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好像是商業型城市,城主和吉祥物一樣,倒是商會有些勢力。現在城主府找不到火種,我懷疑火種藏在商會裏。”那幾個學員壓低了聲音在交談,他們已經在這裏踩過點,不是第一天來。季星海豎起耳朵。其實他們的聲音很低,但耐不住有人的耳朵靈,還刻意關注這個角落。“再去商會查查,行事要小心,別像前頭兩個人……副本原住民有些古怪的本事,它們會在目標的身上留下記號,不知道是怎麽樣的記號,但一旦被標記,就會成為公敵,處處受製不說,還會被追殺。”“放心吧,我會小心的。”季星海態度自然的從這群學員麵前走過,他扯著繩子駕著車,雪橇犬在軋成冰層的路上小跑。四麵八方的信息以特別的方式進入他的大腦。這座城市是除了王城之外最大的城市,分到的火種碎片也是最大的,而且它還擁有如今相當珍貴的鹽礦和鐵礦。前者是民生,後者是工具和武器,都是缺不得的商品。最重要的是這座城市不輕易接受附近村落逃難者,所以是少數人占據著多數的資源,他們就有多餘的物資用於交換和改善生活。久而久之,這裏就成了商人們的第二故鄉。他們不能在這裏久留,但可以進行貨物整合。“不輕易接受逃難者,那麽不是逃難者呢?”季星海借著長長的袖子把手裏的金幣遞出去。矮胖的店長看到金子就兩眼發亮,他左右看看:“不是逃難者,當然有別的辦法成為自己人。”他搓了搓手指:“這個你得足夠。”“一百金幣?”季星海故意說了個普通人覺得很大的數字。店長白他一眼,收回手指:“一百金幣?你想什麽美事?至少一萬金幣。”“一萬金幣就買一個身份,沒有房子沒有田地和礦場?”季星海很給麵子地吸一口氣,露出見識短淺的小眼神。店長自得地搖頭晃腦:“沒錯。反正你是別想了,這幾天多買些鹽回去吧,據說鹽以後還要漲價的。”“為什麽漲價?是鹽出產少了?”看在那枚金幣的份上,店長壓低了聲音:“這事不是你該管的,不過有一件事,如果你錢不夠就少買一點,別借錢,尤其別借還不起的錢。”季星海明白了什麽,他乖巧點頭:“好的,我不借。”如果因為某種‘債務人意外身亡、債券不見了’的原因不用還錢,那就不算借了,對吧?!第158章 十三個學院的聯合考試,十三個不同的勢力組成,再加上這座城裏的革命者、妥協派、入侵者……謔,東北亂燉都沒這麽亂。饑餓學院也有學員進入城市,並且他們看到了季星海。但看到自己老大一副不認識他們假裝沒看到的表情,饑餓學院的學員就好像接受到什麽信號,立馬也做出‘我們不認識’的回應。季星海心下滿意,路過他們的時候袖子裏手一抬,一片紙張斜著飛進他們的雪橇車中。因為匆忙,隻用九州字寫了幾個關鍵信息。比如這裏潛伏著一種寄生物,形如魷魚,觸角靈活,能釋放超聲波,能通過體表的光點進行催眠,還能給人沾信息素。用大量鹽撒在它們皮膚上可以逼這些東西顯形。不說饑餓學院的孩子拿到這張紙條如何激動,這邊季星海將車架和雪橇犬全部寄存在某家旅社後就出門溜達,如今已經一路晃進內城。內城反而沒有遍地商鋪,這裏做生意都要找個娛樂場所,坐下來一邊喝酒一邊談,談的都是萬金以上的大生意。高端,大氣,廢金子!內城的這些娛樂場所,不管是楚樓朱館的鶯歌燕語,還是賭場上的一擲千金,都不是這種身家不足一百金的小商人消費得起的。但還是有很多小商人進來長長見識,這些人往往縮手縮腳什麽都不敢問,但碰到什麽都想聽聽,季星海在其中並不打眼。現在是副本第四天,晚。上一個城市,因為資源匱乏,這個點半座城市的人都已經入眠,天空黑漆漆的。但在這裏,到處都是燃著油脂的燈火,人間星火和天上的星火相互照應,夜晚就和白天一樣熱鬧,不,應該說更加熱鬧。妓館、賭場、鬥獸場、舞會……這些燒錢又刺激的娛樂看得人眼花繚亂,那些往日見不到的巨富大佬更讓年輕人心潮澎湃。他們幾乎要忘記這三年的艱苦,回到歌舞升平的時代。自製力有限的人在花花世界迷失自己,他們拿出用於購置商品的貨款,去享受,去娛樂,去放縱。季星海看到很多染著脂粉氣的醉鬼,也看到很多趴在地上嚷著賣車賣犬再賭一盤的賭鬼。但更多的是夢醒之後抱著賬單嚎啕大哭的死鬼。這時人群中等待已久的‘向導’鎖定目標,他們以‘過來人’的身份出現了,並且通過編造‘過去’取得信任,然後開始一步步引導他們去借錢。在這些向導口中,向商會借錢雖然利息高,但是賣了東西賺得也多,一來一回還能有剩。至於抵押物,有貨物就抵押貨物,沒貨物,抵押人也不是不行。已在深淵的賭徒們一聽,還不抓住這根救命的稻草?他們立刻去了商會落在這條街上的站點。季星海冷眼看著一波又一波的人進入那張血盆大口,再沒出來。“小姐,我看你在這裏很久了,要借錢嗎?”季星海側頭,看向來人。這是一個三十左右,五官圓潤給人溫和老實感的男人,他對著季星海憨厚地笑著:“如果抵押物不夠,其實也可以去別的地方,我就認識一處,不用抵押就能借到錢,隻是需要熟人帶路,最好有個擔保人。”“我沒有擔保人,我是偷偷跑出來的。”季星海眨眨眼,防備中帶著好奇,好奇中帶著傻氣,多麽天真無邪傻白甜。男人抓抓帽子,他為難地站立了會兒l,突然下定決心:“這樣吧,我可以暫時充當一下你的兄長,把你帶進去。但是之後怎麽借錢,就得你自己努力了。”“你真是個好心人。”季星海說。“大家出來做生意,都不容易,幫幫忙是應該的。”季星海點點頭,笑著再一次重複:“謝謝你,好心人。”他們走進一條黑暗狹小的巷子,那個男人一直在說,季星海沒怎麽聽,他在想事情。從如今知道的信息看,人類的聖城應該就是指王城,人類火種最先放置的地方。但三年前抓住機會的魷魚人發動政變,它們開始滲透高層,一點點侵占王國。三年的時間,足夠這些魷魚人占據高位,所以它們才敢舉行新國王的登基大典。從明麵上看,學員的任務是要收集足夠大的火種,重新放置在王城。但實際上,還有一個隱藏任務破壞魷魚人的行動,重新奪回人類主導權。至少不能讓這些家夥再一次破壞火種,讓學員功虧一簣。可現在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魷魚人的存在,更不知道一切災難有它們的影子。季星海伸手將已經齊肩的長發撩到耳後,綁頭發的小布條被碰掉了,現在的他被裹在厚厚的皮毛裏,長發垂下,有些雌雄莫辨。他是真的不太擅長這類夾雜陰謀的戲碼,非要虛與委蛇見招拆招也不是不行,但沒必要。他單打獨鬥習慣了,隻想負責自己,不想負責別人。不然還是殺光吧,隻要它們都死了,普通人知不知道也就無所謂了。或者殺一批中高層,防止他們破壞他的勞動成果。按著本地人的說法,還有十二天新國王就要登基,留給他們學員的時間已不太多。“到了。”嗯?季星海抬頭看到一間兩層的木頭建築,門口有兩醉漢趴著吐,還有濃妝豔抹的女人在調情,論起消費者的檔次確實要比前街低幾個等級。男人和門口的人打招呼,然後帶著他進去,那些視線都停留在他臉上,色眯眯的,壞得明目張膽。等他們走進裏麵某個房間,男人終於不再偽裝,他指著季星海:“麥德,他是我妹妹,我用他抵債。”季星海側頭看了男人幾秒鍾,忽然伸手按著他的腦袋‘哐’一下砸在桌子上,直接砸出淺淺的印。“退場都不會退,非要給自己找點存在感。”本來就是利用他找地頭蛇,目的達到了還留著幹什麽?不過季星海又懶,不想自己動手,他拿出一個袋子,反手一轉,嘩啦啦金燦燦的金幣就在桌子上堆成小山。被砸得腦震蕩的男人原本趴在地上幹嘔,這會兒l也被金子吸引了注意力,他想不明白這是什麽情況。原本隱在幕布陰影處的人終於忍不住走到光亮處:“你是來找我的?”“先把這家夥四肢削了丟出去。”“好。”看在金子的份上。立刻有打手出來,很專業地捂住男人嘴巴拖出去,不一會兒l外頭就傳來慘烈的叫聲。“知道魷魚人嗎?”“……什麽魷魚人,沒聽說過。”季星海一直盯著這個地頭蛇,也沒錯過他眼中的驚愕和防備:“好吧,換個問題,我想買鹽,怎麽買到便宜又足量的低價鹽?這是定金,如果成了,還有一包這樣的金幣作為謝禮。”地頭蛇的表情緩和許多:“這個我不能決定,不過可以帶你認識一下管理鹽礦的人。這樣吧,明天的這個時候,你再來找我。”他話還沒說,季星海已經收起之前撒在桌子上的金幣,一枚都沒留下。“既然這樣,定金和謝禮明天再給。”地頭蛇嘴角抽了抽,到底沒說什麽。等到季星海一走,他喊來一個小弟:“跟上他,看他去了什麽地方。”小弟領命退下,另一個隨從獻媚道:“老大,直接搶走那女人的金幣不就行了嗎?費那個事幹嘛?”明搶才是這些黑店的日常操作,但今天居然眼睜睜看著這麽一個錢袋子離開,實在反常。“你懂個屁。”地頭蛇冷笑一聲,他作為老江湖,並不敢小看主動上門的季星海,尤其這個人還知道魷魚人。敢孤身在外行走的女人,就沒有簡單的。不會是竊火者吧?難道又要發生什麽事了?他們這種小人物,何德何能參與這種程度的爭鬥?地頭蛇眉頭緊皺,他想想還是不放心,站起來:“我出去一趟,你先看著這裏。如果那個家夥又來了,先穩住他。”“好的老大。”地頭蛇從後門出去,他披著黑色的鬥篷走在黑暗中。這裏七拐八彎,每個路口還藏著不起眼的人,如果是第一次來的人,走幾個路口就會迷路,但地頭蛇低著頭依舊目的明確,仿佛這條路走過無數遍。他一路走到某個並不起眼的房子的後門,三長兩短敲擊銅門環之後,小門開了,一個瞎眼的老頭開了門,他還提著燈,照著隻剩下黑窟窿的眼睛。瞎眼老頭聽著動靜,隻有一個人的聲音,他點點頭,關上門,並且做了一個請這邊走的手勢。地頭蛇對此一點不意外,他安靜跟在瞎眼老頭的身後。兩人走過一片規整的花園,走過開鑿的小溪,來到某個圓頂的單層建築前。裏麵有個中年人正在虔誠地做禱告。中年人已經看到了地頭蛇,但它不理會,還在一心一意地祈禱,希望神靈賜下更多祝福。地頭蛇也懂規矩,他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地等待。而瞎眼老頭早就回門口,守門才是他的工作。終於,中年人禱告完了,它離開那個小小宗教建築,去到旁邊的房子,地頭蛇也跟上去。“你怎麽又來了?什麽事?”“副會長,今天……”地頭蛇畢恭畢敬將之前遇到的事說了一遍。“他向你打聽魷魚人?”侍奉神靈十分虔誠的中年人並不喝酒,它手裏拿著水杯慢慢轉著。