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蛟莫名其妙,“什麽理論?”“唔……”淩獵回憶一番,“一個小年輕如果有了喜歡的人,從他的神情就能看出來。”季沉蛟心口忽然一緊,莫名慌張起來,“這關我什麽事?拿你自己實踐去。”“我自己怎麽觀察自己?”淩獵笑眯眯的,“季隊長,我發現你最近不對勁,和我學到的理論條條款款都對上了。”季沉蛟有點生氣,“我哪兒不對勁?”“我剛遇見你時,你表情沒這麽生動,老是這樣一張臉。”淩獵擺了個高冷的表情,“麵癱似的。”“……”“但最近你很活潑啊,但咱倆住在一起,你沒談戀愛我還是知道的,那就是這兒有人了。”淩獵說著,手欠地戳了戳季沉蛟的胸口。季沉蛟一巴掌打開。是嗎?他這兒有人了?像是中了淩獵的邪,季沉蛟當真思考起這個問題來。但想來想去,這兒還能有誰?除了案子、嫌疑人,就一個煩人的玩意兒成天在這兒蹦!季沉蛟忽然想起淩獵在他額頭上親的那一下,心髒在短暫地一滯後歡快地跳起來。他狐疑地看向淩獵,淩獵眼睛睜得很大,棕色的眸子沒有一絲雜質。但他怎麽就覺得,這張臉討嫌得不行!?淩獵還要繼續實踐大業,季沉蛟卻不跟他掰扯了,拿上資料去找黃易。淩獵一個人無聊,也屁顛顛地跟去。經過前期的調查和聯係,刑偵支隊現在已經和薛斌的女友曾姝溝通過了。她這次回國隻是休假,下周就會返回學校。和薛斌分手後交的富二代男朋友也已經分手了,現在她處在單身中。得知刑警找到她是想了解盧飛翔退學的事,她情緒大變,立即掛斷電話,之後再撥就再也無法接通。黃易說:“看來當時的事有隱情,這女子有問題。”不過,因為曾姝和牟典培案沒有任何直接聯係,就算她絲毫不配合,警方也不能強行對她做什麽,更加無權阻止她去國外上學。眼看時間就要到了,季沉蛟和淩獵商量一番,打算讓淩獵去接近曾姝,季沉蛟再去見見盧飛翔。下午“老沈盒飯”稍微不那麽忙,沈維看見季沉蛟,皺起眉,以為他又來找自己,見他要找的是盧飛翔,臉上的愁容更明顯了些。盧飛翔還是沒什麽表情,用一條毛巾擦著汗。季沉蛟說:“曾姝回來了。”盧飛翔的手頓住,幾秒後將毛巾拿下來,“和我沒關係。”“我的同事找過她,問到你退學的事,她情緒比較激動。”季沉蛟說:“看來你退學給她造成的心理壓力不小。”盧飛翔低著頭,“都過去了,她怎麽樣,在國內還是在國外,都跟我沒有關係。”季沉蛟端詳了盧飛翔一會兒,“你後悔嗎?”盧飛翔皺眉,“什麽?”“當初沒有解釋清楚,淪落到退學的地步,你後悔嗎?”盧飛翔握緊了毛巾,苦笑,“解釋有什麽用?有人聽我的解釋嗎?”第99章 白事(13)季沉蛟:“那是因為你連解釋都有所保留。”盧飛翔難得直視季沉蛟的眼睛, 似乎在問:你懂什麽?“我到醫學院了解過整個經過,你強調沒有拿過室友的東西, 沒有偷實驗室的試劑器材, 唯獨在和曾姝‘談戀愛’這件事上含糊其辭。”季沉蛟:“當然,你最後被迫退學,主要還是因為試劑, 但是你如果能解釋清楚和曾姝的問題,事情也許發展不到最糟糕的地步。”盧飛翔沉默很久, “你不過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難道現在你還想為我討要回失去的東西?算了吧, 我退不退學, 和曾姝有沒關係, 都不關你的事,”兩秒後, 他又補充道:“這和牟典培的死也沒關係。”季沉蛟正想說話,沈維忽然來到二人之間, 沒什麽神采的眼中隱約燃起怒火, “退學的事情早就過去了, 季警官,回去吧,小盧現在過得很好, 也在努力考學,把他再次拉入以前的痛苦很不地道。”季沉蛟與沈維對視,這一次, 他在沈維眼中清楚看到了一種名為“保護”的東西。“姝姝, 你都要回去了, 怎麽還悶在家裏?出來玩呀!”朋友打來電話, 說在豐市唯一一座五星級酒店訂了下午茶,姐妹們一起開包包party。曾姝卻興趣缺缺,“我不去了,你們玩吧。”“你到底怎麽了?昨天叫你你就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想丟下我們這些姐妹?”“沒。”曾姝有些不耐煩,“家裏有點事。”說完,她便匆匆掛了電話。母親在書房外聽見這通電話,敲敲門,“寶貝兒,從前天開始你就很低落,發生什麽了?給媽說。”曾姝在朋友麵前還能維持一下禮節,麵對母親的關切,她突然像爆發了一般,“我沒事!這到底有什麽好問啊?讓我安靜一下不行嗎!”母親難過又擔心,“好好,媽媽不問,你別生氣了。”將門重重摔上,曾姝坐在飄窗上,長長的睡裙覆蓋在腳背上。她抱住小腿,下巴抵在膝蓋上,小聲說:“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這次回國本來很開心的,她結束了一段戀情,準備短時間內不談戀愛了,要拿到學位,進時裝公司實習,當個女強人。但對未來設想得好好的,警察卻突然出現,問她盧飛翔退學的事。那是她不願提及的噩夢,警察卻說盧飛翔牽扯進了一樁殺人案,可能與過去的經曆有關。她嚇得魂不附體,那個盧飛翔怎麽會殺人呢?他,他經曆了什麽?她當然知道他經曆了什麽。他的不幸不都是她造成的嗎?她害怕了,害怕盧飛翔來找她複仇,潛意識裏又覺得不可能,那是盧飛翔啊,她見過的最善良感恩的人。她知道自己真正懼怕的是什麽是知道盧飛翔徹底墮落了,匍匐在泥潭中掙紮不起來。她想趕緊回學校,可是機票是下周的,如果提前走,父母家人一定會問她原因。她不可能說出來。家裏的氛圍讓曾姝覺得窒息,母親一會兒讓保姆送水果來,一會兒送果汁,不就是為了看看她在幹什麽?她受不了了,換上外出的衣服出門。曾家住的是別墅,在市中心鬧中取靜,從任何一棟別墅來到小區門口都要走挺長一段路。曾姝沒有開車,步行剛出小區,就發現有人跟著自己。她焦慮地回頭,沒見著人,轉回來,被嚇得接連退後一個長得很漂亮的男人一手揣在兜裏,一手朝他揮舞。“你是誰?”她警惕地問。淩獵說:“警察。”曾姝轉身就走,淩獵快步跟在後麵,“你反應這麽大,應該知道我是為什麽來找你。”曾姝:“我什麽都不知道!別來煩我了行嗎?”“人不需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嗎?哪怕隻是心靈上的代價?”淩獵聲音涼涼地說。曾姝猛然停步,難以置信地看向淩獵,“你知道什麽?”淩獵聳聳肩,“我什麽都不知道,所以才會來問你。”曾姝訝然地瞪著他,這個人雖然自稱警察,但和上次來找她的警察,還有過去她接觸過的警察都不一樣。她心髒跳得越來越快,理智不停說:冷靜。她卻辦不到。淩獵:“盧飛翔退學的事,有什麽隱情?”曾姝差點尖叫,臉色泛白。淩獵:“你想叫喊的話我不攔著你。但你叫得出來嗎?”曾姝震驚至極。這個男人為什麽看得到她的心理活動?這到底是何方神聖?淩獵朝右邊看了看,那裏有個市政公園,“我們去那兒轉轉?這邊太熱。”曾姝像是被淩獵拴了一條繩子,遊魂似的跟過去。公園這會兒沒什麽人,綠化很好,大夏天也沒多熱。淩獵說:“你和薛斌分手,真是因為和盧飛翔談上了?”曾姝低垂著頭,不說話。淩獵:“有人目擊你們夜間一起散步、接吻,真的假的?”曾姝還是不答。淩獵等了一會兒,“你和盧飛翔其實沒有任何關係吧?談戀愛、接吻都是假的。但你想和薛斌分手是真的,盧飛翔隻是被你利用了。”“不是!”曾姝尖叫起來,“你不知道就不要瞎說!”淩獵點點頭,“我確實不知道。我這不是想聽你說嗎?但你不說,我隻好自由發揮了。”曾姝滿眼戒備,“不是你想的那樣。”眼前的女孩像是馬上就要哭了,淩獵可不想大庭廣眾下惹哭異姓,他對自己的名聲倒是沒太在意,但是這事要是傳到季沉蛟耳朵裏,他又要被教育□□一頓。想想小季那張盛怒的臉,還是算了吧,小季笑起來最好看。本著不要把季沉蛟氣醜的精神,淩獵轉移話題,“不想說就不說,來,給你看個視頻。”曾姝狐疑,卻不得不走近。淩獵點開視頻,曾姝捂住嘴。視頻裏,是盧飛翔穿著黑色背心、布褲子,圍著圍裙在“老沈盒飯”搬桌子收碗。大熱的天,他汗流浹背,連圍裙都汗濕了。他沉默不言,腰幾乎沒有直起來過,幹完店外的活,又進入店鋪搬菜盆子,客人對他呼來喚去,他不怎麽搭理,但該做的事一件沒少。“這就是盧飛翔的工作。聽這兒的老板說,他退學之後還沒有放棄,一邊打工一邊複習,想自考。不過這種工作強度,他靠什麽和那些坐在圖書館看資料的同學比呢?”曾姝開始發抖,呼吸一次比一次更加急促。淩獵又點開另一個視頻,是盧飛翔在醫學院附近洗車。“前陣子餐館停業,老板倒是消暑去了,盧飛翔卻不能一天沒有工作因為沒有工作,等於沒有錢。”淩獵說著看了曾姝一眼,“你應該無法理解這種局促和窘迫吧?”曾姝咬牙,“我……”不等他回答,淩獵又說:“你說他頂著大太陽,在這兒洗一天車,回去還有什麽精力複習?”曾姝沉默。“如果沒有退學的話,他不用這麽累的,課堂上有老師講課,圖書館有數不清的資料,他的家庭情況能申請到助學金,成績好還有獎學金,隻需要打幾個小時的工,就能順利熬到畢業。等到畢業、入職,一切就能走上正軌,他貧乏的人生就這麽因為他的努力而改變,他不用再受窮了。”曾姝蹲在地上,捂住耳朵,拚命搖頭,“你別說了……”淩獵垂眸,冷漠地看著這朵溫室裏的花朵,“可是他二十年的辛苦和勤奮被毀掉了。他不得不用時間來換取生存,他真的還能實現那已經遠在天邊的理想嗎?”“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淩獵不再看曾姝,視線投向遠處,“貧窮更易滋生罪惡。盧飛翔長久生活在貧窮的壓力下,他也許早就不是當年的醫學生盧飛翔了。”曾姝顫抖著問:“他真的,真的犯罪了嗎?”片刻,淩獵說:“我不知道。”市局,特別行動隊臨時辦公室。淩獵一回來就覺得哪裏不對勁,仔細一瞧,季沉蛟的桌子下麵居然多出來一個迷你冰箱。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居然還分冷藏和冷凍,冷凍那一層已經擺滿冰淇淋、雪糕,還有一小盒自製冰塊。淩獵一時說不出話來。季沉蛟和黃易交換了一下線索,進門發現淩獵蹲在冰箱邊呆若木雞,微挑了下眉,咳一聲。這冰箱是他昨天網購的,反正他們還得在豐市待一段時間,淩獵喜歡吃冰淇淋,老去休息室占地不方便,不如自己買一個。他自己沒有冰淇淋需求,喝水也不是非要喝冰的,所以這冰箱完全就是給淩獵買的。他以為淩獵會喜滋滋地跑過來,像幾個月前賴在重案隊蹭睡時給他比個大大的心,沒想到淩獵聽見他的咳嗽聲,轉過頭,站起來,一臉嚴肅。季沉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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