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估算著自己若是強行進去,會遇到多少敵人,它們會有什麽招數。居高臨下的弓箭手,四支巡邏隊,還有建築附近的守衛,這都是眼下要解決的問題。而且這些都不是人,基本是魷魚人,季星海沒有和這種生物正麵對決過,他不確定它們有什麽底牌。不是說不能對付,但鬧大了肯定還會有援軍,敵方源源不斷來,他的體力就得源源不斷消耗。他本來就餓著肚子,再消耗能量不得餓紅眼?到時候做出不理智的事怎麽辦?他的目的是進入建築裏,又不是殺人。季星海刻意遺忘那些餓到發瘋的記憶,他此刻也不想再來一次場景回放。所以正麵進入以一敵百不在選擇範圍內。那麽偽裝進入呢?他看看禁閉的大門,再次搖頭。偽裝需要做的準備工作太多了,現在沒有這個條件。剔除這些選擇之後,他能走的路就不多了。“四點四十二。”他看著手表,再過不久那些仆人們就得起來工作,又是新的一天。他等不到那個時候,夜長夢多。季星海很快滑到地上,他走出幾步,往地上抓了一團泥,鬆散而少石子。之後他召喚出蟲巢,各個品種的蟲子各自占據一個角落,都用黑亮的眼睛看著他。他感覺到無數微小的意念連接著他,等候他的命令。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是蟲子的王。還真的當過蟲族的季星海打了個嗝,他才不做蟲子的王。“半個小時內挖一條通道,從這裏到那棟石頭建築的底下。盡量不要發出聲音,也不要驚動別人。如果驚動,就殺了。”黑暗中群蟲遁去,陰影處的季星海看向任務手表,並且開始倒計時。第156章 越聚越多的光映紅了城市的半邊天,他幾乎能聽到那處傳來的動靜。不知道那邊是打起來了,還是繼續對峙著。反正這邊蟲子們已經超額完成自己的工作。隻用了十七分鍾,一條通向石頭堡壘的通道出現了,蟲子們甚至用分泌的口水和黏液將通道表麵抹平,免得碎屑不斷掉落下來。季星海進入這條臨時通道,他沒什麽形象地匍匐前進。河床底下通道濕漉漉的,不斷有水溢出,滴落在地上,空氣中充滿蟲子黏液的酸臭味。但這些對他都沒什麽影響,他以最快的速度爬完這條漆黑的、濕潤且酸臭的路,現在隻剩下頂在最上麵的石塊。他伸手撐住這塊頗有分量的石板,慢慢往上推。石壁發出輕微摩擦聲,一塊半人高的石板被推出來,接著是一個占滿泥點的人。季星海將推出的石板放回到原本的位置,他環視四周。這裏是建築地下,地麵鋪著四四方方的石板,但也不能阻礙濕氣進入,所以這個以圓柱支撐的空間濕漉漉的,還有一股黴味兒l。這裏沒有任何照明工具,他的眼睛適應了黑暗,才找到出口和石梯的輪廓,同時空氣的流動也會告訴他出口的方向。季星海走向出口,走上台階。他嘴巴開合不知道念了什麽,無形的力量從他身上掃過,掃下一串泥點子,季星海再次幹幹淨淨一點灰塵不沾。進入上一層空間後。(嗅嗅)“……”他嗅到魷魚人的氣味了,非常非常濃烈的氣味,並且還有另一種腥味。在那裏嗎?他抬頭看向旋轉石梯的盡頭。外麵的巡邏隊還在盡職盡責地巡回,箭塔上的弓箭手也對著低處巡視,它們可以看清黑暗中的任何一點動靜,任何東西都別想從它們眼皮子底下鑽進來。但一牆之隔的裏麵,闖入者已經順著旋轉石梯往上走。越往上,腥味越重。季星海的腳步落下,他和貓一樣無聲無息。石頭堡壘的最頂部,一個穿著刺繡長袍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門關著,門縫處紅光一閃一閃,同時門裏不斷傳來痛苦的呼聲。“親愛的,親愛的,啊”裏麵有女人在叫,但他呆呆的,眼睛裏沒有光。“!”背後掌風忽至,中年男人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歪倒,被一隻細長的手臂扶住,靠牆放下。裏麵的人一無所知,還在喊著‘親愛的,親愛的’,時不時痛苦地呻吟。季星海低頭看倒在地上的男人,皮膚潔淨有光澤,胡須帶著精油香氣,再看身上純手工的刺繡長袍和手指上似乎刻著家徽的戒指,非富即貴。不過他最感興趣的還是這個人的身份,裏麵的東西帶著魷魚人的腥臭,但這個守在門口的男人卻是人類。真是有趣極了。他輕輕靠近閃著紅光的門,朝著門縫處看去。“啊”紅光如紅雲,一明一暗中看到一隻巨大的觸角怪物,它趴在半人高紅卵一般的火種上,似乎非常痛苦,粗大的觸角時不時拍打在石牆上。它蠕動的時候底下湧出一股一股的黏液,一邊用甜美的女聲喊著‘親愛的’,一邊用觸角將石壁砸出一條條裂縫。忽然裏麵的怪物尖叫起來,它幾隻觸角猛地一收一放,就像在深呼吸,下麵的火種就肉眼可見地小了一圈,緊接著便是黏液嘩啦啦流出的水聲和‘啪嗒’一聲。一隻橄欖球大小的胖乎乎半透明的魷魚仔落下來,落在那一灘黏液裏。第一隻下來之後其他的就很快了,他看到粗大的觸角一收一縮一收一縮,連著幾隻魷魚仔掉下來,一直到產了足足十二隻,巨大魷魚才停下動作。並不算大的石室被這隻巨大觸角怪和十幾個迷你觸角怪完全占據。而此時巨大的火種已經消失了將近三分之一。“親愛的。”緩過氣後,一個巨大但靈活的觸角打開門,伸出去,也看到了靠著牆倒下的中年男人,夾子音專為不屑:“又嚇暈了,沒用的東西。”說罷,觸角縮回去,不知道在天花板的哪個方位拍打了一下,兩片掛著繩的板子掉下來,和板子一起掉下來的還有幾個熟睡的孩子。他們被下了藥,從這麽高的地方掉下來也沒有醒,隻是本能地蜷縮成一團,想要用脊背對抗來自外界的惡意。這幾個人類孩子一出現,那些剛出生的觸角崽子就躁動起來,但它們還是不敢靠近比它們大很多的人類孩子。這時巨大觸角怪不知道從哪裏拖出一個密封的罐子,它打開了,蜂蜜的甜香味飄散出來。它用觸角沾了一點,塗抹在人類孩子的臉上,一邊誘惑著:“多麽香甜可口啊。這片土地,這些食物,都是神靈賜予我們的,我們要去拿走它,快去。”小觸角怪們隻是剛出生,但似乎天然就有掠奪的本能,它們幾隻包圍一個撲在這些人類孩子的臉上。蜜糖香味讓它們顫抖,掠奪以一種‘美好’的印象留在初生的印象裏,化成文化裏的遺傳基因。它們開始本能地往沉睡孩子的口裏擠。小孩兒l被堵住了嘴和鼻,沉睡中的他無力地掙紮著……“吱!”一隻手不知道何時出現在這裏,掐住魷魚崽子就提起來。一隻,兩隻,三隻……他和收割稻穀一樣快速收割完所有的魷魚崽子。魷魚仔實在好吃,但沾了人血,場外看著的觀眾一定會產生不太好的心理反應,類似惡心嘔吐之類的。哎,我那神經敏感又脆弱的老家人。季星海照顧著老家人脆弱的神經,在魷魚仔們噬人前一個個掐死,丟進嫁妝匣子。一旁的巨大魷魚都驚呆了,它根本不知道這個人類是怎麽出現的,明明空氣中沒有任何陌生的氣味,也沒有其他聲音包括呼吸聲。等它反應過來,所有崽子都被殺完了。它憤怒地尖叫,人類聽不見的超高頻聲音在這個空間裏回蕩,外麵靠牆的男人耳朵鼻子和嘴都流出鮮血,然而它最想殺死的那個不速之客和沒事人一樣。同時它的皮膚流動著七彩的光,像是某種催眠術,讓人看到都覺得眼暈。可……對季星海依舊沒用。連著兩個大招放空,魷魚人憤怒極了,完全失控。它靈活又粗壯有力的觸角朝著季星海伸去,卻在即將接觸的瞬間被反手抓住。這些觸角每一條都擁有扭曲鋼板的威能,但季星海抓住了它,他笑起來。第六感瘋狂響警報,但晚了,巨大魷魚人隻覺得觸角末端傳來一股巨力,它不受控地飛起來,然後狠狠砸到天花板上、石牆上、地上……原本就出現了裂縫的天花板和牆壁開始掉渣子了,巨大魷魚被砸麻袋一樣瘋狂砸,它頭暈目眩,腦子被物理炫成漿糊。偏偏他還角度精妙,避開了所有躺著人類孩子的地方。巨型魷魚被摔迷糊了,連超聲波都不再釋放,它原本有兩隻觸角緊緊纏著火種,這時候也掉下來,在地上滾了幾圈。就是這個空檔,季星海一躍而起,落到巨型魷魚的頭上,魷魚那全身的能量就仿佛遇到了大功率吸塵器,不受控地朝一個地方湧動,都形成了能量漩渦。“啊”巨型魷魚痛苦地尖叫起來。一聲又一聲的慘叫終於喚醒了地上的中年男人,他腿軟腳軟,隻得四肢並用爬到門口,但他沒想到自己看到的不是生產的畫麵,而是原本濕潤鮮活的大魷魚一寸寸成灰的畫麵。灰燼中一個瘦高的男人站在那裏,一側被火種的光映得通紅,一側還是冷靜的暗色,他就仿佛亂世中誕生的魔,那雙眼冰冷到了極點,也傲慢到了極點。“原來火種沒有失竊,隻是被這座城市愛戴的城主送給愛妻生產用了,真是感天動地的愛情。”魔王在世的男人緩步走來,半蹲下,抓著中年男人的頭發將他提起,“要我送你一程嗎?”被提著懸空的中年男人頭皮都快被撕裂了,他兩腿哆嗦著,黃色騷氣的液體順著鞋子滴:“是它強迫我的,是它。”季星海偏了偏頭:“是嗎?它是怎麽強迫你的呢?最好幾句話解釋清楚,我沒有那種耐心。”他已經聽到外麵的動靜,巨型魷魚的超聲波不隻是用來對付敵人,也是給同類傳遞消息,那些守衛者們已經意識到不對,它們已經來到堡壘門前。在這之前,壓榨一下這個男人的最後價值吧。“快快快!”守衛們已經轟開大門。這扇用了許多鋼材的大鐵門本來是為了防備潛入者,這時候卻也給它們造成了不小麻煩,所以用了幾分鍾這些人才打開。當然,更多的時間是浪費在‘要不要上來看看’這個問題上。它們爭論了十幾分鍾才確定下來:要進來看看。因為城主夫人隻在最開始喊著‘敵人入侵’,後麵就沒有動靜了。一些人趨向於敵人已經被消滅,沒必須要多此一舉上來打擾它生產。它們這個種族原本繁衍就困難,這些年居無定所到處流浪,也沒增加多少同族。也就是進了人類王國,才開始瘋狂繁殖。因為人類文明有火種,而它們已經沒有了。而另一些人趨向於城主夫人遇到麻煩,需要它們幫忙。理由同上,為了讓城主夫人順利生產,為了增加更多同族。畢竟它們這個種族的繁衍方式比較特別,從母係,隻有魷魚母親能生下魷魚幼崽,和誰生都是產魷魚。但雄性不行,它們無法把基因遺傳下去。四個角的弓箭手還在守衛,隻有巡邏隊進去了。但這麽多人湧進去,也擠得慌。它們排列成隊伍,舉著火炬上去了,繞了一圈又一圈,心越來越慌,有種說不出的糟糕感覺。終於,它們到了最上麵的一層,但所有人都知道,來晚了。門外倒著一個中年人類,已經沒有了氣息,門還半掩著,但裏麵沒有一點動靜,也沒有火種的光。一人撞開小門,裏麵所有一切暴露在火炬的光下,它們目眥欲裂。石室牆壁和天花板都被震碎了,地板也有數條大裂,可見不久前的戰鬥何等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