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獵:“洗了能考上清北?”店主哈哈大笑,“總能沾點喜氣唄!翔子馬上要去對門讀研了,是吧翔子?”盧飛翔沒吭聲。淩獵說:“那確實是高材生了。但醫學生那麽忙,你這天天打工的,不怕影響學習?”盧飛翔手裏的水管晃了下。店主擺著手解釋,“翔子也不是天天來,也就昨天今天來幫忙,平時都顧著學習呢!”淩獵看出店主是打心眼覺得店裏有個高材生而驕傲,也沒當著店主的麵拆穿,走到盧飛翔跟前,幫忙打個下手。這時,又有車進來,店主忙著招呼,不跟淩獵聊了。“怎麽沒在老沈那兒幹了?”洗車店鄰著馬路,店裏水衝得嘩啦啦的,淩獵這點聲音也就盧飛翔聽得見。“沈叔回家有點事,這幾天沒開門。”盧飛翔平靜地回答。淩獵:“你跟老板挺熟。”“嗯,以前也在這洗車。”“我是說沈老板。”盧飛翔的手頓了下,水呲在車上,濺到他身上。淩獵:“沈老板有什麽事啊?”盧飛翔:“我怎麽知道?”淩獵:“那問點你知道的。牟典培經常上你們店裏吃飯吧?七月十二號這天,他有沒有來過?”盧飛翔看淩獵一眼,“十二號?”“對,他還提著東西,說不定忘在你們店裏了。”“不記得。”盧飛翔回答得很幹脆。淩獵:“你再好好想想?牟典培下午拉完生意,上你們店吃個半中不晚的飯,落下一件東西,後來返回來問你們看見沒有。”半分鍾後,盧飛翔說:“他是回來了一次,說他放在尼龍袋子裏的東西不見了。沈叔問他是什麽,他不肯說,我們幫他找過,但沒有找到,可能是被其他客人帶走了。但我記不得是哪一天,那東西可能也不太重要。”“為什麽?”“他隻問了幾句,找不到就走了,沒糾纏。”車已經洗得差不多了,淩獵又說:“劉學林你有印象吧?”盧飛翔反應了會兒,“那個拋屍的。”“我們審問他的時候,他說了件事你打過他。”淩獵擦幹淨手上的手,“有沒這回事?”盧飛翔沉默,把收尾工作做了,“這和你們查的案子有關嗎?”“算是有點關係吧。你為什麽打他?”“他沒說嗎?因為他羞辱陳姨。”“陳香裏?你在沈老板店裏打工,和他老鄉關係也不錯?”淩獵索性問:“那你知道沈老板家裏的事?”盧飛翔立即否認,“我不知道。”淩獵:“我還什麽都沒有說。”盧飛翔收拾好工具,指著二維碼說:“你可以付款了。”“還有個問題。”淩獵說:“牟典培提到他和一個律師很熟,是老鄉,他的老鄉也是沈維和陳香裏的老鄉,你認識嗎?”盧飛翔的臉色變得很不自然,“不知道。”這時,店裏聲音來了個小高峰,盧飛翔被安排去洗其他車子。淩獵上車,去醫學院和季沉蛟匯合。兩人交換線索,淩獵嘶了一聲,“盧飛翔這麽慘的嗎?”季沉蛟:“你相信司嬌說的話?”淩獵玩味地看了他一眼,“因為她也是jiao嘛。”季沉蛟愣了下,發現自己好像被調戲了,學淩獵陰陽怪氣,“你們特別行動隊難道是靠諧音查案?”淩獵靠在椅背裏大笑,笑完道:“學校實驗室失竊是事實,是不是盧飛翔偷的,不確定,校方自己也拿不出證據。薛斌的女朋友為什麽放著高富帥不要,非要說自己喜歡盧飛翔?隻有她自己知道原因。要是盧飛翔確實沒有做這些事,那他被迫退學無疑是天大的冤枉。沒有人相信他,他用盡全力考上醫學院,以為前途大好,前途卻毀於一旦,這時他會怎麽抉擇?”季沉蛟將自己帶入盧飛翔,“失望,失落,憎惡所有人,放棄自己。經過這個時間段後,認清現實,開始新的生活。如果邁不過這個坎,有報複社會的可能。”“事實是他沒有開始新的生活,也好像沒有報複社會。”淩獵說:“他在一個同樣是醫科未畢業的老板手下打工,繼續學習,準備自考,洗車店老板不知道他退學的事,以為他考上研究生沒問題。我猜,沈維一定在盧飛翔最落魄的時候提供了幫助和信任。”淩獵頓了一下,“以至於盧飛翔願意為他做一切事。包括為了陳香裏的名譽出手揍劉學林。”“他知道沈維追凶,也知道譚法濱的遭遇。”季沉蛟邊思考邊說:“那天牟典培帶著百.草.枯來吃飯,藥肯定是用深色袋子裝著。牟典培離開後,沈維撿到袋子,或者沈維和盧飛翔一起撿到袋子。兩人都是學醫的,知道這種服下去會造成什麽後果。沈維將藥藏起來,盧飛翔緘默不言,保護沈維。”淩獵已經和豐市市局的刑警們打成一片了,對方隨時向他匯報沈維的動向。有些出人意料的是,沈維一直處在警方的視線中,他回去祭拜譚法濱,住在譚家原來的院子裏周哥給他滕了個房間,他完全沒有逃走的跡象。剛才技偵還傳來消息,沈維買了明天回豐市的車票。傍晚,季沉蛟和淩獵沒回市局,找個麵館隨便解決晚餐,在夜色下再次把車開回了醫學院。盧飛翔下班了,站在路邊向周圍張望了會兒,快步走向車站,十分鍾後上了一輛公交車。季沉蛟驅車遙遙跟隨。醫學院和市三院不算遠,隻有四站距離,盧飛翔下車,又四周看了看。這裏沒有停車的位置,季沉蛟臨停,淩獵立即下車,跟蹤盧飛翔。盧飛翔一路低著頭,幾乎貼著牆根走,最後停在“老沈盒飯”門外。他再次觀察周圍,這次觀察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仔細,然後拿出鑰匙,打開卷簾門,進去後又把卷簾門鎖上。淩獵發出一聲輕輕的:“謔”看來沈維和盧飛翔的關係確實很不簡單,盧飛翔居然有店裏的鑰匙。這個時間點,盧飛翔把自己關進去幹嘛呢?一刻鍾之後,卷簾門再次打開,盧飛翔兩手空空從裏麵出來,向公交站走去,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八點多鍾的三院周圍,楞是找不到一個能停車的地方,季沉蛟繞路繞得沒脾氣,隻得將車從三院後門開進去,準備看看裏麵有沒有空著的車位。車行很慢,季沉蛟邊開邊觀察周圍。三院住院部燈光大亮,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他的視野陳香裏。但此時,陳香裏身邊還有一個陌生男人。兩人從住院部門口走到花園,不知在說什麽,陳香裏看上去緊張而焦慮,庾媳那男人似乎在向她解釋,並寬慰開導她。護工時常與病人家屬接觸,但季沉蛟覺得,男人肯定不是病人家屬,而是和陳香裏有什麽關係的人。因為就在陳香裏捂住臉,狀似非常痛苦時,男人伸出手,摟了摟陳香裏的肩。對這個年紀的男女來說,這算是很親密的動作了。男人是陳香裏的相好?陳香裏並沒有就勢讓他抱住,片刻後忽然將他揮開,驚惶地左右觀察,像是害怕被熟人看到。季沉蛟想,怎麽,這還是段見不得光的關係?男人舉著雙手退後一步,似乎在說沒事,然後保證自己不會再有類似衝動舉動。陳香裏臉色仍舊很難看,低下頭,抹著眼睛。男人陪了陳香裏一會兒,指指院門,陳香裏點頭,兩人一起向醫院外走去。季沉蛟立即踩下油門,跟在後麵。男人也許也是沒找到停車位,車停在一條街以外,是一輛黑色奧迪。男人拉開副駕的門,很紳士地將陳香裏請進去,自己再坐上駕駛座。車向三院的東南方向,也就是豐市的市中心開去。季沉蛟隔著兩輛車,跟隨其後。豐市不像夏榕市那樣,隨便哪個區都很繁華,也就靠近市中心的地方高樓成群,流光溢彩。季沉蛟不敢馬虎,在閃爍的霓虹中穿行,直到黑色奧迪停在一棟高檔寫字樓前。季沉蛟往上看一眼,占滿整個玻璃牆的led燈寫著:群豐商業區。奧迪車上沒人下車,季沉蛟隻得等著。這時,豐日在爆晴多日後忽然開始下雨。夏季的暴雨一下起來,眼前的景物就像照在一層灰色的幕布中。雨刮快速工作,但視線仍是不清。季沉蛟擔心看不見陳香裏下車,往前開了一段,見奧迪還是沒有動靜,猜測車裏可能沒有傘,要等雨停下,或者小一些車裏的人才會下來。沒傘……季沉蛟忽然愣了下,想起還在三院附近的淩獵。淩獵現在是不是已經淋成落湯雞了?季沉蛟按按眉心,心道不至於吧,雖然沒帶傘,但憑淩獵的機靈勁兒,隨便找個地方躲雨也不是難事。這時,手機響了,正是淩獵打來的。季沉蛟眼皮跳了跳,接起。“小季,你是把車開回家了嗎?”“……你在哪?”淩獵哆嗦:“三院對麵啊還能在哪?”“我剛才看見陳香裏和一個衣著不錯,開奧迪的男人走了。”季沉蛟說:“我跟著他們到了市中心,你找個地方躲雨,我等下來接你。”“行。”淩獵遇到正事就很幹脆,“完了給我個電話。”剛放下手機,雨勢就小了些,季沉蛟看見奧迪的車門開了,男人用外套罩住陳香裏,往寫字樓裏跑去。季沉蛟也趕緊下車,撐著車裏的備用傘進入寫字樓。不愧是高檔寫字樓,晚上也有保安值班,季沉蛟被攔住,有寫字樓的工作證才能進去,季沉蛟情急之下拿出警察證,保安嚇一跳,連忙放行。季沉蛟來到電梯間時,六部電梯隻有一部正在上行,停在三十七樓,並且沒有繼續上升。他立即回到大廳,在樓層公司分布圖上查找。三十七樓有四家公司,一家電商,一家出國服務機構,一家高端家政機構,一家律師事務所。律師?牟典培炫耀時曾經說過,有個老鄉就是律師。那男人的打扮,似乎也符合律師的風格。季沉蛟將律所的名字正風清越記下來,然後上網搜索。這個律所在豐市本地還算有名,主要做民事訴訟、經濟案件,成立於二十年前,最近十年逐步擴大規模。網站首頁掛著五位合夥人的簡介,前麵兩位是創始人,已經六十多歲,後麵三位顯然是中堅力量,都是四十出頭。季沉蛟的視線落在名叫傅順安的律師臉上,照片是非常正式的證件照,有些失真,但季沉蛟還是辨認出,這就是剛才帶陳香裏上樓的男人。傅順安和陳香裏不像是普通認識的關係,但陳香裏這樣的社會地位怎麽會和律所的合夥人有更深入的關係?季沉蛟又輸入傅順安,網上能查到的東西不多,但有一點季沉蛟覺得很蹊蹺正風清越是以民事訴訟為主要業務的律所,而傅順安居然是個刑辯律師。刑辯律師雖然經常出現在文學影視作品中,但在現實中並不吃香,風險大,收入不見得多高,還時常因為“為殺人犯辯護”被口誅筆伐。正風清越官網上的介紹也寫得很清楚,律所擅長民事訴訟。而傅順安身為刑辯律師,竟然也是律所的合夥人。這中間必然有什麽名堂。季沉蛟打算回頭讓豐市刑警幫忙查一下,一想覺得還是和自己的隊員合作起來舒服,於是給沈棲打去電話,順便查個崗。近來夏榕市沒有重案發生,沈棲日子過得舒坦,每天按時下班,這時已經在家裏打遊戲了。接到季沉蛟電話,沈棲一個鯉魚躍龍門,“哥,怎麽了哥?我獵哥呢?”“……”你獵哥正在雨中洗澡。季沉蛟問了下重案隊的情況,表達一番對隊員的關心,然後布置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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