲沒有回頭,眼睛看著城下排成有近十裏長的部隊,一股豪情油然充塞胸臆,嘴裏隻吐出一個有力的字。


    “君華叔,我們現在是勝券在握,不打完這一次唾手可得的勝仗,怎麽對得起自己啊。”在陳君華沒有離開之前,林強雲又說:“不管宋、蒙、金三國打的是什麽主意,我們先把能拿到手的果實先摘到自己的袋子裏再說。勝仗打得越多,我們的實力也就越大,越有實力,說話也就可以越大聲。總之任他們有千方百計,我自按一定之規行事。叔,這仗打完後,我們馬上商量下一步如何行動,在先取得山東西路得到萊蕪監和利國監兩處鐵冶、石炭的情況下,看看是天淵之別還有能力發兵北上直取中都,把那兒的工匠和奴隸全弄到根據地來。廢堤另一邊塵頭大起。轟隆隆的馬蹄聲漸來漸近:真有不怕死的出來衝陣了。


    戰車行進了不到兩裏地,距離廢堤還有一百五六十丈,蒙古韃子的騎兵在廢堤上一閃,在戰車還沒有開炮的時候即往下猛衝。韃子兵在一段三裏長的廢堤上,分成四路出擊。像四支射出的利箭朝戰車的橫隊插下。以圖破掉戰車的一字長蛇陣後,再將後續的護衛隊方陣衝開。


    一百個子窠分散射出。蒙古兵對被殺傷的百多個同伴看都不看一眼,隻管緊攢著他們的弓箭繼續猛衝。一進入百丈以內弓箭的射程,就連續不斷地引弓射箭。


    協助推車的民夫在韃子兵一出現,車上的炮聲響起的時候就按出發前軍官們發出的命令辦,與排擠他們的盾牌兵一起向後跑,躲起護衛隊軍的方陣裏方才止步。


    戰車上的炮手們裝上了霰彈後,韃子騎兵絲毫沒有發現他們射出的箭雨並不像所想的那樣釘在箱子上,而是“叮叮咚咚”地撞上箱子後就彈開落地,他們也沒有發現幾千支箭射出去並沒有殺傷一個敵人。蒙古兵們隻是按他們慣常的戰法,將手上的箭矢射出,與敵人的距離夠近了時,就將粗糙的短弓換成戰刀繼續前衝。此時,最前麵的韃子的騎兵已經接近到戰車的二十丈以內了。


    衝過廢堤的蒙古騎兵發現這些會自己行走,顯得怪裏怪氣的大箱子並不如他們想象的那麽可怕,自己這方的四個千人隊衝到近前了,也不過在越過廢堤時被打死打傷了一兩百騎。韃子們以為南人的怪箱子也不過技上於此,並沒有什麽可怕的,不由得膽氣大增,在千夫長、百夫長等軍官的喝叫中開始大吼:“嗬……呼……殺……”


    韃子兵的好運就在他們開始大喊大叫,氣勢洶洶準備衝向怪箱砍殺的時候結束了。


    “轟隆隆”的巨響似乎就在蒙古兵的耳邊,在一片“嗖嗖……”的破風聲與雨打殘荷般的“沙沙”聲中,韃子兵們也同時感到身上有幾個、十幾個,甚至幾十個物事鑽入,許多人的整個身體被巨大的衝擊力撞得往後淩空飛起,或翻轉,或直接倒摔下地。


    “保持原來的攻擊陣形,繼續前進。”


    隨著陳君華一聲令下。身到方陣裏的民夫和盾牌兵立即回到戰車邊,喊著“嘿嗬……嘿嗬……”的號子再次朝前推進。


    越過了廢堤,蒙古各族聯軍大大小小的上百個方陣和他們六個巨大的兵營陳列在眼前。從這些方陣的排列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契丹軍、女真軍的方陣不是那麽整齊,隻能說還算是規整。蒙古騎兵以每個千人隊為一個單位,也許是他們的戰術使然罷,蒙古兵的戰陣占地最大也顯得稍亂,但各個千人隊間有數丈的位位置,能夠很快進行衝鋒突擊。隊列排得最好、最整齊的,是蒙古兵東側白色衣袍的回回兵,和西側一個士卒戴了藍帽子的漢軍方陣。這兩個方陣全是以盾牌在前,槍兵在稍後,盾音伸出寒光閃閃的長槍,體現出他們的戰鬥力相當不俗。最靠近小清河邊的那個方陣最為混亂,從他們所打出的黑色大旗看,這恐怕就是史天福帶來的所謂“黑軍”了。


    黑色漆了黃虎紋的戰車。一直進到蒙古聯軍方陣四十丈方停,每架戰車停穩後民夫們取了三角木墊好,才與盾牌兵一起緩緩而退。不多一會,各戰車頂上伸出一棱角小紅旗搖動了幾下。


    可能是想看清雙木軍準備怎麽打,也可能是他們的箭矢已經快射光了。不但其他的四族軍不出一聲、沒發出一支箭,連蒙古騎兵也是看著對方從容布陣,靜悄悄地無動於衷。隻在對方官長的叫聲在東南風的吹著下,傳入耳際時聯軍的人才發出幾聲嗡嗡的輕響。


    “刀盾兵掩護,小炮上前投陣。”兩軍的小炮隊在盾牌兵的圍護下,快速地跑到戰車前方將一具具有鐵腳的鐵管斜杵到地上,炮手們在片刻間握住子窠放於炮口凝神待發。


    左右兩側的子母炮隊此時也被調到護衛隊的方陣中。並裝好了遠擊的子窠候令發射


    這次出來打仗好象太不順利了,英勇善戰地蒙古戰士為什麽連南人都打不過?索利腦袋有點不夠用,他無論如何轉不過這個彎,也怎麽都弄不明白,為什麽連大帥都會被南人給打死,而且死得那麽淒慘。闊闊思斷掉的腿是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可那條不知飛到何處去的右臂,卻是尋來數十條都對不上號。人們無奈之下,隻好讓英勇無敵的闊闊思大帥就這麽少掉一條手臂,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大帳內,等這場仗打完以後送回草原安葬了。


    索利在心情怯怯之餘,又有點覺得做了虧本生意的感覺。以前一到敵人的所在地,他不必與別人一樣去打生打死,坐在馬背上就每天都會有不少財物和驅口收入。回頭一看,陳君華對脫斡的戰鬥已經結束。那位蒙古軍的千夫長的刀正刷的一聲插入地上顫顫地抖動,脫斡本人則麵如死灰地被陳君華提在左手上。


    此刻,陳君華右手高興夾鋼槍淩空畫了幾個圓圈,向蒙古軍的戰陣大喝:“快快投降,以免死無葬身之地!”


    阿爾撒正想轉回去將陳君華的話說給蒙古兵聽,卻見陳君華已經掉頭馳來,並向自己叫道:“我們回去,不給他們一點厲害看看是不會死心的。”


    阿爾撒心道:“這位陳元帥這樣也叫勸降。那些蒙古族的人如何聽得懂漢話,不是等於什麽也沒有說,在心要將我們蒙古人趕盡殺絕麽……”


    陳君華沒有參加去年的那一次戰鬥,隻是聽到了被解救出來的驅奴們說起過,蒙古韃子是如何將漢人根本不當人看的種種慘事。這時候他確實是不想讓蒙古人投降,一心要將其殺光為那些受非人待遇的漢人出氣。


    此刻,抓了一個蒙古將軍,回過頭後立即將高舉的長槍往下一壓,向小炮隊的官長們做出發射的示意。


    “點火,各小炮連發五枚子窠!”兩位目不轉睛盯住陳君華的部將一見可以開打了,立即高叫下令。


    麵對蒙古騎兵的兩百多架小炮。它們第一輪射出的兩百多枚子窠同時砸進一處地方,爆炸開來的那個呼聲和那樣巨大的威力,別說護衛隊的其他戰士和隨軍來的募役民夫了,就連陳君華和小炮隊的兩位部將看了也驚得目瞪口呆。


    小炮隊的戰士可不管別人怎麽樣看,也不管敵人的情況如何,炮長一心一意射出一發就調動一下方位,讓其他炮手斷續點火發射。炮手們忠實地按照官長的命令,一發打完再轉身又取過一發子窠。直到實實在在的打出五枚子窠才肯停手。


    一千多枚子窠不間斷地狂砸在蒙古騎兵陣裏,當著的人和馬無不肉爛骨裂成為一地的碎屍。這樣集中到一起狂轟的情況()。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這樣集中用炮的效果落到蒙古兵和其他四族軍的眼裏,除了震撼就是害怕得發懵。


    這種毀滅性的效果,也讓陳君華、林強雲和炮隊的官長們看到了一種新的戰法。


    被一知多枚子窠消滅的韃子兵並不是很多,總算起來也就一千多到兩千騎。被炸死的人也和前幾天一樣斷肢裂腹,變成一塊塊碎屍爛肉。可是,隻在短短的不到二十息時間內,在人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什麽事情的這一點時間裏,有這麽多人變成一堆堆爛肉的死去,實在是太恐怖了,實在是太過震撼人心了。


    小炮停止射擊了,再沒有會炸開的物事飛來殺人了,受驚的馬衝撞一會後,在它們的主人竭力安撫下慢慢靜下來,沒受傷的蒙古兵緊緊地勒住自己的戰馬,呆呆的看著一地的肢體內髒,呆呆地看著一地的鮮血與汁液,呆呆地聽著傷而不死的夥伴發出的呻吟號叫,呆呆地……


    許久,過了許久,人們的號叫聲變為呻吟。許久,又過了許久,呻吟漸漸低沉,戰馬的噴鼻聲漸漸消失。


    “希律律……”


    “長生天啊……”


    陡然,不知是哪一個人,也不知是誰的馬同時發出一聲震顫人心的叫號,和一聲驚天動地的悲嘶。在慘號聲和嘶鳴聲中,“噠噠”地馬蹄聲也起,一個蒙古兵發瘋似的鞭打他的戰馬,繞開其他的人往大營衝了回去。


    這人身邊的牌子頭和百夫長一臉漠然,對逃走的人不理不睬,視而不見。


    雙有兩騎跟在那個人身後衝回大營,接著是五六騎……


    不過片刻時間,幾千蒙古騎兵如同見一鬼一樣,轟隆隆一窩蜂朝他們的大營逃進去。數十個驚魂不定的蒙古兵猝不及防之下,被經過身邊的人撞落跌倒,隻是叫出幾聲慘呼後便沒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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