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煊極力隱忍著胸口中噴薄而出的怒氣,咬著牙微笑道:“那小子怎麽了……?”


    在沈煊炯炯的目光下,小月亮複又咬了咬唇:


    “時卿哥他長的好看,比哥哥還好看………”尤其是笑起來,還有手也太好看了吧!不知想到了什麽,小月亮麵色更紅了起來。


    本來還想暴起來打人的沈煊“………???”


    “就這……就隻是因為好看?”沈煊大驚失色。


    聞言,小月亮疑惑的抬頭望了一眼,睫毛微眨了幾下,像是在問,那還能有什麽?


    沈煊“………咳咳,咳咳咳………”麵對自家女兒純然的目光,沈煊突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目光微微躲閃道:“沒……沒什麽……”


    想想今日謝時卿言語間不自覺柔和下來的目光,還有放低到底的身段兒,在看看女兒這般紅著臉卻還是清亮如往的眸子。


    便是老父親沈煊都不由為對方心梗一回。 “沒……沒事,爹爹先走了,安寧你……你且早些歇著吧!”


    沈煊走的可謂是麻利極了。


    這廂,眼瞧著自家父親落荒而逃的背影,半響,小月亮突然噗嗤一笑,笑著笑著複又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了兩圈。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許是被裏麵的動靜吸引了,外頭傳來丫鬟小圓擔憂的聲音。


    “無事,你們都不要進來!”


    “啊!”


    眾丫鬟麵麵相覷,到底不敢違命。裏屋內,小月亮紅著臉小心翼翼的將一盒小巧的匣子打開。


    隻見一隻古樸的蝴蝶簪子安靜躺在盒子中,拿起之後隱約還能聞到些檀木的香味。美中不足的是,簪身上的刻紋略顯生硬了些,一看便是新手所為。


    “阿寧,這根簪子我一共刻了兩隻,這隻做阿寧你及笄後用,另一隻……”


    “另一隻怎麽了?”


    “另一隻等到咱們大婚的時候………二哥哥親自給你戴上。”


    趴在床上,小月亮手上細細的撫摸著簪子上的紋路,不自覺將紅透了的臉埋在錦被間吃吃地笑了起來,間或還打了個滾兒。


    門外的眾丫鬟“………”


    ***


    哪怕沈煊還有些不大樂意,在謝時卿鍥而不舍的拜訪之下,到底還是鬆了口。湯圓兒這小子動作倒是麻利的緊,沈煊點頭第二日便去聖上那裏求了旨意。


    聖旨賜婚,這下本就心下讚同的顧茹不由更滿意了些。


    這日,沈煊代自家女兒謝恩,突然聽得禦案前拿著奏折的天成帝一聲輕笑。


    “想不到你們兩家動作這般快,朕的小六如今可還沒栓婚呐!”言罷,還頗有遺憾的搖了搖頭。


    沈煊聞言悚然一驚,皇家媳婦兒側妃庶夫人一大堆,那是好當的嗎?沈煊大鬆口氣,對湯圓兒那小子最後一點子怨念也沒了蹤影。


    說話間,不知道是不是沈煊的錯覺,他總覺得,今日陛下好似有些精力不濟,這才不大一會兒,已經是第幾次揉頭了。


    沈煊見狀不禁麵露擔憂。“陛下,要不要找禦醫來瞧上一瞧?”


    “無事,不過是這兩日睡的少了些罷了。”天成帝略顯疲憊的揉了揉額頭,不以為意。


    沈煊默了默,人心到底是肉做的,幾位殿下如今鬥的這般厲害,朝中諸事繁雜,陛下到底也上了年歲。


    雖如此想,離開前沈煊到底還是輕聲叮囑了李總管幾句。李總管麵色慎重的點了點頭。


    回到家後,不知如何沈煊總有些心神不寧,而這種不安感在其後陛下綽朝幾日之後到達了頂峰。


    朝堂之上霎那間風起雲湧,這一日,沈煊匆匆被召進宮,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一日,沈煊獨自一人坐在書房內整整一夜未眠。暗自沉默了半響,一方半個手臂長的明黃色盒子便被牢牢鎖在了書房最內層。


    第226章


    “父皇病情究竟如何, 緣何會無故昏迷?”


    “父皇何時能清醒過來?”


    “父皇………”


    昭華殿內,普一進入便是一股子苦藥湯汁味兒撲麵而來,在眾位王公虎視眈眈的逼問之下, 太醫們冷汗兢兢的跪坐一團, 額頭上不時有汗珠滴下。


    紗帳環繞之下,天成帝一身明皇色寢衣,唇色蒼白, 雙目緊閉,麵上還帶著些不正常紅暈。侯院判跪在床頭,兩指曲起, 光是維持這個診脈的動作都已經許久了。


    眾王爺對視一眼,眼中具都閃過什麽,下一刻複又滿臉擔憂。許久, 年過半百的侯院判這才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


    “回諸位王爺, 陛下他這是染上了傷寒,至於何時能醒過來………”


    侯院判眼睛一閉,直直跪落在地。“老臣學藝不精,還望眾殿下贖罪。”


    話音剛落, 底下不時便有妃嬪啜泣之聲傳來, 莊皇後眉心一簇,厲聲喝道:“住嘴,哭什麽哭, 陛下萬壽永安, 必是能熬過這遭。你等莫不是要心懷不軌刻意詛咒陛下!?”


    語畢,哭泣聲瞬間戛然而止,眾嬪妃心有不甘,到底沒敢觸了皇後黴頭。


    陛下素來看中規矩, 便是莊皇後多年身下無子,也從來不允旁人越過了去。皇後在宮中又素有威嚴,如今普一開口,除去幾位皇子生母麵有不服外,諾大的宮殿之內,一時間竟是再無二聲。


    “眾殿下已經守了一夜,也該回去休息片刻,若是陛下此刻尚有神誌,必然是不會肯讓眾位如此操勞,有損安康。”


    眾所周知,傷寒可是有可能感染的。


    莊皇後一身明黃色皇後吉福,鳳冠之上數顆東珠隱隱生輝,好一派皇後威嚴,雖依舊是商量的語氣,但任誰都能聽出其中強硬之意。眾皇子眼睛微眯,二殿下靜王率先站出來道:


    “母後所言極是,隻是父皇重病在身,我等心中憂慮還來不及,又如何能安心休息。”


    “二哥說的極是,為人子嗣,父皇病重之時,若不能安守榻前,又何為人子。”末了又想到什麽。


    “母後放心,兒臣等人明白,宮帷之中兒臣到底不可久留。隻白日裏我等便是侯立殿外,也必是要守於父皇跟前,當可不負人子之本分。”


    齊王緊隨其後,一字一句論情論理具無可挑剔之處。


    其餘諸人紛紛應和。


    “三哥說的是!兒臣等人必得盡了人子本分才是!”


    一旁的幾位皇子生母也紛紛請命:“皇兒身為人子,礙於體統不能時時奉於榻前,已然是失了孝禮,我等又飽受陛下恩德,必得要時時伺候才是。”


    “是啊,臣妾飽受陛下恩德,便是以身相代,又何嚐不可?”


    “臣妾也願意留下侍奉。”


    諸位嬪妃對視一眼,心中已經定下了主意。看看沆瀣一氣的皇後一脈,想到自家兒子,自古成王敗寇。與其一輩子看旁人眼色戰戰兢兢,倒不如拚上個一把。


    何況自前朝以來,針對傷寒已經有了防禦的法子,眼前眾太醫更是各種翹楚。再則,有眾宮人在此,哪裏還需要她們親自動手。


    看著三三兩兩跪下請命的眾人,莊皇後麵色不變,隻淡淡道:“既然諸位姐妹有此心意,本宮也不好做這惡人。”


    一旁的明王眸光微深,隻手中拳頭握的更緊了些。


    “混賬東西,他們這是防著本王呢!”


    夜裏,明王府燈火通明,幾位幕僚從臣各都集聚在此,隨著一陣兒瓷器破碎之聲,眾人不由紛紛上前勸解。


    “殿下,您貴為嫡長皇子,一但發生變故,承繼帝位自是應有之宜,幾位王爺這是慌了呢!”


    “是啊,殿下,論情論理,殿下您都是皇位不二人選。”


    “殿下息怒………”


    眾人聲聲入耳,明王臉色這才好看了許多。然而此時一個身形微僂,麵容殘缺的男子出聲道:


    “殿下……形勢如此,您應該早做準備才是………”


    話音剛落,一室內嘈雜聲音盡去,隻餘下男子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


    “殿下,您身為嫡長皇子,臨危之際,本該為受命不二之人選。但若是萬一陛下尚有遺詔在世………”


    剩下的男子並未出口,然殿中眾人心中已然透亮。此般情形之下,也不是沒人想過這個問題,隻是有些話,從他們這些人嘴裏說出來,便是此時討了好,日後終歸是留有禍患。


    說到底,眾人沉默之下,不過在是在等那位最早跳出來的。


    “請殿下早做準備………”


    “請殿下早做準備………”


    隨著一人下跪,眾人紛紛跪下複合。


    “殿下,陛下危在旦夕,您身為嫡長皇子,此時接管宮闈乃是應有之宜。萬不失了先機啊!”


    “殿下………”


    “可………可若是父皇當真轉危為安呢?”他行此舉,又與謀逆有何區別?


    見到了此時,王爺還在猶豫,眾幕僚不禁有些心灰,佝僂男子狠了狠心,直言道:


    “陛下危急,朝堂紛亂,殿下以嫡長子之身掌控宮闈,何錯之有?再則宮中有皇後坐鎮,屆時陛下是否能夠痊愈,難道不是在殿下您一念之間?”


    “住口!”司馬衡暴怒道“你等竟是在教本王弑父殺君不成?”


    “殿下!”男子依舊沉聲勸道,“成大事者,何須拘泥於倫常?”


    “小人隻知,時機往往稍縱即逝。”


    “殿下,請您早做決斷!”


    “殿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殿下………”


    眾口一致,便是有些反對之語也被牢牢壓下。


    明王疲憊的揉了揉額頭,手中拳頭緊握,半響才道:


    “住口………你們都退下,讓本王再想想………再想一想………”


    幾位臣下幕僚還想在勸,然而眼前殿下已無意在聽。走出明王府,眾位臣下眼觀鼻鼻觀心,具是沉沉的歎了口氣。


    眼見陛下已然昏迷三日之久,朝野之中愈發的混亂了起來,諸位王爺動作頻頻,怎一個紛亂了得,眾太醫依舊忙忙碌碌,沈煊跪在群臣之中,遙遙望向前方巍峨熊偉的大殿。


    夕陽西下,天色也已然慢慢暗沉,帝王疲憊的聲音盡在眼前,心中卻不知是該喜還是憂。


    終於,第三日,形勢眼見便要崢嶸之時,沈煊沉默了一夜,終於將鎖在書房最深處的匣子取出。


    旭日東升之時,昭華殿外,眾大臣紛紛跪於殿下,隻聽得一聲清朗的聲音響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古帝王繼立天極、撫禦寰區,必建立儲位………朕之三子齊王,德行出眾,數年來於朝事莫不兢兢業業。惜民之意,憐民之悲朕心甚意,今特立其為太子,正位東宮、以重萬年之統、以係四海之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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