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所有的孩子都會被殺死。  沈君辭也理解了容器的含義,那不僅代表的是女人的子宮,說她們像是容器一般不停孕育。  那個肩膀上的符號畫的是聖杯。  象征著永生的聖杯。  人們為了延續生命,怎樣殘忍的事也能夠做得出來。  “我不太理解那些人的話,但是我還是把這件事偷偷告訴了15號,我盡量還原了那些詞匯,15號那天晚上抱著孩子,哭了半個晚上。她作為一個母親,不忍心自己的孩子剛剛滿月,就會迎來死亡的結果。第二天,她問我,想不想逃出去。”  “原來十五號一直想要逃出去,她早就確定了海港的位置,求了一個進來送菜的好心菜農救她出去。可是想要逃出去需要走很遠的路,才能夠到達港口。為了孩子,她決定把計劃提前。”  莫雪晴看到過15號生下來的孩子,那是一個男孩,和很多生下來就皺皺巴巴的孩子不一樣,那個男孩生下來就漂亮可愛。  盡管她們這些作為容器的母親和生下來的孩子隻有短暫的緣分,但是她看得出來,15號很喜歡那個孩子。  畢竟是母子連心,又受過那麽多的苦,孩子成為了母親的精神寄托。  “我記得她和我談話的那一天是9月20日,那些男人即將過來的時候是9月25日。就在這不到五天裏,我們幾個相熟的女人第一次團結起來,製定了一個計劃,就是逃出那裏的計劃。”  “我們開始囤水和食物。通過了長久的觀察,我們總結出了裏麵的醫生和守衛的人數,換班的時間。也根據太陽的起落,判斷了大體的方向。畫出了裏麵外麵的地圖。”  說到了這裏,莫雪晴的眼睛出現了一絲光亮。  那是一個讓女人們振奮的過程。她們要為了自己,為她們的孩子搏一條出路。  “我們開始策劃這一切。除了15號,還有幾個女人是剛剛生下孩子的,那些虛弱的產婦們是不可能長途跋涉的。於是,那幾名產婦決定自己留下來,盡量拖延時間,讓我們走得更遠,而我和幾名懷孕月份比較小的女人,每人被分到了一個孩子。我們抱著那些嬰兒,學習讓他們安靜下來的方法。”  “9月25日那一天很快到了,到了晚上,趁著那些男人即將到來,守衛最薄弱的時候,我們分工合作,打暈守衛,綁了那裏的醫生,搜到了鑰匙,打開了牢籠的房門。我們一群穿著病號服的女人,腳上穿著從醫生和守衛那裏脫下來的鞋,摸黑跑了出去。”  “為了防止被抓回去,我們分開逃走。我聽到有女人們被抓回去的慘叫聲。還好我足夠幸運,逃了出來。”  直到現在,莫雪晴都記得那一晚她所經曆的一切,天特別黑,沒有月亮,一直在刮著風,耳邊都是呼呼的風聲。她的心髒怦怦跳著,惶恐不安。  她在逃走的時候,機智地拽下來一個遮光的窗簾。用窗簾包裹著身體。這樣讓她身上的白色病號服在深夜裏不再顯眼。她抱著孩子,挑選偏僻的地方走。  她聽著狗叫,看到遠處有手電筒的光亮,知道有人在找逃跑的女人。聽到有腳步聲,她就停下來,蹲在樹叢裏。  “等外麵沒有聲音,我才鑽出來。在那個漆黑的夜裏,我一直抱著你,走了很遠很遠的路,你在我懷裏,暖暖的一團。”  “我終於看到了路燈,然後我獨自走了兩個小時,來到了港口,找到了那條船。和我一起逃出去的,還有八個懷孕的女人。我們救出來五個孩子。”  莫雪晴的臉上出現了笑容,她哭著笑了。  “我的運氣很好,輾轉了兩天,終於回了家。”  給她們提供了一條生路的15號,還有很多的女人卻沒能逃出來。  “十天以後,我決定打掉我懷著的孩子,我在醫院裏遇到了顧文斌。”  “我獨自把你撫養長大,本來是不想結婚的,但是你爸對我不斷追求,他知道我的那一段經曆,並不在意,在你十二歲時,我答應了他的求婚,嫁給了他。”  五十歲的莫雪晴聊到這些時,臉上依然會帶著有點害羞的表情。  如果沒有顧文斌的出現,她可能一輩子都走不出來被當做容器的陰影。  正是那個男人,鼓勵著她愛著她,她才逐漸找回了身為一個女人的尊嚴。  顧言琛問:“為什麽你回國以後,沒有報警?”  莫雪晴苦笑了一下:“當時,逃出去以前, 15號讓我們遵守兩個約定。第一條,不能報警,第二條,帶出去孩子的女人,要把孩子養大。”  “至於不能報警的原因,15號和我們說,一個是因為那些男人權勢很大,報警以後可能會暴露我們,反而給我們帶來危險。第二個是因為,那一晚上,為了我們能夠帶著她們的孩子逃出去,她和幾位母親,決定要殺人。她說,這兩個約定是救我們出去的代價,我們必須一生遵守這兩條約定。她逼著我們發下了毒誓。”  那個混亂的夜晚,原本就比她輕描淡寫的訴述血腥得多。  女人們為了逃出去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雙手沾滿了鮮血。  麵對野獸還想要活下來的一種方式就是把自己也變成野獸。如果報警,她們自己也會被抓到牢房裏去。  沈君辭聽明白了,莫雪晴和顧言琛並沒有知曉容器和嬰兒的真正涵義,但是15號應該是知道的。她明白,如果女人們報警,就算看似得到一時的正義,也會給孩子們帶來極大的危險。所以她才給女人們說出了那兩個必須遵守的約定。  莫雪晴輕聲說:“言琛,我希望你能夠原諒媽媽,我也是個會害怕的普通人。我把這些經曆埋藏在心底,一直沒有告訴你。當你說你想要考警校,做個警察時,我是無比欣慰的,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夠保護自己,成為一個正直的人,也能夠查明這些真相,讓背後的那些人付出代價。”  顧言琛伸出手抱了抱莫雪晴,在那樣的情況之下,他的確無法苛責她為什麽不去報警,說出真相。  她養大了他,不僅對他有養育之恩,還有救命之恩。  他的雙臂環住莫雪晴,開口道:“謝謝你,你永遠是我的媽媽。”  莫雪晴的目光落在了那張照片上。  “那個女人應該就是當晚和我一起逃出去的一個女人之一,我記不清她是哪一個,隻是有印象她也回到了國內。我也不清楚她後來發生了什麽事,但是我希望我所說的事能夠給你一些線索。”  作者有話要說:  顧言琛不是15號的孩子。  以敏感程度而言,這裏不會放國內,不會牽扯太多國外情節,僅是個背景事件。  關於嬰幼兒器官移植,文中有人是為了子女所求,有人是為了將來能夠更換,會把孩子養大一些。  複製一些相關的文獻  由於胎兒期腎形成後,其腎單位的數量已等同於成人腎。隻要腎移植後沒有並發症,移植腎就會在幾個月內迅速適應宿主,達到與成年腎相同的功能。第132章 複仇  中秋節下午,顧言琛家中。  沈君辭聽完這一切低頭沉思。  他想起了夢師,他應該也是其中的一個孩子,被一位女人抱著逃出了那個牢籠。  所以,夢師是不是也知道這些事?  所以,夢師的生日也是9月25日,那不是他們的生日,而是他們重獲新生的日子。  所以,夢師的養母在他的養父想要殺死他時,說出了那句“我答應過要把他養大”。  也正因為此,何文林嫉妒著顧言琛,也關注著他。他們有著類似的出身,卻因為抱著他們的母親不同,所知的不同,就有了不同的人生。  正說到這裏,房門口忽然傳來了一陣開門聲。  莫雪晴慌忙擦了擦眼睛:“可能是你爸回來了,我去做晚飯,幾個大菜之前都已經燉在鍋裏了,隻需要炒兩個菜就好。”  她一邊起身一邊說:“兒子你平時工作忙,不常過來,我給你做了你最喜歡吃的烤羊排。”  從門外進來的果然是顧文斌,他是位個子高高的中年男人,長相有些普通,但是一看就有院長的氣質。  他進門和顧言琛打過招呼。顧言琛又把沈君辭介紹給了他。  顧文斌和他們聊了幾句,也進廚房去幫助莫雪晴,他的目光完全落在了女人身上,臉上也終於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站在顧文斌身邊,莫雪晴也似乎忘記了那些慘痛的經曆,兩個人夫唱婦隨,一起在廚房裏忙碌著。  沈君辭透過廚房的玻璃門看去,想著這大概就是嫁給了愛情的樣子。  到了飯點,妹妹顧言真也回了家。她和哥哥差了十三歲,如今剛升高三,好不容易放了假,出去和同學們玩了一個下午。  一家人圍坐在飯桌上,談笑風生著。  莫雪晴燒了一桌子好菜,因為顧言琛回去還要開車,大家都沒喝酒,用果汁代替。  電視上放著中秋晚會,很有過節的氛圍。  莫雪晴熱情地招呼沈君辭:“我就做了一些家常菜,小沈你試試吃得慣嗎?”  沈君辭嚐了一些,禮貌點頭:“阿姨的手藝很好,做得很好吃。”  顧言琛在一旁道:“那是當然,我的廚藝也是我媽教的。”  沈君辭感覺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吃過這麽一頓豐盛熱鬧的飯了。  和他們一起吃飯與和同事聚餐時的感覺完全不同,能夠給人一種溫暖感。  這就是家人,家的感覺。  飯吃了一半,顧言真聽說沈君辭是個法醫,開始嘰嘰喳喳地纏著沈君辭問各種問題。  於是一家人就在蛆蟲,死屍,巨人觀的問題下,吃著團圓飯,莫雪晴和顧文斌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  這對父母想著打斷,但是又怕顯得自己是在介意沈君辭的工作,對法醫工作有所歧視,隻能由著女兒問下去。  沈君辭也覺出來氣氛有點微妙,可是他不回答也覺得不好,隻能答得言簡意賅。  後來,莫雪晴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主動微笑提醒:“真真,你讓沈法醫好好吃飯吧。”  顧言真振振有詞:“媽,我想要做個女法醫很久了,今天好不容易才見到一名真正的法醫,可不得多問問?”  莫雪晴聽到這個消息,嘴巴一時沒合攏,反應了片刻繼續微笑道:“你這個孩子,我不反對你從事這個職業,但是法醫可不是好玩的,你好好了解清楚再這麽說吧。”  顧言真吃著飯,一臉認真:“我沒開玩笑啊,哪些學校有法醫科,分數線多少,哪些招女生我都了解好了。”  顧文斌道:“做個女法醫是要吃很多苦的。”  顧言真振振有詞:“爸,做醫生也需要吃很多苦啊,而且做法醫可比你們的醫患關係簡單多了。我看了哥哥市局的宣傳視頻,他的同事裏有位叫做溫婉的女法醫。那就是我的榜樣。”  顧言琛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妹妹的破綻:“想做法醫,你先把你的模擬成績提高點再說。”  提到了成績,顧言真終於安靜了一小會,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合力把那個話題聊過去。  過了一會,女孩又不死心地抬起頭問:“沈法醫,你還收徒弟嗎?我聽說,做法醫都是有師父帶的,如果我考上了法醫科,回頭到市局,你能夠做我的師父嗎?”  顧言琛從這毫無血緣關係的妹妹話裏,品出點危機感。  他們都是被莫雪晴帶大的,兄妹兩個的審美觀還有口味出奇的一致,顧言真從兩歲起,就開始搶他的東西了,買的文具會搶,零食會搶,就連喜歡吃的水果也會搶。  女孩的一雙眼睛笑盈盈的,等著沈君辭回答。  沈君辭看了顧言琛一眼:“我是特刑科的法醫,一切聽你哥哥安排。”  顧言琛道:“沈法醫有徒弟了,你當他徒孫還差不多,回頭你要是真的想學,我讓他徒弟教你。”  顧言真受到了降維打擊,低頭扒拉著飯。  看著顧言琛,沈君辭在一旁拿著筷子抿嘴笑了。  .  一頓團圓飯終於吃完,沈君辭拿著那一束木芙蓉和顧言琛一起辭行上了車。  開車回去的一路上,顧言琛一直目視前方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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