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一然看了眼夏，然後順著夏的目光看到了夏的隊友。那個坐在中間偏後位置微胖的中年男人。那個男人本在看魔術師，但洛一然目光一轉過來他便立刻與洛一然對視上了。很敏銳。洛一然收回了目光，然後轉頭看向了窗外。“你是不是叫洛一然？”身後一個聲音突然響起，他聲音不算很高但嗓音獨特，於是輕易在車廂裏傳開。在他聲音剛落下時，本有些細微嘈雜的車廂一下寂靜了下來，除去大巴車行進時的微微轟鳴聲外別無其他。有種劍拔弩張的感覺。夏心虛垂頭，魔術師一聲不吭好似在看熱鬧，洛一然連眼皮子都沒抬。後座那人皺眉，他看了眼靠在車門口閉著眼的導遊，站了起來。車上大部分視線追尋著他，然後那人彎腰將手搭在那個纏滿繃帶的魔術師身上，不快的說：“特殊種，問你呢。”“哦對，也可能是特殊種。”最開始衝魔術師和人偶喊boss的姑娘反應過來，但她一出聲就收獲了魔術師後座那人看白癡的眼神。“……”“我衣服是我很重要的人為我設計的，所以你可以鬆開手嗎？”魔術師聲音溫和，看臉上繃帶的弧度，好像還在笑。但洛一然在那一瞬間突然有種感覺如果他沒有控製著魔術師，那麽後座這位搭肩膀的大兄弟可能手已經不在原位了。後座的人還想說些什麽，但是目光不經意之間對上了魔術師胸口的紅眸人偶，他頓了下，然後收回手。人偶操縱魔術師將自己放在了高高的魔術帽上，他筆直的站著，從頭到腳都透露出來了精致珍貴感，那雙好像用紅寶石做的眼睛看了一圈車裏所有的人：“我是洛一然。”車裏更加寂靜了，門口的導遊睜開眼看了眼人偶。遊戲公告了他，基本等於所有玩家都知道洛一然這個玩家縱火燒了森林導致森林相關副本統統暫時關閉，同時也公告了他參加新副本《消失的人魚》。且不說玩家會對洛一然自然而然下產生的好奇，單說洛一然這通操作之下遊戲給他的《消失的人魚》副本就不會是什麽善茬。簡而言之，《消失的人魚》這個副本裏大部分玩家會對他產生的不僅僅是好奇，還有將自己拉入一個更危險的副本的怨恨。所以隱瞞住身份是件更好的事情，但是……洛一然目光注視向坐在最後一排翹著二郎腿奶奶灰的卷毛少年並不好瞞。奶奶灰少年見洛一然看見了他，便開心的舉手衝他揮了下，親親密密的喊：“然然！”洛一然皺眉。卷毛少年毫不在意，他接著笑嘻嘻的揮手：“好久不見！禮尚往來，這次該換我把你倒吊起來了叭？”洛一然收回目光看也不看他，隻是重新把目光放在後座那人身上：“我是洛一然，你有什麽事嗎？”他語氣真的好，如果是一副學生皮囊，估計人人都會覺得他溫和純良。可他現在是個會說話的詭異人偶，而且這個禮貌漂亮的人偶在昨天基本以一己之力毀了一個副本……不，毀了一個森林。後座那人若有所思：“遊戲給你一副這樣的皮囊，是不是因為你在現實中是個有名的在逃犯？”洛一然：“？”洛一然否認：“我是個好人。”車裏又靜了下，這次寂靜的含義洛一然沒有明白。直到卷發少年爆發出一陣大笑，兩條腿都撲棱了起來：“然然……哈哈哈哈，再怎麽樣……殺過人的人，就算稱不上壞也不能用好來形容自己吧？”洛一然眯起眼睛。少年張開雙手，他歪著頭，臉上是誇張的笑容：“這個遊戲裏的玩家好幾千，所有的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殺過人。”昨天的副本裏存活的新人隻有洛一然，但接收這個信息然後有所波動的卻是夏。夏蜷縮了起來，他捂住嘴，眼神茫然又恐懼。洛一然的平靜讓少年覺得無趣，他收回手：“你怎麽不驚訝？偽君子。”“故意、無意、防衛過當、直接、間接……”洛一然語速連貫，不急不緩：“給予他人死亡的緣由那麽多，我為什麽要驚訝？”洛一然的話有些莫名，但夏卻隨著他的聲音逐漸平靜了下來。真奇怪。卷發少年笑容徹底褪去小小的漂亮精致的人偶娃娃，為什麽看上去隻覺得詭異，完全不可愛呢。卷發少年沉下的臉色讓洛一然的笑容多了一分真摯，他重新看向後座的那位黑t青年：“你還有問題嗎？”問題？他壓根沒有什麽問題，從一開始他就隻是來找茬的，但現在……黑t青年沉默了一會，然後安靜的坐了下來，以行動回答了洛一然。洛一然笑笑，然後就在魔術師帽子上坐了下來。車裏氣氛平和下來，車門口的導遊可惜的歎了口氣，眼睛直勾勾的看向黑t青年：“可惜。我最喜歡熱鬧了。”黑t青年愣了下，他試探著問：“為什麽？”“你不知道嗎？車內禁止喧嘩。所以吵鬧的孩子我會讓他安靜下來，而且我恰好也餓了。”導遊眼神垂涎的看著黑t青年，他坦誠的回答了他。“……”黑t青年麻了，人徹底安靜了下來。十分鍾後。大巴車駛入山體隧道，車內黑了下來。洛一然位於第一排，又身處魔術師的帽子上，於是抬眼便看見隧道和車前都沒有燈光。漆黑到眼前沒有一點光亮。呲車猛的停了下來，洛一然差點從魔術師的帽子上晃下去。“好了各位。我們該下車了。”安靜漆黑的車內導遊聲音興奮無比：“快點快點，人魚遊行就要開始了！”關鍵的人魚第一次出現在導遊的口中，洛一然抬眼看向車門的方向。“有序下車有序下車。”導遊念念叨叨：“車裏燈壞了，大家注意。”有人隨意的應了聲好，然後起身往外走，夏也想起來，但洛一然操縱魔術師拉住了他。夏在黑暗中茫然的看向洛一然的位置，他很疑惑但是什麽也沒說。直到大多數人擠在過道中，第一個人推開了車門。明明從窗戶往外看時一片漆黑，但是車門打開的刹那，很輕微的悠悠藍光在車外亮著。是水，車外都是水，一望無際的水。第一個走到門口的中年男人愣住，他猶豫的看向傍邊的導遊。導遊露出個和善的笑容：“該下車了。”男人走過好幾個副本了，果斷是他的優點，更何況下車的路隻有一條，雖然看起來會走入水中，但是說不定水下另有乾坤。於是中年男人不再猶豫，他一腳踩入水中。冰冷的水透過衣物包裹住他的腳，中年男人哆嗦了下，但麵上卻如釋重負：“有樓梯。”說明確實是要朝下走的。排在中年男人身後的人們也鬆了口氣。但下一秒，站在水中的男人突然發出尖叫，然後整個人猛的下沉，短短的一秒，中年男人就被水淹沒了，淹沒的一刹那周遭寂靜無聲，血色在水裏蔓延，但很快的血色也消失不見了。就像是被水溶解了一樣。遊戲還未正式開始，一位玩家身死。死因，不明。第10章 消失的人魚3導遊看著水麵嘻嘻一笑，然後催促眾人：“趕快下車，遊行要開始啦！再不快點可是趕不上的。”但沒人敢動。水麵趨近於平靜，水波又幹淨清澈起來，可眾人看著它卻像是看到了張著大嘴等人自己走進去的怪物。導遊笑容慢慢消失，他看了眼車裏所有的玩家，舔了舔嘴唇重申了一遍：“該下車了。”前有狼後有虎，眾人焦慮又猶豫。洛一然等的有點不耐煩，張嘴正想說些什麽的時候，車尾的卷發少年擠過來邀請他：“然然，我們一起下車吧。”有另一股視線短暫的從身上晃過，洛一然餘光看向那個方向，同時詢問奶奶灰的卷毛少年：“你叫什麽？”少年爽朗開口：“維亞。”洛一然收回目光專注的看著他。維亞笑嘻嘻的與他對視：“我們一起下車？”“我得最後一個下車。”洛一然沒有放低聲音，於是周圍的人都能聽見：“因為我是最後一個上車。”所謂有序下車應該就是指這個。他話音剛落，導遊就露出了十分不悅的表情，維亞則挑了下眉。車內的其他人恍然大悟，有人懊悔著這麽簡單的事情為什麽沒有想到。洛一然卻看向維亞：“你是第一個上車的吧。”所以才來邀請他。維亞揚了下眉毛，餘光撇了一處。洛一然笑笑：“他也一直在看著你。”維亞愣了下，不解：“你說什麽？”洛一然：“他養大的你？是你的父親還是哥哥？你很依賴他。”洛一然愉悅的看著維亞笑容消失的臉：“他並不想你這樣接觸我。”維亞有種自己快要裸奔的感覺，涼涼的感覺讓他有點後悔沒有穿長衣長褲了。“維亞。”那個被洛一然打上留意的長風衣男人站了起來，氣質依舊安靜，稍不留意就會注意不到他。即使他有著那張帶著不尋常長疤的臉，還有很高的個子。他腳下沒落一點聲音的走到維亞麵前，維亞頭頂的卷毛剛到風衣男人的肩膀，男人一巴掌按下了維亞蓬鬆的卷發：“不要惹事。”維亞嘴角向下的聳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