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此時幾人也都打開了話匣子,就連一向嚴肅的楊師兄,此時也能跟著個笑話樂上一樂。


    這時候,衛中元突然想起了什麽,對著沈煊頗有些義憤填膺道:


    “沈小弟,你可知道,那個姓白的自回來之後對小弟可是好一番詆毀,


    說小弟你故意踩著他出風頭,結果還是沒被主官大人瞧上眼。你是沒瞧見,那嘴臉,可真是給咱們讀書人丟麵兒。”


    衛中元說著不禁搖了搖頭,這種話聽著就假的很,沈小弟一個堂堂亞元公,需要踩著一個名次遠不如自個兒的來以此揚名?偏偏還!還有人跟著深信不疑。


    真是幾十年的書,都讀到了狗肚子裏。


    相對於衛兄的憤憤不平,沈煊此時反倒是佛係的很。


    沈煊斜靠在一旁的樹上,手中還把玩著酒杯。聞言還頗為瀟灑道:


    何止是智商堪憂啊,應該說是人品堪憂才對。


    其實他知曉這件事可能還比衛兄還要早些。老管家一早便有通知他。隻是對這種隻敢在一旁惡心人的小人,還有那些嫉妒成性,見不得別人好的。


    你越是搭理,說不得那些人愈發的得意。況且幾句閑言碎語,他特意澄清反而顯得欲蓋彌彰了。


    何苦來哉!!!


    隻是在那之前,他還是要收回些利息的。


    他可絕不是什麽大氣的人兒,相反他那心眼兒可絕不比要螞蟻大上多少。


    衛中元此時並不知曉沈煊此時的想法,還在那裏感慨沈小弟可真是豁達。這樣還能坐的住。他當時剛聽到時,可是控製不住,連手中的茶杯都給摔了。


    那茶具可是他最心愛的一套啊!他的仇恨絕不比沈小弟的少。


    倒是楊子修,聞言頗為意味深長的瞅了沈煊一眼兒。


    豁達,也就隻有衛兄這般單純的人會去相信。


    “不知那位姓白的現今如何了?”


    說起這個,衛中元的臉色終於好看多了。


    “漬,那種人,老天爺都不能讓他好過了去。他當初不是為了拜入高舉人門下,千方百計的娶了人家侄女兒。


    如今這才中了舉人,就自覺前途遠大,對著人家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喝了幾杯馬尿,居然就嚷嚷著要休妻。這消息也不知道怎麽讓人家高家知曉了。那姓白的如今在圈子裏名聲可真是臭不可聞。”


    衛中元說起來頗為幸災樂禍,那位真是被幾杯馬尿給衝昏了頭。也不想想人家高舉人何等人也,德高望重,又在府學經營數十年之久。


    更有著師徒的名義,收拾起一個新進的舉子簡直不要太容易。


    漬漬,真是自討苦吃。


    楊子修聽罷卻是先看了眼沈煊,這才拿起酒杯,湊到嘴邊,遮掩了唇中的笑意。


    第88章


    沈煊也隻是但笑不語。


    兩人對視一眼,無需多說什麽,一切皆在不語之中。


    看到這一幕的衛中元還以為二人跟他一樣,是為那位姓白的有此下場而高興。不由咧開嘴也跟著樂嗬道:


    “哎,老兄我早就覺著,依那姓白的人品,遲早會有這麽一天的。


    如今看來,這可不是嘛!”


    衛中元一臉的信誓旦旦,仿佛早有預料。


    完全想不起來自個兒當初得到消息時,是怎麽的暢快無比,還破天荒的喝了一壺小酒。


    沈煊二人也是看破不說破,衛兄自得中之後,就像是放下了一樁心事,行事也是愈發的自在隨性了。


    這般樂氣淘淘的也沒啥不好。


    酒過三巡之後,沈煊這才提起離開之事。


    本來還頗為熱鬧的席間募的便安靜了下來。


    衛中元還在怔愣之中,倒是楊子修先開口問道:


    “可是出了什麽事情?”按理來說,就算是春闈,也合該是明年出發才對。


    沈煊不得不感慨楊兄的敏銳。不過涉及老師,也就大致解釋了一番,隻說是要隨著顧先生過去。


    至於顧先生為何回去,卻是半點不曾提及。


    衛中元聽後倒是沒說什麽,顧先生本就是京都的貴公子,如今想回去不是正常的嗎?而沈小弟又不像自個兒,如今對功名也沒了想法。小弟還年輕,總是要前去拚一把的。


    衛中元表示理解。


    隻是手上默默的加快了灌酒的動作,直說要在離開前痛宰沈煊一頓。


    偶像加好友雙雙都要離開,衛中元隻覺得一壺小酒根本修複不了他那破碎的小心髒。


    必須得一壇才是!!!


    而一旁的楊子修卻不知想到了什麽,唇角微抿,眸色深了不止一度。看向沈煊的目光中更是有著難以察覺的擔憂。


    回去的路上,送走了醉的人事不醒的衛兄。沈煊二人對坐在馬車內,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


    馬車路過學堂,隱約有陣陣讀書聲傳來。少年人略顯粗啞的聲音清晰的回蕩在兩人耳邊。


    楊子修像是想問什麽,又最終什麽都沒問。


    沈煊見狀自然明白對方在擔心些什麽。


    “子修放心,小弟也不是那等莽撞之人,到了京城隻管一心讀書便是。再說咱們這種小蝦米,又哪裏有人會看眼裏?”


    他們這些舉人,在這邊兒還有些地位!位,但到了京城那地界兒。估計一個磚頭砸下來,都能砸中一個皇親國戚,舉人還真不算啥。


    楊子修聽罷,眉間的褶皺稍稍鬆了鬆,見沈煊主意已定的模樣,張了張嘴,又頓了一下,最後也隻是道:


    “京城終歸是不太平。”顧家恐怕更是身處漩渦中心。


    最後一句楊子修沒說,但沈煊心裏也都清楚。


    而沈煊的離開已無可更改,楊子修心中也同樣明白。這才是他今日多次欲言又止的原因。


    行船當日,沈煊現在碼頭之上,揮別了哭的稀裏嘩啦的衛兄,還有一旁頗為沉默的楊師兄。


    想著離開之前對方遞過來的東西。沈煊不由伸手摸了摸懷中的匣子。帶著自家小媳婦兒包袱款款的登上了大船。


    直到走進船艙,沈煊這才鄭重的將其打開。


    入目所見,卻是幾頁寫的密密麻麻的記錄,字跡明顯確是楊兄無疑。


    而紙上所寫著的大多是京城所發生的官員變動,其中所含最多的便是顧家之事。


    沈煊心中不由感動,楊師兄這是怕他初到京城,不清楚形勢,因而出了什麽差錯。


    隻是這遍布顧家顧家的消息,楊兄還真是………,沈煊頗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他也能理解,畢竟楊兄沒怎麽跟老師真正接觸過,對方身份又有些複雜,楊兄有所忌諱也在情理之中。


    沈煊先將那張顧家的挑了出來。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位熟悉的名字。


    “原承恩伯兵部尚書顧策改任大理寺卿,奪票擬之權。”


    隻這一句,沈煊便明白,顧家之衰落便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了。


    不說是失了一部長官的莫大權利,就單單失了閣臣的位置,就已經可以讓顧家傷筋動骨了。


    這個時代,一個閣臣幾乎可以代表著一個新興家族的崛起。


    封閣拜相更是天下仕人終其一生的夢想。


    史書上稍稍弱勢些的皇帝甚至常有被內閣架空的時候,其權利影響可見一般


    顧策作為顧家在官場上的領頭羊,縱橫權利場幾十年。如今卻已失勢至此。其他人就更別提了。整整一頁紙麵,大都是明升暗降,或者幹脆貶謫的。


    此番動蕩過後,顧家這幾十年來的經營恐怕都要付之一炬。也難怪京城那邊兒那般的著急。


    沈煊不知曉此番消息楊兄究竟從何而得,隻是依著楊兄的性子,沒有把握之事是絕對不會宣之於口的。


    !    能被對方珍而重之的寫在紙上,其真實度可見一般。一瞬間,沈煊便覺得手上這張紙沉甸甸的。


    一個諾大的世家,崛起時需要所需要的時光何等的漫長,而今不到幾月,分崩便已如此之快。


    帝王之威,當真是不同反響,哪怕對方如今已然垂垂老矣。


    還有老師,此番回去也不知曉會是何種情景?


    不知不覺之中,沈煊手中紙張被捏的越來越緊。


    就這般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敲門聲打斷了沈煊的思緒。


    “老爺,顧先生方才有使人來找,說是讓您過去一趟。”


    知道老師來找,沈煊也顧不得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了。稍稍整理一番便應邀前去。


    一路上沈煊還在想,這才剛剛行船,老師急著找他過去,該不會是有什麽急事兒吧。想著方才看到的內容,沈煊不由著加快了步伐。


    被下人引到船頭的時候沈煊還一臉懵逼,誰知道來了後,入眼的就是他家先生正悠哉悠哉的坐在甲板上垂釣。


    這藍天白雲,碧水晴空的,還有調皮的小魚兒在時不時的躍出水麵。配上個清俊文士,這場麵,簡直就跟一副畫兒似的。


    一路疾走過來的沈煊“………”


    簡直想抽死方才擔心著急的自個兒。人家皇帝還都不著急呢,他一個太……不對,他一個小嘍囉也不知曉在著急個啥?


    而此時“不著急的皇帝”還見自家的小嘍囉過來還頗有興致的衝他揮了揮手,對著一旁的釣竿示意道。


    “阿煊,磨磨蹭蹭的幹嘛,還不快過來坐著!”


    “哎,好嘞!”沈煊下意識的回到。


    說完後才反應過來,這該死的習慣,他現在不應該還在生氣嗎?


    而背對著自家小弟子,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上,顧笙嘴角微勾。不過這隻持續了片刻,待沈煊看過來的時候,便立馬又是那副悠哉垂釣的“薑太公”形象。


    時間太短,變化太快,導致沈煊完沒有發覺。見自家師傅頗有興致,便也自顧自的坐在一旁,拿起魚竿跟著像模像樣的釣了起來。


    半個時辰過去了,沈煊一無所獲。


    一個時辰過去了,沈煊依舊一無所獲。


    這回,就連一旁換餌的下人都忍不住偷偷笑!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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