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初爽快的說:“時辰快到了,恕我先行離去。”


    秦子楚趕緊回道:“你有事情就先走吧。”


    秦初順勢拱手告辭。


    秦子楚低頭看向仍舊汗水不停流出汗水的嬴政,忍不住說:“你還是去洗洗吧,不然一身黏糊糊的不舒坦,吹了風也容易得病。”


    嬴政抬頭看向秦子楚,毫不猶豫的說:“子楚同朕一起,你今日去了兩個病人的房間,別染上什麽髒東西。”


    秦子楚這才反應過來這個時候“病”和“瘟疫”大概沒有很大區別。


    不過他不排斥清晨洗個舒服的熱水澡,於是笑著輕聲說:“好啊,咱們一起洗。”


    伺候著秦子楚的內侍十分有眼色的去準備熱水,秦子楚直接牽著嬴政的手,一起走進浴房。


    他習慣性的將嬴政抱到踏腳上站好,親手解去他身上的外袍,才發現嬴政身上的裏衣完全被汗水打濕,緊緊黏在他圓潤的身體上。


    秦子楚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伸手揉了揉嬴政圓滾滾的肚皮,開起了玩笑:“原本真想象不出來始皇帝陛下幼年是這模樣的呢。”


    嬴政不以為意的平展著雙臂,舒服的享受著秦子楚的手掌在自己身上撫摸。


    他平靜的說:“朕成年後,身高八尺六寸,偉岸無比。……就你這種身高,嗬嗬。”


    說著,嬴政上下掃了秦子楚一眼,高高揚起下巴露出一個略帶鄙視的眼神。


    秦子楚被他眼神看得臉上發熱,可仍舊堅持道:“我現在足有七尺五寸,根本不是個頭矮小之人,你那是什麽眼神!”


    “七尺五寸?好,朕十五歲足以穩穩壓下你。”嬴政把握十足的說。


    秦子楚伸手比劃了一下嬴政身高,一時之間心裏又很沒有底氣——才勉強三歲,嬴政都已經快身長五尺了,等到十五歲,這是妥妥超越七尺五寸的節奏。


    到時候他比嬴政再矮小些,更沒有父親的架勢了。


    (╯‵□′)╯︵┻━┻我對這個始皇帝陛下是巨人的世界絕望了!


    “抱朕進去。”


    嬴政對秦子楚張開手臂,秦子楚馬上抱住他圓滾滾的身體,一起跨進浴桶之中。


    嬴政安然的趴在秦子楚懷裏,雙手緊緊環繞著他的脖頸,將臉頰埋在秦子楚頸側。


    修長白皙的脖頸毫無遮掩的出現在嬴政眼前,明顯凸起的鎖骨伸展著貫入圓潤的肩頭,幾根不聽話的黑發覆在秦子楚後背上,隨著他移動時帶起的微風輕輕擺動,讓嬴政想伸手抓住它們塞進秦子楚束起的發髻之中。


    嬴政像隻愛玩耍的貓科動物似的,眼睛緊緊盯著這幾根擺動不停的發絲,連秦子楚的呼喚都沒聽到。


    “……阿正,阿正?想什麽呢?”秦子楚拍了拍他的屁股,讓嬴政坐在自己膝頭。


    嬴政略微尷尬的挪動一下身體。


    他非但沒有像往常一樣大搖大擺的袒露身體讓秦子楚為他清洗,反而更加用力的抱住秦子楚的脖頸,緊緊箍住他,不想離開分毫。


    “秦子楚,朕是不會隨你出宮的。”沒等秦子楚詢問到底怎麽了,嬴政忽然開口。


    嬴政感到自己身下的身體猛然僵住了。


    他用臉頰蹭了蹭秦子楚脖頸,繼續道:“你此番對付傒公子的手段幹淨利落,太子柱雖然同意了華陽夫人的請求,可等到時過境,他一定會想起被自己下令殺死的兒子,進而遷怒於你。太子柱因為自身沒有才華參與國事,卻又無法阻止國主對你另眼相看的時候,早就對你心生不滿。再加上傒公子的事情,不滿恐怕已經變成了厭惡。雖然你依靠著國主和華陽夫人,太子柱不敢把你如何,但他也會恨不得你狠狠跌一跤才好。你此時出去建府的時機很正確,但朕需要留在宮中,觀看事態發展。”


    秦子楚失落的笑了笑。


    他伸手抱緊懷裏的孩童身體,低聲道:“我和阿正在一起快三年了,從來沒有分開過。真是舍不得讓你你離開。”


    嬴政有些費力的摩挲著秦子楚的脊背,低聲道:“你舍不得朕?”


    秦子楚托著他,輕聲說:“阿正睡覺很喜歡撒嬌,不抱著人不肯入睡。我出宮之後,你一定要記得找人陪著,還有,晚上不許踢被子。”


    嬴政原本的問題有著試探秦子楚對自己感情如何的意圖,但秦子楚出口的話,卻讓他十分動容。


    隻有無數次夜晚醒過來探視自己的孩子,秦子楚才能夠注意到自己的睡相如何。


    哪怕這種感情不是嬴政期盼的,但秦子楚真心待他,感情深厚,已經超過嬴政預想。


    秦子楚是真的將他所說的話變為現實,猶如一名合格的父親去愛護他、照顧他,誠心以待。


    嬴政忽然自嘲的笑了起來。


    秦子楚的感情如空氣般自然的包裹著他,讓他接受的毫無抵觸,以致於自己竟然也未曾意識到早就無意識的接受了秦子楚的存在。


    嬴政從身邊有人就無法入睡,變成了現在每夜都心懷歡喜的擁抱著這具清瘦溫暖的身體才能夠安眠。


    嬴政聲音有些發澀的說:“子楚離開後,朕不會找其他人陪伴了。你多久會回宮探望朕一次呢?”


    秦子楚摸了摸嬴政的頭發,因為他難得表現出的依戀情緒而激動不已。


    他在嬴政眉心輕輕印下一吻,低聲道:“阿正要是想念我了,給我消息,我立刻就回來。”


    嬴政嘴唇微動,最終沒有問出心中的話——那朕若是不叫你,你就不打算回來了嗎?


    這種不甘心的想法讓嬴政眉頭直皺。


    他克製住急欲出口的責問,故作冷淡的點點頭,轉過身將後背留給秦子楚,命令道:“為朕洗頭。”


    秦子楚不由得笑了起來,掬起一捧捧溫暖,擋著他的眼睛從頭頂澆下,很快他的發絲打濕。


    他手指穿進嬴政發間,輕柔的按捏著頭皮,用柔軟的指腹一點點揉搓,隨後挫開洗頭發專用的除油膏脂為他搓洗一遍發絲。


    秦子楚衝掉嬴政頭頂的泡沫,忍不住抓著嬴政黑發羨慕道:“阿正頭發真好。”


    “朕送你一縷,讓你隨身攜帶。希望朕的帝王之氣,能夠保護你萬事順心、逢凶化吉。”嬴政說著轉過頭,直直看如秦子楚的眼底。


    他抬手壓住秦子楚尚未離開自己頭頂的手掌,牽著他的手慢慢放自己唇邊,將嘴唇印在秦子楚掌心。


    “朕想對你說‘別出宮,秦王可以保護你’。可朕知道你怕朕有一天像是對付嫪毐或者呂不韋一樣對付你,所以你才會在朕顯露出征服天下雄心壯誌的時候開始為自己尋找出路。語言從來都是蒼白無力的。朕不會說出‘絕不傷害你’這種假話,但朕現在不會阻止你做任何事情,除非你威脅到了朕的權利。”嬴政冷聲道。


    他的眼神刺入秦子楚眼底,將他隱藏得極深的恐懼完全挖掘出來,毫不遮掩的袒露在陽光下。


    秦子楚控製不住的顫抖了起來,想要扯出被嬴政牽住的手掌卻被他死死按住。


    他終於停下動作,長長呼出一口氣,徹底平靜下來,認真的說:“好。”


    哪怕不想承認,秦子楚的對“秦始皇”的恐懼確實隨著嬴政日漸長大的身體而與日俱增。


    但能在兩人都沒因為防備對方做出什麽的時候開誠布公的提起此事,總比彼此防備加深,甚至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後,才暴露問題要好得多。


    “身上。”嬴政並沒有對秦子楚步步緊逼。


    挑破問題所在後,他直接轉過身,張開手臂,讓秦子楚為他一點點擦淨身上的水珠,自己動手穿上整套精致的衣衫。


    嬴政站在原地欣賞著秦子楚的被熱水蒸得透出紅暈的臉頰,忽然說:“秦子楚,不準再這麽殷勤的照顧其他人了。還有,朕不希望你回來的時候,帶著其他男人、女人或者孩子。”


    聽了這話,秦子楚的耳朵漸漸紅了起來。


    他徹底明白過來嬴政剛剛的舉動和現在的話意味著什麽,可他真的一點都沒考慮過……人選是嬴政的時候,該做出什麽樣的回答。


    垂首匆匆把衣袍往身上一套,秦子楚甚至等不得嬴政一起,直接腳步淩亂的衝出了浴房。


    嬴政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己仍舊光著的腳丫,忽然笑了起來,輕聲道:“……秦子楚這是害羞了?”


    他慢吞吞的套上鞋襪,走出浴房的時候果然沒能再見到秦子楚的身影。


    嬴政臉上神情一變,露出惶然無助的神色,踉踉蹌蹌的衝向華陽夫人宮中。


    嬴政身為秦王的曾王孫,他在宮中行走身後拖了長長一串內侍和宮女。


    因此,沒等嬴政來到華陽夫人宮中,就已經被得到消息的華陽夫人在宮門口抱了個滿懷。


    她看著嬴政睜著一雙大眼睛、憋著嘴不知所措的模樣,心疼不已。


    華陽夫人來回親了嬴政的臉蛋好多下才開口道:“阿正不用怕,今天起你跟著我住在一起。有我照顧阿正,宮中沒人敢欺負你。”


    嬴政神色慌張的點了點頭,仍舊緊緊牽著華陽夫人不敢放手。


    華陽夫人哪怕抱不動他,還是一致握著嬴政的手掌許久未曾放開。


    她將嬴政帶回宮中。


    太子柱恰巧今日也在,一看到華陽夫人牽著嬴政滿目心疼的模樣,就不由得起了已死的傒公子。


    霎時,太子柱捏緊手中的酒樽,神色大變,不悅的說:“你把他帶來做什麽?”


    嬴政垂下頭,心中道:太子柱的反應,果然不出他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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