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玉戈(07)淩獵說:“你整過容?”喻夜生暴跳如雷, “你什麽意思?”淩獵聳了下肩,“沒什麽意思, 隻是覺得你比以前看著順眼不少。”喻夜生愣住, 兩秒後耳朵居然紅了起來,“你,你!”淩獵見他這副蠢頭蠢腦的模樣, 懷疑自己長了鬥雞眼,這, 哪裏順眼了?兩人來到淩獵停車的地方, 喻夜生放出狠話:“我警告你, 少打我們家的歪主意!”淩獵一手扶著車門, 露出玩世不恭的神情, “哦?你警告我?你是警察,還是我是警察?還警告警察, 喻少爺,你去問問你父親, 他敢不敢警告警察?”喻夜生被懟得臉一陣紅一陣白, 淩獵也不跟他多說, 驅車離開,沒回市局,直接開回了家。樓下便民菜市場有賣新鮮豬蹄的, 淩獵買了兩隻,盤算著砍斷就有四塊,又買了些配菜, 回去做蒜蓉鹵豬蹄麵。這道菜就是鹵需要時間, 切蒜蓉需要耐心, 本來鹵的時候就可以把蒜蓉宰好, 但淩獵看著一顆顆圓潤的大蒜,決定等季沉蛟回來。季沉蛟到家時晚霞掛在天上,豬蹄已經鹵軟,皮子輕輕一撕就下來。曾經很少吃豬肉的季沉蛟忍不住咽了咽唾沫。淩獵圍著圍裙跑出來,盯著他的臉,忽然:“咦?”季沉蛟:“咦什麽?”淩獵自言自語:“原來順眼是這個原因。”喻夜生那張臉和季沉蛟雖然整體看並不像,但下巴的線條和眼睛形狀有些相似。喻夜生長得並不醜,是喻潛明三個兒子裏長得最英俊的,喻家內部過去議論過,那是因為他的母親是個狐狸精。淩獵又瞅瞅季沉蛟,季沉蛟被他這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毛了,“瞅啥?”淩獵學電視上的語氣,“瞅你咋地?”季沉蛟:“……”雖然覺得淩獵欠欠的,但季沉蛟不想和晚餐過不去,“開飯了嗎?”淩獵將豬蹄撈出來涼著,準備燒水煮麵。季沉蛟以為沒自己的事了,正要進屋,忽然被廚師叫住,“小季,你也參與一下勞動。”小季:他怎麽沒參與勞動了?哪次洗碗收拾廚房不是他?淩獵說:“把那幾個蒜弄成泥。”小季眼前一黑,這可要了小季的命。但淩獵把那天從朝夏縣買回來的蒜泥神器往季沉蛟手裏一放,“放心,有這個。”季沉蛟拉著那根嗚哇嗚哇亂叫的線,淩獵又說:“有沒有感受到和男朋友一起做菜的樂趣?”季沉蛟:感受到個屁。但把最後一顆蒜也拉完,將滿滿一盤蒜泥倒在鹵豬蹄上時,他承認自己感受到了。這道菜是他和淩獵一起做的,雖然他隻拉了幾個蒜。麵已經煮好,淩獵哼著歌挑進兩個海碗裏這海碗也是在朝夏縣買的,看著其貌不揚,但用來裝鹵豬蹄麵好像格外有氛圍。季沉蛟看著淩獵的側臉,忽然伸出手,撥了撥淩獵的頭發。淩獵買的每一件小廢品,好像都挺有用。豬蹄軟糯,混合著蒜泥的香,勁道的麵條被鹵汁浸透,底下還有充足的綠葉菜,季沉蛟這頓吃得相當滿足,完全記不起麵條碳水超標這回事。飯後季沉蛟在廚房洗洗涮涮,淩獵靠在門邊說見喻潛明的經過,說到喻夜生和季沉蛟下巴和眼睛相像時,季沉蛟忽然轉過來,濕漉漉的手都沒來得及擦,就把淩獵懟在牆上。淩獵:“……難道你覺得你們可能是失散的兄弟?”季沉蛟:“……不,我在想你會不會移情別戀。”淩獵愣了會兒,笑得往季沉蛟懷裏鑽。他這鑽還不是普通的鑽,是把季沉蛟衣服掀起來,腦袋蒙在裏麵。他嘿嘿笑,季沉蛟腹肌都跟著震。季沉蛟被淩獵的頭發蹭得發癢,心想動不動就往懷裏鑽是什麽毛病?“哎喲哎喲!”淩獵鑽進去鑽不出來了,悶在裏麵胡亂掙紮。季沉蛟故意勒著衣服,兩個人鬧了半天,淩獵才被放出來,綁頭發的橡皮筋掉了,淩獵頭發像被電過似的支棱著,還滿臉嫌棄,“小季,你一身汗臭。”季沉蛟無語,他回來還沒換衣服,這麽熱的天,能沒汗味?“那你讓我聞聞。”季沉蛟一把抱住淩獵,在脖子上嗅。淩獵癢得直笑,“小季,你怎麽像隻狗?”季沉蛟:“話都被你說完了。”淩獵:“嘿嘿嘿嘿!”說起案子,兩人又嚴肅起來。加上朝夏縣,喻氏集團在四個縣城的投資與火災有關,火災都死了人,向來對風水十分看重的喻氏卻沒有讓人來看風水、做法事。且少年宮、康複中心都帶著一些社會公益性質。喻潛明說縣城的項目是由喻勤負責,但看上去他並不是完全對榕美的修建細節一無所知。喻氏這四個投資可能都有問題,然而明麵上的流程全部合規,警方要查,除非有明確線索證明他們的某一塊地有問題。季沉蛟說:“也不是非得這四個項目有問題,如果他們爆出其他雷,也可以介入調查。你在看什麽?”淩獵縮在沙發上,抱著的平板上正顯示著風水百科。“我想去找幾個神棍來解讀一下榕美的格局。”淩獵說:“我們這些信仰科學的局外人看不懂喻氏藏著什麽,但他們肯定藏了東西。”季沉蛟也覺得有必要,但是涉及風水,需要向上級說明情況,並不是依靠風水破案,是找到藏在風水表象下的罪惡。“我明天去跟謝隊打個報告。”入鄉隨俗,淩獵對地方警方的流程適應良好,“我自己去。”淩晨,五星級酒店行政套房一片漆黑,厚重的窗簾遮住市中心絢麗的燈光,隻有一隻手機的屏幕閃爍著刺眼彩光,音量開到最大“拿下今年最受歡迎女藝人的就是……讓我們恭喜羅蔓釵!”主持人激情吹捧著羅蔓釵一年來的作品,穿著白色鑲鑽裸背長裙的女人施施然上台,身材極其曼妙,滿身的珠光寶氣幾乎與舞台上無數星光融為一體。她端莊地微笑,從容釋放女性魅力,從主持人手中接過獎杯,麵向鏡頭,“大家好,我是羅蔓釵。”拿著手機的人笑得渾身發抖,手機落在她腳邊,她抱著膝蓋,如瀑長發幾乎遮蓋住麵容。這視頻是去年十二月某平台的年終盛典,她也就是屏幕上光彩照人的羅蔓釵成了最大贏家。大半年來,她將這視頻翻來覆去看了無數回。鎂光燈下的她可真美啊,宛如福澤眾生的女神,天下的男人都為她傾倒。都說女明星的保質期短暫,她偏不信。今年、明年、後年……往後至少十年,她都會是凡人們的寵兒!視頻播完,羅蔓釵還沉浸在滿足中,三秒後,將自動播放下一段視頻。但就在這短暫的寂靜中,她敏銳地察覺到外間有響動。“誰!”出聲的一刻,她摁亮床頭燈,臥室的明亮將外間襯托得更加黑暗。她輕蹙起細長的雙眉,警惕下床,公主裙般的蓬鬆白色睡衣拖拽在地上,腳步聲在厚實的長絨地毯裏消弭於無。她緩緩走到外間,沒看見任何人,又走到門邊,阻開鎖像往常一樣沒有使用,門並沒有被打開的跡象。她鬆了口氣,點起一根煙,剛抽了兩口,又覺得窗外有動靜。外間和臥室一樣,窗簾也早就拉上,她對都市夜景沒有任何興趣。行政套房在四十樓往上,外麵不可能有人,她還是走過去,將窗簾拉開一半。這一看,她瞳孔急縮,驀然摔倒在地,恐懼得叫都叫不出來。大約過了十分鍾,她才從巨大的驚駭中回過神,再次小心至極地拉開窗簾。什麽都沒有,除了一簇簇惱人的射燈。她拿起手機,想叫醒助理阿惜給自己換房,但手指不住發抖,始終沒能成功撥號。很快,她深吸一口氣,自言自語道:“不能說,誰都不能說。”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那個秘密。次日,《風絮煙波》繼續拍攝,羅蔓釵足足晚了兩個小時才抵達劇組。但沒人敢當著她的麵說什麽。羅蔓釵風頭正勁,說是劇組的女王也不為過,連導演也要看她三分顏色。羅蔓釵狀態不佳,連連ng,導演魏晟索性讓她休息。同一座城市,不同的角落上演著不同的故事。淩獵來到謝傾的辦公室,說明情況,謝傾當即通過他的申請。但他沒有立即離開,盯著謝傾瞧。謝傾好歹是刑偵支隊的隊長,分管刑偵的局長快退休了,已經不怎麽過問一線事務,所以說白了,現在在夏榕市刑偵係統,謝傾算是實際上的一號人物,很少有人會這麽直白地盯著他。謝傾笑道:“淩老師還有話說?”淩獵:“謝隊是季沉蛟的師兄?”謝傾略感意外,這人瞧他這麽久,就問這麽個問題?“我們剛穿上警服時,都被上一任重案隊隊長親自帶過,受益匪淺。”“寧協琛?”謝傾許久沒聽過這個名字,往日種種在心中泛起,“是啊,他失蹤了。”淩獵:“和他那個線人一起?”謝傾挑眉,“你知道言熙?”淩獵:“聽季沉蛟提起過。”謝傾思索了會兒,“那你想知道什麽?”淩獵:“季沉蛟以前說,我和言熙很像,不是長相,是給他的感覺。”謝傾站起來,走到窗邊,“那是個很神秘的人,我隻和他見過一麵,對他的來曆、一切都不了解。那時我早已獨立查案,季隊剛到支隊,寧隊親自帶著。他們是怎麽相處的,我不清楚。不過既然今天你提到言熙了……”謝傾轉身,大半眉眼隱藏在光裏,“我先問一句,淩老師,你是以什麽身份來與我進行這一場對話?”淩獵:“特別行動隊的隊員。”謝傾點點頭,“那好,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當年因為言熙,我曾經與我的師父寧隊,爆發過很激烈的爭執。這場爭執之後,直到他失蹤,我也沒有再與他有過公事以外的交流。”“為什麽?”謝傾深深歎了口氣,穿過窗外薄紗似的陽光,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這座城市的模樣。寧協琛是他在刑警這條路上的引路人,手把手地將經驗傳授與他,帶他出現場,他給寧協琛當了兩年徒弟,後來又去分局獨立工作三年,回到市局後已是能夠帶領一個團隊的精英。那時他與寧協琛分別帶著不同的隊伍,幾乎沒有合作過,但他仍舊將寧協琛當做老師,都空閑的時候一起吃個飯,喝點小酒,聊聊近來偵辦的案子,關係從來沒有疏遠過。但這一切在言熙出現後改變了。謝傾和寧協琛雖然是師徒,但在查案風格上有顯著的不同,寧協琛培養了很多線人,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寧協琛就像是一個同時操縱著無數絲線的傀儡師,線人的眼睛就是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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