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寒山自己撞上來,正好湊齊最後的單數。淩獵微微抬起頭,看著浮著一絲流雲的天空,輕輕吐出一口氣。是這樣的嗎?關於季沉蛟身世的真相?季沉蛟小時候好端端在喻家老宅待著,為什麽會失蹤?不僅失蹤,還完全記不得失蹤時發生的事。季沉蛟那時的年齡分明已經記事了。要麽是喻勤故意丟掉孩子那不是她的孩子,要麽是喻家的某人丟掉孩子。喻潛明為什麽又會去鈴蘭香領一個孩子給喻勤?喻勤知道他不是喻戈,喻潛明也知道他不是喻戈,但所有人都在粉飾太平,假裝他就是喻戈。淩獵捂住額頭,他有些過載了,這一段著實想不明白。但基本可以肯定的是,喻潛明在那時並不知道眼前的喻勤不是他的妹妹,否則該死的就不止畢江。現在呢?喻潛明或許已經察覺到了,但以他的能力,已經無法在不傷及喻氏集團,不傷及子孫的前提下控製喻勤,所以他隻能借助“浮光”。還有一個疑點,“浮光”的動機。卓蘇義是“浮光”的人,是卓蘇義將尹寒山挑到警方麵前,他是在給尹寒山伸冤?他背後的“浮光”在向警方提供線索?豐市警方說尹寒山曾經在衛梯鎮失蹤,尹寒山回來後閉口不談在豐梯鎮的經曆,那時尹寒山與“浮光”,不,當時還是“沉金”,有過交集?破局的鑰匙在喻勤身上,也在尹寒山身上。過度思考讓淩獵頭痛欲裂,他跟著跑累的小孩們在一個賣水的攤位前排隊,買了一杯冰鎮檸檬水,仰頭一飲而盡,又感到一陣眩暈襲來。他想,自己應該行動了。換做是在以前,他根本不會因為行動不行動而猶豫。蕭遇安給他絕對的自由,他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判斷行事。他也沒什麽牽掛,理想之類的也說不上。他隻是很享受解密追凶的過程,所以一旦有線索,他就會像一頭興奮的獵豹一般撲咬上去。剛才那一瞬間的踟躕是因為季沉蛟。那天季沉蛟看著他的目光很深很沉,逼迫他答應,在任何行動之前都要報備。他把喝光的瓶子丟進垃圾桶,小聲自言自語:“可我不習慣被管啊。”剛才想案子想得太專注,他沒接到季沉蛟的電話,等到情緒平複才回撥過去,季沉蛟秒接:“怎麽不接電話?”“出來走走,緩緩腦子。”淩獵笑道:“小季,怎麽這麽急,出事了?”聽到聲音,季沉蛟提著的心放下,“沒事,今天南城區發現的那具屍體,基本確定是羅蔓釵案的凶手。”淩獵:“哦?我馬上回來。”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訂閱留評。第153章 玉戈(33)解剖室, 淩獵戴著手套詳細檢查死者的肌肉,認同季沉蛟的判斷, “這麽看來, 三方博弈的輸家是喻勤。她急了。”季沉蛟:“明麵上看,她受到的影響其實最小。”淩獵:“但和喻潛明相比,她是一個有未來的人。有未來, 就代表有負擔。喻潛明隻求斬斷與‘浮光’的聯係,讓自己的派係龜縮求生, 喻勤卻要得到昌盛的喻氏集團。”季沉蛟說:“我們的人已經盯著喻勤, 就看她下一步怎麽走。”淩獵卻道:“如果不給她留一絲縫隙, 她可能不會露出破綻。”季沉蛟明白淩獵的意思, 但他看向淩獵的眼睛時, 忽然捕捉到一絲不易察覺的陌生。稍晚時候,梁問弦從瑞蘭市傳來消息, 他按計劃向傅輝之透露羅蔓釵案的偵查細節,抹去“風水魚”, 隻說傅持迅和買凶一方接觸過, 種種跡象表明, 傅持迅就是那個“截胡”的人。傅輝之幾乎氣到暈厥,從最初的難以置信到大罵傅持迅是白眼狼,請求警方查明事實, 嚴懲不貸。梁問弦又道出重案隊查到的另一件事傅持迅是傅輝之的私生子。傅輝之臉色一白,大約是預感到過去的罪惡再無可能遮掩,捶胸頓足, 感歎根本不該動一時的憐憫, 當年就該讓傅輝之去死。梁問弦旁敲側擊問到“浮光”, 因為他在來瑞蘭市之前與季沉蛟討論過, 騅庭集團的體量稍遜於喻氏集團,但都是商業大鱷,很可能也被“浮光”盯上。再者,傅持迅與“浮光”有往來,這不大可能是傅持迅自己的關係網,傅持迅還沒這個資格。所以也許“浮光”早已與騅庭集團合作,傅持迅隻是一個辦事的,真正與“浮光”做交易的是最上麵的那幾位。而傅輝之正好就是二把手。果然,聽到“浮光”,傅輝之頓時變得警惕,否認聽說過。但他的反應已經出賣了他。梁問弦並不多問,他的表態對重案隊來說並不重要,但對傅持迅來說就至關重要。審訊室,季沉蛟一告知傅輝之的態度,傅持迅就被激怒。他原本是個看上去很有風度的溫柔熟男,但那不過是長期將憤怒仇恨拚命壓抑在心中的結果,此刻,得知傅輝之不僅後悔沒有殺死他,還拒不承認與“浮光”的關係,暴怒終於衝破了枷鎖。“他放屁!最惡毒的就是他!他害死了我媽,害我失去所有親人!他還不如當年就殺了我!把我丟在旁支,伺候他那些廢物兒子!他是殺人凶手!是強.奸.犯!”傅持迅激烈喘氣,怪笑起來,“怎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還想拿我當擋箭牌?好,好,很好,你們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會和‘灰孔雀’在一起嗎?因為我是騅庭與‘浮光’的聯絡人啊!”傅持迅雙眼鼓起,眼白上布滿猙獰的血絲,“是傅輝之讓我這麽幹!騅庭和‘浮光’合作,‘灰孔雀’幫騅庭幹掉想幹掉的人,‘浮光’那個暗網的天才給騅庭抹除經濟犯罪痕跡,隻要騅庭付錢,‘浮光’可以幹任何事!”“傅輝之很少自己出麵,都是讓我聯係‘灰孔雀’!我知道他為什麽這麽‘信任’我,因為一旦出事,他可以立即滅口!但他沒有想到,我也可以靠接近‘灰孔雀’的機會,請‘灰孔雀’幫我辦事!”季沉蛟拿出視頻截圖,“誰是‘灰孔雀’?”傅持迅指著柏嶺雪。季沉蛟又說:“‘呐聲’呢?”“這個。”指的是高個黝黑的男子。和茜茜小姐的證詞對比,“呐聲”即租客那升。季沉蛟又問:“你知道‘灰孔雀’在給喻潛明找‘風水魚’?”傅持迅這次沉默了會兒,大約知道自己難逃刑罰,點頭,“‘浮光’要做掉一個人,會用一個假的動機來掩飾真正動機,傅輝之讓我逼羅蔓釵自殺時,我就決定殺死羅蔓釵。”季沉蛟聽得皺起眉,傅持迅卻笑起來,“季警官,你覺得我殘忍惡毒嗎?但是傅輝之不是比我惡毒一萬倍嗎?他兒子受不了他的逼迫自殺了,他就要找一個健全的女人,逼她自殺,下去陪他兒子,還說什麽這是傅家傳承的一夫一妻美德。我呸!”“羅蔓釵在事業巔峰,逼她自殺不比直接殺死她殘忍嗎?我找人殺了她,這是在幫她,幸好傅輝之讓我辦這件事,不然她真的會被逼到絕望自殺!”“我長期與‘浮光’接觸,雖然與‘灰孔雀’不熟,但和‘呐聲’關係還不錯。我請他幫我殺掉羅蔓釵,後來我知道,他們正在為喻潛明物色‘風水魚’,羅蔓釵就順理成章成了這條‘風水魚’。”季沉蛟腦中過著傅持迅的話“浮光”殺掉某個人時,會用一個虛假的動機掩蓋真實動機。這正好符合他與淩獵前不久的推斷,身為“風水魚”的羅蔓釵和雍輝豪是因為其他原因而死。“那雍輝豪呢?”季沉蛟問:“你知不知道這個人?”傅持迅的神情有些茫然,“沒聽說過。”“騅庭是什麽時候開始與‘浮光’合作?”“兩年前,傅輝之派我聯絡‘浮光’,更早是什麽時候,這我不清楚。”傅持迅痛恨騅庭,季沉蛟所有關於“浮光”與騅庭交易的問題,他都有問必答,還供出騅庭為“浮光”提供洗.錢、走.私便利。這是經濟上的大案,季沉蛟立即把線索匯報給謝傾。“我的量刑不會太重吧?”傅持迅交待完後,一身輕鬆地看著季沉蛟,“我買凶了,我還給傅輝之當了好幾年爪牙,但是我也有立功表現。”季沉蛟站在審訊桌前俯視著他,看見他忽然低下頭,倉促地抹了抹眼角。根據傅持迅提供的線索,還有喻潛明陸續招供的合作細節,警方逐漸掌握“浮光”在境內的生意模式他們表麵上是這些豪門、大型企業的“刀”,為他們除掉想要除掉的人,但隨著他們掌握的秘密越來越多,和豪門變成平起平坐,甚至淩駕於豪門的關係。他們正是靠著這些大企業,一步一步在境內推進,利用他們來從事洗.錢等罪惡勾當。如果進一步發展,他們很可能會在蠶食權力後取而代之。所以喻潛明才一定要在死之前切斷喻氏集團和“浮光”的牽連。至於對小一些的企業,“浮光”則隻是利用,比如豐市的肖乙順。喻潛明和傅持迅提供的名單中,有三人正是早前神秘遇害的企業家。企業家的案子是特別行動隊在查,季沉蛟與沈尋溝通之後,得知特別行動隊也已經掌握部分“浮光”犯罪的線索。線索合起來,那些企業家或多或少影響到喻氏集團等豪門的發展,經由“浮光”殺手的手被抹除。警方並未對外披露正在調查喻氏集團,集團內部雖然有很多風聲傳出,一些項目暫停,但如此龐大的一個集團,仍舊維持著良性運行的假象。喻勤每天都在工作,並且增加了出現在媒體前的頻率,她似乎是故意讓所有人看到她在幹什麽,也有媒體將她的頻繁露麵解讀為喻潛明就要不行了,她正在強勢打壓喻潛明一派。“浮光”好似從這座城市消退得幹幹淨淨,卓蘇義不見了,“呐聲”和柏嶺雪也不知所蹤。但淩獵就像一隻正在等待暴雨的獵豹,他知道他們一定沒有消失,並且正在某一處等待著真正的重頭戲。如果柏嶺雪就是阿雪,那麽他與阿雪之間的事,不該讓其他人牽扯進來。尹寒山、喻勤,這兩人也和他有脫不開的關係。更重要的是小季,他的小季。如果喻潛明已經察覺到季沉蛟身份可疑,喻勤未必察覺不到。喻勤會對季沉蛟動手嗎?他要把這種可能按滅在萌芽初始。雖然答應了季沉蛟不單獨行動,但淩獵看著玻璃中自己的影子,心想:這次除外。喻勤坐在寬敞的辦公室,拿著一隻幾乎全新的手機。自從發現“浮光”利用自己之後,她就明白“灰孔雀”早就識破她加入“浮光”的目的。她與“浮光”的合作算是徹底破裂了,但狡兔三窟,她的合作方不止“浮光”,她能利用的暗網當然也不止“浮光”。一行信息出現在對話框中。[他們做了兩次鑒定,第一次是親子,用的是您的dna,第二次是親緣,喻潛明的dna。]喻勤臉頰線條繃緊,差點摔碎手機。在那個灰色鑒定中心,助理小軍將手機揣進白大褂,左右看了看,離開無人的走廊。喻勤冷靜下來,閉著眼,腦中飛快運算。淩獵走到做親子親緣鑒定這一步,說明心中早已有了判斷,鑒定結果不過是支撐或者不支撐他的判斷。喻勤的眼神逐漸變得陰狠,她沒有想到,當年喻潛明帶回來的那個小小孩居然會給她帶來這麽大的麻煩。早知道如此……喻勤打開保險櫃,拿出一個密封著的盒子,盒子裏麵躺著一把出產自e國的槍。前不久,同樣的槍解決了一個辦事不利,留下影像的廢物,現在,她要親自解決真正的禍患。等到喻潛明死了,她仍舊會是喻氏這個龐然大物的主人,她奮鬥半生,不可能栽在一個來曆不明的小警察身上!重案隊正在開會,淩獵沒參加,手機突然震響,沒有顯示號碼。他看了兩秒,來到走廊上,接起,沒說話。對麵也沒說話,但聽得見呼吸的動靜。淩獵一隻手揣在褲袋裏,安靜地等待。忽然,喻勤的聲音傳來,“小戈。”淩獵下意識皺眉。“你想知道你那位搭檔的身世?”喻勤說:“來找我,我告訴你真相。”在夏榕市最繁華的角落之一,柏嶺雪隱藏在紛紛湧湧的人潮中,笑了笑,他等待的好戲終於要上演了。喻勤選擇了一個警方無論如何想不到的地方被關閉的榕美康複中心北區。朝夏縣一部分警力部署在榕美,針對詹俊、醫護的調查還在進行,無數道視線盯著這裏,她簡直是在用實際行動詮釋: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淩獵來到榕美,警力集中在正常收治患者的南區,隔著長橋人工湖的北區大門緊閉,長橋一端拉著禁止通行的警戒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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