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找到了屍體的兩顆牙,又找到了一塊下頜。  沈君辭從一塊泥土之中夾出了一小團銀白色的發絲,隨後他又挑出了幾段骨頭,很快根據骨頭的形狀進行分辨,擺在該在的位置。  頭,軀幹,四肢,慢慢分化出了一個十分簡陋的人形。  這是挺好的人骨練習,沈君辭問戚一安:“你能看出什麽?”  戚一安看著麵前的腐骨:“死者應該是女性,較為年長。身高大約一米六左右,屍體大部分白骨化,根據現場的環境判斷,死亡時間在一年以上,殘留的肋軟骨組織可以做dna檢測,其他的需要詳細檢查後才能確定。”  沈君辭問他:“你覺得複原需要多久?”  戚一安說:“大概需要拚個幾天吧……”  沈君辭道:“用不了那麽久,我們先把大塊的骨頭挑出來,進行複原,檢查和分辨。”  解剖台的上下都開了燈光,上層是無影燈,下方則是白色燈箱。  沈君辭把台子上分了幾個區域,分別放顱骨,軀幹骨,四肢骨。  有的骨頭上有的帶有少量腐肉,有些則是非常光滑幹淨,還有的上麵可以看到一些動物啃咬的齒痕。  沈君辭又加了一句:“你分你覺得有把握的部分,分不清楚的交給我。”  戚一安低頭看去,麵前有一段長一些的骨頭,可以分辨出橈骨粗隆,那是一段橈骨。  他拚了幾塊,又遇到了難題:“師父,這一塊是……”  沈君辭看了一眼就迅速判斷:“手舟骨。”  戚一安有點遲疑:“可是形狀上……”  沈君辭道:“是生前舊傷,大約是死前兩年,死者曾經跌倒,引起了手舟骨骨折,愈合不錯,這說明死者得到了及時就醫,就診的應該也是比較規範的大醫院。”他頓了一下道,“所以我懷疑這位老人是走失的。”  老人經常會發生跌倒,一旦用手去扶地麵,容易發生手舟骨的骨折。  戚一安恍然大悟。  成人身體一共206塊骨頭,拚合屍骨是個非常需要耐心的工作。  真正進展起來,戚一安發現沈君辭對人類骨骼的了解極深。  哪塊骨頭他隻要看上一眼,就能夠迅速判斷出來,放在該在的位置上。沈君辭還會耐心告訴他那些骨頭的分辨方法,以及如何從骨頭之中讀出這個人的一生。  這就像是一堂別開生麵的解剖課,短短一段時間,戚一安學到的比上學時候還要多。  一個小時,大雛形完成。  兩個小時,很多細碎的骨頭也歸位。  三個小時,整副骨骼就拚湊完整,缺少的骨頭,全部用便簽在位置上做出標識。  此時的大法醫辦公室裏,幾位法醫正結束了屍檢。  溫婉閑了下來,想起了前天來的那具屍骨:“對了,那具無名枯骨如何了?還需要幫忙麽?我下午沒事,可以拚一下。”  程功看了看盧主任不在,開口道:“盧主任一早把這個工作分給了沈法醫,應該正在拚著吧。”  溫婉一愣:“沈法醫是特刑科的,這個……沒問過顧隊就直接把任務給了他,不太好吧?”  一旁的柳殊榮聽了這話,嗬了一聲:“大家都是市局的法醫,總不能我們這裏忙得不可開交,他們那裏閑著,能者多勞嘛。”  聽他這麽說,大家都不說話了,大辦公室裏一時安靜下來。  這邊有位和戚一安差不多時間進市局的法醫實習生,名叫宋淺城,他怯生生請教柳殊榮:“柳老師,這樣的一具損毀屍骨,拚湊完成需要多久啊?”  柳殊榮好為人師,給實習生耐心講解:“那樣的屍骨,考驗的是法醫對骨頭的了解程度,像你們這樣不太熟練的,估計得複原個一個星期吧。”  他隨後問溫婉,“溫法醫,你預計如果是你的話,需要拚多久?”  溫婉想了想:“我沒事慢慢拚的話,大概兩天左右吧。”  柳殊榮對這個答案十分滿意,他對宋淺城說:“像我這樣,對人體骨骼比較熟悉的,不出一天就可以完成。”  宋淺城露出了欽佩的目光:“柳老師,你好厲害。”  眾人正說著,有人敲了敲大辦公室的門。  溫婉跑去開門,看到沈君辭站在門外,急忙招呼:“沈法醫,有事嗎?”  沈君辭往裏張望了一下,發現盧主任不在,開口道:“打擾了,我想找盧主任來著……”  柳殊榮高聲道:“盧主任出外勤了,有事你也可以和我說。”  沈君辭淡然道:“那麻煩你和盧主任說一下,早上他讓我拚一具枯骨,現在拚完了,放在三解剖室的解剖台子上了。”  辦公室裏的空氣一抑,瞬間凝固下來。  這才幾個小時,就拚完了?  特別是在眾人剛討論過之後,這事情有點太過衝擊了。  “拚完了?”柳殊榮臉上一下子就掛不住了,起身道,“我去看一看。”  他說著話,直接大步走出。  溫婉,程功也跟著起身,連宋淺城生也不放過這學習機會,一起往解剖室那邊走去。  柳殊榮進入解剖室,低頭一看,果然一具拚完的完整枯骨安靜躺在解剖台上。  柳博士的第一反應是想要挑刺,結果目光搜索一遍,沒有一點錯處,有一些碎裂的骨頭還被放在了一起,缺失的也做了便簽標記。  溫婉急忙打圓場:“拚完了就好,我回頭聯係一下刑警隊讓他們對照下失蹤記錄。”  程功扭頭問沈君辭:“沈法醫,對死者的身份你有什麽想法嗎?”  沈君辭聽他問過來,也就知無不言:“死者年齡大約在75歲左右,女性,死亡時間預計一年零五個月,骨骼上大部分損毀痕跡是死後造成的,死者的左手曾經骨折過,有一段愈合傷。我認為可以重點排查下鳳梁山附近走失的老人,特別是阿爾茲海默症患者。”  柳殊榮皺眉問:“那死因呢?”  沈君辭道:“被發現時,屍骨處於避風處,顱骨骨縫開裂,衣物在不遠的地方,沒有損壞痕跡,我認為有可能是反常脫衣。”  戚一安道:“反常脫衣,那是凍死的?”  沈君辭嗯了一聲:“我懷疑死者是死於低溫症,具體的結論還要進行化驗,排除一些原因後才能確認。”  幾句話說完,解剖室裏站著的其他法醫一時都沉默了。  特別是柳殊榮。  這麽短的時間內,能夠把屍骸拚湊完成,並找出合理死因。他不得不承認,這位沈法醫的能力有可能在他之上。  柳博士想到這裏皺了眉頭,可是這又有點說不通了,他也看到過沈君辭的簡曆,甚至問過那所學校裏畢業出來的一位朋友。  按照沈君辭現在的技藝和表現,怎麽也不應該在學校裏取得那樣的成績。  看他們還愣著,沈君辭淡淡道:“諸位還有別的事嗎?沒事的話,我先去吃飯休息了。”  柳殊榮絞盡腦汁想著要怎麽挽回臉麵,躊躇了好一會,還是直接跪了,開口道:“沒事了,辛苦沈法醫了……”  戚一安追出來:“師父,你是從哪裏學到的這些技術啊?”  沈君辭平靜開口:“實踐積累,這個世界上有幾十億的人,就有地方會有很多的屍體。”  作者有話要說:  柳法醫:我是直接跪還是走個流程?第8章 血海屍山  四年前,r國內。  風一直在呼呼吹著,剛下的雪很快就凍結上,就算是穿著防滑鞋依然會打滑。  兩人人影在冰原上行走,走過幾百米,他們眼前出現了一棟棟有些怪異的建築,建築的外麵有安全圍欄和攝像頭,並不對外開放。  “到了。”走在最前麵的男人是個歐洲人,他有著高高的鼻梁,此時裹著厚厚的毛領大衣,他快走了幾步,回頭對身後拖著旅行箱的青年說,“走快一點。再慢點的話,你的腳趾會凍傷,到時候會一根一根掉下來。”  緊隨其後的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因為長相清秀,身體瘦弱,看起來還帶著少年的稚嫩。他不太適應這樣的溫度,時不時捂著胸口,輕聲咳著。  “感冒了?”毛領男人用蹩腳的中文問他。  年輕人道:“心率的問題……”這裏的海拔有點高,讓他的心律不齊尤為嚴重,有時候就心髒在狂跳著,迫使他想要咳嗽。  “還好嗎?”男人又問,“這裏離醫院很遠,看病不方便。”  青年倔強地搖了搖頭,盡管麵色蒼白著,卻開口道:“我很好,也帶了藥了。”  男人道:“你可以叫我李,你的名字是……什麽辭?對不起,我雖然中文不錯,但是那隻是我精通的六種語言之一。我得承認,你的名字有點難記。”  “沈君辭。”青年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他沉默了片刻道,“或者你可以記一個簡單的名字,叫我林。”  兩個人走到了門口,李指了指前方的大門:“歡迎來到全球最大的人體農場。”  他自顧自介紹著:“真的,到過這裏以後,你就會發現,那些m國的,e國的,c國的人體農場真的隻是小兒科。無論是屍體的數量,種類,這裏都是世界之最!”  李的語氣有點自豪。  沈君辭從書上看到過,最早的人體農場是1971年建在田納西大學裏的。  那處農場十分有名,而他麵前的這一座,從未有過新聞報道,規模卻比其他的人體農場全部加起來還要大。  這裏有幾千具各式各樣的屍體。  沈君辭開口問:“屍體是怎麽運過來的?”  “夏天的時候,車是可以運過來的,隻有在冰封的時候,才必須走這一段路。如果這時候來了屍體,就由人拿裹屍袋用小車推進去。”李介紹著,打了個寒戰,“媽的,這裏的冬天真的是太冷了。我討厭冬天。”  進入以後,沈君辭看向周圍的各種建築,雖然這裏冰天雪地,但是裏麵搭建有很多的建築。  最大的一處建築像是一座巨大的工廠。  其中有很多的房間,為了模擬不同的環境,這些房間被分割成了不同溫度與濕度,模擬著沙漠,雨林,沼澤,田地,森林,外麵甚至還有一個巨大的垃圾堆,而裏麵就陳列著一具一具各式各樣的屍體。  有工作人員在裏麵,對屍體進行記錄,每個人都很神情專注,非常忙碌。  沈君辭開口問:“現在這裏有多少人?”  “你是問死人還是活人?”  “都想知道。”  “屍體有6900多具,數量還在不斷增加。活人有100餘人,其中一半是維持這裏各種設施的。每過一段還會有一些法醫院的學生過來學習或者幫忙,真正常駐在這裏的各國學者不超過50人。很多法醫都向往來到這裏,但是真正來了,卻呆不久?”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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