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幾次穿越中靈魂能量太過龐大,無法被完全吞噬和消化,加上目送小隊死亡引發巨大痛苦讓他保有自我,這才作為異種破腹而出,並且在出生的第一天打破蟲族的信息素霸權,反吞噬虛弱狀態的女王。吞噬掉女王的他快速成長,之後逃出蟲巢。“我一生都在尋找一個答案,我究竟是擁有人類記憶的蟲族,還是擁有了蟲族身體的人類?”如果他是人類,為何無法抵抗蟲族的‘饑餓’,如果他是蟲族,為何因此痛苦?連擁有好幾世記憶的他都是如此,其他人是哪來的自信,覺得自己被女王吞噬掉也能保有自我?“現在有答案了嗎?”秦遇問。“沒有。”季星海走到一半停下來,回頭問秦遇:“而且你不覺得,人類其實和蟲族挺像的嗎?尤其是這種全民皆兵的時候。”在戰場的時候看到滿地殘骸,還以為人類這種生物快要死絕了,但進了軍營才發現數量還有不少。隻是每個人都行色匆匆,他們的臉上沒有笑,更多是一種努力生存下去的純粹。文明之戰殘酷至極,無論那一個文明,為了生存下去都會不惜代價。人類的代價就是這些風華正茂的年輕人和整個社會製度,他們從遊離的社會狀態轉換成‘戰時’模式,說白了,就和蟲族一樣,變成‘超個體’。家家戶戶留一人,用於繁衍,也用於生產製作後勤物資。他們就像是蟲族裏的女王和工兵,也是‘超個體’社會中的生殖器官和生產器官。而派遣到戰場的人類和蟲族進行正麵戰鬥,他們就相當於蟲族裏的戰兵。人類廢棄掉所有娛樂,一切隻向生存看齊,他們越來越像蟲族。“過剛易折,這樣的社會形態維持一時還行,無法一直持續下去。”秦遇說。因為人類和蟲族不一樣,他們的不可控性太強。“的確如此,所以後期也增加了許多安撫戰士的辦法,比如衣錦還鄉的榮譽和後顧無憂的善後,同時還會提供一部分娛樂,像是電影、歌舞。”季星海所在小隊被犧牲後,他們每個人都獲得了一等功,還有可以讓父母妻兒安心度過後半輩子的錢財,甚至每家還多出一個‘免去’名額。他在變成蟲族後偷偷去人類聚集地看過一眼,看到他們還算安穩才放心離開。如果不是這樣,隻怕他心裏怨恨更深重。兩人走入安全基地的中心地帶。就算斷聯了幾個世界,季星海依舊在第一時間感應到身體所在,他們走進隱秘的地下工事。此處安保森嚴,他便撕開空間一步到位。“看。”在一根圓柱體玻璃管的內部,浮著一具美麗的蟲屍。雖然用美麗形容一具屍體有些奇怪,但眼前淡金色的蟲屍的確擁有一種讓人著魔的魅力。而那些圍著玻璃管眼神狂熱的研究者也證明了這一點。據星海所說,這個時間點距離他離開已經有好幾年,看來這麽多年的研究都未減淡這些研究員的熱情。之前的蟲兵秦遇也看到過,越是高等的蟲族越是接近人類,因為蟲族登陸這個世界就是為了進化,人類正是女王選擇的下一個進化方向。女王想要的理想狀態後代就是擁有人類的智慧和均衡靈活的身體的新蟲,越高級越像人符合它的要求。但之前遇到的蟲兵隻是像人,而眼前屍體的外形已經無限趨近於人類這個物種。隻是人類不會擁有兩對蜻蜓一樣的透翅,也不會擁有這宛若瓷器的沒有任何瑕疵的皮膚質感。大概因為這種皮膚質地的關係,它看著並不像死了,倒像是閉上眼在睡覺。讓人好奇它若是睜開眼,該是何等美麗。“像不像陶瓷娃?我當時就覺得這形象和恐怖屋的娃娃有的一拚。我記得那幾個副本中一個也有類似的,是一個陶瓷質感的小醜娃娃……怎麽沒人想起來出個周邊,我還想收集一個。”秦遇默默看著破壞氣氛的季星海:其實是有的,但隻在私底下流通,他還悄悄收了一個。這間研究室圍繞著季星海的蟲屍建立,他們在牆上發現了很多已經被排除不可用的方案。秦遇一目十行快速將這些資料翻閱一遍。、“複製失敗了,複製體和其他蟲族沒有本質區別,甚至也不能逃脫信息素的控製。他們根據蟲族之後二分蟲巢和培育幼年女王的事件反推,猜測你可能在出生的時候殺死或者吞噬女王。如果沒有這個過程,‘特殊’性就無法保證。”科學家們的猜測是對的,確實存在這樣一個關鍵步驟。“他們去活捉女王了?”季星海合理猜測。二分天下初期對蟲族不利,但一旦女王長成,開始繁衍後代,那就要對人類不利了,所以不管從哪種角度出發,人類都應該趁著蟲族分裂虛弱,清除至少兩隻幼年女王。而如果在這個計劃中加上一點條件,活捉女王,那麽實驗室就可能一比一複刻他的存在。“還是失敗了?”如果成功了,這裏就不會隻有他的屍體了,怎麽著都得留下一個成功紀念品呀。秦遇點點頭,科學家們還是低估了蟲族血脈壓製帶來的威力。付出巨大代價後,人類獲取了兩隻幼年女王。他們催熟了其中一隻存活的幼年女王,然後犧牲者自願放棄生命成為食物。為了效果最大化,那個人是被一口一口咬死的。後來,吞噬掉人類的女王開始生產。第一步成功了,因為女王產下的不是卵,而是包裹著一層胎衣的幼體。並且這個幼體一出生就顯露出高等蟲族的特征,比如形象接近人類。自願犧牲的人是人類裏最強大的戰士之一,但他在戰場受傷嚴重,就算機械肢也救不了,所以自願成為供體。科學家至少證明了一件事,蟲族進化是存在的,吞下的食物能量越足,誕生的幼體生命力越強。然而後麵發生的一切卻不在科學家的預料內。麵對奄奄一息的女王,破膜爬出的幼體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吞噬,而是攻擊他們這些圍觀者。哪怕之後他們使用了藥物,幼體依舊像合格的蟲族那樣守護女王。它沒有一絲一毫人類的特性。而另一隻幼年女王也拿來做了實驗,但這一次使用的是季星海的複製體,他們將幼體植入被催熟的女王體內,試圖重複季星海出生的過程。還是失敗了。守護女王,是每一隻蟲族寫進基因裏的指令。“能違抗基因指令降生的蟲族,如果他還是人類,一定能成長為守護一方的英雄吧?”研究所的所長寫下最後一句話,便封存了這些資料。是他們搞錯了,季星海強大是因,他成為蟲族後可以違逆本能擁有人性是果,沒有因,哪來的果?“他們下一步是想做什麽?複製,然後培育嗎?哇哦,這可是比活捉女王還要艱苦而漫長的任務。”季星海自己都數不清吃了多少蟲族才能長成那個樣子。因為他實在太招人恨了,走到哪裏都有想要他小命的,所以不得不抓住一切機會努力成長。蟲族確實會在出生之後就確定階級,但那隻是說‘你一生能達到的天花板’,如果什麽都不做的話,隻能當個地平線。他們想要複製他,就得提供大量蟲族活體供複製體吞噬,同時還要確保強大起來的複製體還能被控製。嗬,他最餓的時候可是把自己的手臂都扯下來吃掉了。當然,因為蟲族強大的修複能力,所以補充了新能源之後手臂就長出來了。如果是複製體,根本不會克製,隻會快速吞噬四周一切能吞噬的東西。蟲族,人類,能吃的動植物,不能吃的金屬和礦石。人類將親手製作出無法消滅的災難之源。然而秦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回答了另一個問題,另一個季星海糾結很久也沒有答案的問題。“星海不用再糾結自己是人類還是蟲族了,這些科學家已經用他們無數次失敗的經驗得出答案:你是人類,擁有蟲族軀殼的人類。就算偶爾被軀殼控製,但始終沒有跨越人類的底線。”秦遇忍不住伸出手,手指穿過他的黑發:“判斷一個人應該是什麽,不看他的血脈來自哪裏,而是看,他做了什麽。因為有你的存在和牽製,這裏的人類才能獲得關鍵的發育期。辛苦了。”季星海怔怔發愣,他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漂浮感,挺不真實的。原來他真的是人類。秦遇看到季星海的臉上綻放了純粹喜悅的笑容。季星海靠過來,狠狠擁抱秦遇:“阿秦,我是人類。”“你當然是人類,而且是被吞噬了都不改初心的人類,爸爸媽媽也會為你驕傲。”秦遇的話說到一半,就被吻了。當著自己屍體的麵,當著那些看不見的科學家的麵,季星海雙眼發亮:“阿秦,做吧?”已經走了二個世界,但每一次他的人生都在流亡中度過,他沒有在正常社會長大的人的善惡觀,也沒有羞恥感,他會直接地表達自己的喜好,通過各種方式。作為異常生物的秦遇也在這種缺少羞恥感的話語下扶額:“至少不能在這裏。”或許是他分析有誤,季星海應該也算不上純粹的人類。“當然,我又沒有那種癖好。”季星海用懷疑的視線看著秦遇,仿佛他有什麽不良嗜好。秦遇:……冤。季星海一揮手將泡著屍體的玻璃管收走:“帶回去,做成標本。再沒有比我更好看的蟲族了。”……確認了,的確不是純粹的人類。但更喜歡了。“請等我五分鍾。”秦遇親吻他的額頭,屬於異常的力量在蔓延。這個世界不需要季星海的複製體,錯誤的路就應該結束在剛開始出發的時候。第268章 歸途7眾目睽睽,玻璃管和其中的屍體都不見了,研究所的研究員慌亂地封閉研究所,並且開始搜尋一切可能的線索,同時還有一些人緊急轉移冷凍胚胎,那都是季星海的複製體。可讓人震驚的是,當他們打開冷藏庫,準備轉移,才發現已經被破壞殆盡是連一片稍大的玻璃碎片都找不出來的破壞殆盡。而且裏麵像是被什麽東西腐蝕了一般,到處都是黑色膠質的腐爛痕跡。科研者痛苦地抱著頭的時候,已經走到安全基地門口的季星海回頭看了一眼。那雙眼冷漠得厲害。不管艾維亞的巫送他過來是要與怎麽樣的過去和解,都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曾經某一瞬,他也想將此當成自己的‘故鄉’,大概是一起為一個目的拚搏的熱血模糊了他的堅持。但最終還是被拋棄了。被女王吞吃的那一刻,身為人類的某些東西,連著他的猶豫和軟弱一起死了。破腹而出的是一個新的東西,偽裝得很好的怪物。既非人類,也非蟲族。並不是有著蟲族身體的人類,因為靈魂都被汙染了。從此之後無論哪個世界,他都被那附骨之疽般的饑餓感困擾。所以明知道太過龐雜的靈魂是脆弱的軀殼無法支撐的,他還是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