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匯報了,顧言琛就會批準一般。 “這樣的事,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顧言琛說完話,鬆開了沈君辭的手腕,直接轉身開了房門,進入屋內。 房門砰的一響。 沈君辭看著緊閉的房門,拎著小火車進了房間。 他打開了燈,把小火車的軌道一點一點拚起來,放在了桌子上。 最後裝上電池,按下開關,火車就自動啟動,火車的速度挺快,嗚嗚轟鳴著,上下穿行,過了山洞,穿過橋梁,周而複始,一遍一遍輪回。 沈君辭仔細看著火車跑了幾圈。 然後他來到了桌子前,打開了筆記本,熒幕的光亮照著他的臉,此時才顯出了落寞與疲憊。 法醫辦公室裏沒有麻醉藥,手臂上的傷口還是有點隱隱作痛。 沈君辭覺得他今天做的事,應該是惹顧言琛生氣了。 所以剛才,他才會那麽急匆匆地關門進了房間。 沒有一個領導會喜歡擅自行動的下屬,而且這種有點自殘的行為,會讓常人難以理解,他當時破案心切,做的事情也的確衝動了。 過了一會,門外卻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沈君辭走過去開了門。 他看到顧言琛站在門外,手上端著什麽。 進門以後,顧言琛把那碗東西放在了餐桌上,打開蓋子,裏麵是薑紅色的。 顧言琛解釋:“家裏還有桂圓枸杞還有紅棗,就給你熬了點桂圓紅棗茶。” 他剛才回家了一會,還是放心不下準備了這些,過來看看沈君辭。他遵從了自己內心的選擇,想要安慰他。 沈君辭看著桌子上的紅棗茶,明顯是愣住了。 “還有。”顧言琛說著話,又從口袋裏取出了一些東西放在一旁,“我剛才看到你的傷口包紮得太馬虎了,就叫跑腿送來了紗布和繃帶。給你買了點消炎藥備著。” 沈君辭剛才完全是自己操作的,由於隻有一隻手,的確做得不太方便,也包得有點草率。他忽然明白了顧言琛剛才急匆匆的是去幹什麽了,沈君辭還是第一次麵對這樣的狀況,呆了片刻,開口道:“謝謝。”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顧言琛看到了桌子上的小火車:“你這麽快就拚好了?” “還挺好拚的。”沈君辭頓了一下又說,“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顧言琛衝著他伸出手。 沈君辭就把自己的左手遞給了他。 顧言琛低頭,握在手中的手手指修長,就是指端的溫度要涼上不少,他小心翼翼地把紗布打開了。 傷口有幾厘米長,劃破了皮膚和血肉,看著就覺得疼。法醫科裏不缺針線,沈君辭用線縫合了傷口,可是顧言琛想到他是一個人做這些時,又是不免一陣心痛。 擦拭傷口的時候,沈君辭沒有發出聲音,眉頭卻微微蹙著,顯然是在忍耐著疼痛。 顧言琛努力讓自己的動作輕柔,他又給沈君辭的傷口仔仔細細消了一遍毒,然後問他:“還疼嗎?” 沈君辭感受著他手心裏傳來的溫度,抿著唇輕輕搖了搖頭。 顧言琛又問:“流了很多血吧?” 沈君辭道:“差不多190ml,沒有一次獻血的多。” “你的唇色看起來都白了,還是要多吃點補回來。”顧言琛說著話幫他把紗布重新纏了一遍,“千萬不能著水,如果腫起來,還是要去醫院。” 沈君辭低低嗯了一聲。 原來,還是有人在意他的。 顧言琛給他包紮得十分仔細。 都弄好了,顧隊低頭收拾著東西:“我先走了,你趁熱喝吧,回頭換藥再找我,別怕麻煩。如果明天不舒服,就請假一天。這個案子快結了,你可以休息一下。” 顧言琛並沒有停留多久,走得匆忙。 等他離開,沈君辭看了看手臂上重新纏好的白色紗布,他坐到桌子前,喝了一口紅棗茶。 裏麵放了紅糖,甜絲絲的。 沈君辭想起了自己在法醫室裏待著的那一個多小時,溫暖填滿了那段記憶裏的痛楚,一下子就驅散了這夜晚的冷意。 .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關於這一案件的後續處理,兩名嫌犯被轉了出去。 一樁案子終於告破,特刑科那邊鬆了一口氣。 隨後就是各種的卷宗總結,文案整理。 過兩天到了周末,周五一上班,顧言琛就在工作群裏通知:“周報早點寫完,最近是警察進校園的活動,我們要去幼兒園做安全教育講座。” 戚一安尤為驚訝:“要去哪個幼兒園?我們法醫要去嗎?” 顧言琛道:“檳博幼兒園,其他法醫科的值班,你和沈法醫需要跟著去。” 檳博全稱是檳城博愛幼兒園,這個幼兒園是私立的,在整個檳城都很有名,因為這個簡稱,父母們覺得孩子上了這家幼兒園就能夠直通博士,都為了博個好彩頭,所以幼兒園不缺生源。 這一次丁局是親自帶隊,抽調了市局十幾名精英刑警,加上特刑科的幾個人,下午一起出發。 可以看得出來,丁局對這次聯動還挺重視的,印發了宣傳冊,購買了安全教育繪本,還特別采購了一些氣球和毛絨玩具,把幾輛車的後備箱裝得滿滿當當的。 安全教育講座之前,是先做一次安全調查。 丁局和幼兒園的園長見了麵,從警員裏選了幾位去做任務。 丁局首先挑選了白夢還有陸英,最後他又叫過來沈君辭:“小沈,你麵善,也去試試。” 沈君辭本來以為自己就是來打醬油的,沒想到也被抓了壯丁。 丁局給他們每人發了一盒糖,任務很簡單,去“誘拐”小朋友,考驗孩子們的安全意識。 半個小時,看看誰能夠“誘拐”的孩子多。 在出發前,警員和家長代表打過招呼。 一個一個家長信誓旦旦:“我家孩子防範意識很強的,絕對不會跟著走。” “這種糖,我們家孩子根本不吃的。” “不和陌生人說話,這是最基本的,早就反複叮囑過,我家孩子又不傻。” 三個人進入,盯上了在上自由活動課的小朋友們。 不一會,白夢就以帶著去看小貓為借口,帶了四個小朋友過來。 陸英個子比較高,又是男的,小朋友們警覺性比較高,隻領了一個出來。 時間快到了,沈君辭帶出來一群小朋友。 那些家長摸了摸臉,頓時覺得真疼。 其中有個家長剛說了孩子防範意識強,這時候覺得丟了人,過去問自家寶寶:“不是告訴你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嗎?你怎麽還跟著出來了。” 小朋友很委屈。 一個小女孩振振有詞:“可是哥哥說他是警察,哥哥肯定不是壞人。” 另外一個女孩道:“哥哥長得這麽好看,一定不會欺負我們。” 家長扶額,這該死的顏控。 戰績太過豐厚,丁局都看愣了。 沈君辭解釋道:“我沒掩蓋身份,說是市局的法醫,讓他們幫我抓壞人,還說可以帶他們參觀法醫室……” 戚一安淚下:“師父,還好你不是人販子。” 園長冷汗直冒:“這個問題我倒是沒想過,這壞人要是冒充警察誘拐的話,真是一拐一個準。” 丁局道:“安全漏洞,趕緊補上!” 然後就是下午的安全教育講座,什麽如果小朋友走丟了怎麽辦,校園裏進入壞人怎麽辦。 最後進行了一個實戰搏擊演練,幾名警員進行表演,顧言琛也在裏麵。 他穿了一身短袖的實戰警服,衣服束腰,細腰勁瘦,顯得腿尤其長。 警員們還表演了徒手奪刀,格鬥術,以及槍械拆解。 他們的動作幹淨利索,給小朋友們看得激動極了,一個一個叫著警察叔叔真帥。 活動結束就是自由活動時間,警員們給孩子們派發書籍和玩具。 這些刑警們往日見慣了各種血腥場麵,麵對犯罪分子從不皺眉。可如今看到一個一個天真爛漫的祖國花朵,卻一時有點手足無措。 尖叫聲快要刺破耳膜,眼淚就是最凶猛的武器,小朋友一作勢要哭,警察叔叔馬上妥協。 有的小朋友要求警員陪他們一起玩老鷹捉小雞,還有的小朋友給警員帶上了兔子耳朵,畫上了熊貓眼,還有的小朋友幹脆把小警員當成大馬騎。 丁局還在一旁看著笑:“不錯不錯,警民一心,也該讓這些小子們體會一下帶娃的快樂。” 戚一安擺手道:“丁局我腰都快斷了,這份快樂我決定留給別人。” 白夢道:“我就不想要小孩子,一想到將要背負起另外一個人的人生,我就有點害怕。” 丁局忙道:“這話小聲點,別傳到你爸那裏去,他等著抱孫子呢。” 幼兒園裏玩得熱鬧。 顧言琛還是一身勁裝打扮,沒摘防護鏡,他走過來找到了在發書的沈君辭,把他叫到一旁:“這個幼兒園就是徐雅培生前工作過的幼兒園。” 沈君辭不知道為什麽顧言琛叫他,而且又提起了上個案子。 “那小朋友不知道徐雅培遇害的事情吧?”他問了一聲,“是哪個班啊?” 顧言琛一指道:“五班,幼兒園大班,快要畢業了。因為之前的案子,結案前我來這裏尋訪過。” 說到這裏,他招呼沈君辭:“我帶你過去和孩子們認識下。” 沈君辭有點不清楚顧言琛這是什麽意思,但還是跟了上去。 那班上的小朋友果然早就認識顧言琛,一看到他就仰起頭道:“警察叔叔好!” 顧言琛塞給他們幾個氣球,沈君辭也取出來口袋裏剩下的糖給孩子們分了。 顧言琛站在一旁問孩子們:“你們喜歡徐老師嗎?” 原本歡樂的氣氛一下子變了,空氣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