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打開車門走了下來:“我以前認識你爸爸,你爸這個人真是聰明。我也知道你,你這幾年的動作很大,連我都害怕。”  江蘅:“把你身上所有的槍都扔了。”  昆山微笑,沒動作。  biu的輕響,昆山的膝蓋多了個血窟窿,他一下跪倒在地,忍著疼痛單膝跪地,仿佛雙膝跪地就代表他喪失了所有尊嚴。  江蘅把槍口抵在了昆山還完好的膝蓋處,也跟著單膝跪地,直視昆山:“知道你和家父有些淵源之後,我回去查了點過去的事。昆山應該叫你萬千山,是你殺了江荇。”  他用的是肯定句,他什麽都查明白了。  昆山抬頭看了看天,又回頭去看看遠處還在交火的紅燈區,肩膀忽然就耷拉下來,挺直的背也佝僂了。他幹脆坐下來,這樣看上去不會太狼狽。  “是我殺了你妹妹,為了報複你爸爸當年出賣我――咳咳”  江蘅突然失控的用槍托一下一下砸著昆山的臉、腦袋,把他砸得頭破血流,鼻子斷了、牙齒也掉了好幾顆,咬牙切齒:“你怎麽能!欺負她!!”  昆山:“不殺她怎麽算報複?怪就怪你爸沒像保護你那樣保護她,怪你們讓她離開你們的保護咳、哈哈,你想看完整版的錄像帶嗎?你妹妹,她求我殺她――啊啊啊!”  江蘅用腳尖重重地碾壓昆山的膝蓋,昆山慘叫一聲後就不再出聲,硬生生抗下他的私刑折磨。  “你想激我殺你?”江蘅忽然說。  昆山露出好笑的表情:“落在敵人手裏,能早點死就早點死。”  “你怕我把你抓到前麵的交戰區,還是怕被抓回中國?”江蘅觀察昆山細微的表情變化:“你怕被抓回中國?不怕死,卻怕中國法院判你死刑?”  昆山:“不敢回去見祖宗。”  江蘅哼笑著,不接他的話,沒有被他的話影響思路,他繼續說:“為了殺掉叛徒、搶占康波的地盤,你親自過來了,你對康波的地盤勢在必得啊。不過,你知道中國古代有一個詞叫禦駕親征嗎?皇帝禦駕親征,通常會在朝堂內設封可以穩定朝局的輔政大臣,可能是心腹、可能是兒子”他把滾燙的槍口戳進昆山膝蓋的血窟窿,露出溫和的笑:“你的兩個心腹,一個是樓吉,一個是宋誌。宋誌是警方臥底,而樓吉――他在白磚樓裏,所以說替你坐守自家大本營的人會是誰?”  昆山變了臉色,但隻有一瞬,很快就恢複鎮定:“虎父無犬子,你和你爸是真的像,可惜江荇不太像――噗!”他胸口被重擊,當場嘔了血。  江蘅居高臨下的看著昆山,勾起唇角:“說起來很巧,我偶然拿到一份軍事布防圖,對比衛星地圖發現這份布防圖的地理位置是在撣邦,我畢竟是個合法納稅的好人,本著寧可信其有的想法,我就把這份軍事布防圖上交國家了。來緬甸之前,我打聽過,佤邦首腦和我國政府關係不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就這份軍事布防圖進行一次友好交流?”  昆山瞳孔瞠大,勉力保持鎮定,試圖從江蘅的表情裏尋找出他撒謊的蛛絲馬跡,但是找不到,可他還是不相信!  軍事布防圖那麽重要的東西,江蘅從哪拿到的?!他在金三角哪來那麽大的勢力?!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在詐我!  昆山如是想著,慢慢恢複了冷靜,正要思考怎麽逃生時,突然看到江蘅起身、繞到他背後站定。  昆山咧開嘴笑,這是要殺他了?這個射擊角度正好是行刑式槍殺,符合他們現在的關係。  biu地槍響,地麵濺起碎石,同一時間,遠處傳來轟天炸地的巨響。昆山抬頭看,正見到天空被染成了通紅的顏色,天地似乎都被蘑菇狀的火焰充斥。  昆山還未來得及細思,後麵忽然一陣劇痛,接下來眼前一黑暈了過去。第128章   1分鍾前。  矮樓天台, 特別行動小組偵查員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衣服後背已經被鮮血洇濕,他身旁趴著昆山派過來狙殺宋誌的狙擊手。  狙擊槍瞄準鏡裏出現一輛麵包車, 那輛麵包車在犬牙交錯的巷道裏橫衝直撞, 時而被矮樓擋住,時而出現在視野開闊的地方, 狙擊手想狙擊百米之外達到一百邁以上的麵包車裏的目標, 尤其障礙物格外多的情況下,並不容易。  但狙擊手很有耐心, 他耐心的等待, 匍匐在天台上像隻躲在叢林裏的豹, 躲藏數個小時一動不動,就為了一瞬間絕不錯手的出擊。  遠處的麵包車內, 司機正在處理宋誌的傷口, 剪掉他身上的衣服,沒有止血傷藥就隻能用布條綁住作簡單止血。  消耗了兩件衣服,隻處理了較大的傷口, 細小的傷口還是沒辦法處理, 必須盡快送醫。  司機的手掌碰了碰宋誌的額頭:“低燒。傷口有感染的風險,如果不盡快送醫, 低燒會轉高燒, 隨時能要他的命。”  老段注意著路況, 不時從後視鏡看一眼後座的宋誌,目光一觸及血人似的宋誌,隻覺得頭皮發麻, 他素來知道金三角不是人待的地方,也見過毒販對待叛徒的手段, 但對比宋誌,還是驚心於毒販的殘酷冷血。  “紅燈區正在交戰,武器庫那邊守衛森嚴,我們想逃跑就必須走這兩個出口。”老段握緊方向盤,用力得手背直冒青筋:“走紅燈區,那邊現在很混亂。越混亂,越有機會逃跑,但需要考驗駕駛水平。”  司機:“我來開吧。”  老段:“你技術行?”  “世界第一不敢說。”司機看著外麵的建築,指著前麵一條狹窄的巷子說:“在那裏停下。”  老段:“不是說車技特牛掰的人都能在高速行駛中交換駕駛位置?”  “那是電影裏的英雄橋段,我們兩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一個有錢就賺的狗熊就別逞英雄了。”司機:“我聽說國外的每條馬路都有紅綠燈,不遵守交通規則就會吊銷執照。”  老段:“這倒是。你駕照能在國外用?”  “我沒駕照。”  老段在前麵的巷子裏停下來,剛下車就看到司機搬下宋誌,不由愣住:“你幹嘛?”  司機抹了把額頭累出來的汗:“搭把手,扶著他。”  老段不明就裏,過來扶住宋誌,而司機則接過老段的車鑰匙,率先一步進了駕駛座,鎖上車門,放下車窗,在老段震驚憤怒的目光中耍酷:“叔,你知道兩軍交戰,什麽最不可或缺嗎?”  老段不理他這時候的廢話,忍耐著不理解的怒火詢問:“你知道自己在幹嘛嗎?你把車開走,這個人立刻就會死!”  “是狙擊手。”司機:“剛才替他療傷時,我問過了,他說我們從逃出白磚樓的那一刻就已經在狙擊手的殺範圍內了。”  老段有點慌:“你別逞英雄!”  司機兩指並攏抵在額頭邊,對老段說:“放心!我還想出國泡漂亮妞,不會掛在這種破地方。”說完,他一腳踩油門踩到底,性能垃圾的麵包車愣是讓他開成了蘭博基尼,像頭威風凜凜的黃金獅。  老段顧著宋誌,心焦但沒辦法阻止司機,隻能在心裏祈禱司機別出事,然後背動宋誌,先安置好他。  司機盡量往障礙物最多的地段開,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這種作法太明顯了,簡直就跟在車頂豎一大白旗,棋子上麵寫行大字我心裏有鬼,我車裏沒人一個樣。  於是他不再隱藏行蹤,隻是車速越來越快,油門踩到底,汽車開到飛起,發動機承受不了巨大的速度而發出轟隆的聲響。  司機雙眼盯著前麵的路況,道路兩側在他眼裏已經變成了虛影,他滿腦子隻想著快點,再快點,快到狙擊手沒辦法瞄準他,快到子彈無法射中他,快到老段和宋誌足夠安全的時候,他就跳車逃跑。  隻要逃跑成功,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醋溜學最快發金三角!  砰。  0.01秒的瞬間,因為速度太快,高速行駛中的汽車玻璃出現了非常規整的圓,連一點玻璃碎屑都沒出現。  砰。砰。砰。砰。非常快速的射擊,高速運轉中的子彈和高速行駛中的汽車相互碰撞,車身迅速出現一個個非常整齊的圓孔,像用最精密的工業機器切割出來的圓孔。  直到一顆子彈擊穿司機的太陽穴,失去控製的麵包車如幽靈般闖進混戰中的紅燈區。  boom――地巨響,麵包車和武器庫同一時間發生劇烈爆炸。  天台上的狙擊手在看到麵包車爆炸的時候就停止了射擊,而意料之外的武器庫爆炸也震懾了他,令他一時間出神,隻顧著看武器庫的方向而忽略身旁的偵查員。  以為死了的偵查員找準這一刻的時機,摸槍近距離爆頭,狙擊手半顆腦袋都炸沒了。  偵查員喘著氣艱難的爬起,握住設備,發出實時指令:“丁反饋已經成功營救目標人員,武器庫成功炸毀,全體人員,立即撤退。”  “聽我命令,我現在指導你們逃跑的最佳路線。”  江蘅看向遠處衝天的火光,那裏應該是康波營地的武器庫,有人炸了武器庫?這波夠把康波刺激瘋了。  他擦了擦槍口,破門進樓找繩子,把昆山捆了個結實,塞進車裏就開走了,途中頗為幸運的遇到了老段和宋誌,於是接人上車。  看了一遍,發現少個人,江蘅:“司機人呢?”  老段:“吸引火力去了。”  江蘅:“太男人了。”  “現在怎麽辦?”  “得送宋誌去醫院。”  “他撐不到離開城鎮。”  “那就去鎮裏的醫院。放心,營地裏還有營救宋誌的中方小隊,隻要聯係到他們,他們就有辦法把活蹦亂跳的宋誌帶回國。”  老段看了眼前座:“鬥膽問一句,您旁邊那位是?”  江蘅:“昆山。”  “臥槽!兄弟,牛逼。”  紅燈區戰火最激烈的地方,李瓚就窩在這交界處的一棟樓裏觀察戰火,身後是匯合的丁和另外兩名特別行動小組隊員。  他們用軍用電台通知偵查員,告訴他已經成功營救宋誌,但宋誌本身的情況不是很好,需要醫護救援。  偵查員說了一個地點:“所有人到這裏集合,距離醫院最近。你們現在必須穿過交戰區。剛才武器庫爆炸,康波集團的火力會被分散一部分,你們抓緊時間衝出來!”第129章   城鎮醫院。  醫院裏所有在職員工忙得腳不沾地, 不遠處的康波營地逐漸恢複平靜,一些無辜被牽連進去但又幸運的撿了一條命逃出來的人全都奔向醫院,因此醫院裏人滿為患。  全身都是傷的李瓚一撥人和滿腦袋幹涸的血跡的江蘅這一撥人先後進來, 在這醫院裏竟不算多麽嚴重, 至少他們沒缺胳膊斷腿,看著眼前飛快滑出去的急救床, 床上是血肉模糊的傷員, 不到十分鍾又被推出來宣告死亡。  和醫院借來酒精、鑷子和紗布的李瓚挑了挑眉,到角落裏默默給自己清理傷口, 酒精擦過外翻的皮肉時, 疼得頭皮發麻, 回頭看看特別行動小組正互幫互助挖子彈,他就咬牙把痛呼咽了回去。  媽的這群人有必要一聲不吭嗎?  李瓚冷著臉心想, 同是男人, 這時候要喊出聲那就輸了。  特別行動小組就偵查員受傷最重,其次是宋誌,一個子彈穿過肺葉, 一個全身骨頭都快被打碎了, 目前兩人都在急救室裏搶救,其他人和他們倆比起來就隻能算是皮外傷。  走廊的防火門由外邊向裏推開, 白光一點點泄進來, 像十枚鎂光燈齊刷刷燃燒, 刺得人的眼睛睜不開,等好不容易適應了這過於刺眼的亮光,又被白光中走出來的身影奪去了目光。  李瓚的手擋在眼前, 透過指縫看那道看不清麵孔的身影在門口停頓了幾秒,又把門關上了。  城鎮裏的電路因為下午的槍戰和爆炸而被炸斷, 醫院裏的三台發電機都推送進手術室裏提供手術所需電源,所以醫院其他地方沒有燈光照明,陰沉沉如同每個人心底籠罩的戰爭陰影。  防火門一關上,黑暗重歸醫院走廊,李瓚終於看清那道身影的麵孔。  ――是江蘅。  李瓚身旁的老段起身讓開位置,他是所有人裏麵唯一沒有受傷的幸運兒,精力恢複後打算投身偉大的誌願事業幫助護士照顧傷患。  不過離開前,他腳步躊躇了一會,問道:“老板,司機他人還在不?”  江蘅眉眼一鬆,流露出疲憊和歉疚:“隻能找到他的遺骸,剛才托朋友運回來放在太平間。”  老段其實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他這一路逃亡不忘尋找司機的蹤影,到了醫院也四處溜達一圈就是沒找到人,心裏便有了不好的猜想。  “我去買幾條煙送送他。”老段說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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