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藥郎微微蹙眉:“你可知道他是什麽來曆?”


    蕭蕭一愣,抬起頭不明所以:“什麽來曆?”


    麥藥郎招呼她走到外室,神情之間似乎百思不得其解:“這個人身上並無半分內力,看上起不像是練武之人,可是受這麽重的傷,卻仍能撐到今日,真是奇怪。”


    蕭蕭一聽他這樣說,頓時翻臉,一把扯過麥藥郎的衣領,冷冷道:“你還待怎麽著,想讓他死麽?”


    她把短劍壓在麥藥郎的脖子上:“我告訴你,你要是救不了他,就休想從我手上活命!”


    “哎呀呀……”麥藥郎拍了拍她的手,皺著眉一陣頭疼:“果然是你師父帶出來的好徒弟,說變臉就變臉,簡直跟他當年一模一樣!”


    見他提起師父,蕭蕭臉上勾起一抹算計的微笑,她鬆手放開了麥藥郎,清冷的目光打量著他:“當年你沒能救回祖師婆婆,欠下我師父一個人情,現在我要你救活霍斬言,如果不能的話,我不僅會殺了你,還會刨了你們藥王穀的祖墳!”


    “你你你……”麥藥郎氣得直翻白眼,吹著胡須哼了哼,背著手氣衝衝的走進內室給霍斬言把脈了。蕭蕭強硬狠厲的神色中,閃現出一抹黯然,她低下頭沉默片刻,也邁步跟了進去。


    麥藥郎側身端坐在床榻邊,一手撚著胡須診脈,一邊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良久之後,他將霍斬言的手放回被褥中,看向蕭蕭道:“這位公子身上所受之傷並無大礙,隻消開幾副藥調養一些時日即可,可是……”他說到這裏,突然頓住了,不再說下去。


    蕭蕭眸中閃過一抹急切:“可是什麽……”


    麥藥郎沉吟片刻,才緩緩道:“這位公子體虛氣虧,乃世間罕有,像是常年經受著難以承受的力量,致使身體損耗過大,但這個人又明明不會武功……真是令人想不透啊。”


    蕭蕭聞言沉默了下來,霍斬言隻是一個普通的讀書人,連一點武功都不懂,如何會經受什麽難以承受的力量?然而此時的境況不容她多想,隻是焦急的問:“那他,可還有救?”


    麥藥郎撚著胡須,沉聲道:“可以說有救,也可以說沒救。”


    蕭蕭皺起了眉,猛地站起來將短劍壓在他的脖子上:“你再不說實話,我立刻就殺了你!”


    麥藥郎連忙道:“我說得並非謊話,說他有救,是因這世上有可以救他性命的東西,說他沒救,是因為那些東西極為珍貴,實在難求啊。”


    蕭蕭望著床榻上昏迷的霍斬言,下定決心問:“什麽東西?”


    麥藥郎不忍片刻,無奈的搖了搖頭,才緩緩道:“麒麟角,火雲芝和菩提子。”


    蕭蕭聞言笑了,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麒麟角已經有了,不就是火雲芝麽,又不是什麽求之不得的藥材,我去龍虎山上尋來便是。至於菩提子,我記得這東西是長在少林寺的後院吧,等我打上少林,看那幫臭和尚敢不給我!”


    麥藥郎搖頭歎了口氣:“單是這些東西還不行,火雲芝與菩提子藥性相克,若是想把它們煉成救命糧藥,還得取回天狼血當作藥引。”


    一聽到天狼血,連蕭蕭都愣了片刻,她回過神來,淡淡道:“沒有關係,幾匹野狼而已,我還能應付的了。”


    麥藥郎微微皺眉:“你可曾想過,以這位公子目前的情況,可能撐不到你回來?”


    蕭蕭望向了霍斬言,握緊了手裏的短劍:“三天之內,我一定回來。”


    第60章 蹁躚驚鴻影(五)


    麥藥郎聞言站了起來,語重心長道:“念在我與你師父相識一場,有些話還是要跟你說個明白,這位公子身體已近油盡燈枯的地步,縱使你救得了他一時,他也……活不長久。”


    蕭蕭的心裏猛地一沉,她知道霍斬言的身體不好,但是沒想到竟然病重到這種程度!麥藥郎見到她這樣的反應,不由更是懷疑:“你可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又是做什麽的?”


    蕭蕭看向了麥藥郎,與他對視片刻,緩緩地搖了搖頭。麥藥郎心中一緊,指著昏迷中的霍斬言:“你老實告訴我,他可真是你的朋友?”


    蕭蕭的神情怔住,在一陣沉默之後,最終還是低下了頭,默認了他的猜測。麥藥郎更是著急,恨鐵不成鋼道:“連人家的身份背景都不清楚,你你你……”


    “我不想知道這些!”蕭蕭決然打斷他的話,目光定定地望著霍斬言,語氣輕緩了不少:“我隻要他活著。”


    麥藥郎望著蕭蕭,蒼老渾濁的眼眸中,仿佛看到了當年的那個少年,一樣執拗不馴的性子,一樣執迷不悟的癡情。他歎了口氣:“就算你拚上性命,也無法保他長久,這又是何必?”


    蕭蕭的神情落寞而茫然,唇邊似乎勾起些許苦澀的笑意,喃喃的聲音說道:“那又有什麽關係呢?隻要能多留他一刻,就是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隻要知道他現在還是活著的,我這心裏……總歸還有些安慰。”


    麥藥郎長喟一聲:“你願意為人家上刀山,下火海,人家也未必會領你的情,你師父不就是個例子?沒想到有這個前車之鑒,如今你又重蹈了他的覆轍。”


    聽著他的話,蕭蕭默默垂下眼簾:“我沒覺得師父有什麽不好,相比這世上千千萬萬個不知心歸何處的人來說,他能在心裏想著祖師婆婆,還能每天看到她,同她說話,便已是莫大的福氣了。情愛之事,不都是如此麽?旁人看了糾結心酸,覺著不值,然而個中滋味,如魚飲水,冷暖隻有自己知道。”


    麥藥郎望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從前隻以為她還是個任性胡鬧的小丫頭,可是現在,看著她說話的神情,聽著她所說的話,竟有一瞬間恍然原來時光如刀,刀刀催人老。


    人生在這個世上,總有一番苦痛需要自己去嚐,糾結迷惘,貪愛嗔癡,或是大徹大悟,或是萬劫不複,然而最終都會塵歸塵,土歸土,那些曾經的執念,那些過去的守望,就像紅了的櫻桃,綠了的芭蕉,拋擲在往日的流光中,驀然回首時,方才發現,自己的一生也就那麽過去了……他自己不也是這麽走過來的麽?


    麥藥郎點頭承諾道:“你放心,在你回來之前,我會盡力保住他的性命。”


    蕭蕭道了一聲謝後,將目光定格在霍斬言身上,妖嬈的容顏間盡是擔憂和留戀,她倒退著腳步依依不舍走出了木屋,朝向外麵紛飛的大雪,堅定決然的走了出去。


    麥藥郎的木屋中,雲皎望著蕭蕭遠去的背影,看向雲初末道:“原來討厭鬼和蕭蕭之間,還有這麽一段往事。”


    幾天前,他們借助長空之境的力量,回到了三十年前的江月樓,發現當日前搶奪骨笛的鬼魂確實是江月樓主霍斬言,同時他們還發現,霍斬言命人暗中散播神龍教主蕭孟虧要爭奪武林盟主之位,以及卓鼎天跟隨一位女子學武,並欺師滅祖將其殺害的消息。


    可笑的是,那些自以為是最後贏家的武林人士,被霍斬言耍得團團轉,竟不自知,甚至還有人妄想趁此機會把江月樓拖下水……


    棋是霍斬言所擺,局也是霍斬言所設,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他心裏可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些人機關算盡的最後,什麽都不會得到,隻是憑白給人當了棋子和擋箭牌,即使死了,都不知道究竟是死在誰的手裏。隻是,霍斬言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由於事先隱了身形,所以麥藥郎根本看不到他們的存在,雲初末邁步走到床榻邊,注視著昏迷中的霍斬言,微微蹙起了眉。


    他與霍斬言交過手,所以知曉對方的武功和實力,縱使那時霍斬言已經有了三十年鬼魂的修為,比現在要強過許多,但沒道理如今會是這副弱不經風的模樣,這個人安排了這麽多的事,幾乎攪亂了大半個江湖,肯定是要達成某個不可告人的目的,因此他不可能這樣輕易的將自己陷入危險之中。既然如此,他這樣做的意義究竟何在?


    雲初末正思考著,忽然聽到雲皎在一旁驚呼,她驚訝的捂著自己的嘴巴,抖著手指指向床榻上的霍斬言:“雲初末,你快看……”


    此時,麥藥郎已經出去準備傷藥了,屋子裏除了他們,空無一人。


    原本因為昏迷躺在床榻上的霍斬言,竟然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平靜的目光望著木屋房頂,溫潤淡漠的眼眸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唇角處卻逐漸勾起一抹幽涼的笑意。


    他的容顏如雪,精致姣好,即使躺在那裏一動不動,還是令人感到絕代風華的優雅來,溫潤謙和的氣質中,恍若三月的春風,溫暖卻也有些莫名的寒涼,一襲素白的衣衫,映襯著眉目中的些許漠然,像是純良無害,墜落凡塵的謫仙。


    雲皎望著霍斬言,心裏不由一陣惡寒,皺眉道:“這個人……他到底還有沒有一點良知?”


    她到現在才想明白,如果說他和蕭蕭的相遇是偶然,那麽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便是他精心設計的一個局。


    酒樓那兩個人的出現,正好促成了他蓄謀已久的計劃,意外衝突,重傷昏迷,他算準了蕭蕭會帶他來找避世沼澤的麥藥郎,也算準了蕭蕭會出生入死的為他采來救命的藥材,以及那味令神龍教聖姑都感到心悸的天狼血。


    而他,在這一場算計之中,連話都沒多說幾句,便輕易俘獲了神龍教聖姑的芳心,他隻是演了一場戲,天下醫者夢寐以求的麒麟角,生長在龍虎山上,百年才成熟一次的火雲芝,以及少林寺後院中,被四大禪僧看守的菩提子,那個性情率真乖張的姑娘,都會一一為他取來,雙手呈在他的麵前。


    雲皎突然覺得有些悲涼,為蕭蕭感到難過,在這個世上,有什麽會比被心愛之人算計利用,更能傷透人心的?


    天真無邪的少女,雖然手上曾經沾滿鮮血,卻依舊保持著一顆真摯善良的心,她的性情乖張而暴戾,然而遇上了那樣‘純淨美好’的他,竟是那樣的信任和愛重,不惜削足適履般隱忍自己的殺戮和脾氣,局促笨拙的表現著作為普通女兒家對心上人的愛慕和在乎,委曲求全隻為能跟在他的身邊。


    外麵紛飛的大雪飄若柳絮,回想起數日之前的江水之上,蕭蕭曾小心翼翼的遞給霍斬言一枝桃花,那時候的她明眸皓齒,笑容燦爛,宛若天際織錦的晚霞。


    江湖上肆意流走的春風,遇上了心靜止水的霍斬言,於是漂泊的風兒終於找到可以停腳的渡口,不再想要流浪,她想從霍斬言這裏獲得溫暖和安寧,她想從他這裏找到最初的美好和安定,不成想,卻是被他困住飛翔的翅膀,陷落在這冰天雪地的陰暗中。


    望著雲皎憤憤不平,一副傷心得快要死了的表情,雲初末麵無表情地扯了扯唇角:“你還要不要看,實在看不下去的話,不若現在就離開長空之境吧?”


    雲皎還是很生氣,微微扁著嘴,很是不樂意道:“要!”


    雖然討厭鬼現在的表現有些氣人,不過她還是很想知道關於那隻骨笛的故事,霍斬言和蕭蕭之間,還會發生什麽事情呢?為什麽霍斬言的手中,會有蕭蕭人骨做成的笛子?


    或許雲初末先前說得很對,霍斬言對蕭蕭還是有些情意在的,不然怎麽會在死前將那隻骨笛作為陪葬帶在身邊?明知道不是雲初末的對手,還是冒險前來搶奪,精於算計的江月樓主,怎麽可能會做這樣不劃算的事情?


    雲皎抬頭問道:“那我們現在該去哪裏?”


    雲初末想了一下,的答:“先跟著那個女人吧。”


    “那霍斬言這邊怎麽辦?”雲皎隨手指了指。


    雲初末斜睨了她一眼,語氣輕飄飄的:“你若是不放心的話,就留在這裏看著他好了。”


    “不要不要……”雲皎趕緊抱住了雲初末的胳膊,生怕他會突然消失,把她撇在這裏似的。


    雲初末忍不住笑了一下,抬手敲了敲她的頭,沒好氣道:“走吧。”


    第61章 蹁躚驚鴻影(六)


    三月的龍虎山,丹峰環碧水,候鳥映湖光。


    一騎快馬穿過山穀,越過河流,馬蹄奔騰之間,濺起水花一片。


    蕭蕭單手策著馬轡,神情間盡是焦急,此時她的臉上已有幾道刮痕,發髻也被風兒繚亂,原本嫣紅的衣衫上髒亂不堪,然而係在腰間的錦袋裏,卻隱約露出圓鼓鼓的一塊。


    這就是麥藥郎口中的火雲芝,生長在龍虎山最為偏僻險峻的山峰上,一百年才有可能成熟一次,這種靈芝藥性剛陽,受不得寒氣侵襲,但又因靈芝本身的特性,隻適宜生在潮濕陰暗之地,所以很難長成。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的在某個地方長出來了,經過百年的風吹雨打,冰封雪凍,也極少有能夠撐到成熟的。


    多年來,無數人慕名來到龍虎山想要尋找靈藥的蹤跡,然而真正見到火雲芝的人,卻寥寥無幾,究其原因,左不過有兩種:一自然是火雲芝極其珍貴,實在物稀難尋;這二麽,火雲芝大多生長在陡峭險峻之地,而前來尋找火雲芝的那些又大都是惜命之人,誰會閑著沒事做,為了一棵靈芝去冒那生命危險?


    離開苦寒沼澤之後,蕭蕭幾乎翻遍了整座山峰,最終在懸崖中央的瀑布邊找到一株,這個性情乖戾偏執的姑娘,忍著傷痛和疲憊,連夜狂奔了幾百裏都沒皺一下眉頭,然而在摘下火雲芝的時候,卻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喃喃的自語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上天不忍心看著你死的……”


    得到火雲芝之後,剩下的便隻有天狼血和菩提子了。


    少林寺的那四位禪僧,皆是上一任主持的師叔,武功修為深不可測,以蕭蕭現在的狀況,若是豁出性命拚死相搏,或許還能打敗其中一個,然而她卻選擇了距離龍虎山最近的天狼峰。


    她記得臨行前麥藥郎的囑咐和承諾,現在隻剩下不到三天的時間,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在霍斬言殞命之前,盡快趕回苦寒沼澤。


    甚至蕭蕭還在想,若是最後她實在打不過少林寺的那四位禪僧,在死之前祈求他們把藥材交給麥藥郎,看在她這個魔教妖女也懂得救人的份上,那些人說不定會心軟,救護霍斬言一命。


    她在中途換了三匹快馬,連續奔波了數個時辰,終於趕到了天狼峰,此時已近深夜,天狼峰上星辰萬點,仿佛觸手可得,一輪盈滿的明月懸掛當空,陣陣的寒風中,不時還傳出幾聲淒厲的狼嚎聲。


    蕭蕭下了馬,徒步朝向峰頂走去,遙望遠方的天狼峰上,一塊巨石突兀的延伸出來,在月光下顯得孤寂冰冷,像極了一匹仰天長吼的雪狼。


    她此行要尋找的,便是雪狼。這種狼常年生活在天狼峰頂,因生性殘暴凶猛,所以又被人們稱為‘天狼’,據說,一匹雪狼可以輕易捕殺一個武林高手。黑暗之中,蕭蕭隻能聽到耳邊呼嘯的風聲,以及令人心悸的狼嚎,她感覺有些發冷,所以抱了抱手臂,借此來維持自己的體溫。


    大和尚的那一擊著實不輕,將近百斤的銅錘直接砸在後背上,若不是她內功深厚,恐怕在當時就已斃命,之後連大夫都沒來得及看,便帶著昏迷的霍斬言輾轉奔波到苦寒沼澤,現在又出來尋找能夠救他一命的珍稀靈藥。


    夜晚的寒涼讓她清醒了不少,蕭蕭捂著胸口咳了兩聲,喉間有些許血腥湧上來,又被她強行壓了下去,她放輕了步子行走在幽暗陰森的樹林中,隻覺五髒六腑都在隱隱作痛。


    那一擊,隻怕是傷及肺腑了吧?蕭蕭自嘲的心想,行走江湖這麽多年,還未曾這樣狼狽過呢!


    不遠處的灌木從中,傳來幾聲簌簌的聲響,蕭蕭敏銳的豎起了耳朵,隱約聽到野獸低沉壓抑的喘息聲,她頓住了腳步,下意識地握住了自己的短劍,警惕找尋著聲音的來源處,甚至她都能感到,那叢灌木之後,一定有著和惡魔般陰森冰冷的目光。


    然而,對峙了一會兒之後,四周又陷入了寂靜之中,仿佛她剛才聽到的聲音,隻是自己的幻覺而已。蕭蕭長呼了一口氣,放鬆了些許警惕,但一想到霍斬言現在的狀況,不由蹙了蹙眉,加快步伐朝向樹林深處走去。


    夜間的紫霧彌漫,籠罩在樹木之間,像是一道厚重的屏障,讓人感到神秘而危險。不知從何處傳來幾聲淒厲突兀的鳥鳴,緊接著又聽到了翅膀急促撲打枝葉的聲音,蕭蕭連忙拔出了手裏的短劍,清冷的目光環視著周圍的灌木,然而等她看清了隱在黑暗中的東西,竟一時間忘記了反應。


    那是一雙雙閃爍著淡綠光芒的眼睛,幽深而冰涼,加起來總共有十幾道,不,數十道之多,它們潛隱蟄伏著,以她為中心小心翼翼的靠攏,甚至從那些隱忍的喘息聲中,她都能感到噴薄而出的、充滿貪婪的血腥。


    蕭蕭握劍環視了一圈,身上升騰的殺氣令那狼群不敢輕易靠近,雙方對峙了一會兒,終於有按耐不住的雪狼,朝著她嚎叫一聲直直的撲了過來。


    蕭蕭身手敏捷的躲閃過去,泛著陰寒氣息的鋒利短劍劃過那隻雪狼的肚子,隻聽得一聲慘叫,那隻雪狼被瞬間斬成了兩段,屍體在地上掙紮片刻,直挺挺的躺著一動不動,鮮血噴灑一地,腥熱的氣息彌漫在夜色裏,久久不散。


    狼群裏一陣騷動,它們沒有因為同伴的死去而感到哀痛和懼怕,反而更加狂熱的注視著眼前的女子,它們在灌木叢中迂回前進,隱忍的低吼嘶嚎,不時做出攻擊的架勢,仿佛下一刻就要一哄而上,同利爪將這個人撕得粉碎一般。


    蕭蕭持劍側身而立,血腥的氣息令她的緊張安慰了不少,體內的鮮血將要沸騰,方才由於傷重而感到的疼痛,在極度的緊迫之下緩和不少,她的眼神中充滿殺氣,以同樣貪婪的目光看著它們,緊緊握著手裏的短劍,迫不及待將要展開一場殊死的搏鬥。


    幾隻雪狼長嚎一聲齊齊的向她撲了上來,蕭蕭一邊躲閃著它們的攻勢,一邊用短劍阻擋著撕咬,她伸腳將一隻雪狼踹飛出去,又有另一匹雪狼撲了過來,手起刀落間,那幾隻雪狼都負了傷,哀嚎囁喏的佯裝下一波的攻擊。


    此時她的身上已然負傷,嫣紅的衣裙上,幾道觸目驚心的爪痕橫慣了大半個後背,殷紅的鮮血浸濕了衣衫,蕭蕭單手拄劍,半跪在地上筋疲力竭的喘息著,然而淩厲的眼神,卻一直死死盯著周圍伺機而動的狼群。


    見到她的頹勢,那些雪狼終於不再隱忍,紛紛從灌木叢中橫貫躍出,貪婪的上前撕咬著她的身體。蕭蕭的短劍一揮,將幾皮雪狼逼退了好幾步,然而就在這個空口,一隻雪狼猛得將她撲倒,尖利的牙齒死死的咬住了她握劍的那隻手。


    蕭蕭疼得臉色慘白,用盡全身力氣去推那匹雪狼,手臂疼痛到麻木,她冷汗森森,左手接過短劍,找準時機在那匹雪狼的頸間狠狠劃下一刀,濕熱的血液浸透了她的衣衫,雪狼幾乎沒做什麽掙紮就傾倒下來,蕭蕭一陣作嘔,用力將雪狼的屍體推到一邊,掙紮著跪在地上,手裏拄著短劍劇烈喘息著。


    經過一番激戰,她的身邊還包圍著十幾頭雪狼,它們貪婪而又忌憚的繞著她來回走動,仿佛在遲疑要不要繼續攻擊下去。蕭蕭的唇邊蕩起詭豔的笑意,近於瘋狂一般:“來啊,傳聞中的天狼也不過如此……”


    她劇烈的咳了咳,唇齒間溢出猩紅的血跡,緩緩垂下眼簾,喃喃的自語著:“我不會死的,我不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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