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肆落到天成手上後會是什麽下場嗎?為了更完整的取出實驗核,天成勢必不會顧及承載實驗核的那具身體,你忘了你醒過來的樣子嗎?如果你接受手術把實驗核移回你的身體裏,很快,當初你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就會出現在肆身上。”“到時候別說等他醒過來,他連一具全屍都保不住。”“溫瞳!!”“說得對。”風揚正準備繼續激溫瞳,手術室的大門忽然被打開,天成渾身寒氣的站在門口,“可惜已經晚了。”第59章 風揚:“……”天成人未至聲先到, 他和肆的長相八分相似,但是氣質天差地別。一個冰冷蕭肅,像一台人形機器, 一個就算沉著臉也能從他臉上看出幾分縱容來。天成很明顯是前者。他的聲音和他本人高度一致,短短幾個字,蕭殺之氣隔著一扇門亦讓風揚一秒噤聲,瞬間變了臉色。風揚沒想到天成會來得這麽早。根據他的調查資料顯示, 天成是上月末在星樞三院做了近期最後一次係統檢查,診斷結果表明他還有近一年的時間。天成向來講究‘萬無一失’風揚是知道的,但他得到情報的時間實在是太晚了,從得知自己成了第二個故慎錫, 到當機立斷的對溫瞳用藥, 實施移植手術, 使用的這段時間不過短短半個來月而已。風揚明明查過天成近一個月都不會在19域的,可他忽然出現了, 出現得如此措手不及……比起安慰自己天成是來關心他兒子情況的, 風揚更偏向於天成是在執行他的‘萬無一失’。肆的屍身被溫瞳帶在17號精神病院六年,除了當年移植實驗核,天成再沒踏入過17號精神病院半步。如今忽然造訪, 目的不言而喻。可笑溫瞳在服藥期間的幻象裏, 他寧願把天成看作一個嚴厲但有愛的父親,也不願意讓肆委屈寒心。敵人兵臨城下, 再和溫瞳談什麽厲兵秣馬都沒用了。風揚微怔片刻, 試圖掙動了下被束縛的手腕,發現根本無濟於事後, 直接將藍屏對準自己的腰部用力按了下去。下一秒, 手術室的大門被人砰一聲暴力破開, 原本冷白調的手術室瞬間變成了紅光交錯的密室逃脫。天成身後無數把槍口上的瞄準儀自動鎖定室內熱成像,激光縱橫交織,風揚和漢西兩人一瞬間被密密麻麻的紅點照成篩子。手術室裏的應急燈好像也慣會審時度勢,激光強勢穿透入室的下一秒,它悄無聲息的匿了。兩具熱成像不可自視,在他們眼裏,手術室再一次陷入了透著猩紅的黑暗之中。被死死綁在手術台上動彈不得,感覺所有紅點都瞄準在了她一個人身上的漢西:“……”她真是欲哭無淚,眼淚還掛在臉上,卻怎麽都不敢放它滑落了。漢西是真的不敢。許多年前年,她是見識過天成重武部隊的鐵則執行力的。曾經有一個人也被這樣瞄準,因為恐懼而控製不了自己右腿的肌肉抖動,下一秒,他的右腿就變成了一堆散落四處的爛肉。他們的‘不準動’,就是真正字麵意思上的不準動,哪怕是不受控的肌肉顫抖也不行。如今這個人換成自己,漢西是真的不敢動。風揚沒見識過天成重武部隊執行任務的現場,但家和風家向有交集,天成的為人和事跡他從小聽到大,效果和親眼見過別無二致。漢西嚇得膽戰心驚,風揚同樣不敢動作。當年在故家祠堂,肆請求的不過是19所的武裝部隊支援,天成卻派去了他的私衛重武部隊。溫瞳才挪動一下腳步,肆還在現場,天成的重武部隊亦可以軍令如山的做到無差別射擊,甚至在明知道擊中的是肆後,也沒有因為肆的身份而及時收手。連肆都無例外可言,可想而知如果自己動彈一下,下場是什麽樣。兩具被瞄準的熱成像老老實實。齊康複啪嗒一聲按開手術室的無影燈,黑暗刹那恢複成驟亮,漢西和風揚下意識想閉眼,一直站在兩人眼裏那個端著槍的人活動了下手指,兩人又一瞬間瞪直了雙眼。索性那根活動的手指最終什麽也沒做。齊康複沒有持槍更沒有瞄準儀,他一雙肉眼從手術室門被打開就沒看清過裏麵的情形,大喇喇的以為開燈就能看見四隻待宰的羔羊。結果燈光驟然亮起,一眼觀盡的室內無論他怎麽看,都隻有漢西和風揚兩個人。???還有倆關鍵的呢?“十,十七呢?”齊康複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十七,溫瞳在17號精神病院的檔案號。他明明親眼看見風揚神神秘秘的把溫瞳和肆的屍體帶進手術室的,而且在等待天成來的期間他一直親自在出口處守著,裏麵的人根本沒出去過,怎麽可能說不見就不見呢!“,所……”齊康複的汗瞬間順著額角流了下來,“我,我…”他想和天成解釋,但他的舌頭開始不聽使喚的打結。天成是什麽人,齊康複在他百忙的時候急切的向他匯報緊急情況,如果到頭來因為辦事不力沒把人給守住,亦或者天成以為自己在騙他……那一顆/槍/子兒都算是天大的恩賜。越說不清,齊康複就越緊張,越緊張,就越像是心虛。齊康複的身體開始不受控的哆嗦,反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天成麵無表情側眸看了齊康複一眼,抬眸時給了他身邊的私衛一個眼神。那人得令,直接拽著齊康複的胳膊將人丟了出去。沒把他怎麽樣,是因為天成知道溫瞳和肆的身體就在這間手術室裏,這一點從漢西和風揚的神情裏就可以斷定。17號精神病院雖然地處烏邇,但因為六年前溫瞳和肆的到來,病院裏的設備應有盡有,手術室裏更不例外。但對於19所專門針對感染者研製的捕捉槍,整間手術室裏能勉強算作掩體的隻有倆。一個是漢西,一個是風揚。捕捉槍有一個官方名字,叫智能鎖骨刺。功能和他的名字一致,形態上是槍,但射擊出去的子/彈則是一根極細且帶萬伏高壓電和倒刺的特製絲線。子/彈會自動識別人體及感染者,識別後彈殼會瞬間自動破開,裏麵的倒刺絲線迅速鑽入體內,並且精準的纏繞在骨頭上,越掙紮勒得越緊,勒得越緊倒刺越深。對非捕捉對象,智能鎖骨刺的子/彈會自動穿透障礙物,直到識別到人體,亦或者到達他攻擊的最大範圍極限才會停下來。被捕捉的對象,倒刺絲線隻會鎖骨損骨,絕對不會誤傷到髒器半分。簡單來說,就算那具軀殼被無數條絲線穿成篩子,渾身骨頭被纏繞得不見骨質,軀殼內的髒器也是不會受到半點誤傷、完好無損的。髒器完好=實驗核完好。捕捉槍一旦射擊,子/彈在遇阻時都會自動穿透障礙物,直到識別到它要尋找的人體或感染者完成自動鎖定。否則,隻能在它的獵捕範圍之外才能逃過一劫。這間手術室的範圍顯然不夠捕捉槍施展,這一點溫瞳應該比誰都清楚熟悉。畢竟他出生於實驗室,從小就被束骨取材,捕捉槍對他而言就如家常便飯。所以,他深知想要躲避,掩體必然是風揚或者漢西這兩具活靶子。而這兩具活靶子當中唯一能讓天成稍微三思的……天成將目光投想風揚,對著他身後意有所指的道:“小肆都不例外,你應該知道我也不會介意自己以後的身體出現一點小孔小洞。”小孔小洞!!!風揚:“……”天成想威脅的人聽後會有什麽反應風揚不清楚,但是他自己聽後……隻想對天成說一句:我感謝你八輩祖宗!這哪裏是威脅溫瞳,這根本就是在威脅自己。天成告訴溫瞳再不出來就要撕票,反正撕票後這具身體他照樣能用。但這真他媽的有效果嗎?畢竟犯病期間的溫瞳,除了肆,誰在他眼裏都是一具死物。拿這個威脅他,還不如直接炸了手術台。風揚緊張得手指發顫,想飆髒話。確實如他所料,風揚手術台後的溫瞳正小心翼翼的安撫著肆,根本雙耳不聞,甚至眼皮都沒抬一下。溫瞳的實驗基因結合過冷血動物和魚類的基因組織,一旦他變回實驗體,基本就算是一個冷血動物。隻要他不現身,熱成像就鎖定不了他。何況他還以風揚作為掩體。雖然天成不介意自己以後的身體現在受點挫,但捕捉槍損傷過的身體,體質方麵必然是要大打折扣的。不到萬不得已,天成並不想動風揚,但他的耐心已經被溫瞳消耗了三分之一。忍耐片刻後,天成冰冷且隱隱不悅的語氣讓人不寒而栗。他一字一句的說:“我也不介意小肆再千瘡百孔一次。”他的目的是帶走風揚的身體和肆體內的實驗核,其餘的任何東西,甚至是肆的遺體,都是可以為此付出的。千瘡百孔這幾個字,天成故意一字一頓的咬得極重,仿佛這幾個字字字都能化作溫瞳的夢魘和心魔,隻要他咬字夠重,溫瞳就一定會瘋。溫瞳確實會瘋。捆綁著風揚的手術台背後,正在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將肆的身體和風揚的身體隔著一層手術床板完全重合固定的溫瞳聞言手指一頓,瞳孔倏地變了顏色。當年肆被渾身銀色絲線繃直的身體,從他體內順著絲線不斷回流的血液,以及他側頸不斷淡化消失的藍紋,逐漸從他瞳孔裏看不清自己的那雙眼……都如幻燈片一般蜂擁衝向溫瞳的腦海,溫瞳渾然不自知的生出獠牙,頸側的鱗片刀鋒一般猙獰著炸開。眼前的一切都開始扭曲模糊。手術室裏不知道什麽時候三三兩兩的站滿了許多人,他們都在奮力嘶吼著溫瞳聽不見的聲音,做著許多溫瞳看不清的表情。溫瞳隻能感覺到模糊如輪廓的他們都很用力在做著什麽,吼著什麽。手術室裏的紅光消失,捕捉槍的絲線密密麻麻的交錯在每一層空間裏。遠處,帶著渾身滴血絲線的肆從那些輪廓裏急切的走向溫瞳,焦急的對他說,“小心!”小心什麽?溫瞳在心裏問。“能小心什麽,”另一個阿肆的聲音從手術台後傳來。溫瞳猛然側目。“別信他瞳瞳。”那個阿肆雙手枕著後腦,悠然喃喃:“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瞳瞳!”另一個渾身血絲的阿肆站在滿屋銀絲線的另一端撕心裂肺的喊。“別鬧,”雙手枕著後腦的阿肆不疾不徐的打斷他,“瞳瞳再陪我睡會兒,就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