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一然操縱魔術師舉起手將自己從帽子上捧下，然後讓其手臂彎曲在胸前，自己則舒舒坦坦的坐在了魔術師臂彎上：“放心，睡覺前我會把他綁起來。”夏大著膽子給洛一然比了個大拇指。魔術師臉上繃帶的弧度沒變：“調皮。”關程聽出了些苗頭，但他沒有去好奇，隻是左右看了看後說：“現在去看遊行嗎？”“現在。”這個副本人魚肯定是關鍵，那現在的人魚遊行肯定要看……特別是選了任務二的。幾人順著人流往人最多的地方過去，嘈雜的人群裏，沒人對纏滿繃帶的魔術師和悠閑坐在魔術師臂彎的人偶投去奇怪的目光，他們隻激動開心的朝前方走去，偶爾抬起的目光都充滿著期待。關程其實想向群眾打聽一下人魚，但是人們都急著往前走，沒人理會他。“真、真的是人魚！”三人都比較高，夏意外擠到了前邊，他第一個看到人魚，夏木愣愣的看著前方街道，無意識的驚歎：“好美……”“要我舉起你嗎？”嘈雜之中，魔術師聲音不高的響起，充滿著逗弄的意味。人偶抬頭看著魔術師，透著那一層繃帶與魔術師對視：“還真的有人在看著我們啊。”這噪雜之中，魔術師不高的聲音很容易被吞沒，他笑著說：“你怎麽知道？”“你現在說話不就是在告訴我有人在看嗎？”嘈雜人群中才低聲開口，是為了不讓觀看的人聽見。在魔術師的隱晦提醒下，洛一然對他的厭惡少了一點，操縱其將自個放在肩上，洛一然抬頭看向了前方。*“那個人偶和他的傀儡說了什麽？”中央廣場上有個女孩敏銳的注意到人偶在與魔術師對話，聽不清楚的情況下她下意識向周圍發問。“聽是聽不見的，他們現在的位置太吵了。”一個紅色長發，緊身皮衣皮褲的男人懶洋洋的說：“口型也看不出來，傀儡纏著繃帶，人偶不知道什麽材質做的，每次說話嘴巴的弧度變化太小了。”發問的女孩轉頭去看回答的男人，結果一轉頭猝不及防的對上了男人大麵積的黑色眼影和紫色口紅，她呆了一秒，然後又默默轉了回去。就在這時，幾乎所有的分屏都合在了一起，屏幕上出現了一個被車拉著的巨大透明無蓋水箱這意味著，現在這個時候，玩家基本都在看著這個場景。鏡頭從水箱下方往上移動，陽光從晃動的水麵上折射出微弱的光。水箱布置的十分精致，潔白的石頭，深綠的海草，水清澈的可以看透一切，而在水箱中間，巨大的白色貝殼張開，一條銀白到淺藍色的漸變魚尾輕輕晃動，魚尾與腰的銜接處自然剔透，上身是人的軀殼，在薄薄一層紗下線條順滑，皮膚白到在陽光和水的相應下仿佛要透明，再往上是纖細的脖頸和柔軟的金色卷發。那是一張少年人的臉，極度的天真稚嫩，好像一直生活在城堡裏未經人事的小王子，特別是那雙湛藍的雙眼，剔透晶瑩，如同大海融合成的寶石。那張臉放大在屏幕上，中央廣場所有觀看的玩家失語了。童話一般的人魚和場景。隔著屏幕的衝擊力遠沒有現場來的猛烈。長長的街道寂靜到隻有呼吸和心跳聲，魔術師能夠感受到洛一然正看著水箱裏那條人魚，他聲音怪異的發問：“少爺，它好看嗎？”“好看。”兩人的聲音不高，但在這寂靜中還是能讓身邊的夏和關程聽見，夏回神拍了拍胸口：“好可怕。”關程愣了下：“可怕？”夏一臉嚴肅：“他可是雄性！也就是說我剛剛差點對一個男的心動。”關程：“……這確實可怕。”驚歎的聲音逐漸一人接著一人的響起，水城人人都在喊著“伊地亞”。那是水箱裏那條人魚的名字。人們激動歡呼的隨著水箱移動，洛一然幾人也順著人潮移動。不知不覺，三人被擠到了最前方，離水箱就在伸手可及的距離裏。人魚本浮在水麵上，魚尾輕輕的在水中晃，波紋在水箱蔓延，它漂亮的藍眸好奇懵懂的看著四周，直到微微垂眸時看見了纏滿繃帶的魔術師肩上，那同樣精致漂亮，異於常人的小小人偶。人魚的目光停留在人偶身上，片刻後，他竄入水中，魚尾輕輕擺動，眨眼間它遊到了與人偶同等的高度上，鼻尖貼著水箱，眼睛眨也不眨的緊盯著人偶。離得如此近，人魚驚豔的容貌衝擊力更加強烈，人群歡呼，衝人魚揮手，高聲的喊他名字。人魚卻無動於衷的一直盯著人偶。隔著一臂的距離，洛一然才看到人魚的睫毛是深藍色的，而那雙眼睛也是真的如同風平浪靜時的海一般。美麗、以及有一種奇異的天真。金發輕輕晃動，屬於人類耳朵處的地方人魚是擁有著一片銀色的鰓蓋，鰓蓋隨著水流很輕微的起合，人偶看了一會然後露出笑容。人偶一笑，人魚也跟著笑了，它張嘴，細小的泡泡在水裏上升，它比著口型，一個字一個字的比。喜。歡。你。魔術師手指動了下。洛一然並沒有注意到魔術師脫離了他控製一瞬，他在人魚對他說出喜歡你之後驚訝的挑了下眉，回它：“我不喜歡魚。”“……”人魚或許是懂了，它失落的垂睫，然後轉身重新遊上水麵。人魚離開，夏後怕的拍拍胸脯：“然哥你魅力真大！”關程則飛快的看了看四周，然後迅速拉著夏，麵朝洛一然：“走走走，先離開這。”洛一然抬頭看了眼便明白了，他操縱魔術師從裏往外擠，人群湧動，魔術師的衣服逐漸起了褶皺，於是他身上的低氣壓也越來越明顯。等到擠出人群的時候，夏還在發懵：“人魚遊行還沒完，我們不看了嗎？”“還看什麽。”關程嘶了一聲，他抖著自己衣服：“剛剛那人魚專門遊下來看……”他停頓一下，接著說：“看小然，那周圍人眼神裏都是嫉妒。”“他們對人魚有些病態的感覺了。”“人魚就像是他們的私有物品，他們很愛它……”洛一然回頭了一下，然後又對上幾雙羨慕嫉妒恨的眼神：“……我感覺我拉了一波仇恨。”“我會保護你。”夏信誓旦旦。魔術師又笑了聲。夏從見魔術師以來就對他沒什麽好感，而現在他話音剛落魔術師就笑，於是夏更不爽，他看看洛一然，然後壯著膽子：“你笑什麽！”“沒什麽。”魔術師聲音懶散敷衍：“隻是覺得這水城極具特色風情，你們不如去欣賞下。”夏正想反駁，洛一然卻深以為然的點頭：“景色確實不錯。”夏憋住。水城風光確實很美，像現實中的一個海邊城市，有些具有異域風情的建築，很多女人穿著色彩豔麗的長裙，走動間翩翩如蝶。“美女也多。”關程感歎一句：“這個城市顏色真明亮，看久了眼睛都累。”夏左右看看，索性提議：“不如我們四處逛逛？”洛一然點頭：“也行。”反正人魚已經看完了，不如四處逛逛再順便打探一下關於人魚……“攔住他！！！”一個聲音突然嘶聲力竭的響起，從熱鬧擁擠的人群裏猛的爆發出來。人群寂靜停頓一秒，在這一秒，洛一然看到那一片明亮的顏色中一個身著黑色鬥篷的男人快速穿梭。他直直的朝人魚水箱所在的地方奔去，還剩快一臂的距離時，他蒼白的手從黑鬥篷下急切伸出，朝水箱抓去。鬥篷男人手臂全是黑色的線條淩亂的紋身，而在手臂紋身的中央，一隻藍色的眼睛輕輕的睜著。它生長在繁亂的紋身中，生長在鬥篷男人的手臂上，以純良無辜的眼神看著四周。第12章 消失的人魚5鬥篷被人扯下，男人雜亂的黑發下是一雙癲狂且充滿愛意的眼神，與手臂上那隻清澈純真的眼睛成為兩個極端。人群像是沒有看到男人手上的那隻眼，他們默認了這人試圖傷害人魚，水城的人們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他們瘋狂湧上男人，憤怒的對他拳打腳踢。“我愛……你……”男人艱難的高高舉起那隻手臂長著眼睛的手，他手指偏長，彎曲著一點點奇怪的弧度，破碎的聲音溢出：“伊地亞……我愛你！”人魚聽見了自己的名字，它看向了男人。這是痛苦和愛意交織的呼喚，不是人魚常聽見的音調，於是它躍入水中，遊到了那隻手伸出的位置。有人一拳砸在男人的太陽穴上，他眼睛一下充紅了。人魚伸出手放在玻璃上，它仍舊用一派天真的模樣好奇的看著那個男人。“愛你……愛你……愛你……”聲音不斷的不斷的不斷的低低響起。不遠處，人偶漠然的看著那隻長著眼睛的手最終無力垂下，他說：“我們離開這。”關程點頭，夏有些不忍再看，他別過頭問：“他死了嗎？”“如果他是人就會死。”洛一然這麽說道。“是人吧，雖然穿的有些破破爛爛的，但是看起來跟正常人一模一樣。”洛一然頓住：“你沒看見那隻眼睛？”夏和關程同時抬頭：“眼睛？什麽眼睛？”看來隻有他一個人看到了。洛一然轉動著自己手指，他說：“晚點回酒店再說。”夏從來都聽話，他點頭，然後又回頭看了眼：“不知道有沒有警察……我靠！”關程被他嚇一跳：“怎麽了？”洛一然沒等夏回答，他直接回頭去看，然後看到人魚遊到了水箱最高處，身上的薄紗緊貼在了它肌膚上，人魚漂亮的雙眼水潤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淚來。而在它手中，一捧圓潤的潔白珍珠在陽光下散發著微弱的光暈。人魚落下眼淚，珍珠也被撒向人群。其中一顆直直的砸向遠在人群圈外的洛一然，洛一然想避開，但不知為什麽他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一顆如人偶腦袋大的珍珠便被他滿是球關節的手捧住。沒有衝擊力。雖然是從不近的地方扔出來的，但是入手的力度卻像是那條人魚輕輕的放入他手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